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至三元观崖下取出藏物重回三元观。
三元观空寂无人,符孟皋执笔疾书,招叠妥当系于鸽足,放笼飞去,转眼没入云霄。
午刻时分,灵寿县城垣上薛人杰父女及镖局等人久候符孟皋,正自忧虑之际,丈外突响起符孟皋朗笑道:“有劳诸位久候了。”
薛人杰不禁大喜,询问经过。
符孟皋讳莫如深,只轻描淡写带过一笔,向镖局等人正色道:“诸位请回燕京镖局,不过此行经过请诸位守口如瓶,免遭杀身之祸。”在包裹中取出黄金数锭,赠给镖局等人,又向薛人杰微笑道:“江湖生涯,总无是处,区区微物望薛老师收下,回乡购置田产,令援贤淑温婉,择一佳婿,最好是读书人,白头偕老。”说着取出四锭黄金。
薛人杰忙道:“救命大德,尚无法答报,这使不得,恩公请收回。”
薛灵燕眸中泛出凄怨之色。
符孟皋笑道:“薛老师说此话太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此非不义之财,尚望晒纳。”
薛人杰不得已收下,道:“恩众意欲何往?”
符孟皋道:“在下意欲去三晋一行。”
薛人杰大喜过望,道:“老朽原籍山西阳曲,正好与恩公结伴同行。”
符孟皋虽心不情愿,却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暗道,与他们父女同行,可掩蔽自己身份,不虞使人起疑,含笑点头道:
“只身上路,似嫌寂聊,难得贤父女同途。”
他们在灵寿县城内用过丰盛酒饭后,与镖局中人洒泪而别,去骡马行挑选了三匹健马,斜阳影里,征尘逸飞,奔向井径关而去。
翌晨。
阳光照和,柳丝飘拂,山花似锦,景胜悦目。
符孟皋三人离了井径关踏上一条黄澄澄宫道。
马行如飞,转除奔出十数里之遥。
符孟皋突一勒缰绳,座骑希聿聿一声长嘶,前蹄高扬,竟然纹风不动,目光落在一丛绿草中,凝视不移薛人杰父女倏地勒马停蹄,见状诧道:“恩公为何不行?”
符孟皋不答,飘身下骑,探臂在绿草丛中拾起一只钢镖,镖上沾满了血迹。
钢镖沉重,镖身内蕴三条细槽,贮有剧毒,如非身负内家绝学高手,绝无法施展。
再一探视四外,已了然于胸,道:“血迹犹新,拼搏时分不出——个时辰,既敢在官道上做案,此人必非易与之辈。”说着语声略略一顿,接道:“此人老练深沉,官道上竟无一丝可疑痕迹,手脚利落,却不料竟遗下这只钢镖……”
薛灵燕道:“江湖中人施展钢镖不啻恒河沙数、未必从此镖上可认出此人来历。”
符孟皋摇首道:“镖尖铸造特别,显为此人独门暗器,持镖一问江湖知名人物,多半可认出钢镖的来历。”
忽然遥遥传来一声恻恻冷笑道:“尊驾所知太多了?”
符孟皋朗声答道:“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那森冷语声又起:“尊驾已惹上杀身大祸,咱们前途相见。”语声寂杳。
符孟皋怔得一怔,回面微叹了一声道:“在下于灵寿,不愿与贤父女同行之故,便是在下性善打抱不平,仗义行侠,岂科为此一时好奇,竟连累了贤父女,甚怀歉疚,衷心难安。”
薛人杰道:“恩公说哪里话来,老朽再世为人,虽死何憾,小女武功比老朽为高,童年之时,曾受武当慧真师太指点,获益良多……”
符孟皋忙摇手笑道:“事已至今,此后无须恩公相称,直呼贱名为是,前途艰凶,我等尚须留神应付。”
跃上座骑,两腿上挟马腹,绝尘驰去。
薛人杰父女相视一眼,并留奔去。道上不时发出一两骑。骑上人玄衣劲装,身带兵刀,貌像悍鸷,从符孟皋三骑旁飞掠而过。
骑上人偶尔回面望了符孟皋三骑一眼,发出一一冷笑,复风驰电掣奔去。
情势愈来愈不对劲,看来途中非要动手不可:
符孟皋知对方志在杀人灭口,索性将骑势放缓,与薛人杰父女高声谈笑,指点沿途景物,生像不把此事置之于怀,使对方生出莫测高深之感。
果然。
道上一拨拨飞掠而过骑上江湖人物,目中泛出惊惧之色,面色沉肃。
残阳卸山,蓦霭四起。
前面山坡下现出一处村落,村外七八家店肆,符孟皋笑道:“我等就在此小店投宿。”
薛人杰父女唯符孟皋马首是瞻,深知符孟皋武功卓绝,机智过人,一举一动俱含有用意,是以有恃无恐,双双落鞍,缓步相随符孟皋走入店中。
店伙接待冷谈,无视顾客上门,淡淡一笑道:“三位来得真是不巧,小店房少人多,已住满啦!”
