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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九茎灵芝

    这时正是‘子时’……绿玉谷外万头钻动,三江五岳的好汉,都瞪大了贪婪的贼眼,注视着谷里那半亩红土上,等待着奇迹出现,‘九茎灵芝’冒头出土……铁头尊者和完颜公子,聚精会神的站在红土之外三十丈许的边沿上!想像中会出现一幅美丽的图画,碧绿精莹的千年九茎芝,从土里探出头来,一寸、二寸、三寸……屏息,鸦雀无声!谷外,不知那个好事的人,拿出一个计时大沙漏,沙子一堆一堆散落,时间不慢不急地过去……密集在谷口的天下英雄,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静等着高声一呼,冲入谷里的命令,只待那九茎灵芝冒出一寸……大家心照不宣,刀剑在握,大搏杀即将来临,现在已是热血沸腾,周身流转……天字仍是昏昏沉沉,阴阴黯黯的不见阳光!子时已到!子时已过!干年九茎芝仍然消息毫无!干人守株不见兔子,人群中起了不安的低语,已在凉心冷脚,这玩笑开大了!铁头尊者,两眼暴突,眼珠子形似掉落下来,扫视向这一片红土地,只要有—点点,—丝丝动静也逃不双他的精目去——可惜一片如昔!完颜奇公子,头上已见冷汗,汗珠滴洒落下,他是止息一待,许久没有呼吸了,憋出—头汗水跨下的尿水倒灌,都打头上散发出来了!数千百个武林好汉,像是千百个不安的父亲,在产房外,等待着一个天聪之子的婴儿诞生降世,婴儿迟迟不来,不知何故也……而沙漏里的沙实是令人讨厌,一堆一堆的落着,无情的、默默的告诉人们可靠的时间!众多英雄好汉开始不安,失落感的爬上心田,开始怀疑的面面相视相问想顾!这希望将要变成泡影!幻灭!沮丧……缠绕着他们的心!突然,有人高呼一声:“万马庄的岳战不见了!这个王八蛋!”湖北赵家堡大堡主‘雷霆豹’赵震东沙哑着喉咙暴喝漫骂……这一声,正如打了个睛天霹雷:惊醒了天下英雄的美梦,一个半忧半喜的意念掠过脑际——“千年九茎灵芝绝不是在这里出土,大家都被这狗王八耍了!”如是——大家如息重负,希望尚在,纷纷做鸟兽散,来寻找岳战他们父、女两人!你看我我见他,这堆人中,就是缺少了岳战父、女,连大总管‘太华青虹’也不见了!“我们上当了,岳老鬼使诈弄奸,怪不得万马庄今儿才来了三个主儿!”铁头尊者暴喝一声,扬起马尾杖。冲入红土里,在土里乱掘乱翻,刹那间已把土皮翻了个遍,可哀可叹!谷外的英雄们见状也纷纷抢入谷中守在谷口的‘邙山毒枭’、‘龙门碎碑掌’也不阻拦,任由他们入谷了!众人俸是;群勤奋的农夫,各自用兵刃掘土,希望能找到个九茎芝的根呀:芽呀的,或是影子也好?铁头尊者,气呼呼的支杖于地,痛心疾首的嗥叫道:“我们中了岳老匹夫的调虎离山计!”言罢,打一声呼哨,身形一耸,马尾杖连点,冲出绿玉谷,完颜奇公子,和大金国十常侍也尾随而去!三江五岳的好汉,见状亦不愿失去良机,纷纷离谷!盏茶光景,终南山这一片山岭上满是剑影侠踪,撇下了冷清清的绿玉谷!满山遍野的各凭运气,来寻找岳家父女!好像找到了岳家父女,便找到九茎灵芝似的,这希望还大得很!慕齐星对西门豹道:“咱们一道走,不要走散,杨兄弟从昨夜就不见了,不知到了那里?”饶他武功得自真传,万一真找到了九茎芝,也经不起别人的强抢豪夺,所以需要结伴同行,以策安全!西门豹想歪了,言道:“慕兄,杨兄莫非跟万马庄是一伙?”