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广福,只见他临危不乱,百忙中左手暴探,以柔功一按对方的月牙铲,借力凭空再飘起一丈多高,然后一式鹞子翻身,头上脚下凌空下击,飞将军一般,执刀直向对方泻去。
金头陀见他来势凌厉,锐不可当,不敢出招抢攻,双足一顿,倒纵出数丈。
广福大笑道:“秃驴,你别走!”
双足甫一着地,立即欺身跟进,挥刀疾劈而出。
金头陀赤不肯再示弱,挥动月牙铲,又与他展开第二间合的拼斗……
这时,老三广富,老四广宁、老五广德也分别和九命妖童、鬼婆阿花,怪驼尉迟不直交上手,六人也是势均力敌,难分轩轾。
双方交战了顿饭工夫,涂姑娘首先露出败象,她的剑法辛辣诡奇,本来比五刀庄的“风雷刀”要稍胜一筹,可惜的是她毕竟是女儿身,力气终不及男人,拼斗一阵之后,已感后继无力,渐渐的招架不住广海峰的攻势了。
广寿一看自己的儿子已稳操胜券,怕儿子伤了涂姑娘的性命!便开声道:“海峰,不要伤她,只将她制服就是了。”
广海峰闻言立时改变招法,不敢再往她要害招呼,全力震磕她的宝剑,打算将她宝剑震飞出手,然后再逼她屈服。
但这个如意算盘却打错了,这位涂姑娘一听广寿对儿子所下的命令,知道广海峰已不敢伤害自己,便再无所顾忌,弃守反攻,拼命的向广海峰连施杀手,没头没脸的猛攻上去。
广海峰反而有些招架不住,迫得连连后退。
“着!”
涂姑娘尖叫一声,突然发出一招怪异绝伦的剑法,居然一剑刺中了广海峰的左大腿。
广海峰大叫一声,顿时仰身跌倒。
涂姑娘乘机飞踢中广海峰的腹部,紧接着吐出一剑,直向广海峰的心口刺落。
广寿大惊失色,喝道:“住手!”
身形一腾,如电扑出。
但他速度再快,那及她近距离出手之快,他身子才扑到中途,她的剑尖已刺落到距离广海峰心门不及三寸之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闻“当卜”的一声,涂姑娘的剑不知为何物所击中,准头立失,一剑刺落在广海峰身边的地上!
广海峰死里逃生,那敢怠慢,连忙翻身一滚,再一跳退出数丈开外。
涂姑娘气极,尖叱道:“是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发的暗器?滚出来让本姑娘瞧瞧!”
“来啦!”
声落人到,一条黑影从天而降,飘落在地面前!
来者非别,正是丐帮太上皇,跛脚仙!
涂姑娘不认识这位风尘异人,一见是个老叫化,不由一怔道:“你是谁?”
跛脚仙笑道:“跛脚仙!”
他的声昔并不大,可是听入金头陀、九命妖童,鬼婆、怪驼及广寿等五兄弟的耳中,却不啻是惊雷,交战的八人立时身形一分,停止了战斗。
涂姑娘立刻明白这个老叫化来头一定不小,回头对金头陀问道:“大师父,这老叫化是何许人?”
金头陀很尴尬,嗫嗫嚅嚅的答不出来。
跛脚仙嘿嘿一笑道:“金头陀,你告诉她呀!”
金头陀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双膝一屈,向跛脚仙跪下磕头道:“好久不见你老,金头陀这里有礼了。”
九命妖童、鬼婆、怪驼三人也似遇见了要命克星,一齐跪下叩拜。
涂姑娘面色大变。
广寿等五兄弟也惊诧不已,他们对这位跛脚仙亦有所闻,却不知他何以有这么大的威力,竟使四个武林巨魔一见丧胆,跪地装孙子。
陂脚仙哈哈一笑道:“不错,已经十多年了,你们大概以为老叫化已死了吧。”
金头陀惶声道:“不敢。”
跛脚仙道:“若是不敢,又何以敢出来生事?”
