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淮安的大路旁,一家小酒店。
丁不一和余小二要了一壶酒和几道茶,正在吃喝。
白如水怕引起袁骏星等人的注意,已派人送来口信,约定在淮安柳荫园相会。
余不二自从离开暖春阁后,仿佛又变丁一个人,一路上不太说话,老是低着头红着脸在想事,时不时地傻乎乎地笑着,好像是中了邪似的。
丁不一则是心事重重,满脸忧郁,也很少说话。
此刻,两人正在喝闷酒。一杯酒,一口菜,各人犹自吃喝,谁理谁。
突然,余小二抬起头。“噗嗤”一笑,一口酒菜随着笑声喷了出来,溅了丁不一一身。
丁不一瞪起眼,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磕:“你小子得了疯病!笑,这有什么好笑?”
“嘿嘿,”余小二笑道,“大哥,对不起,请多包涵。”
“哎,”丁不一正色道,“这一路上,你不是红脸就是傻笑告诉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哥”,余小二红着脸道,“这事不好意思说的。”
“唉”丁不一摇摇头,“咱们生死兄弟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
余小二眨了眨眼:“好,那我就真说了。”
“说吧。”丁不一挺直了身子,摆出大哥神气。
“那天在暖春阁……”余小二刚打开话匣子。
“哐当!”店门旁的桌子被撅翻了两张,一伙手执刀剑的强人闯进店来。
“糟糕!”丁不一低声叫道。
余小二膘了那伙强人一眼:“不干咱们的事,别理他们,咱们继续说话。那天……”
丁不一截住他的庆道:“这伙人是冲着我来的。”
“哦!”余小二瞪起了小眼,“他们是什么人?”
丁不一道:“就是我说的青龙帮的人。”
话音未了,有人高声叫道:“在那儿,就是他!”
“乒乒乓乓”一阵桌椅倒地,杯碗碎裂声。那伙强人直朝丁不一奔来。
余小二悄声道:“大哥,稍时你从窗户逃走,小弟断后,咱们前面林中见。”
“这……”丁不一还想说话,那伙强人已抢至桌前,将两人围住。
丁不一认识其中的三人,那是在老子山镇外小树林中,追杀中年商窖的青龙帮青堂弟子候子非和他的两名手下。
候子非指着丁不一道:“二爷,就是这小子!”
被候子非称为二爷的人,年约四旬,身材魁梧,浓眉大眼,满脸扎鬓,面含冷笑,神色十分幅傲。
此时,店老板带着两个伙计,执着棍棒从内堂奔出。
“阴个吃了豹子胆的,竟敢……”店老板见到二爷,声音立即变低变小,手中的棍棒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原来是候二爷!小的不知二爷驾到有……失远迎,望乞丐罪。”
“滚!”候二爷嘴里吐出冷冰冰的一个字。
“是,是”店老板躬身往后退,同时朝伙计吼道,“二爷叫滚,还不快滚!”
店老板领着伙计退入内堂。堂中的顾客早巳感觉到了这酷厉的森寒,已都悄然溜走。
候二爷打量着丁不一,沉声道:“你小子好大的胆。”
丁不一冷然一笑,抓起桌上的酒壶凑到嘴边,眼光却膘了膘身后右侧的窗户,察看着退路。
候二爷徽微一怔,这小子如此沉得住气,难道真候子非说的那么厉害?
候子非道:“二爷,他就是生死判官,又叫冷血无情刽子手,职业是专多杀人,找人杀。”
候子非话音刚落,余小二呼地一脚踏在板凳上指着候二爷道:“你就是青龙拜的二龙间无头鸟候登天?”
“放肆!”候子非厉声喝道:“咱二爷是九……头鸟,不是无头鸟!”候登天摆摆手阻住候子非,冷声道:“你是谁?”余小二嘴辰一翘,拍拍胸膛道:“我也是二爷,是这位生死判官的弟弟,赏罚判官,又叫铁面无私小神刀,职业是专打人,找人打。”
候登天情知余小二在戏耍自己,不觉怒火陡起,喝声:“上!”
“好!”丁不一猛然一声厉喝,抓起搁在桌上的长剑,拍桌而起,“本爷今日想杀人,也想找人杀,送命的来吧。”
候子非托地往后一跃,退出数张桌子远,其余的青龙帮弟子被丁不一的架势唬住,也往后退了数步。
丁不一借此机会,向余小二丢了上个眼色,身形一们,掠窗而出。
这小子要跑?候登天厉吼一声,身如飞燕,穿窗迫出,在飞逾过余小二身穷时,顺手“赏”了他一掌。
余小二被一股劲风逼得一个劲斗,栽跌在窗壁下。
原来这小子是个冒牌货!