慕齐星一想,夜探万马庄,他无恙脱险,鬼窃徐弃出事之夜,岳兰对他手下留情,现在又失踪了!实在有很多蛛丝马迹可寻,可是他不愿这样想,吃九茎芝不是别物,岳者庄主不会让他白得了便宜:遂不言语埋首长奔,跟铁头尊者,采取相反方向——反正是碰运气,未必谁的运气就好过谁?铁头尊者运劲入马尾杖,一跃数丈,滚滚而行,即登上一座小山头,向四处打量,可惜,大雾正浓。视界不广,云海变幻!他便是有一等一的武功,也不能左右大自然的变动!久久之后,在哀声长叹中。陡的遥见前面山腰,有几缕人影在山澜旁边徘徊,在白雾漫地中看不太清是什么人,心付:“那有人快过我的脚程,这——分明,莫非是……”遂一溜烟的急奔而去,那是分秒必争!人影渐渐由雾里出现,铁头尊者看清楚了,心中一阵狂喜,那不是岳战老匹夫是谁,还有他的宝贝心肝女儿岳兰,旁边还有一个是谁呢?铁头尊者凝眸透视,不觉失声叫出:“西夏国师‘寒泉冰’冷若冰,这家伙他也来了!”岳战急得满头大汗,在山径旁对着茫茫雾海喃喃自语,眼珠儿已浑烛无光,看样子已经半疯狂了!岳兰小脸儿涨得红喷喷的,小腿连跺,也是一筹莫展!冷若冰更妙了,匍匐在地下,像条大蜥蜴,四只脚爬卧着,尽往雾海里探头探脑,不成体统也!铁头尊者看了会,弄得莫明奇妙,扬声叫道:“岳兄使得好计,嘿嘿!老夫来了,看光景还不算太晚!”岳战置若阁闻,只是喃喃自语道:“明明在这里,七年前我得图后,来过一次,明明在这里,可惜,不曾每年来一次,有一条密径通到下面谷底,不曾错的!”铁头尊者大嘴一裂,呵呵笑道:“就在下面?”但马上一团高兴又告冰消瓦解,对着这滚滚雾海,任他是绝世高手,也束手无策,终不成真个跃身投下深渊去!况且他从没来过,也不知道涧有多深,这事冒失不得,若是一无危险,岳老鬼何必呆在这里发疯呢!上一次当,要学—次乖,只盯紧了这老匹夫便平安大吉!密径,必需找到那条密径,必需找到那条密径!岳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也转不出个所以然来!七年前的劫舍取图,曾亲自来过这断魂崖勘察过一次,那条通到深渊的密径不知有多少次在梦里出现!这几年来,为了怕露了行踪,被外人发现,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句老话,就没敢再来!但这密径地点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就由这山径下去,穿过一个石缝就是了!那知今日终南大雾,迷失了路径,把七年一场大梦,弥漫得迷迷糊糊,真应了那名老话,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时间所剩不多了!三个绝世高手,几乎是泪眼对泪眼,看着这一片翻腾幻化着的雾海发愁,有一身狠劲却用不上!不久,山径上陆陆续续来了二三十个好汉,有完颜奇公子、‘雷霆豹’赵震东、‘飞天鼠’陈佳、‘飞天狐’竹为仇,和大金国十常侍等人,他们都是偶然走过,见状当然都留着不走了,正点子全在这里!赵震东,仰天呼啸,响彻云霄,似在通知他的伙伴们赶来,增加势力!岳战拦也拦不住,实在宝物没到手,也没心思拦他!‘飞天鼠’面有喜色的问道:“九茎芝是不是就在下面深渊中?”铁头尊者不识此人,胡乱点头,他不想杀人的时候,心胸是顶开朗的人,无甚城府满和气的!‘飞天鼠’朝师弟以目示意,两人当下解开外衣,露出裹面黑色劲装,这劲装作得奇怪,衫袖肥大,跟裤管衣服全连在一起,张开时正是两只绝妙的翅膀,质料是鲛皮纫柔而成,不畏天风,不怕水湿,两人胸前还密挂两排二十根亮星五寸长金剑!