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尚未歇顺气,乍见自己的手下先后挨揍,其余之人则骇然欲避,他立即咬牙再度扑去,谷投立即挂着冷笑攻去。
艾颂曾经由神算子的口中听过‘螳螂掌法’之特长,此时经过一番的观察,不由得深有同感。
尤其在骨瘦如柴,却又高似竹杆的谷投身上施展出‘螳螂掌法’,颇令艾颂觉得谷投活似一只大螳螂。
尤其他的双脚活力十足地到处蹦跃、扫踹、配合双手之诡异扣抓,往往出其不意地攻向别人的要害。
艾颂不知不觉地暗中以‘四不像掌法’模拟对付‘螳螂掌法’,因此,他逐渐地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倏听一声惨叫,艾颂悚然一醒,正好瞧见谷投的双手,分别抓住中年人之右肩及喉咙。
中年人抓着谷投的双臂,挣扎地欲将它们扳开。
谷投却含着冷笑逐渐抓紧十指。
“你……好……好狠!”
“是非皆因强出头,蔡建业已经认罪,你不该再度插手,去吧!”说着,双手一振,立即将中年人抛出。
‘砰!’的一声,中年人一落地,立即一动也不动了。
五道血箭却自他的喉咙指洞中疾射而出。
四周立即传出惊叫声。
人群混乱地后退着。
艾颂机警地立即爬下石块,站在石旁。
谷投冷冷一哼,立即朝右前方行去。
劲装青年骇然自动让道。
艾颂跟在欧新身后拐行不久,便瞧见谷投已经走上马车,他立即加快脚步地行向马车了。
欧新瞄了他一眼,方始上车。
不久,立听他低声道:“投儿,让艾颂上车吧,他伤得不轻呀!”
“便宜这个小子啦!”
立听一声:“艾颂,上车!”
“是!谢谢公子!”
艾颂一坐上车辕,马车立即徐徐启行。
马车一返上官道,便加速驰去。
“师父,我表现不错吧!”
“太完美了,远超乎我的估计之外!”
“师父,对方会不会再来纠缠呢?”
“会,树要皮,人要脸,他们若不扳回颜面,镖局便会关门大吉,因此,他们一定会托人协助!”
“哼,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尽量来吧!”
“投儿,你方才耗损不少的功力,服药调息吧!”
“嗯!”
艾颂听至此,立即闭目养神。
晌午时分,马车刚接近一处凹谷,便瞧见六位魁梧青年一字排开,徒手环胸而抱地挺立在官道上。
艾颂心中有数,立即不吭半声。
不久,车夫也瞧清楚六人,他立即连勒车边回头道:“禀公子,又有六人拦住路面,可能要找麻烦了!”
“靠边停车!”
“是!”
马车一停妥,艾颂便下车掀帘而立。
谷投便含着冷笑下车。
欧新刚跟着下车,便瞧见一位劲装中年人自谷中疾掠而来,艾颂便默默地退立在马车右侧。
中年人一落在谷投面前,立即冷冷问道:“你就是谷投?”
“不错!本公子正是神臂公子!”
“令师何人?”
“你不配知道,你是欲替平安镖局找回场面的吧?”
“嘿嘿!你很上路,可惜,你命乖运衰,你遇上七煞帮,你死定了!”
“七煞帮?啥玩意儿?”
“你……好,希望你的武功也能如此的伶俐,请!”
“带路!”
三人立即掠向凹谷。
艾颂不便前行,立即偷偷运功窃听。
谷中四周凝立着三十名持剑劲衣青年,谷中央则凝立着一位魁梧中年人和一位神色森寒的老者。
那老者骨瘦如柴,身子却不逾五尺,谷投朝他的身前一站,他就好似是谷投的小子。
不过,欧新却立即一皱眉头。
谷投正在‘臭屁’阶段,他岂会考虑那么多,他一站妥,立即满脸不屑地瞧着瘦小老人。
引路之中年人朝老者一拱手,便站在他的左侧。
老者瞥了谷投一眼,便望向欧新。
谷投心中不爽,立即沉声道:“你们是七煞帮的人吗?”
老者宏声道:“本座七煞帮武字堂堂主裘龙是也!”
“你是欲为平安镖局挣回颜面吗?”
“不错!”
“你会后悔!”
