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压低声音道:“少侠,我们教主想见你一见,不知你意下如何?”方剑明听了,微微一愕,诧道:“你们教主?他为何要见我,我和他并不相识啊?”胡不归笑道:“方少侠,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见了我们教主,自然会知道他为何要找你!”方剑明听他说得这般神秘,心头大惑不解。独孤九天身为天下第一教的教主,武功绝顶,岂是任何人想见就能见到的,如今他要见方剑明,倘若换成了别人,早已受宠若惊,奈何这人是方剑明,他一向是率性而为,听到独孤九天要见他时,脸上只是表现出惊奇,疑惑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喜色。胡不归虽然眼睛瞎了,但是他武功极为了得,从气息中觉察到方剑明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心头不禁暗自叫怪,心想:“这小子定力倒是挺强的,我虽然不知道教主为何要见你,但教主身份尊贵,不是常人所能见的,你倒好,没有丝毫的反常,这事说起来真有些奇怪,那日教主同我谈起此子时,语气郑重,叫我要是遇到这小子,要以大礼相待,不可有丝毫的不尊,看来这小子来头不小,我还是谨慎行事为好,这种事也不是我所能妄自猜测的,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得了!”
心头想着,和气的道:“方少侠,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你同教主并不相识,而我们的教主偏偏要找你,这种事不管是何人,都会感到惊奇。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教主对人都很和气,你见了他就会知道。对了,少侠可是要到京城参加武林大会麽?”方剑明沉吟道:“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我想我应该会去!”胡不归喜道:“这就好,此时方少侠恐怕也有自己的事要办,教主见你的事就暂且推迟,明年在京城,我们教主会迎接少侠的大驾……”迟疑了一下,方剑明见他欲言又止,笑道:“胡坛主,有什么话,旦说无防!”胡不归这才缓缓的道:“方少侠,你到了京城,迅速来见我们教主,越快越好,最好是当天前来会见,还有,此事,望少侠不要同任何人说起,不管他是什么人,少侠千万不要说,胡某恳求少侠!”说着,面对方剑明重重的抱了一拳。方剑明尽管心头奇怪,但并没太多的放在心上,见他如此隆重,急忙抱拳道:“胡坛主,你不必如此,这是我的私事,我不会向外人提起的!”胡不归笑道:“这就好!”方剑明想到他的眼睛,关心的问道:“胡坛鳎愕难劬褂邢M幔课胰鲜兑桓鲆绞趿说玫娜耍摇?
胡不归叹了一声,道:“有劳少侠关心,我这对眼睛没救了,全部腐烂,就算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方剑明本来想把药仙介绍给他,听他如此说,只好打消了此念,突然想起一件事,低声问道:“胡坛主,问你一件事,你们教中的公主呢,我有事要见她,不知道她在那里?”
胡不归听了,暗笑道:“原来此子也是一个好色之徒,见了公主的风华绝代,也忍不住心动了,他找公主还能有什么事,八成是想在公主面前讨好!”口中笑道:“方少侠,你找公主有什么事麽?我是否可以代为转告?”方剑明听他语气暖昧,知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红,赶紧解释道:“其实并不是我要找她,而是她要找我,我有些等不及,这才问起!”胡不归听了,心头更加大笑起来,心想:“你都等不及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麽,说什么都是没用!”误会更深,道:“方少侠想见公主,这也简单,公主此时就在京城,方少侠到了京城之后,便可以见到她!”方剑明听了,心中暗叹,想道:“她本来就约我在京城相见,你这么一说,虽然也是好心,但对于我是无济于事,还得等到了京城,才能探听到我的身世。早知如此,我也不必相问了!”胡不归等了一会,方剑明兀自没有开口,胡不归笑着问道:“方少侠还有什么事相问,胡某知无不言!”方剑明心头大奇,暗道:“明明今晚,你是来问我关于那帮人的事,你怎么一点也不提起,倒是来反问我有什么事,怪,怪!”口中笑道:“也没什么事了!”顿了一顿,本想等着胡不归追问有关那三大天王的事,那知胡不归站起身来,道:“那胡某就不打搅少侠休息了,暂且告退!”