铁头尊者一看,心下了然,这两个人敢情是有这通天本领,企图捷足先登!这还得了,物各为用,怎能让这小辈捡了便宜,嘴里也不打话,气呼呼跃身而上一杖扫将过来,欲将两人一击而毙!岳战灵台蓦地一亮,突然想起:“啊!我始终没想到,如果先让这两个小子过过瘾,然后——”见状忙不迭翻腕一拍,拍出一股狂飚,让马尾杖荡开,铁头怒目叱道:“岳兄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你的人吧!”陈佳、竹为仇,趁这个冷档,振翼而飞,跳下深渊去。身侧双翼鼓风,无惊无险,相当高竿也!众人眼看两人慢吞吞的沉入雾海中,心中酸溜溜的十分不谅解岳战!岳战待两人不见之后,开口说明道:“千年九茎芝出土,必幻化成幼儿,小兔小羊之状出游,为时不过一个时辰,若没人在这一个时辰中吃下他,九茎芝逐渐消融,来自尘土的又归尘土,岂不可惜!”完颜公子,出言讥讽他道:“岳老庄主居然而是菩萨心肠,倒是出入意表!”话中之意大有宝物苟非为我所有,我宁其消幻于无形也不能平白让别人得去之意!铁头尊者,突然鼓掌大乐,言道:“还是岳兄知虑万有,好一道‘莱人’之计,咱们有得吃了,你一个,我一个,皆大欢喜,一餐两餐也吃不完,大可分而食之,都沾点油水!”冷若冰也明白了,阴森森的脸上,居然透出一丝笑意,言道:“这九茎芝,任由是你我这等身手吃下,也得坐息三天方能消受得了,常人便需三年,这三年中他的肌肉生香滋补,若能剖其心,食其肉,饮其血!跟九茎芝的功用相差也有限,只是两位老兄,你一个,他一个瓜分了将置老夫于何地呢?”这时候,山崖上人数越来越多,把条山径挤得水泄不通,敢情方才在绿玉谷的全班人马,四散之后,听到赵震东的呼啸,一五一十的传告,招呼,全都移师到这断魂崖上来了,不过,再也没有人胆敢投身落下深涧!他们听到岳战的‘借人吃芝’的菜人妙计,那些平素惯吃人肉心肝的,都乐了!“原来还有这等好处,九茎吃不到,好歹还有‘菜人’可吃,一个菜人百多斤重,大家有得分的,便是剩下来的骨头好歹可抢一块拿来清炖,那美汤难道还能不分我一杯羹吗?”而正派中人面面相观,不以为然,但碍着三大魔头的凶名,都敢怒而不敢言,也因为还没有事实出现,估罔听之,无从争辩之必要!要知食人肉之风,在宋时颇为流行,宵小之辈开设黑店,见有腰缠金银财宝的旅客借宿,即以蒙汗药入酒晌客,待药性发作后,便将财货夺为已有,把客人放在‘剥人凳’上开剥,精肉片算是馊子,作人肉馒头,腿肚炙烧作酒看,肥肉则熬油点灯!若是仇家落入手里,就比‘黑店’的作风惨酷得多了!把仇人绑在柱上,在心窝上烧冷水,然后活生生剜腹取出心肝,作醒酒酸辣汤,乃是醒酒妙品,而且因为包在心肝上的热血,先用冷水泼散过了,这待心肝五脏之类,异常生脆好吃,堪称佳看!慕齐星与西门豹也杂在众人里面,见众人噤若寒蝉,心头有气,一想这清白,岂可由这些魔头大行罪孽,突然舌绽春雷,高声喝道:“诸位英雄,可有人识得下谷的路径,路就是再远些也没关系,慕家不才,希望能抢在‘飞天鼠’师兄弟前头,食下九茎芝!”他这话说得光明磊落,往明里讲,点明自己跟别人一样心思,来终南山的目的就是为了九茎芝!往暗里讲,实在是对魔头们一个抗议,你们打算生吃人肉,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吃我?