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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秋飞霜

    玄衣人带来的十八位属下,全是千里挑一的内功高手。

    红袍客就扑向他们。

    他突然冲击,使众人阵脚一乱,口中的笑声也禁不住停了下来。

    红袍客一击而退,和广空大师立刻站在玉盘石之上,挺胸怒视对方。

    玄衣人收起功力,重重地吐口气,定睛细看。

    那红袍客年龄四十有余,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玄衣人如哭似嚎的干笑了三声,道:‘十年未见,本座特来为你送终。’

    红袍客一脸不屑之色,道:‘胜负未分,言之过早!十年前你不也说我死定了吗?哈哈哈……看来你的话并不可信!’

    玄衣人狠声道:‘可惜连万毒之首的“红颜鹤顶送佛散”也不能要了你的性命!’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逃过此劫的?’

    玄衣人本就迷惑之中,听到问话,不禁脱口问道:‘你是如何解得体内巨毒?’

    红袍客冷笑,不答反问:‘你是如何知道我藏在这里?’

    玄衣人大笑,踌躇满志的感觉布满全身:‘天下归我,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是如何解毒?’

    玄衣人失口,闭嘴不答。

    他举手一挥,凌声道:‘月已现,风已静,该是你尝尝“月光万剑阵”威力的时候了!’

    随着话声,十数名黑衣人亮出兵器。

    ——银光长剑。

    月光映照下,剑光闪灿,盈盈剑气冲天。

    红袍客不在乎的仰天长啸。

    他沉声道:‘大师,你内伤未愈,请让弟子为你开道,护你下山。’

    ‘你们想突围?’玄衣人奸笑着。

    红袍客喝道:‘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玄衣人大笑道:‘交出心法,可免一死!’

    红袍客轻蔑地道:‘痴人说梦!’

    ‘看来只有手下见真章了!’

    广空大师打个佛号,道:‘秋居士,他心地如何,你应比老纳更清楚。记住!宝莹寺中有叛徒,秋居士要为老袖清理门户。’

    ‘大师……’红袍客看着地。

    广空大师一摆手,继续道:‘“御炉定心功”虽不是厉害武学,但偏偏是他们“九天玄音”的克星,一定不能失传,让宵小得志,恶人弹冠。’

    红袍客道:‘弟子自会全力护大师下山。’

    广空沉重的声音道:‘老袖乃出家人,生死何惧?况且月前与白衣女一战,重伤至今未愈,无法自保,我们一起突围,会连累秋施主。’

    ‘谁也别想走!’玄衣人狂叫起来。

    众人向前逼近,十余柄长剑逼住红袍客和广空大师。

    ‘老纳与寺同存亡!’广空大师大喝一声。

    不等红袍客出手相拦,他已扑入了剑阵。

    那十余名剑客忽然举剑向天。

    月色如水,剑光辉映;无孔不入,一波三叠。

    十余柄剑化作千万剑裹住了广空大师。

    三十余招一过,广空大师就处于下风,只能收招自保。

    红袍客不敢再耽搁下去,大喝一声,冲向玄衣人。

    玄衣人身体飘起,直升空中。

    人在空中,双手齐扬,点点星光如雨洒向红袍客。

    红袍客向后一推,一式‘僧推山门’,把他的暗器挡在五步之外。

    但忽然间,他心中一凛。

    红袍客身体倒仰,足尖点地,背脊贴地窜了回去。

    他原先所站之处,冉冉冒出十几缕细弱的青烟。

    红袍客凝眉大惊,脱口道:‘湟水关崔家“大藏穿山针”!’

    ‘有见识!可惜不识时务!’

    话声中,玄衣人的宽大衣袖中飞出一道绳索。

    红袍客身体闪动,但两丈长的绳索笔直如剑,如影随身。

    他急忙后退,扭腰、躲闪、反身、踢腿,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绳索电闪般回卷,绕过他正面,缠在腰上。

    ‘无量庵缚仙绳!’