符孟皋朗笑道:“有劳店家费神安排,咱们住定了。”
店伙面色一变,忽感耳旁一阵风掠过,只觉左耳冰冷。顺手一摸,竟是满手鲜血,发觉耳朵已失,不由面色惨白。
符孟皋诧道:“店家怎么啦,天下哪有推财神出门之理,倒是有没有房间。”
店伙知遇上了凶神恶煞,忙道:“有,有,有。”手掌掩住耳孔,领着三人走入三间毗连洁净上房。
符孟皋笑道:“店家!还要劳神送上酒饭,我等三人均嗜口腹之欲,色香味都要上选,差一点都不行。”
店伙敢怒不敢言,应喏一声退了出去。
薛灵燕一直留意符孟皋举动,却末瞧出用何种手法割除店伙左耳,这时忽发现符孟皋中食两指夹着一枚其薄如纸,锋芒犀利的制钱,不禁恍然大悟。
符孟皋微笑道:“看不出这荒村小店竟是盗魁党羽,他本意阻我等投宿不成,匆促上路,趁荒凉无人之处杀人灭口,此刻将逼使此人不得不改弦易辙。”
忽闻屋面上传来一落足微声,符孟皋以目示意薛人杰父女,笑道:“在下见闻浅陋,贤父女萍迹四海,见识必多,趁此夜静,将昔年所遇趣事赐告。”
薛人杰会意,干咳两声道:“贤弟愿听,但愚兄口中笨拙,恐资弟生厌。”遂谈起关外耳闻。
屋面上及客店四周,人影如盛,刀光闪闪,但符孟皋举动委实令人莫测高深,故犹疑不决,不敢轻举妄动。
半响,店伙推门而入,断耳已然接上用布包起,手提着食盒。
符孟皋目睹店伙端出一晋松敦鸡,红焖鲜鱼,活炝青虾,连声道:“好,想不到荒村小店居然有此佳肴。”
店伙陪着笑脸,道:“爷台,酒更好呢,小店自酿,大概有十年以上。”提着酒壶斟上满满三碗。
酒色碧绿,芳香四溢。
符孟皋笑道:“店家!辛苦了,我也敬你一杯。”
店伙闻言面色大变。
符孟皋倏地伸出左臂,五指迅如电光石火为卸下店伙下腭,右手将酒灌入店伙喉中。
店伙一阵天昏地转,晕厥倒地不省人事。
蓦闻门外一声冷笑送入道:“尊驾机智无比,料事如神,老朽不胜钦佩,惜尊驾不识时务,已入樊笼,尚敢骄妄自恃。”
薛人杰、薛灵燕父女闻声不禁神色大变,霍地拔出兵刃,符孟皋忙挥手阻止,冷笑道:“这倒未必,今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在下本无意为敌,奈朋友借端生事,在下为势所逼,不得不尔。”
一条庞大身影疾如飞鸿掠入室中,现出一豹目炯炯,貌像鸷猛高大老人、背搭着一柄孩儿架。
符孟皋端坐巍巍不动,朗笑道:“朋友可是取回失镖?”目光落在桌上,接道:“钢镖就在桌上,朋友请自取回就是,但阁下所为,似是小题大做。”
那高大老人嘴角微微一咧,鼻中冷哼一声,昂然向桌旁走来,五指伸向那只钢镖。
堪堪触着钢镖,突然回缩如电,似遇蛇蝎,目光望着钢镖之旁一枚制钱发楞。
高大老人深深地打量了那枚制钱一眼,目中泛出极为惊诧神光,徐徐出声道:“神行无影些九爷是尊驾什么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拜兄!”
高大老人森历眼神凝视了符孟皋一眼,道:“钢镖暂存尊驾处,容老朽回去查明一事、半个时辰即回,饭菜无毒,三位客官宽心食用。”身形疾闪,一晃射出室外。
符孟皋断喝道:“慢着!”
室外高大老人答道:“尊驾有什么话快说!”
符孟皋道:“官道朋友失镖,未必无因。镖伤那人,谅遭朋友生擒,在下既然管定此事,速将那人释放。”
高大老人宏声大笑道:“尊驾不嫌太猖狂了么?”
符孟皋沉声道:“朋友倘不应允,店外四周朋友密布伏椿,恕在下斩尽杀绝,莫谓在下之心黑手辣。”
高大老人嘿嘿冷笑道:“尊驾恐后悔莫及。”说着破空冲霄而起,隐入夜色沉沉中。
符孟皋笑道:“饭菜既然无毒,我等安心饮用。”
薛灵燕暗暗钦佩符孟皋镇静如恒,气雄万夫,一缕芳心不禁深深系在符孟皋身上。
半个时辰内三人已将饭菜风卷云扫,吃得一干二净,盘底朝天。
门外忽传来高大老人语声道:“尊驾请出!”
符孟皋伸手缓缓抓起那只钢镖,飘然出室穿越墙外落下,只见高大老人怒光遍射,冷笑道:“竺九爷并无拜弟,尊驾究竟是何来历。”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朋友又不是竺九爷,何可断言在下言之有虚。”
高大老人冷笑道:“竺九爷现为老朽座上嘉宾……”
不待高大老人话了,符孟皋即道:“何不请竺九爷来此,倘九爷不认在下,在下当场自刎。”口中既出此说,却满腹疑云,委实猜不透神行无影竺九明何以离开吴中夺魂金梭戴慕奎住处。
高大老人炯炯眼神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尊驾胆大包天,豪气干云置身凶危若定,使老朽由衷折服,老朽敬你是个铁铮静的汉子,勉为其难。”说着回面向手下喝道:“你去请竺九爷前来,就说这位朋友定要面见九爷。”
一劲装黑衣人闻言飞奔而去。
符孟皋道:“朋友带了生擒之人么?”
高大老人冷笑一声,沉声道:“推了上来。”
符孟皋瞥明那人。不禁一怔原来是天罗判申环。
申环仍是老模样,面如重枣,虎目浓眉,海口纵须,乃是双手为蛟筋束住,左肩夹带有镖伤。
高大老人含怒道:“尊驾认得此人么?”
符孟皋道:“昔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此人乃名满武林,威震中原的高手天罗判申环……”
天罗判申环目中顿露出惊诧神光,高大老人眼光锐历,已觉察中环并不认识来人,心下略宽。
只听符孟皋说下去“申老师除了性情火爆,刚愎自用外,人却正派。”
高大老人冷笑道:“尊驾说得一点不错,就是性情火爆,刚愎自用八字,把中环引入歧途,执迷不悟,一生英明就此断送。”
中环突历声道:“申某被制你手,要杀就杀,若信口诬蔑,别怨申某骂你。”
高大老人道:“老朽并非有意为恶,乃有不得已之苦衷,现在话已说明,尊驾作何处置。”
符孟皋微笑道:“请释放申老师,不过这话说了也是白说。朋友定不能释放申老师。”他已瞧出两黑衣劲装汉子屏立在天罗判中环身后,看守极严,左手紧握着一柄锋利匕首,若自己妄欲解救,中环必丧生在两柄匕首下。
高大老人哈哈大笑道:“尊驾料事如神,可惜今晚势不两立,不然老朽极愿与尊驾擎交。”
忽夜风飘传一声冷峻语声道:“是哪位朋友要面见些某?”一条庞大身影疾如流星掠至,现出花白长须,虬须麻面,正是身才伟岸的神行无影竺九明。
竺九明慑入眼神凝视有符孟皋面上,沉声道:“老朽与尊驾陌不相识,为何老朽独门暗器九星金铁落在尊驾之手。”
高大老人接口冷笑道:“君子一言,如立九鼎,尊驾何不当场自刎。”
薛灵燕闻言芳心大急,只见符孟皋笑道:“仁兄真不认小弟了么?”