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就算是九茎芝突然发现在这断崖上,这批英雄好汉,虽然梦寐以求,在伸手之前,还得考虑考虑——是不是因为吃下九茎芝,而被岳战、黑铁头、冷若冰这等武功好手再将他吃下肚去!但,就是这个慕齐星,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扬言自己愿意下去作‘菜人’,以抗议邪恶吃‘人’气氛!大家还是不以为然,不过,却提示了大家一个希望,不能呆在这里:他这番心意,大大为正派中人所激赏,都暗中翘起大姆指,赞一声:“有种!”于是,人群中就有人高叫道:“路是有一条,可以通到深渊去,不过要绕到山北,怕不有四、五十里路!”“有劳兄台费心,请带路!”慕齐星大喜,呼应着一马当先,飞跃过去,要识路者带路展开轻功,向后奔去,众人一想绝不能后人一步,呆在此地是白等了,遂一窝锋跟着走了!这断魂崖的小径上,立即清闲得多了!岳战与黑铁头同声叫道:“老兄,咱们也走吧!别让下面那两个‘菜人’等苦,或者……”那意思当然也伯被这多人分而食之,到了那时每人一他们如何能将千人之众吃下去,岂不是太晚了!冷若冰一听,忽然想起来了,轻轻自言自语的哀叹“还有个小于,一个使‘河图剑式’可能是‘六盘老樵’的门人子弟!唉……”他喃喃念道着,声音极小,再加众人行色匆匆,是以都没注意这老怪!偏偏岳兰刚好站在他身侧,一听‘六盘老樵’四字,睛睁得大大的,便联想到——杨士麟身上去了,心忖:“这呆子,真的讨人喜欢煞,呆有呆福,他怎的会先撞进去了呢!”于是缓缓板着冷若手臂,歪着小脑袋悄悄问道:“你怎的知道,他怎么下去的?”冷若冰怪眼溜了她一眼,以为她和乃父一样心思,冷冷言道:“他应该死了,吃我一掌,还能生存的,普天之下该不多!”岳兰一听,芳心一酸双脚发软,差点昏绝过去,珠儿轻轻滚落玉颊!岳战本来不知远远另有一条路,他一想迂回下谷,虽然会超过一个时辰,好在有两个‘莱人’先为保管,九茎芝还不失其用,遂欣然也想离开这里!但回头看见女儿形状,父女关情,连忙跑过来柔声的道:“兰儿,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起来?”山崖上静悄悄的,只剽下他们父女两人!岳兰索性一头滚进老爹怀里,哭个痛快泪水由何而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必需大哭一场,是哭他被人打死了吗?他们才初相识,只见得两三次面呀,总是令她情不由己!突然吹过一阵狂风,天上云彩东移,地下浓雾渐散,云破见日,显示着不久这深渊涧谷的雾海会甚快消散!岳战扶着女儿肩头,狂喜说道:“兰儿,云雾快散了,那条密径便可寻到了,我们会比他们更早到谷底!”“还有我呢!”一个声音接口道,岳战扬目一看,原来是冷若冰!冷若冰冷冷言道:“岳兄停留不去,大姑娘来个春花带雨,冷某放心不过,因之也留下了,哈!雾真的快散了,若有两个菜人,某家应分一半,若有一个菜人,咱们……”他想说一扯两片,但是,人被分了尸,”那……那血水流失了岂不可惜!好东西都化为“血了”!岳战恨恨的瞪着这个老杂种——西夏国师!岳兰可不管这些,一个劲儿的将泪水化为江河长流,只是尽兴的泪泣……为她心目中的王子之死亡而伤心不已,这小儿女的私恋情怀,又不能对谁明讲,便是自己的老爹,也不好意思开口!将岳战老儿哭得头大不已,女儿怎么了,他真的不明白……这泪从何来!