陆夫人觑目看了一眼黄衣少女剑清莞,发现她并无不快神色,自是放心不少,于是,慈祥地望着绿裳少女闽雯丽,含笑问:“姑娘府上是……?”
闽雯丽未待夫人话完,立即恭声回答说:“雯儿世居洞庭西岸双龙坝。家父闽德奎,家母姚金花。尚有两位兄长和幼妹……”
聪明的宜君一见陆员外和夫人的茫然神色,知道老夫妇不知道双龙坝在江湖上的声望,因而急忙解释说:“闽姑娘是武林世家!”
陆员外和陆夫人一听,但都会意地笑了。
但是,飞鹏却知道双龙坝在武林中的声望是与黑虎谷并驾齐驱,地位是不分轩轾的。
就在这时,仆扫侍女们已送来一桌丰盛的河席。
众人依序人座,首先由飞鹏将自有记忆以来,和齐公公生活在小旺村时说起。继而小绿谷学艺,直说到大闹少林寺。
最后。飞鹏星目含泪,神色忧戚地继续说:“苍天见佑,孩儿虽然幸逢父母,但却不能稍停半日,以尽人子之道,天明便要叩别双亲,前去栖凤宫,转赴西域去救齐公公!”
陆员外听罢,首先肃容严词说:“齐老英雄加诸我们陆家的隆恩大德高可齐天,即使我家历代子孙设位供奉,朝夕焚香,亦难报万一,莫说家中尚有你英弟弟,就是仅你一人,也应火速前去救出齐老英雄……”
后未说完泪流满面的陆夫人感慨地说:“这等天下少有的大好人。也会被恶贼掳上受苦受罪,天爷真是没眼了!
说此一顿,泪眼望着飞鹏,又感叹地说:“十八年前在此地村近的江面上,齐老英雄一人力歼数十水贼,救了我全家性命,他那时的英勇威风,真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
陆员外黯然一叹捻须沉声说:“想起当年那次劫难,至今尚有余悸,那时鹏儿刚满周岁,我和你娘带领着十数仆人侍女,雇了一艘大船,沿着清江西上。
“一天深夜,大船就行在附近的的江面上,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巨浪一起数丈,水声震耳惊心,无人能在船舱内立身。
“当时我即派仆人通知船家尽速靠岸,谁知,轰隆一声大响,船身剧烈的一震,接着是片呐喊杀声。
顷刻间,兵刃声响,惨叫连声,接着是侍女们的凄绝尖叫。
“我当时爬至舱口一看,只见整个积水数寸的船面上,尽是飞腾纵跃的人影,刀光闪闪,暴喝连声,船面已倒下数具尸体。
“看了这情形,我知道遇到了水贼,游目一看发现四周共有三艘铁皮大江船,轮番向大船撞来,每撞一次船身剧震,船木横飞,立有江水在破处冲进船内。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舱口飞身冲入一人正是船老大。
“船老大一见我,立即惶声说:“陆员外快逃命,大船就要被贼船撞散了。”
“唉!在这等情形下,站起尚且无法立稳,哪里还有能力进命,仆人们大呼救命,侍女们尖声乱叫,真是惨绝至极。”
陆员外说此一顿,转首看了一眼神情发愣、似有余悸的陆夫人,继续说。”你母亲不痛珠宝,不痛金银,只关心她刚刚周岁的英杰。她在那等混乱情况下,立即倒翻一只朱漆衣箱,将你匆匆放进箱内,慌乱中,咬破食指就在你衣上写了陆英杰三个字,打开浏览江景的舱窗,盲目地丢进江中……”
宜君和清莞等人一听,不自觉地浑身一战。
陆员外看了几个小儿女一眼,苦笑解释说。“这虽然有些冒险,但总比在船上等死要多一线活命的希望。”
宜君黛眉一皱,不由迷惑地问:“陆哥哥的原名本是英杰,不知齐公公为何改为飞鹏!”
陆员外手捻柳须,略微沉吟说:“当时江面上,狂风暴雨,也许血字经雨一打,字迹模糊,因而将英杰两字误认为飞鹏了!”
清莞姑娘一听,立即笑声问:“这么说,表哥应该改叫英杰了……”
话未说完,陆员外立即肃容正色说:“不可,飞鹏两字乃恩公之赐,绝不可任意更改!”
如此一说,陆夫人及宜君、英瑞等人,均颔首称是。
宜君继续问:“但不知齐公公当时怎样救起陆哥哥?”
陆员外微微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当时将鹏儿丢下江心。不久便听到一声苍劲大喝,痛骂贼人该死,接着便是数声惨叫,和船老大的兴奋叱喝。
“我和你母亲爬至舱口一看发现一位灰发飞髯,虎目浓眉的布衣老人,飞舞着一柄大铁桨,力战众贼,那种声势,直如虎人羊群打得群贼,掺嗥惊叫,纷纷落水潜逃,三艘大铁船,也仓惶驶走了。
“你母亲一见贼人逃光,突然想起她丢人江心的鹏儿,下由痛苦地放声大哭。
“那位使铁桨的布在老人,立即大声询问何事这时才看清他浓眉如飞,方面大嘴,身躯十分魁梧。
“你母亲哭诉原因,那位老英雄未待你母亲话完,大喝一声,飞身纵人江心,直向下流,如飞游去。显然是追盛放原儿的那只大箱子。
“由于风大雨猛,江浪又凶。但都断定无法再找到那只大箱子了。
“大船已经被贼船撞得千疮百孔,无法继续使用只得靠岸宿店,住在镇上等候那位老英雄。
“但是,一连半月,都未见那位老英雄回来,知道鹏儿必已被巨浪翻人江心,之后,便怀着悲切心倩,转回汉阳。
“所幸第二年的冬天,你母亲又生了你英弟弟,因而才渐渐舒展郁怀,但仍不时谈起这件不幸的事情、”宜君听罢,不由迷惑地说:“奇怪,齐公公既然救起陆哥哥,为何没有回来……”
陆员外愉快地一笑说:“这只有将来问齐老英雄了!”
绿裳少女闽雯丽,突然不解地问:“这十八年来,从未再查访过那位齐老英雄?”
陆员外颔首说:“最初几年,也曾派人来此寻找过相此地的渔人多不知那位用桨的老英雄是何许人,因而断定那位老英雄。适巧在此路过。”宜君觉得奇怪,不由迷惑地问:“为何今年突然又来寻了?”
陆员外莞尔一笑,解释说。“这是老朽的一位远道老友,突于月前来访,席间谈起当年遇险之事,才想到以灯塔为诱饵吸引观众和武林豪客,而以英儿用铁桨,专向用铁桨的人挑战,如此不怕那位老英雄闻讯不赶来,没想到竞遇到了姑娘和鹏儿!”
一直静听的飞鹏,突然望着宜君,歉声说:“由于鹏儿一直担心齐公公的安危,心倩一直郁闷不乐,因而也懒得前来观看热闹,今晚能和父母英弟团聚,应该感谢君妹妹……”
话未说完,陆员外和陆夫人,俱都慈祥谦和地含笑颔首赞美了宜君几句。
一席酒,直吃到三更将尽方始收席。
飞鹏乍然与父母相聚,心中自然高兴,但他仍没忘了齐公公被劫往西域的事情。
因而,一俟残席撤去,立即恭声要求说:“鹏儿乍逢双亲本当就此转回汉阳入住一些时日,但齐公公被劫,鹏儿必须即日赶往西域,万一迟去一步,齐公公有了不幸,鹏儿之罪,百罗莫赎……”
话未说完,星目中已流下两行热泪。
陆夫人听说飞鹏要走,虽然满心不愿,但却不便拦阻,只得含泪颔首。
陆老员外,早已正色说:“救人如救火,要走现在就该走!
陆飞鹏一听,立即起身,激动地说:“鹏儿正有此意……”
话未说完,陆夫人泪下如雨,不由凄声说:“现在已经四更了,天明再走也不算迟!”
陆员外一听,立即正色说:“鹏儿救回齐老英雄,必与齐老英雄同去汉阳,那时天伦再叙,才有快乐日子,这时多留鹏儿片刻,又有何益?难道你真愿鹏儿一步去迟,作一个百死莫赎的罪人?”
陆夫人流泪颔首。只得颤声说:“鹏儿,早去早回,免得为娘日夜挂心!”
陆飞鹏一听,立即深深一提到地,同时,恭声说:“既蒙二老俯允,鹏儿就此启程了”了字出口,双膝跪地,伏身连连叩首。
宜君也同时跪在飞鹏身旁,叩别陆员外和陆夫人飞鹏和宜君叩罢,立即由员外夫人、英瑞、滔莞,以及绿裳少女闽雯丽与仆妇侍女家员等人,簇拥着走了出去。
到达平台前,灯塔一上的彩灯早已卸下来,偌大的江滩上,除了遍地的果皮纸屑和践踏的痕迹,早已空无一人。
一勾弯月,半遮云内,江风习习,寒冷刺肤,江心隐隐响着水鸣气氛十分凄凉,愈增离别滋味!