“小子,你够狂,右卫,上!”
魁梧中年人立即踏前三步道:“小子,大爷金超超渡你吧!”
“纳命来吧!”
两人身子一弓,立即各自拉开架式。
欧新一见金超的架式,便知道他练习过刚猛的外家掌力,不过,火候尚不足惧,他便默默望向裘龙。
倏见金超右臂一扬,一般掌力便‘呼呼!’地卷来。
谷投左脚斜前一踏,便塌肩避开那记掌力。
倏见他以左脚为轴,身子一侧,右腿已扫向金超。
金超冷哼一声,扬掌切向来腿,谷投将右腿一曲,脚踝倏地一蹬,足尖已踹向金超的右肘,逼得金超只好向侧收肘。
谷投的脚尖一偏,脚踝疾踹向金超的右肋。
金超喝句:“给你死!”双掌立即封向来脚。
谷投不吭半声,立即加力踹去。
‘叭!’的一声,右脚已踹上双掌。
金超倏觉双臂一麻,谷投已经趁势旋身,他的右脚尚未着地,原本站立的左脚已经疾踹向金超的左胁。
金超立即抽身疾退。
谷投右脚一落地,倒斜之上身倏地一扑,双臂便似千手观音般幻化成为二十只手臂了。
呼呼声中,他的双掌倏地攻向金超之胸腹间。
金超神色一悚,便扬臂迎去。
谷投十指一曲,猛地疾琢而去。
‘叭叭!’两声,金超的双臂立即下垂。
谷投趁机扬起右腿一扫。金超便跄踉退去。
瘦削中年人见状,立即抽剑疾攻出‘开门见山’。
谷投抽腿扬臂,毫不含糊地见招拆招。
金超按着被扫到之右腿猛揉着。
倏见裘龙沉声道:“尊驾是螳螂门之人?”
欧新沉声道:“正是!”
“贵门既已潜隐多年,此番再度出现,就急着伤人,莫非要逼得武林群起而攻,方始甘心?”
“虎无伤人意,全因人挑弄,明白吗?”
“胡言!”
“放肆,区剑北也不敢如此待老夫?”
“你认识本帮帮主?”
“哼!你不妨提醒区剑北回忆终南山那档子事!”
“终南山?终南山?啊!你是……”
“住口,不许多言!”
裘龙神色一悚,立即不语。
欧新倏地传音道:“转呈贵上摆平小徒与平安镖局之过节!”
裘龙正色道:“在下遵办!”
倏听‘砰!’的一声,钢剑朝空中一飞,中年人已经捂掌疾退,谷投满脸不屑地收招凝立着。
裘龙拱手道:“高明!真是名师出高徒,佩服!”
欧新沉声道:“投儿,走吧!”
谷投一见裘龙先倨后恭,虽然不知道欧新如何屈服对方,却不便多言地立即转身出谷。
不久,他们两人已登上马车。
艾颂并未听出裘龙与欧新交谈那一段,因此,他一坐上车辕,便暗暗思忖战况怎会提前结束?
却听谷投低声问道:“师父,你如何制服裘龙的?”
“七煞帮帮主曾在终南山受挫于我!”
“你提出那档子事了!”
“不错,我不愿意被那群人纠缠不休!”
“我不怕他们!”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正好可以历练一番呀!”
“机会甚多,别和这批凶狼、阴损的人扯下去!”
“好吧!”
车厢中一静下来,艾颂也会意地默默望向两侧。
接连七天,马车皆平静地前进着,谷投在无聊之下,便又开始挑剔及伺机修理艾颂。
艾颂逆来顺受,默默地承受着。
这天晌午时分,马车终于进入山海关。
山海关又名榆关,乃是万里长城第一大关口,前临渤海,后背燕山及辽西丘陵,地势甚为险要。
艾颂望着城墙上‘天下第一关’那五个大字,精神不由一振。
马车入关不久,便进入长城酒楼。
艾颂机伶地下车掀帘,道:“恭请公子下车!”
一名小二更是欠身赔笑道:“恭迎公子!”
谷投一下车,立即昂首阔步行去。
艾颂快步奔到厅口,立即朝另外一名小二低声吩咐数句。
那名小二点点头,便低声吩咐身边的小二。
不久,那名小二躬身朝谷投及欧新道:“恭迎神臂公子及欧爷!”