在千丈之深的原始大峡谷里,峭壁插天,怪石如兽,错落杂处,恐怖之极!杨士麟悠然醒来,在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不知身在何处,脑海中空空洞洞的,两眼无力地望着天上——云层甚低,翻腾波拥在山谷的上缘,那是雾海,雾海覆盖在半天空,像是屋顶!山谷四周,云烟漫迷,树影朦胧!地面上乃芳草萋萋,有白烟袅袅升起,千缕白缕,变幻莫测,景色淡淡的,像是梦境般的奇妙!他觉得自己像是卧在静水中,河流的最底层!头上五丈处从石岩里生出两棵扎龙盘结的古松,枝干干曲百回,松帽苍绿翁郁,松干之间披挂着千条蔓条,条条生须,已集成厚厚一层千年长藤,像是一架大吊床!中间落成一个洞口,垂下些藤条,直拖到身上身下,他渐渐苏醒中——“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呢?哦!我好疲倦呀!”杨士麟身体一活动,发觉自己全身骨路全脱了节,痛入骨髓,这才想起是从山崖上跌下来的,付道:“是了,我是被那老魔一掌劈下来的,咦,吃他一掌打入深渊,我怎么不死?”想到这里,自己都怀疑起来了,这究竟是生是死了呢!他双手扯了压在身上的藤条一下,心知定是侥天之幸,刚好落在树上联结的藤风里才不死!他这一想,才整个清醒过来,味觉、触觉全回来了!立刻觉得满脸湿淋淋的,嘴角很痒,像是有东西在轻拂着,空气中有股沁人心肺的香味,不只是钻向鼻孔里,而且由皮肤里钻入!杨士麟垂眉一看,有一只光溜溜的玉兔伏在脖子上,轻吻着自己的嘴唇,那味儿又难过又好受!他觉得好好玩,双手如盆捧起这不畏人的免宝宝,心里非常喜爱它乖巧!那知兔子一离嘴角,杨士麟马上昏眩欲死,浑身有如针刺般的痛苦,骨肉欲裂,双手乏力垂下!兔子舒服地假在杨士麟的脖子上,兔吻如雨点般的落在他的唇口,香气顺喉而下直落丹田!杨士麟立刻六神清爽,神志一清,一切痛疼顿时霍然而愈!杨士麟大奇,轻轻仰起头看着玉免儿,只见——这免儿浑身晶莹透明,像是水做的,他可以稼过兔子的身体看到自己的脚,或雾里的树木!兔子的两片长耳朵是两片翡翠色的碧绿晶亮,脉络清楚,它的尾巴好长好长,不是普通的舔尾巴,是褚黄色的,毛上沾着些泥巴!整个身体散发着醉人的天香,浓郁扑鼻,非兰非麝!“苍天,九茎芝!千年一显的九茎芝!”杨士麟震惊的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九茎芝成形,幻化成玉免儿出游前来救我?”玉兔儿继续咬着吻着杨士麟的嘴唇,长尾巴一摇一摇的!杨士麟双手无限爱怜的合拢过来,轻轻抱抚着玉兔!陡的发现自己手上沾上玉液般的流汁,恰似糖蜜……这兔子的身体逐渐消融,化为玉液,流满杨士麟的俊脸及口中,已经比初看到时消瘦多了!“不错,这确是‘九茎芝’,它怎么从绿玉谷里跑到这里来了呢?奇怪?”杨士麟又惊又喜,忖道:“我听慕齐星和西门豹说过,九茎芝成形会变成小动物,满山满谷乱跑,身体会渐渐融化为水,直至什么也不剩下,直至百年之后它再会凝聚成形!它定是看到我歪倒在这里,淹淹如死,跑过来救我!想想多少人为它而狂,为它而死,啊天呀……”他想得痴了,竟忘了或不想将它吃下去,这么可爱活泼通灵的宝宝,怎的忍心来残害它呢,他只求它能将他的重伤治好,便感恩不尽了!若要它死我活,君子所不断也!正在这时——天空中有两个死煞神,穿过云层雾海飘落下来!正是‘飞天鼠’和‘飞天狐’师兄弟两人!