英瑞和清莞,最初听说飞鹏身怀惊人绝技不下七八种,内心十分高兴,决心逐一向飞鹏学习,没想到,相聚仅两三个时辰,便又分离,心中但都怅然若失。
这时,家员已将飞鹏的黑子和宜君的白马拉来了。
两人接马在手,再向陆员外和夫人道声“珍重”方始认凳上马。
陆员外捻须挥手,催促飞鹏快走,陆夫人则热泪直流,连声叮嘱早去早回。
清莞、英瑞、闽雯丽等人,则高高挥手,连呼“保重”。
飞鹏星目含泪,宜君神情凝重,再度道声“后会”,拨马直奔西北。
黑子和白马,上足了草料,半夜休息,俱都精神焕发,体力充沛,放开四蹄,疾驰如飞。
既然马匹已得休息,飞鹏和宜君也无意再住宿,是以,奔上宽大官道,直向西域奔去。
这一日,陆飞鹏与金直君终于赶到矗天堡,商议过后,二人分头港人堡中打探齐公公的下落,陆飞鹏在细心打探之下,终于找到了矗天堡的秘牢,小心翼翼地向通往地牢的栅门走去。
但是,当他举步的同时,方始发现栅门的上方石缝间竟插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显然是矗天剑中的武士用的那一种。
飞鹏骤然一惊,倏然停步。这才发现在长剑的右边石壁上,赫然横写着九个大如汤碗的潦草大字!
“公公已脱险,速返中原。”
飞鹏看罢,顿时楞了,心想莫非齐公公已被救走?救走齐公公的是谁呢?
心念未毕,蓦然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声!
飞鹏心中一惊,知道有人来了,根据杂乱的脚步声,似乎不只一人。
游目一看室内,除了床下竟无一处可以隐身。
心中一急,只得飞身纵出门外。
就在他纵出门外的同时,那阵匆匆的脚步声,就要向这面转来。
急切间仰首一看,心中大喜。他这才发现头上洞顶极高,而且参差不齐,并有大小不等的突石钟乳!
于是,一长身形,飞身纵进两块突石的凹部间!
果然随着那阵匆匆的脚步声,在前面转角处,突然走过三个一式红绒劲衣红剑麾的美丽少女来。
心念未完,蓦见三个红衣少女面色同时一变,齐声惊呼“啊呀不好!栅门怎的开了,担任警卫的师兄呢?”
“那个糟老头子八成跑了!”
“小心,也许仍在里面!”
惊呼之间,三女纷纷撤剑,飞身向栅门扑去。
摹闻室内一声惊呼:“看,墙上有字!”
接着一个少女低声念着石壁上的字句,之后失望地说:“那糟老头子早被人救走了!”
其中一个少女怒哼一声“咱们快回去禀告师傅。”
其余两个少女,赞同地沉声说。“走吧,咱们快回去!”
话声甫落三个少女由栅门内匆匆地走出来。
飞鹏一俟三个少女转过弯角立即飘身而下,他知道这三个红衣少女,俱是矗天堡的弟子,只要跟在她们的身后,不怕找不到出口。
心念间,飘身而下,屏息向三个红衣少女追去。
只见三个红衣少女,神情急急,默默不语,速度十分快捷。
一阵左弯右转,洞势渐渐上倾,最后向右一转,前面已现出一个门形亮光。
陆飞鹏一看,心中暗喜,知道前面已到了出口。
但是,三个红衣少女一出门口,那个门形亮光,突然逐渐狭小起来。
飞鹏一看,暗呼不好,飞身向亮光处扑去。
喳——的一声轻响,洞门自动地关上了,飞鹏一步之差。没有纵出门去!
飞鹏一步之差没有纵出门外,心中十分懊恼,用力一推,纹丝不动,用手一摸,发现门是石板制成的。
当然,以他的功力,将石板击碎,自然是毫无问题,但是,那样势必惊动宫中的玉幻娘娘。
因为,他希望悄悄出宫,将经过情形讲给宜君听,商议一下,是否迅即返回。
在如此的情形下,自是以不惊动矗天堡主人为上策。
于是他功凝双区目,聚神细看石门的两边,发现俱是光滑的石壁。
仰首向上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见上面并排悬着六个碗大铜环,陆飞鹏知道,这六个铜环,就是开启石门的机关。
但是,哪一个是开启石门的呢?这是一个非常慎重的问题。万一拉错,上面极可能落下千斤闸,也许是数百支飞箭,也许发出一阵刺耳惊心的警铃。
心念至此,飞鹏的剑眉,立时整在一起了!
他低头沉思,踱着方步,不时抬头看一眼高悬门上的六个铜环。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矗天堡的主人,显然是喜欢以六爻之数为机关的!
根据六爻阴阳之别,共有六位之分,上九为阳上六为阴的道理,陆飞鹏断定六里面这六个铜环是代表阴爻上六之数。
他不必开门去看,他敢断言外面的门上,必然也并排悬着九个银环。
将铜环悬在上面,当然是孕育着上九和上六之意。
外面的九个铜环,除一、六、七、八不可动外,其余五个都可拉,里面的六个铜环更简单,除第一个不可动,其余五个都可以。
但是,哪一端是第六,哪一端是第一,设计机关的人是可以任意装置的。
当然既已知道了六爻六位之道理,便没有头尾倒置的顾虑,只要在中间的四环中,任拉其一,门则开启。
心念已定,正待去拉铜环,石板门内,突然响起一阵轧轧之声。
飞鹏心中一惊,知道外面有人开门,于是急忙一长身形,腾空飞上顶壁,双掌紧贴石面,以吸字诀将身形悬在半空。
就在他将身形稳定的同时,石门已经大开,方才那三个红绒劲衣少女,又率领着四个身穿水紫劲衣无剑髦的少女,提着一付担架,匆匆地走进来,七人并未关门,便急步向深处奔去。
飞鹏一俟她们走远,立即飘身而下。
根据三个红绒劲衣少女片刻即回的时间来判断,门外一定距离宫殿不远。
由于有了这一概念,他先悄悄蹭向门边,举目向外一看,星目不由一亮。
只见门外,一片银白,高耸的楼阁,磅礁的宫殿,俱是雪白的云石和哈拉木伦山区盛产的水晶石混合造成并在梁柱飞檐间,雕刻着祥云和飞鸾翔凤,在偏西的皎洁月光照耀下,彩霞烁烁光华闪闪令人头晕目眩。
尤其,在群峰雪光冰华的反映下玉宇飘渺,似真似幻形成人间罕见的仙境奇景。
再向前走数步,飞鹏又不禁一愣,发现地面竟是一座花园。只见奇花异草,姹紫嫣红,竟有许多花色是中原不可能生的奇种。在雪光月光的相互掩映下,那些奇花,如同涂散上一层亮晶的明珠冰屑,闪闪生光。
尤其这时,万籁俱寂冰峰映雪,谁敢说这是烟火人间而不是仙境天阙?
就在这时,身后洞中远处,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民飞鹏心中一惊。
急忙闪身门外,游目一看,发现就在不远处的拱形玉桥两边,各有一株高过人顶的奇形花树,整座花园中,除了那两株奇形花树外再没有可以隐身之处。
紧急之下,无暇多想,沿着一排玉栏,轻灵如狐狸般,已到了花树下!
到达花树下,清香扑鼻,心神舒畅,定睛一看,方始发觉树枝密叶大,顶尖一枝,独生一朵大如巨碗,鲜红如血,形如牡丹的大红花,阵阵沁人肺腑的深幽奇香,就发自大红花的紫红花蕊中。
正打量间,洞门处已有了急乱的脚步声,转首一看这才发现洞门就建在一座水晶云石垒成的假山下。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三个红绒劲衣少女和四个水紫劲衣少女,由洞口奔出来。
其中一个红绒劲衣少女,一俟其余六个少女奔出洞门外,飞身一跃。伸手向上一拉,在一阵轧轧声响中,石门缓缓合上。
飞鹏虽然没看到悬在门上的铜环,但他深信只要走到门前一抬头,自然会看见。
心念问,七个少女已向玉桥这面奔来。
飞鹏隐身树后,不敢探首外看,直到七名少女走远,他不自觉地走出树后,缓步走向拱形桥面。
首先,他发现彩霞闪闪,气势磅礴的正中大殿,正朝向着玉桥这面。
接着发现在飞凤翔鸾的玉檐下,是一方巨型玉匾,在玉匾的中央,以金红色的鹅卵宝石,嵌成三个大字玉幻殿。
由于这一发现。他不敢再走上桥面,因为,殿檐下必然立有警卫,也许正向刚刚走下桥去的七个少女望来,只要他一探头,必被发现。
于是,折身绕至桥侧,屏息提气。借着玉桥掩蔽飘身飞过曲池,身形宛如一团柳絮般,轻飘飘地落在侨壁下。
他背贴玉桥,侧身前称,。借着云石玉栏遮住头部,俏俏转首一看,不由心头一震,面色立变!
只见美仑负的玉幻殿门,正对着这座仙境般的大花园!
而殿檐下,正立着近百红绒劲在红剑麾,橙黄劲衣黄剑氅,以及水紫劲衣的少女和羽衣小婢。
最令飞鹏震惊的不是玉幻宫中近百劲衣女弟子,而是在大殿高阶前的如茵草地上,一位凛然而立。仰首望月的白纱云裳少女!