“臭小子敢唬你大爷!”候于非怪叫一声带着一群青龙帮弟子扑向余小二。
余小二就地一滚,双手粹然挥出,手中两抹光华忽隐忽现。
“哎呀呀!”堂中粹起一阵惊呼狂叫声。
候子非和五六名青龙帮弟子弯腰蹬着哇哇大叫,鲜血从他们的脚躁或是划裂的裤挡裤脚管里流了出来。
余小二一个翻滚,柔身钻过倒架在地上的桌缝隙,窜出店外。
候子非摸摸裤挡,裤内虽已内殷红但伤势并不重,只划破了一点皮肤。
他挥举起钢刀喝道:“迫,与我追!”
十们名青龙帮弟子踢开北子高声发喊。
余小二正顺着大路旁的草丛沟往南逃窜。他逃的方向与丁不一截然相反,意欲将这帮人远远引离丁不一。
余小二虽在老子山学了武功,但毕竟功底太差,哪能逃得过候于非这帮久经沙场的老手追击?
半盏余茶功夫,候子非已带人将余小二堵在了草丛沟旁的草坪上。
“围住他,别让这小子跑了!”候牛非有的挥着钢刀大叫,左手不时地摸摸裤挡。
余小二身子一蹲,双和交错一抖,寒芒闪烁,又有两名青龙帮弟子怪叫着退下阵来。
“当心,他手中有刀!”退下来的两名青龙帮弟子高声叫着。
此刻,候子非才发现余小二手中有两柄小刀。
“哩哩哩!”余小二身旋手动,刀光如同海中蛟龙时隐时现。
这就是独孤双钓看中余小二这双神偷的手,借以他的偷功指法,练习的“邪龙神刀。”
候子非沉声喝道:“青龙阵联手!”
“砰!”十余名青龙帮弟子交叉换位,钢独斜搭,联面了青龙阵。
余小二刀法未到火候,又是初出茅芦,刚才能连伤候子非等人,已算是不错了。怎能抵挡得住青龙帮十余名高手的龙阵式?
“上!”候子非发出命令。
“砰!”十余名青龙帮弟子齐声发喊,挥刀发动皿。
寒光灿闪的刀芒重重叠叠,如同刀山,从四面八方罩向余小二。
余小二乱了心神,想迎战,不知如何出手想逃走,刀山重影之中连条缝隙也没有。
他挥着手中的小刀,惶急地叫喊着:“别杀我!我已有老婆了,别杀……”
刀山罩落下来。
他垂下双手,闭目低哺着小雯的名字,等待着死神降临。
一声清啸在耳畔响起,一道匹练也似的银虹落入刀山之中,搅起一片点点银光。
当当当!刀被震散,有如波心荡月,散向四方。
“你没事么?”是白如水的声音。
“水姐姐!”余小二睁开眼,刹时,精神大振。
“还不快滚!百毒粉”空中漫起一团白雾。
“呀!”余小二转身一闪,双手左右一错,在一名反应较慢的青龙帮弟子身上划了两刀。
“让他们走吧。”白如水阻住还要追赶向前的余小二。
“哼。”余小二大声嚷着,“狗小子,小爷今日暂且饶过你们性命,”话音一顿低声道:“水组姐,你若迟来一步,小弟就没命了。”
白如水道:“我没料到青龙帮居然敢在这大路旁动手,是狗胆包天。”
说话间,空中白雾巳散去。
余小二看见自己手背上有几点白杨,不觉哇哇大叫道:“我沾上百毒粉了,不得了水姐姐,快快救命!”