谷投受用地略一颔首,便行人厅中。
厅中约有五成的酒客,巧的是,范雪宜在范川的胡琴伴奏下,正以低柔的嗓音悠悠地唱道:
“香阁东山下,烟花象外幽;
悬灯千幛夕,卷幔五湖秋。
画壁余鸿雁,纱窗宿斗牛;
更疑天路近,梦与白云游。“
诗意悠悠,歌声柔柔,余音袅袅之中,谷投已经步入厅中,范雪宜乍见到他,立即低下头。
厅中适时传出酒客们的掌声。
范雪宜便低头端盘开始讨赏。
谷投瞄她一眼,立即昂首步上楼梯。
他刚上楼,便瞧见转弯处另有阶梯,他不由好奇地望去。
却见一名小二含笑自楼梯上方下来,容投使矜持地立即走向艾颂所恭立的临窗座头。
他一入座,便瞧见那名小二继续下楼。
艾烦倒出‘专用香片’交给一名小二,小二立即快步离去。
没多久,小二带着范川及范雪宜上楼,而且继续上楼。
小二正好在此时送来香茗,谷投立即沉声道:“此地另有顶楼吗?”
“是的,顶楼名曰‘楼外楼’,可远眺泓碧渤海及蜿蜓青山,不过,目前已被三位公子及一位姑娘包下了!”
“他人不准再上楼吗?”
“是的!”
“本公子愿以加倍金额包下楼外楼!”
“抱歉!小的无法做主!”
“谁能作主?”
“敝掌柜!”
“唤他来吧!”
小二立即应是离去。
却听范雪宜脆声道:“贱妾范雪宜参见公子及姑娘!”
立听一人朗声道:“免礼,在下方才听姑娘之曲,顿涌文思谱下一曲,不知姑娘愿意一唱否?”
“贱妾可否先瞻仰大作?”
“请!”
“谢谢!”
顶楼立即一静,谷投的神色立即一沉,他未待艾颂试,便端起茶杯默默地轻啜着。
艾颂一见谷投的反常现象,便暗暗担心他又要闹事了。
只见一名挺拔中年人含笑上前,道:“在下方东忝掌本店,欣闻公子召唤,不知有何指教?”
谷投沉声道:“本公子愿付钜金包下楼外楼!”
“抱歉!该楼已在半个时辰前承包,公子可否俟那批人离去之后,再登楼一览山水胜景!”
哇操!关内的人果真不一样,区区作生意的及他的小二也口出诗文,不由令艾颂暗暗佩服。
谷投却皱眉道:“当真不行?”
“抱歉!恕难从命!”
倏听顶楼传采清朗的声吾道:“掌柜,请上来一趟!”
掌柜应声:“来啦!”立即赔笑胡谷投一揖。
谷投立即皱眉挥挥手。
掌柜便一揖而去。
方东上楼问安之后,立听清朗的声音道:“掌柜,楼下是否另有一位雅土欲上楼外楼赏景?”
“是的!”
“那位仁兄若不嫌弃,烦你邀他上楼吧!”
哇操!够风度,艾颂不由暗赞。
却见欧新的双唇微掀,却未发出声音,艾颂知道他正在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他便故作不见。
欧新一直说着。
谷投边听边皱眉,良久之后,方始舒眉,现出笑容。
方东可真走运,他正好在此时来到谷投的面前行礼道:“公子,可否偏劳你移与其他的公子共同赏景!”
“带路!”
“是,请!”
“艾颂,跟本公子上楼!”说着,他立即昂首起身。
艾颂跟着登上楼外楼,不由心神一畅。
楼中布置得甚为幽雅,拱形窗外果真可以遥见胜景。
此时正有三位一身白绸儒衫的青年和一位鹅黄宫装少女围坐在桌旁,那三位青年正含笑望向楼梯口。
范雪宜则拿着一张纸在远处另外一张桌旁和范川低谈,看来是在研究如何配合词曲之事。
那三位青年不但衣着高贵,而且皆一表人材,尤其居中那位青年在俊逸中更透着潇洒的气质。
那姑娘由于背对楼梯口,所以,无法瞧见其容貌,不过,却可以瞧见她那婀娜匀称的身材。
艾颂自认身份低贱,所以,一直低头而行,谷投却昂头而行,双眼也迅速地扫视厅中诸人。
那三位青年颇有风度地含笑迎接谷投,谷投却别有用心地端着架子昂头而行,不由令方东暗急。
方东稍一思忖,便踏前一步,赔笑道:“公子,在下可否替你引见!”