他们展开放皮飞天衣,冉冉下降,虽然有段距离,但,飞天狐一眼便看到谷底,有人仰卧,正在啜吸着化为玉兔的‘九茎芝’,还未将它果腹,这时大喜过望叫道:“师兄,九茎芝在那里,还有一个人!”‘飞天鼠’陈佳,瞧清梦寐以求的九茎芝就在眼前,目露凶光,两翅一收,降势陡增,神速着地——玉兔似乎听到喊叫声,惊惧着四卞乱窜,只一瞬间摇身一变,化为原形,一株长可盈尺的绿色植物,头上形成九支铁般绿盘,身子玲珑多姿,盈盈若玄碧珊瑚,歪斜在杨士麟的掌心里,像搁在聚宝盆里一样!杨士麟一慌,疑心是幻,双手一松,‘九茎芝’咕噜落地,顿时觉得头脑昏昏然,神志不清起来。两手四下摸索,像溺水者,死命寻找浮飘在水面的枯木!飞天鼠与飞天狐真恨不得一步十丈能迅速的接近这半死人,抢夺下那落地的‘九茎芝’,心里急得已冒火生烟!但,这脚卞的距离差,总不会像思想,眼睛那般快,真恨他们老娘生的这双腿不争气,徒乎奈何天!杨士麟如瞎子摸象,在地上乱拍,忽觉有物入手冰凉,忙不迭一把抓起来!迷迷糊糊之间,还可看清九茎芝好端端握在手里,眼看争食者已经更近了,一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往嘴里塞去!这时神志更清醒了些,钢牙一咬,满口生津,宛如琼浆瑶酒入口,再一囫囵吞下,已把这千年九茎芝吞到肚里去了!飞天狐遥见那棵九茎芝整个没入卧在地下这人的口中,痛吼一声,咬牙切齿,仿佛自己肠肚被猛噬一口,气无可出,猿臂一勾,解下胸前小金剑,捏二枚在手里!立刻要将杨士麟刺死,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道金茫寒虹疾如游星,射向杨士麟!飞天鼠不似他师弟那样鲁莽、“刷”地一声!也投出一枚金剑,将师弟发出的金刚击落,喝道:“师弟,你疯了,咱们金刚上喂过毒,你把这‘菜人’弄死不打紧,沾染上了剧毒,咱们可吃不得他的肉,喝不得他的血了!”他们与杨士麟相距已不足十丈……眨眼便到!杨士麟吞下九茎芝,浑身轻飘飘,醉熏熏的,伤势全愈,好似脱胎换骨,他知道天地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以自己功力,少不得也需坐息三月五月,或一年半载才能全部收归己用!既或不能,能坐息运气一刻,就有一刻的好处,但眼前形势,势已不能容他闭目养息,只是霍然而起,伸手问一问腰间长剑!糟透了,只剩剑鞘在,那把长剑在坠崖时已经脱手!他慌忙寻找,俊目四扫,发现长剑高挂在古松藤萝间,剑惠上的绿珠碧光莹然,可是别来无恙!飞天鼠暴喝一声道:“师弟,咱们活抓住这小于!”已自后面起身超前数步,跃飞向杨士麟,‘飞天狐’跟在他师兄身后,陡然眼中光芒四闪,使杨士麟大吃一惊,压口气加意戒备,心忖:“以一敌二,失去长剑。这可如仍是好!”只见他将握在手里的另一枝小金刚,使劲一扬,飞取飞天鼠后背!飞天鼠作梦也没想到在‘菜人’将到手之际,他师弟会在背后暗算他,立即倒地,本能的由覆身而反转过来,手中亦握着一把小剑,似欲射出!可惜,金剑太也锋利,本来插入后背,尚余寸许,因为一反身,剑柄触地遂加深插入,直穿破心脏,令他全身劲力消失,含恨冤死在师弟手中,只哀声哼道:“师弟!你…你…好狠……的心肠!”“不狠不丈夫,省得弥跟我争吃‘菜人’心肝!”“你胡说什么,这大一个人,这多的血肉,你一个人怎吃得了呢!”飞天狐听了,立刻呆住,摇摇头脸有愧色,怎办,事已做错了……原来他先前发小金剑打杨士麟全是猩猩作态,乃取剑的障眼法,一取两支!为了想独吞杨士麟腹中的九茎芝,便不惜同门相残!