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但是了,快点……”
伸手就替方若玫宽衣。
蓦地,方若玫感到身上真的有点胀痛起来,但她年龄虽小,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宽衣呢。便道:“我不要,我不要。”
她不住地挣扎着,但身上胀痛的感觉,愈来愈厉害。最后竟痛得混身发抖冒汗。
红樱鬼母很着急。这屠龙丸中,混有千年鳝王的生血,服者倘若不经过一番贴体拍打,不但药效难以发挥,而且还会壅塞经穴,酿成大害。但拍打的时候,又不能闭住对方的穴道,而方若玫却又不肯主动地脱衣。
就在这稍一迟疑之际,方若玫痛得满床翻滚起来,眸子也变得鲜红色,充满了血丝。
“我痛……我难过……”方若玫声嘶力竭地叫。
这是药力发作的徽象,万万不能再拖延了。
红樱鬼母一咬牙,双指戟立,霍地向对方身上割去。
“豁啦……
那指尖自颈直割至小腹,方若玫一身黑衣,连同亵衣亵裤,应指分裂,露出雪白玉体。鬼母的手脚好快,立刻把衣服剥除了下来。
只见她双手握拳,像雨点般击在对方身上,而且每一拳都凝注了内力,力量相当的重。
说也奇怪,在平常时候,以红樱鬼母发拳的功力,方若玫非受伤不可,但此刻非但无事,而且还感到很舒服,胀痛大减了呢!
红樱鬼母瞪目如铃,眸中射出灼灼神光。那对粉拳,由头至踵,又由踵至头,不住地拍击着,有的时候,连拍带捏,甚至指戳肘撞,把方若玫的身体翻来覆去,打得“吧吧”直响。
很快的,半个时辰过去了,方若玫只觉得身上的胀痛,一阵强似一阵。只要鬼母发拳稍一缓慢,肢体就好像要胀得裂开来似的。
鬼母的功力虽强,象这样凝贯功力地连续拍打,也觉得禁受不住,额头上汗如雨淋。
但是,又不能中途休息,那对方若玫的害处太大了。
正在此时,风声乍响,似乎有一个人踏入后院。
在平时,即是千军万马,红樱鬼母也不会害怕的。无奈此刻正在紧要关头,万万松懈不得。
那人似乎为这“吧吧”拍击之声所惊动,东张西望地找着发声的地方。
很快的,他就找到了大树旁。
只见那是一个官装高髻的女人,云裳仙衣,但姿色却是平常。背后插了一柄款式古雅的长剑,剑柄上镶了不少精圆的珍珠,红色的剑穗飘动,竟然是白云仙子董绮云。
原来刚才点了方若玫的穴道,又见这里是一处荒凉的古庙,时当深夜,一定不会有人来的,所以很放心地去找她的大师兄——神风剑客柯施罗。谁知道大师兄没找到,方若玫却失踪了。
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找到了后院,却发现大树腹中,居然出现连声怪呼,“吧吧”地不停。
找了一会,没有发现入口,她略为寻思一下,朗声说道:“我是罗浮山铁肝祖师门下,白云仙子董绮云,特请本院主人一会。”
隔了片刻,没有人应声,但“吧吧”拍击之声,却更响更密起来,董绮云心中大怒。
但夜静荒庙,气氛诡异,董绮云也不敢贸然发作,勉强忍住气道:“在下只想请主人一会,打听一件事立刻离去……”
“吧吧吧吧”声音不断,却没有人答理她。
白云仙子董绮云双眉齐挑,煞气满脸,历声道:“既是主人不肯赏脸,莫怪在下破壁而入。”