谷投应了一声,立即停步不前。
方东赔笑问道:“敢问公子贵姓大名?”
“辽阳神臂公子谷投!”
“是!是!”
方东立即走到桌旁行礼,道:“简公子、宗公子、鲁公子、南宫姑娘,在下替你们引见这位谷公子吧!”
那四人立即起身。
谷投见状,不由暗乐自己已经挣到面子,他的脸上刚情不自禁地浮出笑容,那姑娘却徐徐转身。
谷投乍见那姑娘,脸上的笑容立即冻住。
那双眼睛立即一直。
在谷投的印象中,她的妹子谷佳乃是天仙美女,其次才轮到齐金珠,哪知,他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古井水鸡’。
因为,眼前这位姑娘太美了。
她美得令人惑神!
她美得令人心颤!
她艳得令人绮思纷纷!
那姑娘乍见谷投之神情,立即凤眼一扬。
谷投心神一颤,全身倏地一阵哆嗦。
他不由痴痴地望着她。
那姑娘哂然一笑,正欲移开眼神之际,艾颂正好纳闷地抬头一瞧,她乍见到他,凤眼立即异彩连闪。
艾颂乍见到这种绝色美女,心中不由暗暗喝采。
不过,他旋又想起那位尚在倚门渴望他早日返回家门的齐金珠,于是,他的视线立即移向那三位青年。
那姑娘不由暗诧道:“他是谁呢?瞧他气宇轩昂,怎会作出下人的打扮呢?他怎会抗拒得了我的美色呢?”
她不由好奇地望向艾颂。
倏听居中青年朗声道:“在下简清风,幸会!”
谷投唔了一声,悚然拱手道:“幸会!”
右侧青年赔笑道:“在下宗长城,幸会!”
“幸会!”
左侧青年含笑道:“在下鲁泰勇,幸会!”
“幸会!”
那姑娘含笑脆声道:“南宫嫒得会尊驾,幸甚!”
“不敢当,姑娘莫非就是源出南宫世家,尊号御风仙子吗?”
“正是,不敢当!”
“啊!三位兄台莫非就是‘京城三少’?”
简清风三人不约而同地含笑道:“正是,不敢当!”
“幸甚!幸甚!久仰京城三少及御风仙子之大名,今日得以相会,实乃人生一大幸事耶!艾颂!”
艾颂立即垂臂低头道:“奴才在!”
“吩咐掌柜整治酒菜!”
“是!”
方东立即赔笑道:“在下遵命,诸位请坐!”说着,他立即含笑离去。
谷攒与四人经过一番客套之后,便坐在鲁泰勇的身旁,这位子正好斜对南宫媛,不由令他暗乐。
不过,他却故装风度地含笑望着宗长城。
宗长城含笑道:“谷兄来自辽阳,不知识否‘辽阳王’谷官谷老爷子?”
“他老人家正是家祖!”
“唔!幸会!幸会!”
南宫嫒立即闪过一丝冷嘲及不屑,她便偏首望向行来的范雪宜。
只见范雪宜朝简清风欠身行礼,道:“公子之诗寓意深远高雅,贱妾勉力谱曲,不当之处,尚祈指教!”
“请!”
范川的指尖立即挑出一串悠扬之音。
范雪宜面对窗外悠悠唱道:
“仗剑行千里,云阁薄边功;
落日五湖游,萧萧送雁群!“
简清风含笑道:“好曲,好曲,姑娘非俗人耶!”
“不敢当,贱妾尚不能表达诗意于万分之一,歉甚!”
“姑娘客气矣!谷兄居关外,不知对此长城有否感触?”
“雄壮宏伟,旷世巨构,佩服!”
“谷兄形容至为中肯,可见谷兄胸中洋溢豪情,可否容尊仆一叙感想!”
“艾颂,去吧!”
艾颂应声是,忙又问道:“奴才敢情公子指示!”
“直言无妨!”
“是!”