竺九明闻言不禁楞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两位不妨随在下去店内叙话。”说着转身向客栈内走去。
薛人杰父女急急随在身后。
神行无影竺九明与高大老人惊疑地相视了一眼,并肩迈步进入店内。
符孟皋跨入房内,转身望着竺九明一笑,在行囊中取了神木令道:“竺九爷不识小弟,当识得此物?”
神行无影些竺明一见神木令不禁神色大变,道:“尊驾是……”
符孟皋缓缓揭下人皮面具,显出丰神如玉本来面目。
竺九明目中顿现惊喜望外之容,疾跃向前,抱住符孟皋双肩,道:“真是你老弟么?”回面望高大老人又道:“这是些某常提及的侠丐木尊者衣的传人符孟皋老弟。”
高大老人双拳环抱,一辑至地道:“符少侠,请怨兄弟失手L。”
符孟皋道:“不敢,在下也有冒犯之罪。”
竺九明道:“容些某为老弟引见,他乃丝某昔年伙伴赛力朔甘飞。”
薛灵燕为符孟皋奇佳人品所吸引,心中顿生患得患失之感,不免自惭形愧,低声感叹了一声。
薛人杰知其女感符孟皋救助大德,决心以身相报,途中渐生情原,此刻忽闻其女低叹出声,已知其意轻声道:“燕儿,人贵自知,不可自怨自哀。”
此刻符孟皋又为薛人杰父女引见,互相寒喧了几句,竺九明道:“老弟,我等去山寨再说不迟。”
天方四鼓,夜色甚沉。
山塞中议事厅灯火如画,符孟皋依然带着人皮面具,与竺九明甘飞等人分宾主落座。
天罗判申环也为座上客,双手却仍被蛟筋束住。
竺九明长叹一声道:“老弟一定心中不解丝某为何离开吴中来此故?就在老弟离开戴府之后,竺某与戴庄主在金陵返回不久,深夜,戴府中忽光临数位不知来历人物,索讨范氏遗孤及老朽。”
夺命金棱戴慕奎立时推称不知范氏遗孤之事,并谓老朽潜隐藏宅,三年来足迹并未踏出宅门半步,这数人不信,坚称要见老朽。
其时老朽现身而出,并问来意。
内中一人直指老朽杀害范澄平全家,一言不合动手。
最后戴慕奎解劝双方不可意气用事,要对方拿出真凭实据,对方直称范氏遗孤藏在戴宅。
老朽哈哈大笑,要求对方搜索全宅,但须对方表明身份。
尚有甚多武林知名人物在戴宅作客,人多势众,对方察知势,孤,当即表明系大内待卫。
大内鹰犬在藏慕奎府中骚拢三日,搜遍各处,并无范氏遗孤踪迹,怏怏离去。
老朽委实猜测不出这风声从何走漏,为何嫁祸于老朽,老朽决意解开此疑结,追踪那些大内侍卫身后,果然得出答案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原因何在?”
竺九明汉息一声道:“如非亲耳听见,实令人不敢置信,老缩知何人嫁祸于老朽么?”
符孟皋摇首诧道:“谁?”
竺九明沉声道:“独行灵宫郦宗琪!”
符孟皋惊得霍地立起,喃喃自语道:“这无法使人相信。”
竺九明冷笑道:“铁面昆仑范澄平全家并非落魂谷主所害,而是独行灵宫郦宗琪杀戳……”
符孟皋摇道叹息道:“这更无法使人相信是这郦宗琪因何救出范氏遗孤,背负千里,受骷髅剑主门下追捕。”
天罗判申环坐在一旁,凝神倾听两人一问一答,心内暗暗惊骇,真是闻所未闻。
神行无影竺九明目泛怒光道:“血影魔经谅为范澄平密藏,郦宗琪觊觎此魔教绝学,不惜孤注一掷,处心积虑攫夺血影魔经,杀害范澄平全家时正逼出血影魔经藏处,范氏遗孤年幼无知,治死不过举手之劳,又邹于取出血影魔经,顾此失彼,不料发现武林人物往范澄平隐居之处赶来,他只道是范澄平好友来访,忙背起范澄平遗孤,岂料来人却是骷髅门下,是以将计就计,背着遗孤逃走……”
符孟皋点点头道:“想不到郦宗琪如此丧心病狂,名侠实邪,在下还有一点疑问,铁面昆仑范澄平乃当代武林名宿,武功登峰造极,已臻化境,无论如何,非鄙宗棋一人之力能斩尽杀绝,定有帮凶……”
竺九明冷笑道:“郦宗棋处心积虑已久,纵有帮凶,事后必一一杀人灭口,是以鄙宗琪将遗孤托付与竺某后,即匆匆离去,显然赶去起出那血影魔经。”
符孟皋道:“郦宗琪为何嫁祸与丝兄。”
竺九明道:“其中原因已就显然,他不愿留下遗孤性命,斩草除根,永无大害,忌料为势所逼,不得已托孤与我,他知留下范澄平这根血苗,总是心复之患,所以离去之后,放出谣言祸者朽,武林中人多半知道竺某昔年与范澄平有过一段不寻常过节,虽咎由我起,却怪不得范澄平,些某仍耿耿难忘,让岁月来冲淡此仇怨,但武林中人却不是如此想法……”
符孟皋长叹一声道:“人适奇险,使人无法置信。”
竺九明道:“竺某困此将范澄平遗孤托与一位武林高人便离开戴宅查觅鄙宗棋下落,数月采,足迹踏遍可能找到郦宗琪之外.但频领辞遇暗袭,有数次险遭不测,死里逃生,深知郦宗琪志在灭口,为此些某暂寄身甘老弟处。”说着目视符孟皋,接道:“风闻老弟身催不测,恶耗乍闻之下丝某悲痛万分,继思老弟福泽甚厚,不似英华夭折之相,只恐传闻失实,将信将疑,果然吉人天相。”
符孟皋微笑道:“这传闻定是宫廷泄漏,为时不久。”
竺九明目露惊容,诧道:“此乃至某最近与一位宫廷高手拼博,重伤在些某大力金刚手法之下,问出此人系四皇子亲信党羽,些某无意问询一句可识得你老弟么?答称老第已死在暗算之下,竺某情急逼问老弟为何人所害……”
符孟皋微笑道:“千面神儒石诚。”
竺九明道:“不错!”