其实,红樱鬼母早就听得清清楚楚,一来正在紧要关头,不愿答话分神,二来发现对方的功力尚差,决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懒得答理。
这时,方若玫的脸色愈来愈红,双眸通红,但神智却很清楚,只是身上胀痛之感增强,肌肤似欲爆裂。
却听得红樱鬼母低声道:“给我注意听着,我现在传你吸星手的口诀和练法。”
方若玫连忙点头,却听得鬼母又道:“口诀一共二十八个字,你牢牢记住后,立刻就开始练,三天之后,就将小有成就……”
随即喃喃地把口诀背了出来。
方若玫的记忆力很强,她才吟第一遍,就已经记住了一半多,及至念到第二遍第三遍时,早就一字不漏地牢记心里。
跟着鬼母又传了练功窍门和应该注意的地方,原来这种“吸星手”奇功,也是从锻炼内功着手的、最重要的,是运用体内的一股真气,控制运转方向,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
方若玫在刹那之间,悟出了窍门,心中不由狂喜,正在此时,猛听得“呼”的一声,寒光一闪,树壁上忽然透入一支蓝光闪闪的长剑,正当红樱鬼母站立的方位。
幸好红樱鬼母的武功高强,发现杀气袭体时,一扭身子就避过了,但剑风所至,居然贴肌生寒。
这分明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物利器,就在鬼母心神微分,拍击方若攻全身的拳势微微一滞之间。方若玫只感到混身胀痛大增,血脉肌肉好像要裂开一般,不仙得尖叫道:“痛……我痛……”
说到第二个“痛”字时,已经语不成声,尖锐刺耳,令人毛发悚然。
红樱鬼母大惊,拳发如雨,击在方若玫的身上。这才没有惹出乱子,但已经无法兼顾由树外刺入的长剑了。
只见剑身霍地一动,从原来刺入的洞口滑出去了。
那当然是白云仙子董绮云的杰作了,她的随身兵器——伍候剑,乃是春秋时的神物,采取海心万年寒铁磨冶而成,没有经过一丝灶火,所以不但光如蓝电,削铁如泥,而且寒气特盛,五尺之内,就使人感到寒气贴肌了。
刚才方若玫的一声尖叫,董绮云也听到了。只当自己一剑伤敌,所以对方大声叫痛。
她既是得意,又是吃惊,冷笑道:“还不替你家仙子滚出来……”
又是半响没有动静,也没有人答理,只有“吧吧”之声连续不断。
她又奇又气,只当对头重伤身死了,但是为什么仍有“吧吧”之声传出来呢!
这一来,引发了她一探究竟的心,轻轻地贴近大树,把眼睛凑向剑孔,发现树腹之中,有二个人仿佛在治病疗伤,又仿佛在勤练武功,并且也发现了“吧吧”之声的秘密。
以白云仙子董绮云的眼光,居然测不透疗伤或者苦练武功,竟然需要使用这等怪异的方法。
红樱鬼母已经绝迹江湖十年,董绮云当然想不到是她,何况鬼母的装束和神态,和十年之前身为北邙掌教时变得很多,自然更是认不出来了。
但红樱鬼母拍打捶声时的深厚功力,和目中灼灼闪射的神光,却令董绮云惊异不已。
目光扫到方若玫身上,董绮云只看到一团白肉,由于方若玫的脸被鬼母的身形遮住了,所以看不出是谁?
这时她已经心萌退志,觉得对方的武功既高,而又和自己无关,自己何必去找麻烦呢,还是赶紧去找方若玫的好。
刚想到这里,目光看到了榻旁的一堆衣物,黑的颜色,非绢非麻的质料,那不是方若玫的衣物吗?