金头陀道:“小的们是因见涂姑娘的父亲‘神州一剑涂啸天’为五刀庄所害,孤身弱女境况堪怜,因此激于义愤,挺身出来助她报仇的。”
跛脚仙骂道:“胡说八道!”
金头陀磕头道:“实情如此,望您老明鉴。”
跛脚仙道:“依我看你们是在借题发挥,无中生有,诱骗一个无知少女前来闹事的,该打!”
金头陀道:“是。”
跛脚仙道:“是甚么?”
金头陀道:“小的们不明真相就答应协助涂姑娘报仇,确实有些糊涂,实在……该打。”
跛脚仙道:“那就每人先自打一百个耳光!”
金头陀应了一声,立时举手自动左右开弓,劈劈拍拍的打起嘴巴来了。
九命妖童、鬼婆阿花和怪驼尉迟不直也不敢违抗,自打嘴巴起来。
跛脚仙这才回对涂姑娘,正色道:“你是涂啸天的女儿涂香香?”
涂香香没有回答,她惊楞的呆望着金头陀四人的自打嘴巴,心中惊奇万分,在她的心目中,金头陀四人乃是当今武林的顶尖人物,谁知今天见了一个老叫化,竟如老鼠遇着猫,全无反抗的勇气,这实在是地万万想不通的一件怪事。
跛脚仙微微一笑,又开声道:“女娃儿,你是涂啸天的女儿?”
涂香香这才听见,点头答道:“是。”
跛脚仙道:“老叫化曾去恒山见过你母亲,听她说你要来五刀庄报仇,因此连程赶来。”
涂香香发呆道:“哦,你见过我娘?”
跛脚仙点头道:“不错。”
涂香香道:“你要阻止我报仇?”
跛脚仙道:“正是。”
涂香香冷笑道:“为甚么?”
跛脚仙道:“因为令尊并非死于五刀庄之手,你完全弄错了。”
涂香香又发呆,道:“你怎知我爹不是死于五刀庄之手?”
跛脚仙道:“因为老叫化知道令尊的埋骨之处。”
涂香香浑身一震,又惊又喜,急问道:“快说,我爹被何人所杀?他被埋在何处?”
跛脚仙道:“此非说话之处,待离开此地之后,老叫化再详细告诉你,现在老叫化要先弄明白一件事……”
广寿听他要离去,连忙上前抱拳行礼道:“广某很感谢老兄出手抢救小儿一命,老兄如不嫌弃,请与涂姑娘一同入庄奉茶。”
跛脚仙摇头道:“不,老叫化最怕进入大房人家作客,广大庄主的好意,老叫化心领就是了。”
广寿心知风尘异人个性都很古怪,故也不再坚邀,道:“广某久仰老兄大名,今日有缘识荆,实为幸甚,不知老兄在丐帮中身居何位?”
跛脚仙笑道:“老叫化虽是以叫化为生,却不是丐帮中人。”
广寿迷惑道:“哦……”
跛脚仙道:“广大庄主一定要知道老叫化的来历的话,老叫化可以这样奉告:如今的丐帮帮主乾坤一丐‘丐帮龙正宗’是老叫化的传人。”
广寿心中暗惊,论辈份,他和“乾坤一丐龙正宗”是同辈人物,而“乾坤一丐龙正宗”
的本领是知道的,现在一听眼前这位跛脚仙竟是名震天下的丐帮帮主的师父,自是大感意外和惊奇,同时不由得肃然起敬,连忙再施一礼道:“原来是武林前辈,在下失敬了。”
跛脚仙笑笑道:“不用客气。”
广寿道:“前辈真不想入敝庄坐坐么?”
跛脚仙道:“不了。”
他接着又转对涂香香道:“女娃儿,老叫化要间你一件事,你须得据实回答。”
涂香香现在已知他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故也对他生起崇敬之心,当下一福道:“是,你老请说”
跛脚仙一指金头陀四人,问道:“这四人是怎么和你认识的?”
涂香香道:“数日前,小女子曾来五刀庄寻仇,因觉孤身一人力量单薄,只好暂时罢手,意欲到各处请求几位父执协助,三天前到达济阳,就在一家饭馆中认识了他们四位。”
跛脚仙道:“是怎么个情形?”