“大慨此人虽托身在四皇子府内,其实他乃另有隐衷”
“对极!”竺九明高声叫道:“此人伤在内腑,临终之前,似言犹末尽,叹息一声奄然逝去。”
符孟皋便将离开吴门经过扼要叙出,当然有甚多关系太大不便吐实,言毕走向天罗判申环前松开蛟筋,微微一笑道:“申老师,江湖中是是非非,云诡波谪,是能使人误入歧途而不自觉,不料申老师一误再误……”继而正色打交道:“酒逢知已干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为友为仇,端在申教师一念之方寸之间。”
天罗判赧然慨叹道:“适才闻得两位对话,申某如梦初醒,阁下当是符孟皋少侠。”
符孟皋揭下面具,微笑不语。
申环满面愧疚羞愤,顿了顿足,右掌突向自身天灵穴拍去。符孟皋身手迅快绝伦,右臂疾探一把扣在申环腕脉重穴上,道:“在下无意得罪,何况在下已与樊丹梅若萍换过金兰,他两人对申老师心性为人交口称誉,极为推重,但望申兄能以见谅。”
申环长叹一声道:“申某自败在少侠手下,愤而离去,事后渐悟已非,怎可妄加臆断,决意只身查明,不想情势竟盒来愈复杂,似是而非,如堕入五里雾中,真如少侠所言,一误再误……”
符孟皋微笑道:“申老师不要自责,在下还不是因循自误,致铸大错。”
兰九明忙别开话题,问道:“老弟,翠云别府猝生变故,群雄无故失踪,找出一丝端倪幺?”
符孟皋凄然一笑道:“真象渐明,只要在下契而不舍,必可水落石出,目前已知乾坤处士武显扬就是独行灵宫郦宗琪。”
“此话当真!”神行无影竺九明面色大变道:“那乾坤处士武显扬本人呢?”
“武显扬墓木已拱,只有郦宗琪知情。”
“那是说武显扬系受郦宗琪暗算身死。”
符孟皋道:“这倒未必,但其中不在蹊跷。”申环目露疑诧之色道:“风闻乾坤处士武显扬乃千面神儒石诚易容所扮。”
符孟皋道:“石诚化身千万,但武显扬却不是,善泳者必溺于水,石诚此刻已处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境遇中。”
蓦地——
山外送来一声清啸。
神行无影竺九明面色微变,向甘飞道:“自愚兄寄身贤弟山寨,即带来无穷危难,啸声显系寻仇愚兄而来。”
符孟皋道:“事已至此,容在下应付。”与甘飞低声嘱咐几句。
甘飞转身奔出大厅。
要那间山寨灯火俱熄,只剩下议事大厅灯烛辉煌。
符孟皋端坐在大厅虎皮交椅中握卷阅读,身后随侍着薛人杰父女,鸦雀无声,气氛森肃。
良久,符孟皋缓缓抬目,向厅外上望,朗笑道:“诸位朋友枉驾敝寨。在下生性疏懒,不能一一迎候,若不嫌弃,何妨宽坐。”
忽闻一声阴侧侧冷笑道:“尊驾自恃无恐,设伏相待,须知老夫等人既然敢来,便无惧龙潭虎穴。”语声中人影纷纷如魅,翻若惊鸿射入十数面目森冷,老少不一的江湖劲装高手。
符孟皋朗声大笑,缓缓立起道:“在下自问与诸位素不相识,并无过节,请问诸位来意?”
一个两颊无肉,面目阴森老叟冷笑道:“老夫等人来此相寻两位朋友。”
“哪两人?”
“神行无影竺九明,夺命神镖甘飞。”
符孟皋淡谈一笑道:“在下颇有耳闻,只是缘悭一面。”倏地回面向薛人杰沉声喝道:“送客!”
老叟神色一怔勃然大怒,历声道:“尊驾此乃柯意?”
符孟皋冷笑道:“诸位来此寻人,并未依照江湖规矩投贴拜山,擅自闯入本寨,目中无人,猖狂太甚,传令送客,有何不对。”
老叟哈哈狂笑道:“尊驾如不献出两手,老夫血洗山塞,鸡犬不留。”
另一人历声道:“慢着,甘飞乃此山寨主,尊驾是何来历?”
符孟皋目光一寒,右腕疾扬。
那人突惨嗥出声,手掌托着右眼,鲜血从指缝中涔涔渗了出来。
符孟皋笑道:“有目无珠,略施薄惩。”
闯山群邪见状知遭劲敌,不禁心神大震。
符孟皋目光望了那老叟一眼,道:“阁下口出大言夸称血洗本山,必有几分真实艺业,倘胜得在下,决以礼相送下山,不然诸位当作阶下囚。”
一言激怒了群邪,窜出手持双刀汉子,大喝道,“兄弟李戍愿领教寨主惊人武功。”
符孟皋飘然走前两步,含笑道:“李老师进招吧。”
李成神色一变,道:“寨主请亮出兵刀。”
符孟皋朗笑道:“刀枪无眼,在下还是一对肉掌与李老师印证?”
李成大怒,欺身猛扑,刀光倏转,卷出一蓬寒风,幻化千万柄刀影,罩袭向符孟皋攻去。
符孟皋竟似若无睹,负手疑立,刀势堪近,倏地身形疾倒。右臂实地一举,立拿如刃,一招“五雷袭顶”劈下。
厅中扬起一声凄历惨号,刀光疾敛,只见李成,一个虎跳,跃起五尺。扑咚跌摔在地.一双手臂齐肘砍断,血涌如注,昏死在地。
那双断臂仍紧握着双刀,飞坠向丈外。
符孟皋安详自若,宛如并未与人动手模样。朗笑道:“哪位愿赐教?”
群魔见状猛凛,花刀李成虽属功力最弱,但也成名多年,末及一招,便自断臂,禁不住心中泛起一缕奇寒。
但江湖中人多半宁折不弯,身死名在。所来群邪中虽有人已萌退念。却羞于出口。
两颊无肉老叟知今晚必难幸免,一声历啸出口,身形虚空腾起,张臂如翼。挟着一片排山倒海里劲向符孟皋扑去,双手十指发出镖、针、毒疾黎三种暗器。
暗器手法奇诡一乖,先发后至,漫天花雨般洒下。
其余群邪竟同时发动,备占方位,兵刃出手,寒光电奔,流芒四射,雷霆万钧,攻向符孟皋。
这时,薛人杰父女疾隐壁后。只听符孟皋一声长笑,龙吟过处,青霞暴涌,洒向漫空金丝银线。闷嗥声中,群魔纷纷倒地。
两颊无肉老叟伤势奇渗,非但发出暗器悉数被剑至反震打在全身,遍体流血,耳鼻双臂俱为削落。
其余群邪均被剑尖点中穴道,跌翻在地,四肢僵硬,不能弹动。
剑光疾敛,符孟皋已收剑回鞘,昂然巍立,胸前起伏频频。
他虽一招制胜,却真元耗损太剧,吐纳调气归元。
薛人杰父女一闪而出,问道:“少侠,怎么样了。”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不妨!”