白纱云复少女,脸如新月,浅画娥眉,一双秋水明眸,不时闪着冷辉。在她挺直的琼鼻下一张殷红樱桃小口,高挽的云髻上,束着一只金珠串成的飞凤,在她的鬓角上,缀着一排不知名而又高雅的粉色小花,愈显得她美艳如仙,气度高华。
她穿在窈窕身材上的白纱云裳尤为别致香肩蓬起,形如莲花,两袖拖着长纱,纤腰上的鸾带,缀满了金色球花,绒绒的雪白纱裙,一直拖到地下。
在她的身后,静立着两名彩衣侍女,分别举着一柄长约九尺,瑰丽夺目的孔雀羽高昂,斜斜地交叉在她的臻首上方。
飞鹏看了白纱云裳少女,虽然知道她就是矗大堡中的三堡主。武功高不可到的玉幻娘娘,但是,他仍怀疑她就是世人传说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灿子。
就在这时,蠢见立在一侧的两个红绒劲衣少女突然目光一亮,立即望着玉幻娘娘,恭谨地急声说:“启禀师父,二师伯来了!”
玉幻娘娘闻声抬头,直向花园的东南望去。
飞鹏知道是玉玄子来子;借着玉栏空间,转首一着,心知要糟,面色立变!
只见花园东南的月形圆门处,沿着花圃通道,正汹汹走来一群抬着一付担架的红氅银衣武士。
当间一人,高梳发髻,身着灰衫,手中拿着一柄尺二大折扇,生得浓眉厉眼,勾鼻薄唇,一张长长的大马脸,满布愠色!
这当前一人,显然就是个性高傲,为人残暴,掌理三宫刑事的玉玄子。
但是,那一具担架上的尸体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心念未结,玉玄子等人已到了纤细如茵的草地上。
玉幻娘娘文静地向前迎了两步,向着满面怒容的玉玄子,端雅地福了一福。同时娇声说:“小妹迎接二师兄!”
玉玄子虽然满面怒容,但对玉幻娘娘却不敢怒声怒色,仅阴沉着马脸,平静地说:“贤妹可知今夜九曲牢中发生的事情?”
玉幻娘娘缓缓点了点头说:“小妹已经知道了!”玉玄子沉哼一声,忿忿地道“在九曲中中,不但人被救走了,还有叶尔诺格被点晕厥。
玉幻娘娘娥眉一皱,说:“你发现叶尔诺格晕厥时,为何不立即派人搜山?”
玉玄子急忙解释说:“愚兄闻报,立即派了十名杰出弟子分头截击,并命间巴罗六人。再至九曲牢仔细巡查。”
心念间,蓦见玉幻娘娘的明眸一亮,似有所悟的急声问:“二师兄可曾问过叶尔诺格,他是怎的被人点晕,可看清对方何人?”
玉玄子见问,马脸突然一红,有些懊恼地说。“不知那人用何种手法点的穴道,愚兄竟解不开!”
玉幻娘娘听得娥眉一皱,不由惊异地“噢”了一声。玉玄子红着马脸,转首向当前抬着担架的四个红氅银在武士,怒声说。“还不快将叶尔诺格抬过来。”
喝声甫落,当前的四个红氅银衣武士,同时朗声应喏,急步将担架抬向王玄子和玉幻娘娘的面前。
飞鹏一着,这才明白当前那一具担架上躺着的红氅银衣武士,即是守卫九曲牢的叶尔诺格。
根据玉玄子方才的口气,叶尔诺格显然被来人以特殊手法点了黑憩穴,而玉玄子一直未能解开。
当然,将叶尔诺格的穴道解开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只有他知道将齐公公救走的那人是谁?
陆飞鹏觉得以玉玄子的高深功力,竟无法将穴道解开,救齐公公的那人手法之奇,便可想而知了。
这时,陆飞鹏的心理是非常矛盾的,他既希望玉幻娘娘将叶尔诺格的穴道解开,得知救走齐公公的那人是谁,又怕叶尔诺格说出那人的容貌来,对那人不利。
心念间,四个抬着叶尔诺格的红氅银在武士,已将担架放在玉玄子和玉幻娘娘的身前草地上。
玉幻娘娘并未上前,就在原地凝目一看,美艳绝伦的娇靥上,神色突然一变,急步向担架前走去。
玉玄子一见,立现惊容,不由急声问:“贤妹怎样?”
玉幻娘娘不答,走至担架前皱眉一看。即向恭立担架两端的四个银衣武士,急声吩咐说:“快将他扶坐起来!”
头端两个红氅银衣武士一听,恭声应是,立即蹲下身去。将担架上的叶尔诺格扶坐起来。
飞鹏急忙凝目一看,发现叶尔诺格浓眉微挑,环眼微合。宽大的海口挂着微笑看不出一丝是晕厥,倒有些像是睡着了。
看了这情形,飞鹏也不禁愣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点穴手法,因而他断定玉幻姑娘恐怕也解不开……
心念未毕,蓦见玉幻娘娘抬着头望着神色惊疑的玉玄子忧郁地说:“来人如不是我二妹,便是不老仙的衣钵传人!”
飞鹏一听“不老仙”,两道剑届立时皱在了一起,他根本没听说过武林中尚有这么一位武功高绝的前辈人物。
但是,玉玄子却震惊地说:“老神仙乃令妹的师祖,点穴手法贤妹也许深知,就请贤妹快些将叶尔诺格的穴道解开吧,我们一问,救走陆老头的那人是否是令妹!”
玉幻娘娘缓慢地轻摇臻首,迟疑地道:“能否解开,小妹也无把握、不过陆飞鹏的祖父与不老仙的门人有何瓜葛,倒是值得重视的问题。”
飞鹏一听,更加糊涂。他闹不清玉玄子和玉幻娘娘为何托齐公公误认为是他的祖父?
心念间,又见玉玄子惶急地说:“陆老头是否真的被令妹救走了还不得而知,只有问问叶尔诺格了!”
玉幻娘娘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说:“好吧,让小妹试试!”
试字出口,右袖轻拂,一道长约近丈的白纱,倏然由袖内射出,宛如一团飞腾缭绕的云雾,直向叶尔诺格的前胸扑去。
飞鹏看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只见那团旋飞的纱袖,就在时尔诺格的前胸上,有力地一旋,倏然飞回,白影一闪,顿时不见,想是收回玉幻娘娘的裳袖内。
这时,玉玄子和七个少女四个武上,以及玉幻殿檐下的近百各级女弟子和红氅银衣武士,俱都目不转睛地屏息望着叶尔诺格面部表情。
因为,他不但希望知道救走齐公公的那人是不是玉幻娘娘的胞妹,而且,更希望知道齐公公与那位不老仙究竟有何关系!
心念未毕,蓦见依在两个银衣武士肩臂上的叶尔诺格突然一睁眼,接着两手扑天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这突如其来的哈哈大笑,不但所有玉幻宫的女弟子和玉玄子带来的红氅银农武士愣了,就是飞鹏也愣了,闹不清叶尔诺格为何哈哈大笑。
玉玄子性烈粗暴,立即怒目厉喝:“还不闲嘴!”
厉喝声中急步向前,挥掌就待掴叶尔诺格的耳光!
玉幻娘娘一见,脱口一声娇叱:“使不得!”
叱声未落,纱袖疾拂,白纱如电一闪,已将玉玄子猛然下击的右掌绕住,略微一收,玉玄子趁势侧身一斜,右掌就在叶尔诺格的下颚前挥过!
但是,仰面大笑的叶尔诺格,依然哈哈不停,似是根本不知!
玉玄子当着这多王宫中的男女弟子,被王幻娘娘的纱袖锁住,马脸顿时又红又紫,只得望着玉幻娘娘佯装迷惑地问“贤妹她?……”
玉幻娘娘的艳丽娇靥上,也有些歉然不安,但她却正色说:“你这一掌下去,极可能令他失去一身武功,或终身残废也许就此丧失生命,他笑一阵自会醒来!”
玉玄子听了将信将疑,不由迷惑地去看哈哈大笑的叶尔诺格。
飞鹏对于这种点穴手法,也觉得令人不可思议,但是他对玉幻娘娘快如电闪的挥袖手法,却暗自提高了警惕。
心念间,只见仰面大笑的叶尔诺格,倏然敛笑,猛地一愣游目一看全场,挺身跃了起来。
他首先跨下担架,向着玉玄子,深躬一揖,惶声说:“弟子叶尔参见师父!”
玉玄子见叶尔诺格果然醒来,对玉幻娘娘似乎愈加佩服于是,瞪着叶尔诺格,怒声说:“还不快去叩见你师叔!”
叶尔诺格惶声应是,急忙又面向玉幻娘娘,深躬一揖,恭声说:“弟子叶尔叩见师叔!”
说话之间,屈膝跪在地下。
玉幻娘娘也不扶搀,仅淡雅地说:“起来答话!”
飞鹏这时才发觉玉幻娘娘的声音,不但娇滴悦耳,而且蕴藏着凛然不可拂逆的命令意味和至尊。
心念同,叶尔诺格已由地上立起来,惶慌恭立,听候询问玉幻娘娘沉声说:“你担任今夜何时的警卫?”