    红袍客惊呼声中,不退反进。

    一把锋利的长剑,瞬眼之间出现在玄衣人手上,迅急无比地攻向红袍客胸口。

    红袍客贯注内力的袍袖把长剑撞开。

    那把长剑荡开,长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玄妙无比。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

    红袍客‘呀’的一声,身体后飘,退出丈外。

    他胸前衣襟,被长剑撕开一道长口。

    他面带惊奇,冷冷地道:‘聂青娘的“绕日三环剑”居然也被你学到手。’

    红袍客三次出击,皆是无功而返。

    他正寻机思索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

    广空大师已身受三剑,拚尽最后一口真气,用‘金刚狮子吼’大喝起来。

    剑阵的阵势无形之中顿了一顿。

    借此时机,红袍客冲进剑阵,把广空大师救了出来。

    退回玉盘石上,广空大师已力竭身虚,瘫坐下来。

    他轻呼口气,疲惫地道:‘老纳大限已到,秋居士自重!一定要将“御炉定心功”传于后人……’

    一句话未完,广空大师油枯灯灭,飞登极乐。

    红袍客双眼凸出,人如木雕。

    玄衣人叹息一声,道:‘广空老秃驴确是人中豪杰,他的武功绝不在少林方丈虚释之下。’

    他虽在叹息,脸上却尽是幸灾乐祸之意。

    ‘阿弥陀佛!’

    红袍客居然高念一句佛号,冷冷地道:‘百里飞浪,你去死吧!’

    他扑向玄衣人。

    玄衣人知他功力勇不可挡,不敢正面抵触,急退到七尺之外。

    十余名剑手排出剑阵,把红袍客围在中间。

    玄衣人道:‘当日你曾发誓,如再提起本座名姓,你就万劫不生。’

    ‘不错!我秋飞霜是这样说的。’红袍客道:‘就是今日,我死,你也死!’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你不死!天眼难开!’

    玄衣人百里飞浪大叫道:‘当年,你将本座逐出师门,全不念兄弟之情,废我武功。我历尽了多少艰辛、多少屈辱,才活到今天,本座要报复!’

    ‘你不做奸杀抢掳之事,我又怎会收回你的武功、依门规逐你下山?’

    ‘哈哈……’百里飞浪狂笑不已:‘好一个心慈性善、公平正直的掌门师兄,原来都是嘴上玩艺!’

    秋飞霜正色道:‘十年前,我遭你暗算,为解体内巨毒,已散尽全身功力,从那时起,我已不是掌门。’

    ‘原来你是散功祛毒?’百里飞浪惊讶不已。

    他感叹了一声,又恶狠狠地道:‘十年前,如不是广空老秃驴横加干涉,本座已收了你的性命,大仇得报。今日就是他的报应!’

    ‘哈哈……’

    秋飞霜大笑声中,双臂平举,接着一声大喝。

    鲜红色的长袍被体内所发的罡气震碎,片片飞舞,如千百只大蝴蝶盈舞在他周围。

    他厉声道:‘我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百里飞浪道:‘本座手下精英,今日全集中于此。本座何必浪费体力和你一搏!’

    ‘无耻小人!’秋飞霜怒吼。

    ‘看你死得不服,给你一次机会。过了剑阵再与本座对上三掌!’

    ‘杀……’

    秋飞霜按捺不住,双掌仆起,斩向面前剑手。

    剑手根本不及反抗,已受到他掌上的无形罡气冲击。

    ‘混元罡气’犹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大铁锤,直撞在这剑手胸口上,立刻五脏俱裂,大叫一声,仆身倒地,气绝命亡。

    ‘好功力!’百里飞浪不得不佩服。

    他冷冷地道:‘你十年前,明明散尽功力祛毒,可现在看来,你的内功却更上一层,这想必是“御炉定心功”的功劳!’

    ‘不错!’秋飞霜大笑道:‘但,它和你无缘!’

    ‘谁说的?我一定要得到它!’百里飞浪用最大的力气叫喊起来。

    声音直穿云端,震荡群山。

    这时间,秋飞霜随之大喝一声。

    他双手一剑,凭借体内无所不能的罡气,硬生生夹碎一名剑手的脑袋。

    红的血,白的浆,一起崩发而出,喷洒秋飞霜全身。

    他这冒险举动,立刻遭来了七柄长剑加身,腹背之间涌出鲜血。

    要不是他的功力极高,这七柄剑中,任何一剑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他又是一声大喝,身体猛地一抖,身上的七把剑齐刷刷折断。

    有谁见过这等强悍之人?

    众剑手不禁心惊胆战,目瞪口呆。

    秋飞霜冲出剑阵,扑向百里飞浪。

    双掌连环,一连十八掌。

    百里飞浪急退。

    他边招边退,大叫道:‘除掉你之后,本座就是玲珑门第二十七代掌门。’

    ‘你不是!’秋飞霜招式更急,喊声也更响:‘你是万恶不赦的玄音魔教教主!’

    ‘不是玄音魔教,是“四方万服九天玄音楼”!’