涂香香道:“小女子因父仇未报,一直闷闷不乐,那位鬼婆老前辈看见了就上来问小女子有何困难,小女子便将情形告诉她,他们四位听了均表愤慨,一致表示愿协助我报仇。”
跛脚仙点点头,沉思半响,转对还在自打嘴巴的金头陀道:“野和尚,那是你们计划好的吧?”
金头陀的两边嘴巴已打得红红肿肿,闻言才停掴打,怔怔的问道:“甚么?”
跛脚仙寒脸道:“你们为了要来五刀庄闹事,就派个人告诉这女娃儿说曾看见涂啸天来过五刀庄,使这女娃儿误信其父为五刀庄所害,然后故意在这女娃儿面前出现,假心假意的同情她的境遇,要协助她报仇,是也不是?”
金头陀面露冤枉之色,连连磕头道:“不是,不是!你老明鉴,小的们确是见涂姑娘可怜,一时动了侠义之心。所以才决定拔刀相助的!”
跛脚仙骂道:“去你娘的蛋,你们这四个跳梁小丑也会有侠义心肠么?”
金头陀道:“小的不敢说谎。”
跛脚仙道:“好,老叫化会把一切查明白,若证实你们是有计划的要利用这女娃儿闹事,老叫化非抽你的筋不可!”
金头陀道:“是!是。”
跛脚仙叱道:“滚蛋吧!”
金头陀四人齐声道:“谢你老开恩!”
四人又重重磕了个辑头,才爬起身子,掉头鼠窜而去。
跛脚仙目送他们去远之后,便向涂香香一招手道:“女娃儿,你跟老叫化来吧!”
身形一动,已在数丈之外。
涂香香连忙拔足追赶上去。
跛脚仙快步朝东而行,走出一二里路,来到一处山麓,才进入树林中坐下来。
涂香香随后跟入,娇喘吁吁地道:“老前辈,您的缩地飞行术好高明呀!”
跛脚仙笑道:“你能跟得上,也算不错,且坐下来歇歇吧。”
涂香香便在他对面坐下,掏出香绢拭汗,一面笑道:“你老的功夫一定很厉害,是不?”
跛脚仙道:“还过得去就是了。”
涂香香道:“那金头陀四人的武功也很不错,他们为何那样怕您?”
跛脚仙微微一笑道:“他们以前曾联手攻击老叫化,结果输得很惨,从那次以后,他们就学乖了,知道遇见老叫化时,只有装孙子磕头求饶才能无事。”
涂香香兴奋地道:“你老的武功一定到了超凡入圣天下无敌的境界,是不?”
跛脚仙摇头笑道:“不见得,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老叫化更高明的还大有人在呢!”
涂香香道:“我不信!”
跛脚仙道:“也许有一天你会相信。”
涂香香挪身向前,道:“您老刚才说要把我爹被害的经过告诉我,现在就说好么?”
跛脚仙道:“老叫化要先听听你向五刀庄寻仇的经过,你先说吧!”
涂香香这:“好,事情是这样的,四年前的一天,我爹离家外出,说要来五刀庄解决一件小过节,谁知那一去便未再返家,最近我年纪大了,觉得应该出来寻寻我爹的生死下落,我娘不肯,说我年纪还小,但我忍耐不住,便留字偷偷离家跑了出来。”
跛脚仙问道:“你说令尊与五刀庄有一件小过节,那是甚么事情?”
涂香香道:“这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说五刀庄的三庄主广富有个徒弟谷吉,经常在江湖上恃技凌人,有一次被我爹撞见,便把他教训了一番,我爹怕五刀庄的五位庄主怀恨,便决定赴五刀庄解释清楚,以释对方的怨尤,但我爹竟一去不返,内此我认为我爹很可能被五刀庄的人所害,故决定前来探究明白。”
跛脚仙道:“后来你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人?”