叶尔诺格恭声回答说:“回禀师叔,二更之内!”
玉幻娘娘,继续问:“你在接班时,那个姓陆的老头可在牢房内?”
叶尔诺格恭声说;”弟子接班时,陆老头正在床上沉睡、”玉幻娘娘娥眉一皱,沉声说。“这么说,陆老头是在你值勤的时候被劫走了?
叶尔诺格见问。吓得面色再变,赶紧躬身恒声说:“弟子接班时,首先察看通向三宫的出口和一元室的洞门,发现一切正常后,才返回牢房前……”
话未说完玉玄子已不耐烦地怒声说:“哪个问你这些琐事,快讲陆老头是怎样被人劫走的!”
叶尔诺格见王克于发怒,吓得浑身不由一战,赶紧惶声说。“弟于尚未到达牢房前,便听到开启栅门的声音,弟子心知有异,飞步奔回一看,栅门已被启开了……”
玉玄子怒声插言问“那个陆老头还在不在?”
时尔诺格连连颔首惶声说:“在在、弟子奔至栅门口,他正和一个红衣少女走出来……”
玉幻娘娘问:“是什么样的江衣少女?”
叶尔诺格惶声说:“那个红衣少女比余师妹年轻,仅有十七八岁,穿的是猩红亮缎劲装,短剑氅……”
陆飞鹏一听,心头猛然一震,这装束对他不但不生,而且极为熟悉!
心念未毕,蓦见玉玄子,怒声问:
“你可看清她的面目?”
叶尔诺格一阵迟疑,久久才嗫嚅着说:“因为那红衣少女一见弟于,便扬腕伸屈了一下五指,弟子只觉浑身一紧,便栽倒在地上,恍惚间没能看得十分清楚。”
玉幻娘娘立即宽声说“那个红衣少女的功力极高,你和她相差悬殊,自然不是她的敌手,这件事你师父决不会责怪你!现在你可尽你的记忆所知,将那个红衣少女的容貌,说出一些来。”
叶尔诺格听说玉玄子不会责怪他,似乎宽心不少,只见他略微沉思以恍然的口吻恭声说:“回禀师叔,弟子想起来了,在那个红衣少女的右腮卜似乎有一点豆粒大小的黑痣……”
“黑痣”两字一人飞鹏的耳鼓,脑际不由“轰”的一声,浑身一连几晃,“啊”声险些脱口,他完全惊呆了。
因为,那个红衣少女,正是方朔奇丐的义女,据商耀南说已被烧死的商媛媛!
这时,他要想的问题太多了,只是当前的情势不容他去多想。
只见场中的玉玄子神色震惊,焦急地望着娥眉紧皱,似在沉思的玉幻娘娘,急声问:“贤妹想一想,可认识这个腮上有痣的少女?”
玉幻娘娘,缓摇螓首,迟疑地说:“小妹虽然不认识那个少女,但根据他与我胞妹相同的点穴手法,她是不老仙一派的传人应是毫无问题、”陆飞鹏一听,觉得十分奇怪,续之一想,则恍然,他根据方朔奇丐曾到过边陲来判断,方朔奇丐必然与不老仙有些渊源,而商媛媛则是从方朔奇丐处学得不老仙盖世奇学。
只是商媛媛为何烧了绣楼,跑来西域,确是一件费解的事。
心念未毕,蠢见玉玄天懊恼地说:“难怪陆飞鹏武功高绝,震惊中原,原来他的武功是得自不老仙,这件事我们必须尽快与大师兄商议。”
玉幻娘娘娥眉一皱,面现难色。迟疑地说:“大师兄久欲问鼎中原,如今他突然改变计划,恐怕极难!”
玉玄子焦急地正色说:“可是现在形势已变……”
玉幻娘娘未待玉玄子话完,謂然一叹,以埋怨的口吻说:“都是二师兄你的不好,偏偏派乌贵西去卧底商耀南,大师兄听了乌贵西的报告,怎肯让商耀南那等角色独霸中原?”
玉玄子似乎非常惧怕不老仙不由摇摇头,懊恼地说:“大师兄第一个问鼎中原的原因,也是有些看不惯姓陆的毛头小伙子目中无人,横行中原,谁知陆飞鹏的师门竟是不老仙……”
话未说完,玉幻娘娘立即不以为然地说:“据小妹所知,不老仙的门人管教极严,如果陆飞鹏确是不老仙的弟子,他在中原似乎不像乌贵西说的那样骄狂!”
玉玄子懊恼地说:
“如果陆飞鹏与不老仙没有关连,为什么不老仙的女弟子将陆飞鹏的祖父救走了呢?”
玉幻娘娘深觉有理因而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她突然似有所悟地问:“二师兄可曾问过那个陆老头有关陆飞鹏的问题?”
玉玄子懊恼地说:“我和大师兄都忽略了!”
玉幻娘娘娥眉一皱,有些惊异地正色问:“你和大师兄连看一看陆老头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
玉玄子马脸一红,有些羞惭地说:“我觉得目的只是将陆飞鹏引来矗天堡陆老头也不过是个诱饵,没有看一看他的必要所以就直接押进了九曲牢。”
玉幻娘娘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正待说什么,东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云板声响。
玉幻娘娘和玉玄于以及所有在场的男女弟子一听,面色俱都一变!
玉玄子首先脱口说:“啊,不好,不知大师兄为何紧急召见我们!”
玉幻娘娘也急声说:“二师兄先去,小妹随后就到!”
到字出口玉玄子已经腾空而起,身形宛如巨隼,直向宏伟巍峨,气势磅礴的玉幻殿脊上飞去。
玉玄子飞临殿脊上,先向东北方一看,接着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再看玉幻娘娘,早已向东北一座月形圆门走去,身法如行云流水,看来不快,实则甚疾。
而那两个高举孔雀彩羽云扇的侍女,也紧紧跟在玉幻娘娘的身后奔去,看来并不十分吃力,足见这两个侍女的武功也不俗。
这时殿檐下的近百各级女弟子,早已分向殿后左右及那片玉阁琼楼间驰去。想是各奔自己的警戒位置。
草地上的三个红绒劲衣少女,则指挥着四个紫衣少女,抬起余玉霞的尸体,匆匆向西北花树中的一座云石长屋处奔去。
玉玄于率领前来的三十多个红氅银衣武士,以及叶尔诺格等人,早已抬着六具尸体走得没有了踪影。
陆飞鹏听了玉玄子的口气,知道有人进人玉虚宫,只是不知是谁?
既然齐公公已被媛妹妹救走,陆飞鹏已不想多留,匆匆走出去会合宜君,两人一同随后追去。
两人一路打探。终于查明齐公公已前往小旺村而去。陆飞鹏不敢耽搁与直君晓行夜宿,匆匆赶去。这日,驰至一座纵岭脚下,东天已射出万道金霞,大地山峦,也涂上一层绚烂金色。
一直与飞鹏并肩飞驰的宜君,这时见飞鹏的腮肉颤抖,神情逐渐激动,知道距离小旺村已经不远了,因而关切地问:“陆哥哥,小旺村还有多远?”
飞鹏的目光,一直盯着遥遥在望的长江北岸激动地说:“转过的脚就看到了!”
转过的脚,飞鹏的星目倏然一亮,不由脱口欢呼说:“啊,齐公公在家,君妹快看,厨房的烟囱正冒着烟!”
说着,举手指着正南,同时,身形骤然加快!
宜君心中一喜,循着飞鹏的指向一看,只见数丈外孤立着一座树木茂盛。茅屋数十间的小村庄。
这时旭日已升上地平线,树上晒的渔网和庄外横置的破渔船,以及烟囱中升起的炊烟,俱都清晰可见。
但是,村中的人都在炊早餐,每个烟囱都在冒着烟,她不知道哪栋茅屋才是齐公公住的。
于是,纵身跟上飞鹏,急声问“陆哥哥,开公公住的是哪一栋?”
飞鹏兴奋地举手指着小村,含笑急声说:“就是东北角上大屋朝南,小屋朝西的那两间嘛!”
宜君定睛一看,不错,较小的茅屋上,果然升着炊烟,是以,心中一喜。也十分兴奋。
飞鹏突然哈哈笑了,同时愉快地说:“哈哈,煮早饭的一定不是齐公公]”宜君一听,不由暗暗生气。
这时一听飞鹏愉快的讥笑,虽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仍忍不住,沉声问:“你说煮饭的是谁?”
飞鹏由于太兴奋,是以也未曾考虑,脱口笑着说。“一定是商媛媛,你没看到烟囱里冒的浓浓黑烟,柴禾放多了,哈哈!”