    此时,百里飞浪已架住秋飞霜一百掌。

    一口气打出力沉势猛的百余掌,这份功力在当今武林中是绝无仅有的。

    但秋飞霜总有力竭之时,至少也要换口气,重新提气运功。

    这空隙间,百里飞浪反攻了。

    一旦占据上风,他就得理不饶人。

    ‘绕日三环剑’攻出,反手打出一把‘大藏穿山针’。

    秋飞霜偏头让过,同时双腿连环踢出,攻其下盘,身体重心急速向后移去。

    他的脚步还没站稳,就觉得后腰一凉。

    一名剑手已挺剑刺入他腰间。

    秋飞霜头也不回,怒喝着反腿踢出。

    一腿正中那剑手下身,只听‘噗’的一声,那剑手犹如长了翅膀一般,倒飞出五六丈远,哼都没哼,就命归黄泉。

    秋飞霜反手抓住插腰中的长剑,一声厉喝,把利剑折断。

    已有八柄断剑留在他体内,但他仿佛毫无知觉,表情无丝毫痛楚。

    这份气魄震住在场的每个人,连百里飞浪也不例外。

    他们心底不免生起对秋飞霜的恐惧,谁也不敢再贸然出手。

    百里飞浪叹道:‘你闭关三月,没能赶上月前的那场大战,着实可惜!’

    秋飞霜不说话,紧盯着地。

    百里飞浪又道:‘今日是你出关之日,但你万没想到本座会出现,合众高手用“雷霆玄音”震散你六脉气相。你虽侥幸没有走火入魔,却已气闭心智,血脉紊乱,功力、脑力大打折扣。你已不是本座的对手了。’

    这一切正是百里飞浪所希望的。

    秋飞霜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自己闭关之事了如指掌?

    ‘难道如大师所言,宝莹寺内有叛徒?’秋飞霜心中暗道。

    他有些气燥心浮,耳目之灵也大不如往常。否则也不会被人从身后偷袭得手。

    他心中狂惊,急忙长吸一口气,暗中调息。

    秋飞霜深吸三次,收住了心神,平静了情绪。

    他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百里飞浪道:‘现在无事,但你一旦用功过度,就又会气冲脑脉,你死定了!’

    ‘你放心!你不死,我也死不了!’

    ‘哈哈……’百里飞浪狂笑着道:‘谁说的?谁说我们今夜都要死?’

    他抬手丢弃了绳索和长剑,又道:‘交出“御炉定心功”!你下山,我走人。’

    ‘放你妈臭屁!’秋飞霜不屑一顾地骂道。

    百里飞浪气得一翻白眼,叫道:‘你不讲理,也休想本座和你客气。’

    说着,他一招手。

    只见远处转出三人。

    这三个人,装束一黑一红一白。

    她们都是正值妙龄青春的女子,面容姣好。

    ‘秋飞霜!’百里飞浪叫道:‘你看本座的白衣使者是谁?’

    秋飞霜目光缓缓地落在白衣女子脸上。

    那女子美艳惊人。

    可她此时云髻蓬松,一脸愁容,蛾眉紧蹙,苍腮乌唇,仿佛患着大病。

    秋飞霜惊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香儿,香儿……’

    美女子一副无神空洞的大眼睛眨动着,望了望秋飞霜,脸上无丝毫表情。

    ‘啊!’秋飞霜骈指指向百里飞浪,喝问道:‘你将香儿如何了?’

    百里飞浪奸奸的一笑,道:‘说出来你可别寒心,她身上的伤是月前被广空老秃驴打的。’

    秋飞露一声冷哼,道:‘你要怎样?’

    ‘很简单!’百里飞浪道:‘拿出“御炉定心功”秘笈,你带她下山。’

    ‘不可能!’

    ‘这么说,你是愿意让她永远为本座所驱使,永做本座的奴隶……你不心痛?’百里飞浪奸笑起来。

    秋飞霜怒目圆睁,悲痛至极。

    百里飞浪走到香儿面前,又道:‘一想到闻名江湖、声震四海的秋飞霜秋大侠之女,玲珑门第二十八代掌门秋凝香居然做本座的床头娇娃,本座就兴奋不已,不能自制。’

    他说着,手已摸到香儿高挺的胸脯。

    ‘不……’

    秋飞霜大叫起来,双眼赤红,眼珠子凸出眼眶,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百里飞浪得意大笑道:‘你放心,本座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自从十年前她跟了本座,本座不但养育了她,而且还教她一身神出鬼没的武功。’

    ‘原来广空大师所说的绝顶轻功高手是香儿?’秋飞霜喃喃地道。

    ‘本座这位白衣使者在那一天一共手刃七十一名敌人,你说她的武功如何?’

    秋飞霜心痛至极:‘她为何神情痴呆?’