艾颂立即望着窗外吟道:
“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
里里埋血泪,泪泪含真情。
情情忆孟妾,姜山崩长城;
崩迹无处寻,贞节万世铭。“
筒清风不由脱口喝道:“佳作,佳作!”说着,他立即自肩上抽下那把紫竹箫转身吹奏着。
范雪宜也悠悠吟唱道:
“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
里里埋血泪,泪泪含真情。
情情忆孟妾,姜山崩长城;
崩迹无处寻,贞节万世铭。“
她越唱声音越咽,唱到‘铭’字之时,双目已经浮现泪光。
简清风徐徐放下紫竹箫,突然喟叹一声,立即转身望着艾颂问道:“阁下可否赐知此诗之源?”
艾颂原本被箫声及歌声感动的忆起自己的亡亲及齐金珠,双眼也不知不觉地溢下两串清泪。
他乍闻此言,匆匆一瞥谷投挺坐之背影,他的心中一悚,立即惶恐地道:“奴才不配承当公子这句‘阁下’?”
“无妨,请明示吧!”
“这……”
艾颂立即惶恐地瞥向谷投。
简清风含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谷兄令人佩服!”
“见笑矣!艾颂,直言吧!”
“是,禀简公子的话,奴才自幼秉承家公子训诲,方才之诗正是家公子在三年前督促奴才背诵之作!”
谷投的双眼发亮了。
他乍见南宫媛瞥了他一眼,他更乐了。
简清风忙拱手道:“谷兄令人佩服!”
“不敢当!简兄中气之足,可由箫音略见端倪,佩服!”
“不敢当!”
“久仰塞外之人豪迈,今日得仰谷兄大作,巧识细腻、纤柔、至情之另一面,实乃一大快事耶!”
“不敢当!”
鲁泰勇含笑道:“谷兄方才曾提及神臂公子名号,不知是否与勇挫七煞帮武字堂堂主之神臂公子出自一人?”
“正是在下!”
“佩服!佩服!”
“不敢当,此事甚为秘密,不知鲁兄如何得知?”
“裘龙于昨天入关后,不但遍告该帮弟子不许冒犯您,更约束同行尊敬你,在下几经探听,方知道原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谷兄得蒙裘龙如此敬畏,不知师承何位前辈!”
“家师欧新!”
鲁泰勇神色稍变,立即含笑道:“名师高徒,谷兄他日未可限量!”
“不敢当,尚祈三位兄台及姑娘多加提携!”
南宫嫒一直不时地瞄着艾颂,闻言之后,立即淡然一笑。
简清风三人却含笑道:“不敢当!”
谷投欣然道:“在下久仰中原文物风光,此次特地入关,想不到得以遇见四位,真是荣幸之至,愉快之至!”
“幸会,幸会!”
方东就在此时率领两位小二携着食盒前来。
他们摆妥十二道佳肴之后,立即含笑退去。
谷投沉声道:“艾颂!”
“奴才遵命!”说着,他立即拿起酒壶悬空灌入一滴酒。
他的双目一转,立即道:“此酒稍嫌香甜!”
谷投点头道:“关内之人不似咱们关外之人般喝烈酒,继续!”
艾颂应声是,立即自筷洞中取出一双筷子,挟起二片鲍鱼悬空弹人口中仔细地嚼尝着。
“稍甜些,甜素加多矣!”
“无妨!继续!”
艾颂便又挟起一片烤鸡悬空送入口中品尝着:“禀公子,厨火太旺,烤得稍为老些!”
“无妨!继续!”
艾颂便在京城三少及御风仙子的诧异及暗佩眼神中一一尝过佳肴及指出口味,足足过了盏茶时间,方始结束。
“艾颂,下去吧!”
“是!”
倏听南宫媛道:“且慢!我可否请教一件事!”
谷投立即眉开眼笑地道:“姑娘请说吧!”
“谷兄每次用膳皆由尊仆先行试尝吗?”
“是的!”
“佳肴中万一含毒呢?”
“艾颂,你来回答吧!”
“是回姑娘的话,家公子乃是万金之躯,奴才可以亡,家公子却不许有所失闪,故奴才不惧佳肴含毒!”
“同样是一条命,何来万金及奴才之分呢?”
“禀公子,奴才可否回答?”
“说吧!”