厅外随风飘入数声惨笑道:“老朽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目睹尊驾旷绝武学,不言而知尊驾自是大有来历,今晚老朽等人固是自取其祸。但望尊驾赐告来历师承,老朽当死而无怨。”
符孟皋道:“诸位尚未见告来意。”
老朽叹息一声道:“我等奉武显扬之命,来此摘取竺九明甘飞两人颈上人头。”
“武显扬如何不亲身前来,现在何处。”
“他身有急事,形踪飘忽,这是老朽实话。”
符孟皋知是实情,即不再问,缓缓伸手于怀取出神木令,语声平和道:“阁下久走江湖,必知此物采历?”
群邪一见神木令,而色大变.宛如败灰。
符孟皋道:“武显扬并非其身,诸位如何听他驱策。”
老叟黯然叹息道:“身不由已,无可奈何!”说着张嘴喷出一股黑血,气绝倒地。
太原府,濒汾水东岸,城壁坚固,方圆十四里,东西北三面环山,丘陵起伏,惟南及沿城附近地势开阔平坦。山有罕山、版泉山、崛围山等,水有汾水及其流入者有阳曲川、洛阴河等,控山带河踞中国之脊背,为两河之根本,朱靖康之祸,金人要割太原,识者以为国之屏障.必不可弃,所以张孝纯固守,而金人不敢南下,及太原一陷,敌骑遂长驱而南,其险要可知。
这日,和风洋溢,晴空万里,汾河一艘扁舟墟缓靠近城岸,只见舟上现出符孟皋、竺九明、甘飞三人,均非本来面目,舍舟登岸,后随薛人杰、薛灵燕父女及天罗判申环。
大街上车马行人往来如蚊,商肆林立,塞外皮毛,京广新货多以此为汇转总枢,热闹繁荣。
大街转角鼎盛茶园买卖正旺,它不仅卖茶也可在此吃到道地的酒莱,楼上楼下食客如蝇,九流三教庞杂混处。
符孟皋六人分作三拨,装作不相识;跨入鼎盛茶园登楼而上。
只见每付座头都坐了,哪有空座,竺九明眉头微微一皱,店小二陪着笑脸走了过来,符孟皋左手似有意无竟打了两个手式。
店小二笑容立时一肃,趁近低声道:“那四位也是与您同道么?”他目光锐利,瞧出竺九明与符孟皋是同路。
符孟皋道:“虽非同道,却是同途,有劳没法让出三付座头。”
店小二急转身躯走向靠栏临街座上,与—浑身油污,胡须凌乱中年汉子低声说了两句。
那人急急起身,桌面上丢了十几个钱,回首向邻座打了招呼,同着数人蜂涌奔下楼去,望也不望符孟皋六人一眼,顿时空出毗邻三座。
店小二殷劝招呼六人就座,问明所需酒食茶点离去。
神行无影竺九明大感纳罕,暗道:“真瞧不出我这位符老弟年岁轻轻,出道不久,居然手眼通天,如非亲眼目观,真令人堆以置信。”
符孟皋笑道:“小弟初履斯地,不知有无可供赏玩景物之处么?兄台老马识途,但望见告。”竺九明举杯答道:“近郊可供赏玩名胜古迹甚多,愚兄愿意同一游,省垣八景,天门积雪,汾河晚渡,烈石寒泉,土堂神柏,崛围红叶,双塔凌霄,异水烟波,西山叠翠虽极著称,但季候有别,积雪红叶,仅供人玩昧丽已。”
两人浅酌慢饮,助谈之资仅是三晋关中风土文物。
突然只见一面如淡金,扫帚浓眉,广颐浓髭,年约四旬衣着华丽中年人登上楼来,目光炯炯扫射了楼面一瞥,店伙趋至面前低声说了两句。
那人径望符孟皋座前起来。
符孟皋暗运密语传音向竺九明等五人道:“来人乃骷髅帮太原分坛坛主金面麒麟莫渊明,诸位不可妄动声色。”竺九明恍然大悟,原来店伙也是骷髅帮眼线。
莫渊明向符孟皋略一抱拳,笑道:“不知各兄弟驾到,未曾远迎,望乞海涵是幸。”说着欠身坐下。
符孟皋含笑低声道:“莫坛主,你也太大意了,本人为了避免形迹败露,尽量不与本帮弟子接触,此时相晤,大可不必,你已接获本座飞鸽传迅么?”
莫渊明大惊失色,道:“属下只道本帮外舵弟子到来,却不知香主驾到,理诮受责,不过……”目光显出疑虑之容,却又不敢明白询问。
符孟皋面色微沉道:“奠坛主是想询问本府为何命你留下信鸽不准放回又为何不向总坛传迅之故么?”
莫渊明不禁心神一震,点了点头。
符孟皋冷笑道:“兹事体大,缝缝有耳,不便妄言。”
莫渊明匆匆起立,低声道:“那么属上在分坛巷候驾光临了。”言毕即离座跨出。
符孟皋忙低声传音道:“回来!”
莫渊明不禁一怔,旋身趋前低声道:“还有何事吩附?”
符孟皋语音低沉道:“本座曾说过避免形迹败露,去你分坛,也许为你我带来一场不测之祸,今晚,你独自一人可在版泉古战场土台相候本座。”
莫渊明低应了一声:“屑下遵命!”便自离去。
竺九明诧道:“为何约往版泉战场?”
符孟皋微微一笑不答,立起道:“小弟游兴甚浓,愿兄台领小弟一往。”
竺九明知符孟皋行事有鬼神莫测之机,欠身立起。
甘飞,申环,薛人杰父女亦相率离座。
六人一行同游传先生祠吕纯阳宫,途中符孟皋向竺九明道:“方才丝兄问小弟不去骷髅帮太原分坛,反约莫渊明至版泉战场相候,小弟诚不知太原分坛没在何处?若问莫渊明,岂非自露马脚,不打自招?”