涂香香道:“是的,那一天走到故城,在一家客栈过夜,遇见了一个年约五十开外的老者,他一见我就说:‘咦,你不是涂大侠的女儿香香姑娘么?’,我却不认得他,问他贵姓大名,他仅称姓刘,说五年前曾在七剑堡成大堡主的寿宴上见到我们父女,故认得我是神州一剑的女儿……”
跛脚仙插口问道:“五年前你们父女曾去七剑堡向成凤仪祝寿?”
涂香香道:“是的。”
跛脚仙道:“好,说下去。”
涂香香道:“我听他那样说,很是高兴,就和他攀谈起来,把寻找我爹的事告诉他,他立刻就说曾见我爹去过五刀庄,当时我也不敢断定我爹一定是死在五刀庄内,因为我爹若不幸遇害,也可能是在离开五刀庄后,所以并不重视那刘姓老者的指认,只确定我爹曾去过五刀庄而已。”
跛脚仙点点头道:“你的想法很对,后来呢?”
涂香香道:“数日前,我来到了五刀庄,求见大庄主广寿,谁知一问之下,他竟坚决否认我爹曾去过他们五刀庄,这就使我疑心大起,认为他们必是杀害了我爹,因此不敢承认。”
跛脚仙道:“之后呢?”
涂香香道:“我和广寿大吵了一阵,因见他们人多势众,自忖打不过,决定暂时离开,邀请帮手去找他们算帐,不期便在济阳城中遇上了金头陀他们四人,这就是全般经过。”
跛脚仙道:“那刘姓老者欺骗你了,令尊若去过五刀庄,广寿兄弟绝不会否认。”
涂香香道:“那么,我爹是被谁所害的?”
跛脚仙道:“被谁所害,目前老叫化也还不知道,只知令尊埋骨的地点……”
涂香香急问道:“我爹被埋葬在何处?”
跛脚仙道:“在长江靠近涪陵的一处江岸上,令尊是在四年前的七月一日被人所杀,被剖腹挖去一颗心,弃尸江中,流到歇神滩附近,碰巧给大儒侠华玄圃父子发现,将令尊尸体捞起,掩埋于江岸上。”
涂香香一听父亲死得惨,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跛脚仙也不劝她节哀,让她一直哭,等她哭到“尾声”之时,才开口道:“你如果哭够了,就听老叫化继续说下去如何?”
涂香香擦了一把眼泪,点头道:“是,你老请说下去吧。”
跛脚仙道:“这件事情,老叫化是听大儒侠华玄圃的儿子华云翔说的,他说他们父子一向住在歇神滩附近的江边捕鱼为生,四年前捞获令尊的尸体时,发现尸体上挂着一块竹牌,上面刻着‘神州一剑涂啸天’七个字,方知死者为谁,他们父子便将令尊的尸体掩埋江边的竹林内。”
涂香香又哭道:“大儒侠华玄圃为何不派个人去通知我们一声呢?”
跛脚仙道:“华玄圃因故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是非,因此未派人通知你们母女。”
涂香香道:“派个人去通知我们一声,难道就会惹上麻烦不成?他们父子也太怕事了!”
跛脚仙道:“你听老叫化说下去吧,这件事十分古怪,过了一年,也是七月一日那天,他们父子又在歇神滩捞获一具水流尸,死者心口被插着十三支利箭,身上也有一块竹牌,刻的名号是‘玉箫书生丘清泉’。”
涂香香愕然道:“那是怎么回事?”
跛脚仙道:“可想而知,凶手是同一人,至于是怎么回事,老叫化至今还想不通,但事情还没完呢!又一年后,仍旧是七月一日,华玄圃的儿子又在老地方捞获第三具水流尸,死者双目被挖下,竹牌上所刻的名牌是‘武林豪客归扬铭’。”
涂香香惊骇困惑的叫道:“天哪?”
跛脚仙道:“最妙的是今年的七月一日,华云翔仍在老地方捞到一具尸体,那是一具无头尸,竹牌上的名号是‘大儒侠华玄圃’!”
涂香香睁大一对黑亮的眼睛叫道:“甚么?”
跛脚仙缓缓道:“死者是大儒侠华玄圃。”
涂香香骇然道:“华云翔的父亲?”
跛脚仙颔首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