“是!禀姑娘,千军万马易得,名将却罕求,故千军及名将虽然同是一条命,其重要性却有天啻云泥之别!”
“你……你甘心终身为奴?”
“命中注定,何需不甘心呢?”
“听你之语意,颇含不甘呢!”
“或许吧,不过,奴才护主心切!”
南宫嫒倏地沉喝一句:“放肆!”说完,立即朝桌面一拍。
那双筷子立即直飞向艾颂之双肩。
京城三少不由神色大变。
谷投神色一变,却端坐不动。
艾颂心中暗凛,忙唤道:“公子!”
谷投沉声道:“咎由自取!”
“是!奴才该死!”
艾颂立即暗卸功力,准备挨筷。
倏见南宫嫒右掌一扬,食指连弹,那双筷子在接近艾颂的双肩之际,倏地向上一翘,居然滑过艾颂的双肩。
‘噗噗!’两声,那双筷子已经钉入墙中。
“哇操!好精湛的功力呀!”
南宫世家果真名不虚传耶!
艾颂佯作惊慌地立即低下头。
南宫媛沉声道:“谷公子,你方才为何责怪尊仆咎由自取呢?”
“姑娘拟天人,岂有无故出手之理!”
“你责怪本姑娘吗?”
“非也!非也!姑娘勿误会!”
谷投拍马屁拍到马脚,不由大急。
南宫嫒突然问道:“艾颂,你名叫艾颂吗?”
艾颂点头应句:“是的!”立即又低下了头。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一表人才,为何不敢抬头见入,莫非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是的,奴才冒犯了你,惶恐至甚!”
“住口!你不是我的奴才,你不必以此种口气对待我,你也没有冒犯我,因为,你不是奴才,我不配承受你的这一套!”
“奴……奴才……”
南宫嫒凤眼一瞪,倏地重重地朝桌上一拍,立即起身离去。
艾颂乍见桌上那个寸余深的掌印,不由暗悚。
简清风却立即起身道:“姑娘请留步!”
宗长城也起身道:“姑娘请息怒!”
南宫媛立即止步转身。
可是,她乍见到低头不语的艾颂,立即拂容转身掠去,‘唰!’的一声,她已经掠入楼梯间。
谷投倏地铁青着脸起身望向艾颂。
艾颂道句:“奴才该死!”说完,就欲下跪。
谷投吼句:“去死吧!”
倏地扣住了艾颂的双肩,将他掷出,‘呼!’的一声,艾颂已经飞过栏杆落向楼下大厅。
艾颂临危不乱,立即气贯背部,准备以背部着地,暗中却在考虑是否要故意吐些血才好些。
倏听简清风喝句:“谷兄,恕在下放肆!”就欲腾身迫过去接住正在坠向大厅的艾颂。
却听谷投喝道:“简兄别为那狗奴才污了双手!”
简清风只好‘紧急刹车’无奈地望向谷投。
厅中之酒客却惊叫地闪躲着艾颂这个‘肉弹’。
桌椅立即撞倒一地。
‘乒乓!’声中,碗碟纷纷报销了。
倏见黄影一闪,南宫媛已经自二楼疾掠向艾颂。
艾颂见状,心中不由大乱。
他所运聚的功力立即散去。
‘咻!’的一声,南宫嫒已经双臂平举地托住艾颂斜掠而下,刹那间,便已经掠落在桌旁了。
她的双臂一收,立即向后一大步。
‘砰!’的一声,艾颂结结实实地摔落在地上,不过,他旋又爬起身行礼道:
“谢谢姑娘救奴才一命!”
南宫嫒原本面露同情之色,乍闻艾颂那句‘奴才’,她的脸色立即又浮现悻悻不平之色,艾颂瞧得立即低下头。
她的心中一阵不忍,立即放缓语气向道:“你仍然要继续跟随这种人吗?”
“是的!”
“你……没出息!”说着,她立即转身匆匆行向厅外。
艾颂望了她一眼,立即低下头。
倏听‘喇!’的一声,谷投已经寒着脸掠落在艾颂的面前,艾颂全身一颤,立即惶恐地下跪。
谷投冷冰冰地道:“狗奴才,你听清楚,本公子限你在一个时辰内找回南官姑娘,否则,哼!”
“奴才遵命!”