神形无影竺九明闻言不禁一呆,天罗判申环慨叹道:“符少侠心计过人,真乃鬼神不测,无人可及。”
神形无影竺九明摇首苦笑道:“老朽纵横江湖半生;自视极高,堪称目无余子,令老朽拜服者,符老弟是第一人。”
符孟皋道:“二位再要谬奖,在下便无地自容。”
所游之处频频相遇可疑人物,此次神行无影竺九明欲出手惩治,均为符孟皋制止。日影已斜,符孟皋抬面望了望天色,道“是时候了,五位先回,在下三更时分必返。身穿空掠。
版泉战场传为黄帝战降虽尤处,黄帝败虽尤于版泉之野,为我国五千年历史性决定之战,盖自兹以降,黄帝始建国,炎黄世胄,绵绵至今,惟版泉之野,今仅有四十余里之荒地耳,长草侵腹,野风肃森,不胜凄凉。
符孟皋身法奇快,扑向一黄土所筑,败坏半坦之土台,金面麒麒莫渊明已先在土台上肃立巷候,衣袂飘飞,面色凝肃。”
“属下拜见香主。”
符孟皋飘沾土台,寒着一张脸不答,慑人目兴四望了一眼,具见暮蔼垂罩四野,狂风啸掠,更赁舔了几分荒凉肃杀气氛。
只见符孟皋鼻中冷哼一声道:“莫坛主你知罪了。”
莫渊明闻言面色大变,道:“属下身犯何罪?”
符孟皋沉声道:“本座曾告你本座不能败露形迹,你反命手下暗暗蹑随本座用心何在?莫非你有叛帮异心么?”
莫渊明心中一阵发寒,道:“属下不过……”
符孟皋一摆手掌,沉声道:“本座不说明白,你未必心服口服,本座奉命赶往燕京查明轩辕手来历,燕京分坛三名弟子一陈尸郊外,另二人暴毙饭庄内,你可知其故么?”
莫渊明嗫嚅道:“属下也有耳闻,莫非惨遭轩辕手暗算”
符孟皋冷笑道:“这三人系本座赐死,而又能让燕京分坛知道。”
莫渊明闻言大感困惑,诧道:“这却是为何?恕属下愚昧难解。”
符孟皋面色寒冷如冰,沉声一笑道:“此三人心生叛异,与轩辕手暗中勾结,妄图不轨。”语声略顿,望了莫渊明一眼,厉声道:“你知轩辕手是谁么?”
“属下不知?”
符孟皋冷笑一声道:“曾位本门九大高手首席护法.与你莫坛主交情莫逆的淳于亮!”
莫渊明不禁心神猛骇,躬身答道:“属上与淳于亮交情颇厚,固是事实,但属下并无叛离之心,此一时彼一时,香主何可妄加之罪。”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本座执法如山。毫不徇私,从无罗织罪名,陷人于死,不过本座对莫坛主已然生疑,首行要问莫坛主在此土台四布下伏椿作甚?”
莫渊明不禁汗流遍体,跪伏叩首道:“属下诚罪该万死,但未有加害香主之心,只是香主一抵太原并未先至分坛,故而起疑。”
符孟皋历喝道:“本座不是说过避免形迹败露之言么?”
莫渊明战栗面无人色道:“但在下实不解其故?”
符孟皋道:“起来,以你这等昏庸无能,处处违命,实无法担当一坛之主,待本座向你言明,日后骷髅剑主治罪,你当心服口服,死而无怨。”
莫渊明徐徐立起,目光垂下,不敢正视。
只闻符孟皋道:“骷髅剑主曾论淳于亮才华秉赋无一不高,武学造谐非凡,悟性极强,闻一知十,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借好色贪杯,风流成性,器量狭窄,心术阴沉,他日恐不得其死,此骷髅剑主爱惜淳于亮才华,寓言于诚,岂料他执迷不悟,蓄谋不轨,自紫霄宫一现身后,即销声匿遭,搓得轩辕秘接后。习成一身绝艺……”语声略略一顿后,又道:“既因淳于亮在帮日久,蓄谋不轨,必在帮内恩结甚多高手,以作他日党羽,就拿燕京分坛死者三人而言,便可知其他……”
莫渊明苦笑道:“香主说的极是。”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燕京分坛恐未必仅此三人,所以本座不敢使燕京分坛知情,即为此故。”
“本座因诛戮此三人,险遭不测,受淳于亮连番追袭,被本座施展声东击西,移花接木之计脱身,但淳于亮发现受愚,立即循迹追踪,本座逃至灵寿分舵后,察其处境甚危,故匆匆急迅通知责坛勒束坛下弟子不得现身,飞鸽亦不能飞返。”
“果不出本座所料,淳于亮率众赶到,灵寿分舵主四眼灵宫冯铎等人均惨罹不测,本座仅以身免。”
金面麒麒莫渊明闻言瞪目矫舌,符孟皋之言句句是实,简直无一破绽可寻,由不得他不信。符孟皋长叹一声道:“非是本座贪生怕死,不敢明与淳于亮拼一高下,因兹事体大,责艰任重,妄逞意气,必导致本门覆亡之危。”
莫渊明道:“属下愚昧,聆香主之言才如梦初醒。”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惟其淳于亮在本帮甚久,事无巨细,他均了然于掌骷髅剑主迁移总坛,知本帮处境有如累卵之危,外有宫延及江湖群邪,眼下又有淳于亮之叛,一有不慎,应付无方,则不堪想。”说着面色一沉,如罩严霜,目光如两道利刃逼视着莫渊明,冷笑道:“现在莫坛主你当明白本座约你只身在此见面之意么?”
莫渊明惶恐答道:“属下已知。”
符孟皋嘿嘿一笑道:“如令你率领手下来此,机密已然外泄,据本座所知,淳于亮已追本座而来,谅此刻已抵太原,莫坛主如此轻举妄动,必瞒不过淳于亮,何况你那手下未必没有与淳于亮暗通声息之人。”
莫渊明悚粟无语,汗透重襟。
符孟皋喝道:“你还不命手下现身!”
莫渊明呆得一呆目光落在长草从中大喝道:“出来!”