说话之间,已距村后不远,由于发现树下有不少渔姑在补网,只得放缓身势,大步前进。
但是,他突然发觉一直和他并肩飞驰的宜君,竟然走在他的身后。
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只见美如仙子,貌若春花的君妹妹,早已娇靥凝霜,紧闭僵口,默默地跟在身后。
飞鹏一看看宜君神色,这才惊觉到自己方才在谈到商媛媛时,太兴高采烈了、是以,赶紧收敛喜悦心情想一想稍时她们两人见了面,如何为她们两人引见才好。
心念问已进人小村后沿,穿过几栋横着破船的石土茅屋已看到那几株柳树下的茅屋房门正在开着。
飞鹏这时的心情激动,血脉沸腾,星目中已涌满了泪水。根据门前的安祥宁静,齐公公必然也平安无事。
渐渐,他已看清屋内上首木椅上坐着一人。似是低头结着渔绳,正是他日夜渴念的齐公公。
飞鹏再也忍不住戚呼一声“公公”,飞身扑进门内,宜君也紧跟身后而人。
巫峡渔叟齐海艟,闻声反头,一见飞鹏,倏然立起,老泪不由夺眶而出,“鹏儿’两字尚未出口,飞鹏已仆跪在他的膝前,伸臂抱住他的两腿,放声大哭了。
宜君这时不便出声,就在进门处,悄悄地跪在地上。
齐老英雄飞髯颤抖,神情激动,老泪簌簌地滴在飞鹏的肩背上。他伸手抚摸着放声大哭,浑身剧烈额抖的飞鹏肩头,慈祥地颤声说:“鹏儿,快起来!”
飞鹏依然紧紧抱着齐老英雄的双膝,哭声说:“公公,你受苦了!”
齐老英雄,流泪含笑,欣然地说:“公公知道了你在今日成就,任何痛苦都忘了。再说,这场苦公公也没有白受,你起来,我还要问你很多话、”说着,伸臂将飞鹏扶起来。
但是,老英雄一抬头,蓦然发现了跪在门口的金宜君,神情一愣,不由望着飞鹏惊异地急声问:“鹏几,这位姑娘是谁?”
飞鹏一阵大哭,郁闷的心胸,顿时豁然舒畅,看到齐公公精摔奕奕,满面红光,似乎较去年尤为健壮,心中自然极为高兴,这时见问,一面举袖拭泪,一面抽噎着说:“她是云昙师太的弟子,金师叔的女儿,金宜君。”
金宜君早已俯身叩首,恭谨娇声说:“君几叩见公公!”
齐老英雄一听,知道宜君是大有来历的姑娘,立即肃手慈祥地说:“不敢不敢,!”娘快些请起。”
宜君恭声应是,再度一福立起来。
齐老英雄慈祥地笑着说:“茅舍简陋,姑娘请随意坐。”
说着,肃手指了指左右两只木凳!
飞鹏一俟老英雄落座,即和宜君坐在左右木凳上。
老英雄虽然不知飞鹏和宜君已尊命汀亲,但根据两个前去西域,万里随飞鹏前来,足证两人的感情已不平凡。
于是含笑望着宜君,谦和地说:“承蒙姑娘跋涉山关,前去哈拉木伦山,为了营救老朽,受尽风霜之苦,实令老朽深感不安……”
话未说完,宜君早已欠身恭声说:“营救公公,乃君儿份内之事,只是未能及早将公公救出来,致让公公牢中受苦,殊觉汗颜,羞见公公,尚望公公勿怪!”老英雄听了宜君的称呼,心头愈感沉重,他深为飞鹏的未来担忧,老英雄虽然心中忧愁,但仍抚髯哈哈笑了。
同时,慈祥地笑声说。“君姑娘如此谦逊,愈今老朽愧不敢当了。”
飞鹏也满面羞惭地说:“鹏儿为泄一时之愤,前去大闹益阳庄,因而未能早日赶往少林寺,以致被乌贵西那厮……”
话未说完,老英雄含笑挥了一个“阻止”手势,慈祥地说:“过去的事,今后都不要再提了,你们是何时到的叩飞鹏立即回答说:“昨夜三更方始赶回。”
于是,即将发现老英雄被商媛媛救走,沿途探听老英雄的行踪等情,扼要地说了一遍。
老英雄愉快地抚髯含笑,问:“你们怎的知道救我脱险的是媛丫头?”
飞鹏急忙回答说:“鹏儿看了壁上的留字和被点晕厥的武士报告,才肯定是商媛媛!”
老英雄见飞鹏竟然直呼商媛媛的芳名而不呼媛妹,一双如银霜眉,不由一皱,但想到在座的宜君,立即呵呵地笑了同时慈祥地说:“此番的确多亏媛丫头计划周密设想周到,不然,我这条老命也早断送在哈拉木伦山的矗天堡了。”
飞鹏和宜君虽然都和老英雄说话,但两人却不时注意厨房中的动静,听到厨房的“嗤嗤”烹饪声,知道商媛媛仍在忙碌着。
宜君不便多问关于商媛媛的事,而飞鹏当着宜君也不便到厨房中去看,只得关切地问:“公公可知商媛媛为何火焚绣楼,伪称烧死?”
老英雄见问神色一愣,不由惊异地说:“竟有这等事?媛丫头从未向我谈过。”
飞鹏知道老英雄不知,是以继续问:“公公可曾问过商媛媛,她是怎的知道公公被乌贵西劫持?而且她对矗天堡中的情形,似乎极为熟悉……”
话未说完,老英雄已慈祥地笑着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待我们吃过早饭慢慢谈,不过有许多事我也不知,你们还需问她自己。”
飞鹏和宜君一听,不由同时看了一眼门外园房。
只见厨房内,热气缭绕,哧哧油响,不时传出一两声锅勺声响。
宜君着了这情形,知道商媛媛有意避不见面,心想做早餐何需这么久时间?
由于心中有气,不自觉地脱口问:“请问公公,可是媛姑娘在煮早饭?”
老英雄见问,不由霜眉一皱,立即神秘地笑了,接着一指厨房笑着说:“你俩可去看看!”
飞鹏一听,再也无法矜持,倏然由凳上立起来,微红着俊面笑着说:“我去看!”
说话之间急步走出门外。
宜君本待也跟着去看看,但看了飞鹏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一气,索性端坐不动。
但是,冲进厨房的飞鹏,却惊“啊”一声,飞身又退出门外,原来微红的俊面,这时突然变得苍白,瞪大了一双星目,震惊地望厨房内,他完全惊呆了!
宜君一看飞鹏退出厨房的震骇神色,芳心大吃一惊断定必是商暖暖因妒成仇,向飞鹏下了毒手。于是,娇叱一声,飞身而出,同时取下两支透心神针,功凝五指,准备碎然弹出。
但是,当她扑落厨房门前向内一看,同样地脱口一声轻“啊”,花容立变,张着殷红樱口地愣了。
只见厨房内,赫然立着一位布巾包头,玉貌雪肤,身穿一色蓝布裤褂,手托粗用木盘饭菜的雍容村妇。
这位村妇不是别人,正是矗天堡三宫主人之一的玉幻娘娘林翠琳!
玉幻娘娘雍容而立,淡雅而笑,她身上虽然穿着布衣,手中虽然托着木盘租陶,但却丝毫没减她美艳如仙的丰姿和高雅华贵的气质。
由于飞鹏和宜君,在此时此地看到的玉幻娘娘,与他们心中想象的比照,太强烈了,乍然之间,使他们两人在心理上,无法立时接受。
一直立在正房门口捻髯观着的齐老英雄,再也忍不住愉快地哈哈笑了,同时,风趣地笑着说:“人家是丑媳妇不敢见公婆,你却是丑婆婆不敢见儿孙……-”玉幻娘娘来待齐老英雄话完,立即微红着如花娇靥,高雅地笑着说:“两个孩子来了,我这做婆婆的总不能不多准备一两样小菜。”
说话之间,手托着早餐,飘然走了出来。
飞鹏和宜君,俱是聪明过人的人,这时一听齐公公和玉幻娘娘的对话,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乍然之间,两人虽然尚闹不清个中原由但却同时急上两步,向着玉幻娘娘施礼欢声说:“婆婆在上,鹏儿、君儿给您叩头了!”
说罢,两人同时跪了下去。
玉幻娘娘虽然自称婆婆,但是经飞鹏和宜君真的称呼她婆婆时,她美艳如仙的娇靥上,又飞满了红霞。
但是,她仍然愉快地微一躬身,亲切地笑着说:“你们两人起来吧,我早为你们准备好了一份见面礼!”
说罢,托着早餐,迳自走向正房门前。
飞鹏和宜君,同时欢声说:“多谢婆婆!”
说罢,起身跟在玉幻娘娘身后。
立在房门口的齐老英雄,手捻着如银飞髯,满面笑容,目不转眼地望着他这位新婚娇妻,目光中充满了爱意。
飞鹏和宜君虽然明知这是事实,但在两人的感党中,依然有如梦境。
看看霜眉银髯,身躯魁伟的齐公公,再看看美如仙子,一身布衣的玉幻娘娘,又不由你不信他们确是一对红颜白发的恩爱夫妻!
进人正房宜君勤快地移过来两张木凳,并帮着玉幻娘娘将菜摆好。
飞鹏一看桌上的四盘菜,爆炒鸡蛋、菲茄花、红烧豆腐、酱黄瓜,俱是农村最常见而最富营养的小菜。
四碗热气蒸腾的胡萝卜粥,红白相间,香气扑鼻,也正是飞鹏和齐公公最爱吃的粥饭。
飞鹏已有一年未曾吃过这样味美而富营养的早餐了,不由饥肠大动。但是,他却不敢相信曾为一宫之主,食惯了山珍海味的玉幻娘娘,会食得下?