再向塌上一看,那躺在床上的人,虽然脸容无辨,但身材高矮无不与方若玫仿佛。
一刹时,董绮云又喜又气。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她,气的是,竟然有人敢在泰山头上动土,劫救自己的俘虏。
在树腹中的红樱鬼母,早就发现有人在那里偷看,按照她往日的脾气,就此一点,就已经死有余辜了,但此刻抽不出手来,只好置之不理。
而方若玫呢,一面是混身发胀,另方面却又在专心致志地苦习“吸星手”神功,那真气随着她意念所至,运转不息,慢慢地纯熟起来。
在开始的时候,真气行的很慢,有的时候甚至走错穴道和经脉。但她的悟性极强,发现不对,立刻能自行补救,重新导入正确的经脉。
但在真气运行到第二通之后,错误就逐渐减少,运行也快了起来。到了最后,居然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运行一周。
而且运行的时间一久,竟然感到头脑空灵,神志清明,除了身上的胀痛不减外,竟是舒服得很。
这一来,方若攻心中大喜,愈发专心一志地去做功夫了,至于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不得而知了。
但在此时,董绮云已经缓缓抽出长剑,蓝芒闪闪,凝运功力在树身上一绞一转,开了一个二尺方圆的大洞。
身子刚往里一钻,却见红樱鬼母蓦地回过头来,目光如炬,灼灼逼人,霍然地把左手一挥。
一股巨大无比的潜力,蓦地袭上身来,董绮云挥掌一挡,身形急向后退,但依然被那股大力一涌,推得一直退出丈外,方始勉强站稳,心中不由大惊。
“对方的功力,可较自己强得多了。”
这是董绮云首先想到的一点。她很想就此退走,又觉得不大甘,最后发现对方没有跟踪追出来,不觉又感到有点奇怪。
其实,红樱鬼母刚才分神一击,最最受不住的,还是方若玫。她只感到落在身上的拳势微停,立刻又发胀疼痛,连脸色也因胀痛而变得很是怕人。
说也奇怪,红樱鬼母昔年杀人无数,心肠如铁,即使是对最喜爱的弟子,也丝毫不动情感。但对方若玫却是大大不同,只要她眉黛轻轻一皱,还没有叫出半个痛字来,她就心痛如绞了。
其实,她和方若玫素昧平生,见面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何来这一份深厚的情感呢,红樱鬼母偶一回想,连自己也感到奇怪了。
董绮云又在院中站了片刻,仰望月兔渐渐大了起来,试探着一步一步地走近大树,但在离开自己开出的树孔还有一丈多时就站住了。她又忆起了对方深厚的内力,不觉浮起一阵阵心寒。
逡巡了半晌,发现对方还是老样子,而且红樱鬼母的脸色,竟是相当凝重。看到这里,心头一动,忖道:“她们一定在练一种奇异的功力,无法分神他顾,既然如此,只要小心一点,又有什么可怕呢!”
想到这里,心中一喜,身形缓缓行近,一面凝集功力,那柄蓝光闪闪的长剑,吐出二、三寸的一段奇亮芒尾,频频伸缩。
红樱鬼母很生气。据她的估计,只需再支持半个时辰,方若攻的危险期就过去了,但目前却是最紧要的时光,可不能停手。
气得她目射厉光,连连瞪了董绮云二眼,满脸都是杀气。
她发怒之时,目中碧光暴射,神态慑人,董绮云本是惊弓之鸟,见状胆儿一怯,逡巡却步。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双方隔着树孔相持,只有那“吧吧吧”拍击之声,连续不断地响着,点缀着这荒庙寒夜,很是怪异和恐怖。
又待了片刻,董绮云渐感不耐,娇叱一声,身随剑走,化为一道蓝虹,电射而去……
她的去势很是猛烈,再加上伍候剑的森森寒气,仿佛已尽全力,其实此人凶狡,城府甚深,这也不过是试挥敌情的虚招而已。
剑光将至,却发现对方全神凝注在替方若玫拍击之上,似乎无暇分身,她不由大喜,霍地一剑,搂头劈下。
蓝芒如电,寒光如潮,却见敌人微微一挪身子,自已的一剑就落空了。
这种微妙的身法,董绮云见所未见,不由吓了一大跳。但见对方一剑后,并没有腾出手来反攻,甚至没有回头一看。
如此一来,她的胆子就大了,长剑上三下四,横七坚八,剑光霍霍,一连出了十多剑。
这时,她已经冲进了树腹之中,也看清楚躺在榻上的人,正是自己要找的方若玫,因此,攻击得更凶猛了。
但是,对方的身法实在太奇妙了,身形始终不离对方方寸之地,双手也始终没有离开方若玫。但自己的长剑,却始终劈不着她,每次相差不过毫厘。
这一轮急攻,打得董绮云大为兴起,胆子愈打愈大,发招也更是凶猛膘悍。
树腹中的桌椅什物,只吃芒尾扫着一点,立刻应手而裂,狼藉满地。红樱鬼母深深的知道,自己虽有刀枪不入的保身奇功,但对这一口前古神物伍候剑,却没有多大用处,只要中上一剑,照样非死不可。
刹那间,董绮云连攻一十八招,始终没有得手,不由气得厉啸一声,身形换位后退。红樱鬼母一心两用,休看她若无其事地躲过敌人长剑,其实在功力方面耗损了不少。
这时,她喘过一口气来。
仰头一望天色,月兔西沉,东方未明,但疏星寥落,马上天就要亮了。只得旭日初升,大功也就告成了。
白云仙子董绮云厉啸一声,长剑疾掣,蓝虹暴射,这次竟舍了红樱鬼母,直向躺在榻上的方若玫劈去。
口里怪叫道:“看剑!”