方剑明站起身,将油灯剔亮,扶着胡不归走到了门边,胡不归道了一声多谢,才叫来先前那个扶他进来的小丫鬟,由她扶着胡不归走了出去,两人在门边又互道了一声“晚安!”
这一晚,方剑明倒是睡得香甜,他自一出生,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大事,睡觉一事是从来不会被打扰的,其实,这本身就是一种福气,睡觉睡到自然醒(当然,对于方剑明来说,他的自然醒要比一般的人要长得多),对于身体有莫大的好处,试问睡觉总是睡得不安宁,老是失眠的人,他们的痛苦恐怕并不下于丧妻失子,能睡一场好觉,便是这种人一生中极为痛快的事了。
翌日,方剑明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悠悠醒转,睡了这一场好觉,自感精神充沛,梳洗完毕,在客厅用过午膳,由朱有笑和杨百胜恭送他出门,告别之时,杨百胜声言,他们一定会找到那个名叫文天赐的人,方剑明又多谢了一声。可笑方剑明兀自不知由两个魔教的两个使者这般送出门去,是给了他最大的面子,他刚出道还不到半年,就能得到魔教的如此礼遇,可见魔教对他甚是器重。他只当这是魔教的人乃是真汉子,对人热情,丝毫没有多做他想。
方剑明离开以后,打算到丐帮杭州分舵一趟,还没走到半途,迎面走来了一群衣衫破烂的乞丐,手中都拿着黑漆漆的棒子,见了他,当下快步走出三个年轻的乞丐,三人同时向方剑明伸出脏兮兮的手,都不怀好意的笑道:“大爷,善赐一些吃的吧!”方剑明估摸着他们是丐帮的弟子,心头大喜,十分痛快的每人给了五两银子,然后又拿出一锭百两重银,放到一个乞丐的手中,笑道:“这一百两就给大伙……”话没说完,那三个乞丐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银子扔到了一旁的水沟里面,那一百两重银也没有幸免。方剑明看得不禁一怔,暗道:“天下竟然有这种乞丐!”一个乞丐翻了一个白眼,瞧着天空,十分傲慢的道:“你是在打发一般的叫化子吧,你可看清了,我们可不是一般的叫化子!”方剑明越发认定他们是丐帮的弟子,虽然心中有些生气,但仍是和气的道:“在下知道你们是丐帮的人,所以我才……”那乞丐冷笑道:“既然知道,为何只给这么一点,我见你这小子衣着光鲜,没准是城西那为富不仁的陈员外儿子,你平时作恶多端,就拿这点银子,就想赎罪麽?”方剑明一听,隐隐动怒,按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阁下说话放尊重点!”那乞丐“呸”了一声,一口浓痰飞出,方剑明身形一晃,闪到了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乞丐。
那乞丐大概是没料到方剑明身手会如此快捷,面色有些诧异,见了方剑明肩头的天蝉刀,冷哼了一声,道:“原来你也是一个会家子,老子还当你背着一把破刀,到处显摆呢!”方剑明见他们三个大模大样的堵在自己身前,后面又跟着一群高低不已的乞丐,这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方剑明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丐帮,这些弟子一看就知道是丐帮污衣门的门下,他和污衣门没有交情,倒是和净衣门有些交情,他所认识的黄升便是净衣门的人。方剑明听了那乞丐的话,眉头一皱,道:“你们既然是丐帮的人,怎么这般无理,姑且不论我和你们帮主的交情,就算我和你们帮主没有丝毫交情,你们也不能这般随口侮辱人!”那群乞丐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嘲笑,鄙视暴露无遗,方剑明对乞丐了解不深,要是换成一个经验老道的人,便可看出,在那群乞丐中,有两个人便是这群叫化的头儿,二人虽然也混在乞丐群里面,但二人抱着膀子,一旁的乞丐没有一个敢过于靠近,而那两个乞丐中,左首那个地位又要比右首那个高,群丐隐隐的以那左首乞丐为尊,两人夹在群丐中,方剑明一时没有发现他们二人。