游目一看左右寝室内,两道剑眉立时皱在了一起,他发现齐公公的寝室内,不但多了两床新被和一面妇女用的化妆铜镜,而他陆飞鹏以前睡的一间床上,同样的多了两床新被,和一面菱花铜镜。
乍然之间,他虽然感到迷惑,但他很快地联想到商媛媛并没有离去,只是不知为何不在?
心念间,莱饭已经摆好,齐公公原位不动,玉幻娘娘坐对面另一张木椅,飞鹏和宜君则坐在正面桌前相陪。
由于有了寝室内的发现而一直想着住的究竟是谁,因而也没有了食欲,但是玉幻娘娘和宜君,却惧都吃得津津有味。
飞鹏的神色表情,早被齐公公看在眼内,正待说什么,玉幻娘娘已望着宜君,问“你们怎的竟迟了半月时间才赶回?”
宜君急忙解释说:“我们沿途逢镇总要打听一下公公和婆婆。”
玉幻娘娘一听,立即望着齐公公,迷惑地问:“你不是说媛儿在壁上留字给鹏儿了吗?”
飞鹏一听到“媛儿”,知道玉幻娘娘不但途中追上齐公公,而且两人还相处了一段时间,因而,解释说:“壁上虽有留言,但鹏化仍怕公公穴伤未愈,行动没有那么快速!”
齐公公一听,立即笑着说“你媛妹妹在雪峰上为我找到一片雪莲,再加上经常按摩,穴伤早已好了”宜君特别注意的是商媛媛,这时一听齐公公的称呼,芳心不由一沉,但她却望着玉幻娘娘,佯装愉快地问“婆婆,那位媛姑娘呢?”
玉幻娘娘听得芳心一震,这时才惊觉到宜君和媛媛之间,还没有建立情感,而且,也从未会过面。
因而,她觉得为这一对既没有师门渊源,又没有亲姻世交的少女,排除隔阂的重任,应该由她负起来。
于是,故意愉快地一笑说:“你媛姊姊去了巴东,大概明后天就可回来!”
宜君见玉幻娘娘也代她改了称呼,娇靥突然变得苍白虽然这是她早已料到的事,但是直到此刻为止。她独占飞鹏的心愿和期望,才算真正的幻灭、终结。
飞鹏看在眼内,自然了解宜君的心情,想到在竹庐书室赏月之时,在酒醉之后,曾经要对月明誓,以表他这一生之中,只娶宜君一人为妻的心迹。
这时想来,不禁深觉惭愧,万幸当时云昙师太及的现身,否则,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媛媛和宜君。
为了避免再谈商媛媛,对宜君的黯然神色也佯装未见,故意忿开话题,望着玉幻娘娘,忍不住问:“婆婆久居工幻宫,不啻天阙仙境,如今住茅屋、吃粗饭,怎能过的惯?”
玉幻娘娘淡雅地莞尔一笑,微红着双颊,亲切地说。“有你公公和婆婆在一起,婆婆就得到了所要得到的一切,任它玉幻天阙,对婆婆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飞鹏和宜君听得非常感动,不自觉地转首去看齐公公。
只见齐公公深情地望着玉幻娘娘,但却感慨地喟然一叹,说:“飘泊江湖数十秋,再逢已白少年头!”
玉幻娘娘听了,强自一笑,以歉疚的目光看了齐公公一眼,娇靥娥眉之间,同时浮上一层愧色!
飞鹏一看,便知齐公公和玉幻娘娘之间,定有一段沧桑感人的爱情故事,只是他身为晚辈的不便询问罢了。
宜君为了转变齐公公的伤感,急忙望着玉幻娘娘,佯装关切地问:“婆婆离开玉虚宫,在什么地方追上公公的?”
玉幻娘娘也装出一份愉快的笑靥,说:“任何人都知道,由中原去哈拉本伦山,或由矗天堡东来中原,都飞不过红山口。所以当时婆婆不在中途寻找停留,直奔红山口,所幸那天在玉幻宫花园,叶尔诺格已将媛儿的相貌在着记下来,第三天的傍晚,便被我等到了!”
飞鹏立即迷惑地说:“可是我们直到黄胜关才得到公公的消息。”
玉幻娘娘笑着说:“那是因为我们走的路线不同,宿店的城镇也不同,在黄胜关时,我曾先去平武办了些琐事,如果你公公和你媛妹也前去平武,恐怕你们仍得不到消息!”
宜君一直想多知道一些有关商媛暖的事,这时又不便再称“媛姑娘”,只得改变称呼,关切地问“婆婆可曾问过媛姊姊,她怎的到达矗天堡,怎的知道?”
玉幻娘娘皱眉笑一笑,立即摇着头说。“这一点婆婆就不知道,途中媛儿也没谈过!”
齐老英雄哈哈一笑,接口说:“这话得先由你媛姊姊学神功说起,首先说她那本秘籍,乃是西域异人不老灿亲著,因为那上面写着,要想学成秘籍上的种功,必须先食千年雪莲花,方能将神功练至登峰造极的境地。”
飞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似有所悟地说:“这也许就是她烧绣楼,伪称焚毙,以便悄悄前去西域的动机!”
齐老英雄微一摇头说:“她没有谈火烧绣楼的事,但她前去哈拉木伦山的目的,确是去找雪莲花!”
宜君立即不以为然地说:
“西域产雪莲的山区很多,为何一定去哈拉木伦山?”
齐老英雄立即解释说:“在益阳庄时,她曾听乌贵西说哈拉木伦山的雪峰之巅,盛产雪莲,因而矗天堡的武士,个个武功惊入,但都轻功绝世,所以她才选了哈拉木伦山。
“媛儿认为穿云崖上必有雪莲,她以为玉虚上人是为了防止这种人间珍品被窃,才将矗天堡建筑在穿云崖上。
“其实,媛儿想错了,玉虚上人将矗天堡建筑在穿云崖上,固然是为了利用穿云崖的天险,但其本因,还是崖上有奇松,有甘泉,而且诸峰环抱,并不十分酷寒,适于人类生活。
最初,媛儿找遍了穿云崖每一座崎险的冰岩和飞崖,结果毫无所获,她知道乌贵西已返回矗天堡,但不知我被劫持关在九曲牢,她想只有求乌贵西帮忙了。
“这时媛儿已将秘籍上的武功大部习成,只待服了雪莲花便可火候纯青更进一层。为了避免引起矗天堡中的巡逻武上对她注意她决定悄悄潜入堡中自己去找乌贵西、因而在玉百宫中的武土谈话中她才知道九曲牢中软禁着一个陆老头,据说是鹏儿的祖父……”
说至此处,老英雄和玉幻娘娘都觉得荒诞而笑了。
老英雄继续说:“媛儿这孩子的确称得上机警聪明,她一听到武士们的谈话,便断定是我被关在九曲牢中而认定必是乌贵西搞的鬼。
“于是,她暂时放弃了找寻雪莲花的工作,每夜进入矗天堡在玉虚、王玄两宫中找乌贵西,因为乌责西决不会在你婆婆的玉幻宫里。
“最后,她终于在玉玄宫中找到了乌贵西。”
飞鹏一听不由恨声插言说:“当时为何不就地将乌贵西那厮斯了,又让他多活了一两个月?”
齐老英雄立即正色说:“那样势必打草惊蛇,坏了全盘计。划,须知矗天堡上至玉玄子,下至银衣武士,都有些自大自恃,自信天下无人敢人矗天堡半步。媛儿就利用他们这种狂傲和自大,经常夜人玉虚、玉玄两宫,如人无人之境。
“媛儿在入藏之初,曾受尽沿途涅巴的刁难和阻挠,却在玉虚宫的一座雪阁中,发现了冰池中培植的一株朱红雪莲。
一媛儿服过了雪莲,功力大增,轻功尤为惊人,她不但得到了武功,也找到了九曲牢,并乘机和我会了面。
“那时我的身体很虚弱,媛儿知道即使救我出去,也逃不出山区,只得留下一片雪莲,暂时离去。
“一天深夜,媛儿又匆匆进入九曲牢,仅对我说你们已经青海前来矗天堡,她必须暗中保护你们前来……”
飞鹏听至此处,虽然对媛媛心存感激,爱心不渝,但对她害得沿途寻问,一路焦急,甚至食不知味,总有些生气、因而继续说:“可是救出公公,她并未即时与我们会台……-”老英雄已看出飞鹏对媛媛多少有些不满,因而急忙慈祥地笑着说:“傻孩子,那时脱离尚且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与你们会合?再说媛儿也正希望你们能缠住你婆婆和玉虚上人他们不能分身追击,而且以公公的轻功,一夜的间尚不能驰出山区,须知你们在太阳湖露宿,玉虚上人早已得到报告,万一率众困住太阳湖,虽然你们武功了得,但矗天堡人多势众,莫说你婆婆身前的红衣女俱都身手不凡,就是其他两宫的红氅银衣武士,也均非易与之辈,即使我们能脱得了身,但在混战之中,难免有死伤残废等事发生,想想那时的心情与你此刻相比,孰重孰轻?”