寒月迷蒙,狂风猛劲,长草披拂中突纷纷冒起七八条身影,掠上士台。
符孟皋身手迅抡,十指虚空拂去。
骷髅门下只觉胁下穴道一麻,机伶伶打一寒颤,符孟皋沉声冷笑道:“在本座未查明之前,你等暂不能施展真力,莫坛主速领他们回坛候命。”
莫渊明闻言如获大赦,抱拳一躬道:“属下遵命。”率着手下人如飞奔去。
他手下虽被点了穴道,却仍健步如飞,瞬间杳入夜色苍茫中。
莫渊明频频回首,只见符孟皋仍立于士台之上,凝目沉思,忆起方才情景,心有余悸。
奔出版泉战场,待回分坛,莫渊明突然停住回面道:“你等体内有无不适么?试运真气察觉有什么变化。”他只觉大讳常理,既然被点穴道,为何仍能施展轻功提纵术。
莫渊明见状情知有异,问道:“如何?”
一名骷髅帮匪徒票道:“三处主经麻软乏力气血阻滞。”
莫翻明面色一变,道:“快走!”
夜深更沉,明月中天,江流一弯,翠柳千株,隐现出十数幢竹篱茅舍。
莫渊明等人向村中奔去,候莫渊明步入居室,燃亮一盏灯火,只听一声阴森语音送入耳中道:“本座已到得多时了。”
莫渊明惊得面无人色,转面望去,只见符孟皋端坐壁角一把椅子上,忙抱拳躬身施礼道:“香主真是鬼神莫测之极,但香主为何不与属下同行。”
符孟皋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本座留在士台,察视淳于亮是否暗蹑而至,本座自己之身诚不足借,虽死轻若鸿毛,但为本门带来无穷危难之罪则重如泰山,侥幸淳于亮井来发现我等约晤版皋战场,是以本座即绕道来此。”
莫渊明呆得一呆,道:“淳于亮真已来到太原了么?”
符孟皋沉声道,“不错,他意在骷髅剑主之位,然后圈霸武林,他当务之急即是探明总坛所在,莫坛主你与淳于亮若旧谊仍在,本座未先说明淳于亮乃叛徒,他找上门来探听总坛确址,莫坛主你将如何回答。”
莫渊明悚然战栗道:“属下现在已知淳于亮为本门叛徒,割席断交,与他誓不两立。”
符孟皋望了莫渊明一眼,徐徐长叹一声道:“本座已遣出一位机智干练本门能手奔回总坛,为何尚不骷髅剑主回谕。”
莫渊明道:“华山之夷险峻天下,淳于亮武功虽高,也无法得逞,移选总坛,恐非上上良策。”
符孟皋心中暗喜道:“原来总坛设在西岳华山。”却不动声色,两道森寒眼神逼注在莫渊明脸上。
莫渊明心神一震,面如败灰,嗫嚅道:“属下以待罪之身,妄自议论香主,诚属非是,请香主重责。”
符孟皋面色转和,微笑道:“罪嫌未明,又有用人之际,本座何能以莫须有之罪委于总坛主。”说着略略一顿,又道:“信鸽何在,本座须修书骷髅剑主禀明一切。”
莫渊明立时趋出。
符孟皋打量了屋内景物一眼,在侧一室幽暗似漆,知太原分坛印符图记机密文件均存于此室,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只见莫渊明提着两笼信鸽走入,其中一笼正是灵寿分舵那只。
符孟皋微笑道:“方才在版泉土台被本座制使穴道贵坛弟子,本座必须先查明来历,被制过久,筋络必僵硬无力,甚难复原,烦取出班底名册。”
莫渊明应了一声是,探囊取出一支长明火把,卟的一声,一道熊熊火焰升起,道:“香主请至内一查名册。”
符孟皋点点头答道:“也好!”身形徐徐立起,向内室走去。
这无异开门揖盗,一应机密双手托出,符孟皋步步为营,似金面麒麒莫渊明如此老练的豪雄,亦为之所愚,又为符孟皋先声夺人,一直不敢询符孟皋姓名职司。
蓦地——
天际遥处夜风送来一声长啸,划破似水沉寂的夜空,符孟皋面色微变。
莫渊明心神不禁一震,道:“淳于亮!”
符孟皋点点头,道:“无论如何他找不到此处,淳于亮必认为分坛从不会设在坦然无隐之扛边小村内。”
莫渊明迟疑了一下道:“依属下看来,淳于亮秉性多疑,刻薄寡恩,必成不了大事。”
符孟皋笑:“淳于亮自习成轩辕秘笈旷绝武学,自称轩辕手后,做下几椿太快人心善举,恶霸豪雄,江湖盗酋在他手下丧生者不下数十人,如此做法,无非收卖人心,但用意却辣毒无比,如不出本座所料,太原日内必有骇人听闻,震动武林之事发生。”说着指点莫渊明解开其坛下弟子穴道手法,又道:“你可朝啸声传采方向宰众探明是否淳于亮,但千万不可逼近,切忌败露行藏。”言毕立即挥毫疾书。
莫渊明告辞出室而去。那长啸声本时腾起,方向不下,飘忽不定.凭添这漫漫黑夜恐怖。
金面麒麒莫渊明率众离了江边,奔出十数里,只是啸声飘忽无定,令他无所适止。
忽地刺耳啸声夏然而此,突然传来一声阴森的笑,冰冷澈骨,令人不寒而傈。
莫渊明心神猛震,只见五条为影如腿,欺风闪龟掠至,落在两丈开外。
月已西沉,大地昏茫如漆,竟分不出来人形貌面目。仿佛均是老者。
莫渊明单掌护胸,喝道:“朋友,我等陌不相识,互无仇怨,为何阻住我等。”
来人中响起一声宏迈笑声道:“尊驾谅是骷髅帮太原分坛坛主莫渊明老师么?老朽奉命找莫老师不是一日了,昨晨风闻奠老师在茶园现踪,却片剩又离去,害得老朽好找。”
莫渊明下意识的付出这人是奉了淳于亮之命,不禁从脊骨泛起一缕奇寒,退了一步道:“朋友是奉了何人所命?不错,兄弟正是莫渊明。”
那人轻笑了一声,道:“莫老师,你同老朽去见一人见了面后自然会明白。”
莫渊明乃骷髅帮酌数名高手之一,武功已臻化境,无奈经过符孟皋一阵折腾打击,又为淳于亮虚声所慑,竟有点畏首畏尾,一时之间不知所答。
莫渊明身后突跨出一个大汉,狂笑道:“朋友你委实猖狂无意,骷髅剑门下也是轻易受人恫吓的么?”说时左掌打出九支暗器,右臂一扬,幻出一片剑芒指向来人要害重穴,出手如电,狠毒迅辣。
其余骷髅门下亦倏地攻出。
这一来反激起金面麒麒莫渊明万丈雄心,反手拔出一柄独门兵刃。
哪知此五人竟不战飘身而退,分隐入暗中,只听那老人宏声大笑道:“莫渊明,你已铸大错,自误生命。”
骷髅匪徒大怒,叟!叟!!暗器如雨发出。
十丈远处忽腾起一声刺耳长啸,随风播散开去飘回云空。
莫渊明知道这声长啸乃引淳于亮到来,忙低喝道:“朝西冲出!”