还是那个乞丐在一片大笑声中道:“他娘的,小子,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帮主是什么样的人物,岂能和你这种毛头小子有交情?你给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他娘的,我呸!”一口浓痰吐出。
方剑明修养在好,此时也忍不住动怒,喝道:“你身为丐帮弟子,满口脏话,三番五次侮辱于我,我不稍示惩戒,你还当我好欺负!”暗运内力,“粘衣十八跌”的功夫使出,那口浓痰飞到了方剑明身前半尺,倏的倒转回去,快如闪电,打在了那乞丐的身上,那乞丐“哎哟”一声,朝后就倒,幸亏身旁的两个乞丐及时将他拉住,这才没有跌个四脚朝天。群丐见方剑明竟敢还手,都把手中的棒子敲打着地面,“啪嗒,啪嗒”响个不停,齐声恶狠狠的道:“打这小子,打这小子!”群丐中的那个左首乞丐见了方剑明的武功,心头一惊,暗道:“这小子还真有两小子,难怪赵雄不是他的对手!”越众而出,群丐见他出来,欢呼起来,大叫道:“刘长老,这小子欺辱丐帮中人,你老就给他颜色看看!”
刘长老将手中的棒子一举,群丐停下欢呼,静了下来,横眉怒目的看着方剑明,手中的棒子拿在手中,刘长老若要群攻,他们便可出手,刘长老若想亲手教训,他们就在一旁呐喊助阵。方剑明和刘长老均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对方几眼,方剑明见这个刘长老个头不高,眉毛粗大,头发花白,看年纪应该在七十岁左右,方剑明斜眼一瞧,见他背上似乎背着八个袋子,心头一怔,暗道:“听说丐帮有七个八袋长老,难道他便是其中一位?”问道:“尊驾可是丐帮的八袋长老?”刘长老冷笑一声,道:“小子,你现在才知道,不嫌迟了麽?”方剑明惊疑不定,暗道:“你既然身为七长老之一,地位想来不低,怎么会唆使丐帮弟子为难于我,这不是有损丐帮的颜面麽?我与你从来没有见过面,说到过节,那是无稽之谈,你是他们的头儿,没有你的点头,他们会这般侮辱我!”想到这,心头不禁有气,沉声问道:“尊驾身为丐帮长老,这般为难在下,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尊驾从未见过面,更谈不上什么过节,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长老还没有说话,只听有人冷笑连连,道:“小子,什么没有过节,过节可大了!”随着话声,那右首的乞丐从群丐中走了出来,站到刘长老身后,凶狠的眼神,盯着方剑明。方剑明定睛一瞧,“咦”了一声,道:“你不是前些日子那个胡作非为的乞丐麽?”那乞丐脸色一变,怒道:“放屁,我赵雄何时胡作非为了,你这小子才是胡作非为!”方剑明冷笑一声,道:“赵雄,我还道我那里得罪了丐帮,原来是你在内中作梗,我问你,他们是不是你找来的。”不等赵雄回答,刘长老笑道:“小子,你敢侮辱丐帮,难道还怕我们找上门来麽?”方剑明沉声道:“刘长老,我见你是丐帮的长老,处处尊重于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侮辱丐帮了?”刘长老冷笑一声,道:“你打伤了赵雄,还敢说你没有侮辱丐帮!”方剑明听了,大笑起来,道:“我打伤赵雄的经过,你们知道麽?他欺压百姓,打伤良人,我看不过,只好出手教训了他一下,你们不分是非,就前来找我闹事,大概是听了赵雄的一面之辞!”
赵雄喝道:“放屁,你才欺压百姓,我赵雄身为丐帮弟子,怎么会干这种丑事,你不要血口喷人,那日我见你欺男霸女,好意相劝,你不肯听,我只好仗义出手,谁知你这小子暗算于我,打伤了我,还说什么丐帮弟子也不过如此,这不是侮辱我们丐帮麽?”