飞鹏听罢,深觉有理,俊面上立即掠过一丝愧色,但他仍自我宽慰地望着玉幻娘娘说:“那时有婆婆在场。自然不会再发生搏斗了!”
老英雄一听。立即愉快地哈哈一笑,同时风趣地笑声说:“即使你婆婆在,她也不认得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玉幻娘娘趁机忍笑嗔声说:“不认得你怎能找到你?”
老英雄又是哈哈一笑,说:“那是因为有媛儿在我身边之故,否则,怕你也认我不得了!”
在谈商媛媛时,宜君不便多言,这时谈到齐公公的年龄,她立时联想到玉幻娘娘的芳龄问题。
因为任何一个少女,没有不希望她青春永驻,终生美丽,因而她忍不住关切地问:“婆婆与栖凤师叔均是同辈,而婆婆看来,较栖凤师叔尤为年轻,君儿放肆地问一句,婆婆可是习有驻颜术?”
玉幻娘娘见问,不由高雅地笑了,她客观地解释说:“论年事,我和栖凤姊姊差不多,但因为婆婆久居冰天雪地,气温较低的哈拉木伦山区,又因极少与烈日接触,加之生活安适,勤修内功,又常食雪蓮,优昙仙花等人间珍品,所以不易看出岁月的痕迹。”
话声甫落。老英雄似有意转变话题,立即愉快地催促说:“你为两个孩子准备的见面礼,也该拿出来了!”
玉幻娘娘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你们尽谈别的,都没有我给见面礼的机会。”
说笑起身逞向内室走去。
飞鹏见玉幻娘娘去的是齐公公的寝室,断定商媛媛住的是他的房子,看看商媛媛用的铜镜和床被,心坎里顿时升起一丝蜜意。
就在这时,玉幻娘娘手中已托着一个朱红大木匣,由室内含笑走出来。飞鹏和宜君一见大木匣足有一尺见方,俱都迷惑地揣测着匣中装的究竟是什么!
心念间,玉幻娘娘已将木匣放在桌上,转首笑着说。“你们两人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飞鹏和宜君,遵命起身,急步走向桌前。
玉幻娘娘一俟飞鹏,宜君来至桌前,纤纤玉手即捧起匣盖。
匣盖一启,立即清香满室,飞鹏定睛一看,顿时呆了。
宜君脱口一声轻“啊”,也惊异地愣了。
只见匣内厚厚的丝绵上,端正地放着一朵形如牡丹,大如巨碗,蕊心深紫,瓣如鲜血的大红花!
这朵大红花,正是飞鹏在矗天堡玉幻宫的花园玉桥旁边看到的那朵奇种巨大红花一般无二。
但他不敢指明,因为他不愿让玉幻娘娘知道他曾潜入玉幻宫。
心念问,玉幻娘娘已指着匣中红花高雅地笑着说““这种花便是西天山冰峰之巅出产的优昙仙花,天山龙女赠给我两株,我将它植在玉幻花园的玉桥畔,这次我东来,才摘下来、”飞鹏一听,果然是他那夜看见的那朵大红花!
心念间玉幻娘娘继续说:“其他一朵,已给你公公和媛儿吃了,这一朵特地留给你两人!”
宜君一听,芳心欢喜,但她知道这朵人间珍品优昙仙花,是玉幻娘娘留给飞鹏的,只是她机缘凑巧,也得了一半。
玉幻娘娘继续说“据说这种优昙仙花食后可令人青春永保,返老还重……”
宜君一听“青春永保’不由想到她几十年后,仍如玉幻娘娘一般貌美的事,芳心既高兴又激动。
玉幻娘娘看在眼内,继续含笑解释说:“当然,返老还童,令业已白了的霜发再变黑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是,在少女时期服了,辅以正宗内功,终生保持头发乌黑,已有很多例子而证实。”
飞鹏不自觉地脱口问:“可是婆婆您?”
玉幻娘娘淡雅地一笑风趣地说:“傻孩子,婆婆即使不食雪莲和优昙花,也不到白发的年龄呀?”
飞鹏一听,俊面通红,觉得很不好意思。
玉幻娘娘继续说:“天山龙女的师父天山女侠易兰珠以及她的师祖等人,服食了优昙仙花,均能青春不老,终生乌发!”
说此一顿,又感慨地说:“要想得到这种花,也须有深厚的福缘,百余年前,武当派的远祖卓一航,想采一朵优昙仙花送给白发魔女,但他守候了一生,仍未开花,这是武林人尽皆知的事……”
宜君不解地问“婆婆,这种花要多少年才开一次?:
玉幻娘娘略微沉吟说:“据传说,通常要六十年才能开花,而且,每株只开一朵!”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那天看到的花树,果然是中央只有一根独枝。
心念间,宜君早已惊异地问:“这么说,婆婆这两株花也有六十多年了?”
玉幻娘娘笑一笑,说“这两株优昙花树送来时,高仅盈尺,但已结有鸭卵大的蓓蕾,究竟已结蕾了多久,天山龙女也不晓得,因为这种花,是随着花树的渐渐壮大而随之开花。”
话声甫落,齐老英雄巳哈哈笑着说:“先让孩子们吃了再详细解说吧……”
玉幻娘娘愉快地一笑,说:“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再问我也不知道了!”
齐老英雄立即催促说:“那就分给他们吃吧!”
飞鹏觉得两个人吃这么大的一朵人间珍品优昙仙花,到免有点可惜,因而望着玉幻娘娘,关切地间:“婆婆,每个人一定要吃半朵吗?”
玉幻娘娘正待以洁净的指甲将花划开,这时见问,立即停手,同时,望着飞鹏,含意颇深地说:“当然不必一定,吃一片吃两片都可以,你是否还想分给别的姑娘?”
飞鹏被问得俊面一红,急忙分辩说:“不下,婆婆您误会了!”
玉幻娘娘莞尔一笑,继续解释说:“多吃一些总有好处,而且驻颜长寿,不过,没有高深的内功配台,即使独食一朵,也未必能发生效用!”
飞鹏本来想留一些给汉阳的生身父母。但听说需要高深的内功相辅,只得改口问:“请问婆婆优昙在除了驻颜长寿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用途?”
玉幻娘娘立即正色说:“当然还有其他用途哪,譬如驱毒疗伤、治病、整容……”
宜君一听,不由迷惑地问:“婆婆,什么是整容?”
玉幻娘娘说:“整容就是人的面目有了缺陷,或被刀划伤都可用优昙花捣成泥浆敷在患处,十数天后,即可复原!”
宜君不由惊奇地说:“竟有这多好处?”
玉幻娘娘淡雅地一笑,继续说:“好处仍多,还有秃头生发,瞽回复明,哑巴说话,聋子再听等等!”
飞鹏剑眉一皱,郑重地说:“既然有这多用途,鹏儿和君妹还是只吃一两片就好了,留着多余的花瓣,也许将来有更多更急要的用处!”
玉幻娘娘迟疑,不由去看齐老英雄似乎要齐老英雄来决定!
齐老英雄自然非常疼爱飞鹏但他又觉得飞鹏的话很有道理,正待说什么,村外突然传来一声极熟悉的烈马长嘶。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说:“这是黑子!”
说话之间,飞身纵出屋外!
宜君心知有异,也飞身跟了出去。
齐老英雄对飞鹏离开少林寺以后的种种经过和奇遇,大部由商媛暖的口中听到了,是以知道飞鹏说的“黑子’,便是他那匹宝驹。
这时见飞鹏和宜君纵出屋外,也和玉幻娘娘跟了出来。
刚刚转过屋角,即见一个身穿水绿云裳的少女和一个身穿鲜红劲衣的少女,各骑一匹青骢,分别拉着飞鹏的黑子和宜君的白驹,正东张西望地奔进村来。
飞鹏和宜君一见便认出身穿水绿云裳拉黑子的少女是赵巧云,身穿鲜红劲农拉白驹的是小妹妹蓝玉姬。
宜君首先挥手招呼说:“喂,云姊姬妹,我们在这里!”
拉马驰来的巧云和玉姬,在感焦急,不知齐公公是住在哪几间茅屋,这时循声看到了飞鹏和宜君等人,俱都大喜,拔马向这面奔来。
飞鹏俟巧云和玉姬奔至近前,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可是有了师母的消息?”
巧云和玉姬,同时急声回答说。“是的是的,早晨刚到。”说话之间,两人飞身纵下马来。
齐老英雄捻髯哈哈一笑,亲切地说:“快请室内说话!”
巧云和玉姬一看齐老英雄便知是谁,但对一身布衣的玉幻娘娘,乍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于是,两人匆匆将丝缰扣在鞍头上,同时向齐老英雄一福,恭声说:“云儿、姬儿叩见齐公公!”。
齐老英雄一听,慌得连连急声说:“不敢当,不敢当,君儿快代公公将两位姑娘扶起!”
说话之间,宜君早已扶住巧云和玉姬,因而没有跪下去但她却含笑提醒说:“云姊、姬妹,那位身穿布衣的妇人就是玉幻前辈,我们的婆婆!”
巧云和玉姬,两人一定神,急忙俭衽一福,恭声说:“云儿姬儿,叩见婆婆!”