他那里明白,九茎芝一入口中立化为灵浆瑶液,早已散布于人之血腋之中!杨士麟趁此空档,趋前一步,发觉自己身形了无异状,受老度一掌之伤势已离体而去,手脚十分灵便,心中大喜!但知贼投鼠忌器,绝不会用毒剑加害自己,遂勇往直前迎敌,本是两个敌人,这一来天假其便,只剩下一个了,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坏!鹿死谁手,尚不得而知,可以预见的自己赢面较大,因为自己服下了九茎芝也!飞天狐虽然其性如狐,狡猾多智,比那只老鼠是聪明了点!但这次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两个人捉这只‘菜人’,轻松有余,如今吗……他立即取下背后精金打造的一支吴钩,使出师门绝艺“地煞神钩”,快若飘风般扑击上来,直取杨士麟的脑袋!打着他有兵刃在手,比之这空手而搏的‘菜人’多了份自信心!相反的,杨士麟有些毛手毛脚了,他一身功夫全在‘河图十三式’剑法上,别的稀松平常,长剑既然高挂在树上,只好赤手空拳来迎敌了!他见这个杀兄的贼人,钩风狂啸,钩影排空而来,连忙错步卸肩,转了小半个身子,两手蓦地十指乱弹,猛然回身撞肘——自然而然的使出早晨才学到西夏国师冷若冰所传“小戈壁飞云绝沙掌”中的杀手——“日落平沙!”十股掌风,虚虚实实飞撞过去,劲力内潜!飞天狐看不出苗头,不知厉害,吴钩一招‘行人断魂’,已攻到杨士麟左肩!突然,进入一股暴风之中,身形再也把持不定,脚下跟路着,被撞飞一丈远!杨士麟一见掌力建功,精神一振,打铁趁热,老老实实再尝他一记‘飞石流沙’!飞天狐不愧是老江湖了,立时知道这‘菜人’掌法厉害,见所未见,自己一时轻敌,已受重创,已无力收拾得了这个到口的‘菜人’了!若是师兄在,还可左右、前后夹击,大有侮不当初咬咬狼牙狂怒暴发,两手连挥十二把喂毒小金剑,疾如闪电流矢,纷纷离手,求个两败俱伤,也是好的!杨士麟早上学会了三招掌法,还有一招好打,于是顺理成章打出“贝龟吞沙”,掌风过处,十二把小金剑不散还聚,停在空中,半晌才一齐落下!这跟早上雾中试招,雾气聚身的现象,如出一辙,有收聚敌人功力之妙用!三招过后,杨士麟已告技穷,方待再重新施展,凝眸看处——飞天狐遭“飞石流沙”的掌风一撞,还颠踬个没完,脚后跟拌住他师兄的身体,仰天倒下,飞天鼠横仰地上,直挺挺的尚未完全气绝,吃师弟一压背后的小金剑,又加深了几分,而毒力亦发开,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奔往冤死城去了!杨士麟看飞天狐已经躺下,一想这种谋杀同门师兄的东西狼心狗肺,诡计多端,他别中了这狗东西的佯死之计,得仔细看看!若只是受伤,这时杀之正是为世人除了一个大活害,遂飞奔两人卧地之处,低头一看,飞天狐凶目露白,像是死鱼眼,嘴角流出一缕血丝,那是心血上涌……死了!“这小戈壁飞云绝纱掌实在古怪,打死了人,我自己还不知道!”杨士麟心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警惕,忖道:“我才学了三招,两招就杀了一个人!”他初次杀人,不由得浑身打个冷颤,心头沉闷不舒服,虽说那人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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