方剑明听他搬弄是非,反咬自己一口,将他所做的事踢到了自己身上,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赵雄,你真会说,在下对你是佩服万分,丐帮有你这种人,华大哥早就应该将你逐出去,免得你玷污了丐帮的清誉!”赵雄冷笑道:“你还不承认麽?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你把我们帮主抬出来,分明就是侮辱丐帮,侮辱帮主,大家说这小子该不该打!”群丐轰然叫道:“该打,打死这小子!”刘长老听他又抬出帮主,心头疑惑,难道这小子真的同帮主认识?他虽然有些怀疑,但他对赵雄极为的看重,赵雄像一个儿子那般对待他,他还想把赵雄收为义子,赵雄的话,他没有理由不相信。
其实,这个刘长老原名叫刘洪,生性极为护短,在丐帮中混了五十多年,混到了丐帮长老的地位,他有一手厉害的棒法,在丐帮中,身手超卓,除了四个大长老外,他对谁都不太服气,他和华天云的师父乃是同一个辈分,华天云的师父名叫韩元礼,被人称作‘铁丐’,韩元礼入丐帮比刘洪要早二十多年,又是“大头疯丐”的唯一弟子,后来大头乞丐传位于韩元礼,云游四方,那时,刘洪才是丐帮中的分舵舵主,身份等同于丐帮在杭州分舵的舵主刘建一般,韩元礼做了近三十年的帮主,看到徒弟华天云天资聪颖,对任何功夫皆是一学就会,十分欢喜。
先前已说明,四大圣书之一的“破天录”就在丐帮,韩元礼大概是由于天分不够,修练了三十年的“破天录”,除了内功大增外,武功没有很大的增进,某日他与华天云切磋武技,在武功招式上始终不能击败徒弟,反而是华天云处处让着他,最后他才以深厚的内力震退华天云,他一时悲喜不已,悲的是自己天分不足,喜的是有此佳徒,何愁丐帮不兴,过了不久,他便召集七个长老,四大长老中的两位,开了丐帮大会,声称自己年老,无力在担任丐帮帮主,传位于华天云,他当时也不过六十出头,说自己年老,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但他硬要退位,别人也没有办法,至于要让华天云来当帮主,当时分成了两派,两个大长老各执一端,一个说华天云年纪轻轻,难以当此重任,一个说华天云武功了得,深得丐帮弟子的拥戴,做了不少有功于丐帮的大事,经验虽稍微有些不足,但可以慢慢积累。七个长老呢,有三个支持第一个大长老的话,韩元礼便是其中一个,其他四位支持华天云当帮主,黄升的师父便是其中一位,两方争论了半天,没有结果,这时突然来了四个大长老中地位最高的“传功大长老”,丐帮的“破天录”就是由他看管的。此老来得快,去得也快,临走时只说了句“帮主一位,由华天云担任,你们谁还有什么疑问,可以来找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天云,十日后,你来见我!”
就这样,华天云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丐帮的帮主,刘洪当时就很不服气,他在丐帮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华天云一个毛头小子居然一步登天,爬到了他的头上,但是要叫他去见传功大长老,他还没有这个胆子,这传功大长老同大头疯丐是一个辈分,很少在武林中走动,谁也不知他有多大的道行,刘洪可不想去碰这尊大神。不过,自华天云当上帮主以后,丐帮在武林中的名声越发强盛,只要一提到丐帮,无不称赞,华天云对他们这七个长老,就如对待长辈一般,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摆架子。刘洪对他的不满也就渐渐的消散,最近十年,他在丐帮养尊处优,收了不少的亲信,这赵雄便是他最为信任的一员。赵雄在他面前说方剑明的坏话,他自然是信了九层。
刘洪心头暗道:“这小子不过是个少年而已,少年人最好面子,他说帮主和他有交情,哼,这多半是胡扯,帮主如今就在舵口,还是不要惊动他的好!”淡然一笑,道:“少年人,你不要仗着几手武功就目中无人,本帮帮主你还攀不上交情,本来我是打算废掉你一身武功的,但见你少不更事,你就向赵雄道个谦,我就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