匪徒闻命纷纷朝西扑去,莫渊明只身殿后。
为首那名匪徒才扑出三丈开外,迎面忽生一片噬哇暗器破风之声,心头猛凛,右刃一扬疾护头面,左手呼地劈了出去,劲风山涌,突感心田一阵奇痛如绞,不禁闷哼出声,双臂情不由自主地垂下头面心腹顿为飞针打中,眼前一黑,气绝毙命,栽扑在地。
这不过是瞬息间事,第二第三名匪徒并肩扑至,见状不禁一怔,情知不妙,两柄兵刃卷起一片刀光。
岂料也是心痛如绞,斜刺两股掌风击至,劲力如利斧开山,两声惨嗥中,身形反震飞出叭达附地。
群匪与三黑衣老叟迎面搂住,金面麒麒莫渊明咬牙一横,但手掌疾卷,忽眼前黑影一闪,语声传来道:“莫坛主别来无恙?”
这语声极为熟稳,不是淳于亮是谁,不禁大骇,横飘开去七尺,喝道:“淳于堡主,你我已是对立之势……”
淳于亮淡淡一笑道:“原来其坛主已知情,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昔年交情仍在,归顺兄弟不失一坛香主。”
莫渊明怒道:“骷髅剑主对你不薄,为何忘愿负主,背骷髅剑主。”
说时,忽扬起数声凄历惨唪。显然骷髅帮匪徒悉数就歼。
淳于亮微笑道:“莫坛主,兄弟话已说明,生死端在莫坛主一念。”
莫渊明拂手拐一手“仙人指路”攻出,接着幻化三式奇招。
淳于亮倏地身形拔起半空中长剑应腕出鞘,一式天河倒泻劈下剑势未至,寒气已自逼人。
莫渊明目睹剑势迅猛无恃,瞧出淳于亮手中是柄切石若腐的神兵利剑,不敢硬封,猛萌逃念,兵刃飞撤,旋身疾如脱弦之弩窜去。
只听身后传来淳于亮冷笑道:“你逃得了么?”
陡感左肩一凉,嚓的一声左臂落地,血涌如注。
莫渊明胆寒魂飞,虽左肩已断,却不敢稍停须臾,仍自拼死窜逃。耳中忽闻符孟皋语声传来道:“淳于亮你在找死!”
淳于亮忽发出震耳大笑道:“原来你也逃来此处,找死是你!”
莫渊明知淳于亮被符孟皋截阻,却不知符孟皋与淳于亮同为一人,逃生要紧,径向江滨小村奔去。
侥幸未有淳于亮同党追来,不然哪还有命在,逃抵居室,因失血过多、头目一阵晕眩,仆摔在地竟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莫渊明悠悠醒转,睁目一望,正是天色大亮,符孟皋面色铁青,道:“不料淳于亮如此心狠手辣,剑上竞淬有奇毒,莫坛主,本座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救醒,但活。不了半个月,骷髅剑主能予救治,不知贵坛还有备用信鸽否?”
莫渊明闻言,虽自忖必死,却还有一线生机,黯然苦笑道:“尚有一只,待属下取来。”
符孟皋忙道:“为时不多,你只写淳于亮叛迹已明,为淳于亮淬毒利剑断去一臂,骷髅剑主亲自赶为相救,并擒戮叛徒寥寥数语就是,其于详情本座已传迅禀明。”
莫渊明道:“望东走,一幢茅舍篱上晒着两张渔网,信鸽就在阁楼上存放。”
符孟皋身形疾闪掠出。
莫渊明强支着疲惫躯体,提聚着一口真气,依照符孟皋所说写出,涂了花押,加盖了指模秘记后已自不支,浑身冷汗淋漓。
这时符孟皋已提着鸽笼一闪而入,拿起莫渊明所画,匆匆阅一遍,擂叠好系在鸽足信管中放去。
蓦地,一声长啸随风飘送入耳,莫渊明面色大变,道:“香主……”
符孟皋面色微变,右掌一扬,一股绵软罡力送出。
莫渊明闷哼一声,心脉震断气绝而死。
这时,五条人影鱼贯疾闪而入,现出竺九明、甘飞、申环、薛人杰、薛灵燕。
竺九明抚掌大笑道:“恭贺少侠大功告成.”
符孟皋摇首微笑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前途艰危仍巨。”
申环道:“如今已探知骷髅帮总坛设在华山希夷峡,我等用迅雷不及掩耳手段一举歼之。”
符孟皋叹息一声道:“骷髅剑主并非易与之辈,与其斗力,不如使智,令骷髅剑主堕术中,如陷泥淖,不能自拔,易于收效,何况失踪群雄是否被骷髅剑主挟制,若他以群雄之命胁迫在下就范,那时恐进退两难。”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在下心疑骷髅剑主将总坛设在希夷峡,西狱派为何置之不问,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难道西狱一派也在骷髅帮卵翼之下么?”
竺九明不禁一怔,颔首道:“西狱一派门下,近日常在江湖行走,原来与骷髅帮互通声息,此乃极其严重之事,假以时日九大门派将逐一被骷髅吞并。”
符孟皋笑笑道:“在下极主慎重行事,天下事欲速则不达。”说着在邻室取出一只信鸽,将事先写就之书放在案上,扶起莫渊明尸体,捉着莫渊明冰冷冷的右手簇下手模,加盖秘记,模拟画了花押。
五人见了暗暗赞佩道:“此人处事异常仔细,极重视枝末小节,一线可疑痕迹均不留下。窖智果断,才华奇高,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
符孟皋将信鸽放出后,便与竺九明、甘飞、申环、薛人杰等商今后如何行事,并道:“淳于亮若不在山西境内做下椿骇人听闻武林壮举,恐骷髅剑主不易相信轩辕手真是淳于亮,更不信淳于亮有叛帮之嫌。”
五人在太原分坛密议,由薛灵燕烹任,存粮甚丰,鸡鸭鱼肉信手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