    ‘如果本座不用“摄魂大法”封住她心窍,她又如何经得起“洗髓易筋练魔功”?又如何能练成傲世绝学?’

    ‘你好毒的心!老天……’秋飞霜高举双臂,仰天高呼:‘助我杀尽恶魔!’

    话音中,他已飞起,犹如天神降临,直扑百里飞浪。

    百里飞浪身形不动,从他眼光中,仿佛看到几缕得意的奸笑。

    面对一位超级绝顶高手,在极愤怒时全力一击,难道他没有一丝紧张?

    秋飞霜的双掌如巨雷般打向百里飞浪头顶。

    百里飞浪高举一手,五指分开,犹如托天之势。掌心对着夜空中的皎白银月。

    他急速吐纳三周,右手骈两指成剑势,指向扑在空中的秋飞霜。

    一股无形罡气,从他两指中击出。

    这股罡气柔中带刚,阴柔无形。

    袭到肌肤时,秋飞霜才发觉不妙,但此时,阴柔罡气已成有形的锋利钢剑,如厉锥加身,贯入体内。即使护体神功也无法阻止。

    秋飞霜感到胸口处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击。

    一股气流,穿过护体内力,进入身体深处,透过背部飞射而去。

    他闷哼一声,跌落地面。

    ‘月魄寒冰剑!’秋飞霜捂住伤口,不禁叫起来,言下颇是惴惴。

    ‘没想到!是不是?’百里飞浪得意大笑道:‘失踪江湖近百年的“月魄寒冰剑”,从今夜起,又将重现江湖,助本座扬威四方!’

    ‘惊世绝学,落到妖魔手里,真是江湖之大不幸。’秋飞霜愤愤地道。

    ‘为你自己想想吧!’百里飞浪道:‘要不是本座的剑指只有五成功力,你现在已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秋飞霜开始觉得全身发冷。

    他道:‘你一心想得“御炉定心功”,就因为内力无法大成……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百里飞浪双眼紧闭,能看出,罩在宽大黑衣下的身体,正在轻轻发抖。

    秋飞霜冷哼道:‘凭你现在的资质和功力,到老死那天,月魄寒冰剑也只能如此而已。’

    百里飞浪张开眼大叫道:‘所以我要“御炉定心功”,只有它才能让本座的功力一日千里。’

    秋飞霜一声冷笑,道:‘恐怕还不止这些。“御炉定心功”还能破你的“摄魂魔音”,使邪门妖术无法在江湖上逞凶害人。’

    ‘桀桀……’百里飞浪连连怪笑道:‘你知道就好!所以为了这本秘笈,我百里飞浪可以做任何一件事,不惜杀多少人。’

    ‘我现在还不能死,广空大师临终前一再嘱托,要把此心法传下去,我不能有负他老人家。’秋飞霜平静地道。

    ‘传给本座不就一切都好了!!’

    百里飞浪说出这话时,语气中居然没有一丝羞愧。

    ‘哈哈……’秋飞霜大笑道:‘能在这里相识,也说不清是幸会还是不幸,你以后就是玲珑门第二十九代掌门。’

    百里飞浪顺着他光看去,原来他是在对远处丛木中的人说话。

    ——李乐。

    李乐早已醒转过来,不但看到了发生的一切,而且也听出,秋飞霜这句话是对自己所说。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站起身来,然后提心吊胆,哆哆嗦嗦地走过去。

    百里飞浪没有拦他,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动。

    他们都不在乎一个少年,即使他是一个高手,也不可能把秋飞霜救走。

    李乐蹲在秋飞霜身边,轻声道:‘我已经有师父了,当他人掌门是不是不大好!’

    百里飞浪一听,气得火冒三丈。

    其实李乐说的是真心话。

    他的小命能不能活过今夜,恐怕连老天都不敢肯定,此时接任掌门,实在无法为玲珑门做什么事。

    秋飞霜柔和一笑,道:‘临危受托,情不得已,你师门会原谅你的。我总不能把秘笈交给他们,是不是?’

    李乐左右看了看。

    如果这里还有任何一个不值得他仇恨的人,他都会把那人推荐给秋飞霜。

    秋飞霜语重心长地道:‘我以前掌门、本门长老身份,任命你为玲珑门第二十九代掌门人。’

    他握住了李乐的手,脸上一片郑重。

    李乐还想推辞,可已说不出口了。

    秋飞霜又道:‘我有三份遗嘱,一是重振玲珑门,还我清白;二是除此恶徒,清理门户,告慰武林;三是把“御炉定心功”传下去,这是前辈高人毕生心血,是为师与广空大师用性命所换来的。’

    百里飞浪一听‘御炉定心功’这五个字,就有一种冲动。不禁开口叫道:‘废话少说!本座的“御炉定心功”秘笈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鬼叫什么?’李乐回头一瞪眼睛,叫道:‘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

    他原在场外观战,作为旁观者,越看越心惊,但一旦身在局中,不但没有丝毫畏惧之感,反而觉得这是他的责任,比生命还重要的责任。

    百里飞浪一听李乐之话,气得怪眼连翻,举掌喝道:‘小毛贼,敢对本座无礼,下地狱去吧!’