白如水笑道:“这不是百毒粉,是面粉,我用来吓唬他们的。”
“哦,那就好,谢天谢……”余小三突然顿住话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倒在五步之外的一名青龙帮弟子。
那是被他双刀砍倒的青龙帮弟子,小腹被刀交叉砍出了一个小洞,洞里血肉模糊,四溢的肚肠在蠕动。那青龙帮弟子瞪着惊恐万状的眼睛盯着余小二,四肢在抽搐,其惨状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自己手中这对小刀的战绩?余小二纸头看看手中的小刀刃身上殷红的血还在往下滴淌。
想不到独双钓师傅教给自己的邪龙神刀,居然有如此的威力!他感到震惊,也感到骇然。
白如水有过第一次杀人的机会,也有过如此的经历,因此,她能理解此时余小二心的心情。
她拍拍他的肩头道:“他已经死了,咱们走吧。”
余小二从震惊中醒来:“水姐姐,咱们赶快去救丁大哥,青龙帮的二龙头九头乌候登天正在追杀大哥。”
自如不眺望了一下远方道:“不用,他自会有人相助。咱们去前面的林子等候他吧。”
候登天追出小店后,在北向的大路旁将丁不一截住。
他是个极有经验的杀手,知道大自在路旁不宜动手,便不住地将相不一往路旁的小树林里逼。
丁不一迫于无奈,猛一扭身钻进了小树林,他在一路的逃跑中,发觉候登天的轻功和自己大致差不了许多,所以想借以小树林的掩护脱身。
他没料到,自己的这一着,恰恰落入候登天的圈套。
丁不一刚窜入小树林,候登天随后即到,一个轻跃,空中幻过一串身影,已将丁不一稳稳截住。
他的轻功要比丁不一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丁不一情知不妙,想要重返大路,已是来不及了,只得凝身站住,两眼直盯着候登天。
候登天凝视着丁不一,良久,沉声道:“我并不想为难你,把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一条性命。”
丁不一故作不懂道:“东西?什么东西?”
候登天脸色微变:“你最好是不要装蒜。”
丁不一索头一装到底;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候登天抬手握住插在肩背上的长剑剑柄,冷冷地道:“你马上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丁不一“嗖”地拔出一直捏在手中长剑,冷笑道:“二龙头只怕是心有余面力不足。”说着,剑锋一抖,勾起满目耀眼的剑圈。
他重施故技,想像吓候于非一样,吓退候登天。
但,这次这一招不灵了。眼下的候登天可不是候于非,也不是浪得虚名之人,而是货真价实的一流高手,他一眼便看出了不一此招剑式温洞百出。
“哈哈哈!”候登天进出一串冷笑:“我原以为会有一场搏杀,谁知竟遇上了一个卖唬宇膏药的无赖。”
丁不一怒火中烧,厉喝一声:“看剑!一串剑圈飞向候登天天。”
候登天纹丝不动。直到剑圈飞到胸前时,肩背上的长剑才跃然出鞘,口中同时绽出一声沉喝:“撒手!”
没有剑锋剑身的碰撞声,丁不一只觉握剑的右手合谷穴一麻,长剑“当”地应声坠地。
候登天再喝一声:“跪下!”剑尖倏地点中丁不一腿侧的“阳陵泉”穴。
丁不一只觉双腿酸软,身子不自觉地向下跪倒。
堂堂地桃花园少主怎能向人下跪?丁不一现在已不是那个八桥镇钻人家胯挡的窝囊废了。
他咬咬牙,仆身往前倒下,栽倒在枯草地上,险些没撞上候登天的剑锋。
“好小子,想装死?哼,在二爷的手中就是真想死,也没这么容易,”候登天剑尖抵住了丁不一背颈。
“要杀就动手吧。本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英雄好汉!”
丁不一横下心,决心认命。
“将东西交出来。”候登天剑尖透出一分功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丁不一忍住背颈传来的刺痛,继续装聋作哑。
“很好!”候登天冷声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汉,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剑硬?”
在候登天逼审丁不一的时候,袁骏星和陈风林胡彪胡汉四人正在林外窥看。
胡彪伸长脖子探着看道:“袁大人,候登天已把那丁小子刺倒在地了。”
“呀。”胡翟轻声惊呼道:“候登天举起剑要……杀他了。”
陈风林低声对仰面望着天空的袁骏星道:“咱们要不要出手救他?”
袁骏星僵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风林又道:“薛大人吩咐咱们不准伤害他性命……”
袁骏星冷冷地截住他的话:“咱们并没有违抗大挡头的命令,只要咱们不伤害他性命,别人要杀他,与咱们无关。”
陈风林垂下头:“大人言之有理。”
袁骏星冷冷一笑:“退到路上去。”
袁骏星带着陈网林撤出林外,退到大路旁,他巴不得候登天天一剑杀了丁不一,免得以后许多的麻烦。
他感觉到这份差事,并非像他想象的那么美。在老子山场表死独孤双钓时的那份得意劲,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意识到了悄然逼近的危险,因而感到焦灼和不安,所以但愿能早早结果丁不一。
丁不一,丁不一,这个臭小子真后悔没在八桥镇一刀劈了他,否则哪人有今天这许多的麻烦?