玉幻娘娘亲切地笑着说。“快不要行大礼,请进屋内坐!”
巧云和玉姬同样地被宜君扶住,但却恭声说:“宫中尚有急事待理,云儿转达消息后,必须火速回去。”
老英雄看出两人的匆急,游目一看左右无人,立即慈祥地笑着说:“果真有事,就请改日再来玩耍,可是令师有事吩咐?”
巧云见老英雄发问,只得恭声说:“今晨接获家师讯鸽,命宫中留守的姊妹,火速与陆师弟联络,命他星夜赶往吕梁山干与家师金师伯会合!”
飞鹏一听,不由脱口问:“可是有了赤发怪魔的踪迹?”
玉姬颔首说:“据师父讯鸽上说赤发怪魔自知势单力薄,敌不过陆师哥,所以潜往吕梁山和用面道人联合……”
飞鹏一听,立即报声说:“如此最好,免得大家再跑一趟塞外!”
宜君较心细,趁机关切地问:“我们到了吕梁山下,如何向栖凤师叔联络?”
巧云回答说:“师父信上说,为了避免引起鬼面道人的弟于注意,以金瓜坠儿为暗记,大概宿在南麓的几个大镇上、”说此一顿,继续望着齐老英雄和玉幻娘娘恭声说:“公公、婆婆如再无事,云儿就此告辞了!”
老英雄知道事态严重,巧云和玉姬如此急急离去,必然也是回去准备启程事宜,因而含笑说:“既然急事在身,恕老朽不再挽留了。”
巧云和玉姬再度检衽一福,飞身上马,道声“珍重”。留下黑子和白驹,飞马向村外驰去。
老英雄一俟巧云和玉姬她出村外,立即催促说:“鹏儿,快将马拉至院前,吃过午饭,你们也好启程了!”
于是,飞鹏和宜君,拉着黑子和白驹,跟着齐公公和玉幻娘娘又匆匆走回屋前,就将马拴在一株柳树下。
一进屋内,玉幻娘娘已在优昙仙花上,分别扯下两片,分别交给飞鹏和宜君,慎重地说:“你两人快将花瓣食下,即去室内盘坐,调息几个周天,便可吸收花中的精华。”
飞鹏和宜君接过花,同声称谢,慎重地放进口内。
花瓣人口,甘甜清香中,略带酸味,十分好吃,略微咀嚼即化津液,愈加甘香满口。
两人食罢分别各至一室,飞鹏本能地走进自己的一间。
一进室门,立即闻到一丝他熟悉的淡雅幽香气息,心旌一摇,顿时想起美艳刁钻,倔强任性的媛妹妹。
就在这时,身后蓦然响起玉幻娘娘的轻声警告:
“食过优昙花后切忌心神旁骛,这床是媛儿睡的,你不必顾虑新被子!”
飞鹏不知婆婆跟在身后,不由俊面一红,心想,必是被她看出神色有异,才提出警告,他不好意思回头,仅恭声应了个是。
经过玉幻娘娘的警告,他不敢再想媛媛,立即脱履盘坐床上,平心垂目,祛虑凝神,徐徐调息。
由于他的功力深厚,很快地便调息了几个周天,他没有感到有何异样,只觉丹田发热,周身生暖。
下床登履,立即走出室来。外间仅剩下玉幻娘娘一人了。
为飞鹏和宜君护法的玉幻娘娘一见飞鹏出来,立即含笑指了指屋外。
于是,面向玉幻娘娘躬身告退,立即走出屋来。
低头徘徊的齐老英雄一见飞鹏出来,肃穆的面容上,立即现出一丝慈祥的微笑。同时,关切地问“鹏儿。服了优昙仙花有何感觉?”
飞鹏走至近前,像往日一样亲切地笑笑,自然地回答说:
“丹田发热,周身有些暖暖的感觉!”
老英雄欣慰地笑一笑,感慨地点点头说。“你目下的功力,不知要高出公公多少倍。须知我服下优昙花后,足足发了两天的高烧。所幸有你婆婆和媛儿在旁照料。否则,真不得了……”
说此一顿感慨地笑一笑,继续说:“一个人的机缘福分有多少是命中早已注定的了,一丝也勉强不得,回忆我们前去益阳庄找商耀南学剑时,何曾想到有今天?”
飞鹏一听“学剑’,立即恭声问“公公,鹏儿一直不明白,公公为何定要鹏儿学剑?”
老英雄见问,两道霜眉立时皱在了一起,但他红润的面容,却仍展着慈祥而亲切地微笑。
只见他觑目看了一眼正屋中的玉幻娘娘,忍笑含糊地说:“剑为百刃之首,而剑术也浩瀚无涯,大者可用气飞行,次者可身剑合一,即使平素佩在身上也增几分英气”说此一顿,注目望着飞鹏,含笑说:“这便是公公要你学剑的目的!”
飞鹏知道齐公公不是由衷之谈,但他断定这件事极可能与玉幻娘娘有关。
齐老英雄见飞鹏不语,不由亲切地问:“鹏儿,你认为公公说得可对?”
飞鹏也知趣地说:“公公说得极对,不过鹏儿最初总以为与我的身世有关。”
老英雄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说:“噢,你不谈起你的身世,我倒忘了……-”飞鹏未待老英雄话完,立即插言说:“鹏儿在清江渡口,已遇见家父家母和胞弟英瑞了!”
老英雄听得虎目一亮,不出惊喜地急声说:“有这等事?为何媛儿未对我谈起?”
飞鹏笑一笑说:“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说罢,即将那天在清江渡口遇到陆员外和夫人的种种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他发现齐公公神情十分严肃,故而以父母的想象,避重就轻地笑着说:“家父母在清江渡口等候了半个多月,之后,见公公一直未再回去,都认定鹏儿必是翻落江中了!”
齐老英雄听罢,謂然一叹,感慨地说:“唉,只怨我当初一时懒惰,没有赶回原处寻找你的父母,以致害你随我受了一十八年的苦……”
话来说完,飞鹏的面色立变,星目中顿时涌满了泪水,“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惶声说:“公公待鹏儿,恩高义厚,辛勤教养,长大成人,公公如此自怨,实在愧煞鹏儿了……”
老英雄心中一惊,慌得急忙将飞鹏扶起来,焦急连声地解释说:“你这孩子是怎的了,快些起来,快些起来,其实公公完全说的是真心话。”
飞鹏起身拭泪,郑重地说。“临别时,家父家母曾经一再叮嘱,要鹏儿务必请公公前去汉阳居住……”
老英雄欣慰地哈哈一笑说:“傻孩子,公公的人生观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只要杯中有酒,锅中有饭茅屋不漏,身有衣穿就满足了,否则在清江渡口附近,公公也遇不上那些匪徒劫船了!”
飞鹏知道老英雄说的是肺腑之言,但他仍要求说:“不过公公一定要答应鹏儿前去汉阳住几天。”
老英雄愉快地一笑,连声说。“当然,当然至少也该将找到你的经过让你的父母知道!”
飞鹏一听,不由迷惑地问:“在那等暴风雨的情形下,公公真的能找到鹏儿和那只大衣箱吗?”
老英雄立即正色含笑说:“如果公公当时找到你,怎能会不赶回清江渡口找你的父母,就是因为没有追上你和那只大衣箱。”
飞鹏惊异地“噢”了一声,望着老英雄,没有说什么。
老英雄看了看将近当头的红日,继续说:“那在我纵入江心,顺流向东疾追,由于风大浪猛,雨声震耳欲聋,无法听见你的哭声,游目江中,也看不到任何黑影。
“五更时分,风雨已息,但江流仍急,天光大亮,已到了资邱。我只得上岸向停靠在码头上的渔船打听看看有没有看到上流漂下来的一只箱子,但是,都说没有。
公公无奈,只得沿江向国寻问,一天走到五龙镇,打听之下一艘大江船上的舵手说那夜他曾看到江中有只大木箱,而且里面还有婴儿的哭声。
“当时公公大喜,岂知,木箱竟被另一艘江船破浪号上的船夫捞走了而且继续运货前去了荆河。
“有了消息总是一件喜事,于是公公赶到荆河,这时,距离你落江的那晚,已经三十多天了。
“到达荆河,万幸破浪船尚未上货找到船老大一问,果然是地捞起来了,已将你寄在镇上的一个乳娘处。
“公公以十两银子的代价和船老大讲妥,将你交由我负责。但公公还要去找你的父母,所以仍将你留在乳娘处,之后,一直没有找到你的父母,而你在三岁的那年,公公才将你接来小旺村。”
飞鹏听罢觉得他的婴儿时代,也够得上坎坷了、因而,望着老英雄感慨地说:“万幸公公耐心寻找,否则,鹏儿此刻也许正沦为僮仆或丐儿,此番相聚,本拟请公公和婆婆前去汉阳故居,没想到半日不到,又要分离。”
老英雄慈祥地一笑。宽声说。“以后相聚时日正多,何必急在此刻?”
说此一顿,突然又压低声音,肃容说:“鹏儿,你此番回来,未能见到你媛妹妹,不能说不是一件憾事。”
飞鹏一听,心头也不由一沉,他已很久没有看到媛媛了,此时离开,再相见,又不知要待多久了——
武侠吧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