    没有人去理他。

    百里飞浪重重吐口恶气,把手上内力散去。

    秋飞霜继续对李乐道:‘你后悔不后悔秋某此时冒昧找上你?’

    李乐一笑,平静地道:‘不后悔!即使你不找我,这个黑衣老怪事后也会找我的。’

    ‘你真聪明!’秋飞霜道:‘如果现在就叫你死?你怕不怕?’

    李乐犹豫一阵,细细的声音道:‘死,当然怕罗……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周围之人,连百里飞浪在内都不由得大笑起来。

    如果‘御炉定心功’落在这少年手中,当然要比软硬不吃的秋飞霜好对付得多。

    ‘师兄这个法子不错!’百里飞浪居然又叫秋飞霜为师兄。

    他笑道:‘这样你不但完成心愿,了却广空遗托,而且也保住一生清誉,同时又成全了兄弟!’

    秋飞霜看都不看他一眼,对李乐说道:‘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但我们现在身处死地,如果想活下去,你说该怎么做?’

    把李乐脑袋打破了,也想不出法子来。

    周围十数位高手环视,就算长了翅膀都不知从何处飞出去。

    秋飞霜笑道:‘身处死地,就只有一条路。’

    ‘不会是投降吧?’李乐问道。

    ‘当然不是!’秋飞霜笑道:‘我们只能死里求生。’

    李乐虽然不大懂,但又觉得他的话中好像大有道理,所以重重地点点头。

    他视死如归的样子,道:‘怎么死法?’

    ‘你还怕不怕?’秋飞霜笑问道。

    李乐一挺胸口,大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得青山把柴烧!’

    ‘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不通。’百里飞浪在旁忍俊不已。

    ‘你说得很好!他不懂的……’秋飞霜紧握着李乐的手,这时间忽然用力抛去。

    这力度来的突然,而且异常强劲,李乐‘妈呀’叫一声,已飞了起来。

    秋飞霜的内力是何等深厚,此举贯注了十成功力。李乐在空中仿佛变成了一只大鸟,急迅飞去。

    没有人明白秋飞霜为什么这样做。

    李乐更是不明白。

    转眼之间,这种不明的心理,立刻又被一种恐惧所代替。

    他飞向的地方,居然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像一只大鸟,但不是真正的鸟。

    他在空中,身不由己,根本无法扭转自己的飞行方向。

    李乐只有歇斯里底地大叫着。

    平顶峰,山之绝巅,高入云端。

    站在岩边向下望去,一眼不见底,只有峰腰处的朵朵白云和山岫中吐出的蒙蒙雾气。

    这个地方,李乐在白天看了七八遍,还曾为其高、为其险而赞叹一番。

    谁曾想,不过几个时辰之后,自己居然亲自去体验其深险。

    ‘我还没说遗言……’李乐大叫着,身如流星坠入深渊。

    他实在不甘心,更不懂。

    百里飞浪也不明白。

    秋飞霜此时已如强弩弹出一般,直扑过来。

    他似虎入羊群,双掌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连击毙五名剑手。

    刹那间,惨嚎此起彼伏,哀号充满天地。

    秋飞霜明明中了五成功力的月魄寒冰剑,可此时体内的真气又从何而来?

    百里飞浪一愣之间,立刻醒悟。

    ‘定是“御炉定心功”!’他大叫着扑去。

    ‘御炉定心功’果然神奇无比!只在短暂几刻之中,就助秋飞霜恢复了许多功力。

    百里飞浪想到这些,连牙根都痒。

    他带着兴奋的心情,奋力出手。

    但此时的秋飞霜,冲散了身侧的剑手,反身跳向深不可测的悬崖。

    他与李乐同生死!

    他宁愿去死,也绝不把‘御炉定心功’心法交与百里飞浪。

    百里飞浪站在崖边,气得几乎昏过去,恨不得自己也涌身跃下。

    崖下看不到秋飞霜和李乐的影子,能看到的只有流动的黑云。

    月如冰,光如水。

    东边的薄云已变得发青。

    那是初生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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