袁骏星在大路旁焦急地等待着,心中充满了后悔。
林中,候登天搜遍了丁不一全身,但,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一件稀世之宝,那宝物就在被杀的中年人身上,除此而外,他是一无所知。
中年人的尸体己在老子山镇外的小林中找到了,但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宝物,显在宝的已被人取走。
丁不一是最后一个见到中年人的人,而且还曾救过他,宝物应该一定在丁不一身上。
候登天瞪着眼,再次把剑勒到丁不一额上:“东西在哪里?”
丁不一干脆不予理睬。他先是认命,后是是意识到只要不将胯挡里的这颗蜡丸交出去,候登天就不会杀自己,因此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只有硬到底了。
“妈的,回答我的话,否则,我就杀了你!”候登天有些沉不住气了。
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冰的声音:“放开他。”
谁敢用这种口气青龙帮的二龙头说话?候登天没有回头,却是没好乞丐喝道:“你是谁?”
仍是那个冷冰的难听的声音:“你没听我说吗?放开他。”
候登天霍然转过身,但剑仍勒住丁不一的脖子,一双秃鹰般的利眼盯着说话的人。
来人一只面罩将头带面全部遮住,除了那双阴沉得可怕的眼睛之外,连一根头发也看不到。
候登天心一颤,他已感受到来人是招一流的高手,可不是丁不一这种卖唬字膏药的小子。
他眨眨眼,沉声道:“如果你能告诉我,我要的东西在哪里,我就放了他。”
来人声音难听得使人心慌:“你要的东西在阎罗殿,你去拿吧。”
候登天脸色顿变,存心找碴的对头来了。
刷,倏登天长剑扬起空中,注视着对方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来人没动,没说话,也没拔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种冷静,比疯狂更加可怕,候登天不禁一阵心跳。
“呀!”候登天狂吼一声,身子陡地像陀螺般急旋,重叠的剑芒闪出一圈孤环围在他身旁飞绕盘旋。
来人冷然傲立,两只阵子闪出逼人的光华。
候登天愈旋愈快。伏在地上的丁不一被股窒人的气浪罩住,几乎透不过气来。
顿时,候登天的旋转化为一股呼啸的龙卷风,卷向凝立如山的来人。
“看剑!”来人爆出一声春雷般的狂吼。
随着这声狂吼,剑气森的龙卷风中虹流激射,耀眼在目的寒光,轰然暴溅。
“当!”惊天动地一响。
候登天飞出十余丈,瞧着自己手中的半截断剑痴痴发楞。
来人右手执剑斜斜下垂,立在原地,上身未动,只是克脚平移了半步。
凭候登天在剑法在武林中也算佼使者了。一招见败,来人究竟是谁?
候登天惊疑犯傻之际,来人进出一声低喝:“滚!”
候登天抖抖手中的断剑,二话没说,转身就走。斗不过对手,横坚也得走,何不落得个大方?
侯登天走出林外不远,便遇到候子非带着一帮人狼狈逃来。
候登天阴沉着脸,不用问,候子非这帮弟兄准又是吃了败改了个腔调道:“您这是怎么啦?”
候登天板起脸“你们怎么啦?连个毛小子也收拾不了?”
“禀二爷,这事可怪不得小人。”候子非急忙道,“路们弟兄正……要收拾那小于时,突然来了百毒帮帮主白如水。”
“白如水?”候登天脸上再罩一层阴云,事情愈变愈麻烦了。
“没错。”候子非躬身道,“她还打了咱们一包百毒粉,若不是咱们一包百毒粉,若不是咱们跑得快。恐怕早就没命了。”
“黑老五没逃出来,恐怕已经丧命了。”一名青龙帮弟子跟着说道。
“妈的,没用的东西!”侦登天贫声骂道。
“是,小人没用”,候子连连点着头,小心翼翼地道,“二龙头,您的额头上……”
候登天举手摸摸额头,手指沾上了鲜血,来人在他的额上刺了一个红血印!
他脸色刹时惨白如纸,若刚才来人不是手下留情,自己还有命么?
一名青龙帮弟子突然嚷道:“二爷,您的剑!”候登天此刻才意识到手中还捏着那把被那人砍断了的断剑。
蓦地,他低声发出一声惊呼:“剑狂薛宇红!”
候登天将手中断剑往地下一摔,“走,快去向大龙头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