艾颂立即起身匆匆奔去。
谷投冷冷一哼,立即直接掠回楼外楼。
且说艾颂似一只无头苍蝇般沿着每家店面寻找半个时辰之后,仍然未发现南宫媛,他急得边奔边拭汗。
当他正焦急地步出“悦来酒楼”之际,耳中倏地传入:“颂儿,沿街南行,她在景南门外护城河畔!”
艾颂心中大安,立即匆匆奔去。
沿途之中,他故意继续朝两侧店面张望着,当他遥见景南门之际,他便快步奔去。
他刚奔出城门,便听见一声‘哎哟!’接着便是‘噗嗵!’一声,他不由吓道:“哇操!她会不会投河自尽啊?”
他立即焦急地奔向人群。
倏听一声娇叱:“下去吧!”
‘哎哟!’声中,立即又传来‘噗嗵!’一声。
艾颂一挤人人群,正好瞧见南宫嫒盯着一位锦服青年冷冷地道:“你自己跳下去吧!”
锦服青年望了护城河一眼,犹豫不决。
南宫媛冷冷地道:“你还在等什么!”
“本……本公子乃是……乃是!”
“说呀!说出你的来历或靠山呀!”
“本……本公子……”
“哼!你方才伶牙俐齿的调戏口才跑到哪儿去了?难道少了那六个狗腿子,你就结巴啦?”
“本公子乃是边通镖局少主万财,本局总镖头佟师父,乃是少林清山长老之俗家弟子!”说着,他立即昂首挺胸。
南宫媛道句:“很好!”右掌倏地一拂。
万财哎哟一叫,立即飞向护城河。
‘噗嗵!’一声,万财边挣扎边喊道:“救命啊!咳……本……咳……公子不会游泳呀!救……咳!”
掉入护城河之六位青年原本已经游到河畔伺机上来,乍见此景,立即疾速游往万财。
没多久,便有两名青年分别托住万财的腰部及背部,可是,他们却顾忌地望向南宫嫒而不敢游前。
南宫嫒冷冷地道:“本姑娘在亭中候教!”说着,她立即行向左前方之凉亭。
那六名青年立即拼命地游到河畔,匆匆爬上岸。
不久,他们护着万财狼狈地逃去了。
人群中立即有人低声道:“小霸王挨整,太快人心!”
“是呀!瞧不出这位天仙美女般的姑娘,却有如此了得的身手,不知她是哪一门派之传人!”
“欲知答案,继续在此地等侯吧!”
“不错,佟总一来,必可明白!”
“萧兄,你看佟总会如何处理此事呢?”
“还不是循例护短!”
“不见得!此番对象是这位大有来头的姑娘!”
“嗯!有理,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好呀!”
人群便纷纷离去或三三两两地在河旁低声议论着。
艾颂犹豫再三,终于低头行向凉亭。
南宫嫒一坐在凉亭桌旁,立即低头不语。
她的个性刚直,方才一时见不惯谷投的‘臭屁’情形及艾颂的窝囊模样,导致她气呼呼地离开酒楼。
她原本希望京城三少或其中任何一人能够再唤住她,她就可以找到台阶继续留在酒楼之中。
可是,京城三少不但未再吭声,而且也没有追来,她在羞怒之下,便停在此地望着河水独自沉思。
哪知,万财居然率人来吃她的豆腐,她在薄惩他们之后,余怒未消地准备拿佟光出气!“
倏听一阵步声,她抬头一见是艾颂,不由一喜。
可是,当她瞧见艾颂那付‘小媳妇’模样,她又火大了。
不知何故,她一见到艾颂,便注意上他。
现场之京城三少及谷投皆锦绸缎装,她唯独注意上布衫裤的艾颂,她不由暗自诧异着。
艾颂临时吟出之诗,甚为贴切及撼动她的芳心,她由谷投的反应猜忖此诗分明不是谷投之作。
她根本不相信谷投那种‘臭屁人’会有这种灵性。
她更不相信谷投若能作出那种诗,会交由艾颂背诵,因为,谷投根本没有那种雅量对待艾颂。
偏偏艾颂一再巴结谷投,即使受害仍然要跟随谷投,刚直的她岂能忍受这种识人不明的窝囊行为呢?
所以,她对艾颂是既气又关心。
艾颂一进入凉亭,立即欲下跪。
“慢着,你想干什么?”