这一着,也算是毒辣万分了。
红樱鬼母逼不得已,双手在方若玫身上猛力一推,蓦地拳掌齐出,身形斗然一旋,右手搭上了对方的持剑手腕,左手劈面一拳击出,紧跟着双脚腾飞,连环踹出。
“喀嚓……”
“砰……”
“堂……”
“啪……”
“登登登登……,,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董绮云惨嚎一声,被股大力一推,一直跌出树腹之外,手中蓝光闪闪的伍候剑,也已经到了敌人的手里。
这原是片刻间发生的事情,那“喀嚓”一声,是鬼母一把扣住对方持剑手腕,使劲一捏一扭,硬生生把手腕拗断时发出的声音,当然伍候剑已给她夺了过去。
“砰”地一声,乃是鬼母一拳击中董绮云下颔,虽然因为她连续发招,没有续足真力,但董绮云还是禁受不住,头骨粉碎,牙齿把舌头也咬下一截来。
“堂”“啪”二声,却是鬼母双腿连续踹出,一脚踢中右肋,另一腿却扫在董绮云的膝盖骨之上,顿时胁骨断了好几条,膝盖骨也全给踢碎了。
这好几处伤势,都是十分严重的。但却几乎在同时之间发生,最后,红樱鬼母变掌略一用力,就把董绮云由树腹破孔中抓出来。
这几下,打得淋漓尽致,痛快无比、红樱鬼母高兴得哈哈大笑,但回头一看躺在榻上的方若玫,却不由惊得脸上变色。
原来就这片刻功夫的停止捶击,方若玫已经痛得目睛暴瞪,晕死过去,鼻孔中沁出一缕紫血来。红樱鬼母手忙脚乱地把夺来的长剑一摔,双掌一交力,连续不断地拍在方若攻的身上,足足拍了一、二千下之多,方若玫始微微呻吟一声,双目微眨,但目光之中充满了痛若。
红樱鬼母神色一惨,忙道:“乖妹妹,别怕,别怕,姐姐在这里。”
方若玫喘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红樱鬼母拳如雨下,有的时候,双掌一伸,把方若玫赤裸裸的娇躯,摄离木榻,就好像一根棍棒似的旋转翻覆拍打不已。
足足又是好几个时辰,太阳早就爬得半天高了,方若攻方始恢复过来。但可把红樱鬼母累惨了,满头的汗水,头发也有点蓬松,脸色也微带惨白。
这时,她停下手来,眼见方若玫鼻息调和,一脸安详,呼呼安睡,心中一放,顿时感到疲乏非凡,极需休息,立刻就地盘膝坐下,不一会,就进人物我两忘之境。
只有那倒霉的白云仙子董绮云身受重伤,晕死过去,这时被冷风一吹,慢慢地苏醒过来。
她首先看到的,是满院的阳光,刺目难睁。其次又看到树腹中的两人,一个盘膝而坐,一个依旧躺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