“奴才前来领罪!”说着,双膝已经一屈。
南宫嫒拂出柔劲托住他道:“何罪之有?”
艾颂故意一仰上身,忙后退一大步行礼,道:“奴才无知,一再地冒犯姑娘,企盼姑娘宽恕!”
艾颂左一句奴才,右一句奴才,不由令南宫嫒又火大万丈,立见她冷冷地道:
“你当真来领罪?”
“是的!”
“好!让河水洗去你的罪恶吧!”
“是!谢谢姑娘!”
艾颂立即起身奔到河畔,而且,毫不犹豫地跃入河中,‘噗嗵!’一声,他不吭半声地掉入河中了。
当他再度浮出水面时产已经四肢微张,侧脸趴浮在水面,此举立即又使河畔诸人一阵纷纷议论。
南宫媛想不到艾颂果真会照办,她不由一怔。
没多久,艾颂突然喊道:“禀姑娘,敝公子吩咐奴才在一个时辰内寻回姑娘,时辰将至,可否偏劳你前往酒楼?”
“本姑娘没空!”
“这……奴才求姑娘帮忙!”
“休想!”
艾颂伤脑筋了。
不久,他又喊道:“禀姑娘,奴才是否可以上岸了?”
“罪状洗清了吗?”
“这……”
南宫嫒越想越恼,使默默望向远处的城墙。
艾颂越想越急,可是,他知道她仍在生气,他若再胡言乱语,搞不好她就会拂袖离去了。
届时,他可就找不到她啦!
可是,一个时辰将届,他怎能再拖下去呢?
他心急如焚。
右耳倏地传人:“颂儿,继续泡着吧!”
艾颂安心了。
好奇的城民纷纷过来围观着。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部华丽马车甫自远处出现,便有人喊道:“来!啦一定是佟总来了!”
人群纷纷自动让出车道供马车驰来。
马车甫在凉亭右前方五丈远处停妥,便有一位国字脸的魁梧中年人匆匆自车厢中掠了出来。
中年人一落地,立即整衫,再行向凉亭。
南官嫒便默默地望着中年人。
中年人来到亭前五尺远处,立即再整衣衫,然后长跪在地上,四周顿时传出惊呼的声音。
中年人却庄容,道:“佟光不知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尚祈姑娘海涵及至敝局指教!”
南宫嫒神色一缓,淡淡道:“佟光此来何为?”
“敢问姑娘,敝少主方才是否……与姑娘发生误会?”
“好一个‘误会’!”
“佟光用词欠当,尚祈姑娘海涵!”
“罢了,你打算如何化解这段误会?”
“请姑娘明示!”
“好,你只要能让河中那人自动上来,这笔帐就一笔勾消!”
“是!敢问姑娘与河中人有何关联?”
“无关无联!”
“谢谢!请姑娘稍候!”
佟光立即大步行向护城河旁。
人群立即涌去。
艾颂在众目睽睽之下,似死人般趴浮在护城河水面上,他的双眼微瞑,脑瓜子却在疾转着。
佟光望了艾颂一阵子,便拱手道:“在下本城迈通镖局总镖头佟光,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艾颂张眼道:“我不是公子,我姓艾,艾草的艾,单名颂,歌功颂德的颂,请问有何指教!”
“小兄弟,在下可以如此称呼你吗?”
“不妥,我不配,你直呼我的姓名吧!”
“好,在下就冒犯了,艾颂,你可以上来畅谈吗?”
“恕难从命,我尚需洗罪!”
“洗罪?请明示!”
“我不该冒犯南宫姑娘,方才蒙她指示我入河泡洗冒犯之罪,罪未洗净之前,我不敢上去!”
哇操!佟光伤脑筋了。
南宫媛要他来找艾颂,艾颂却要他去找她,佟光该如何处理呢?
南宫嫒却暗暗欣慰道:“他并不笨啊!”
不久,佟光问道:“艾颂,你可否上来,佟某陪你向姑娘请罪!”
“不可,我自己闯祸,岂可拖累您呢?”
“这……你是如何得罪南宫姑娘的!”
“这……此事说来愧煞,我年轻无知,又初次由辽阳入关,故一再冒犯南宫姑娘,真是罪大恶极!”
南宫媛忖道:“他说得不错,他忠于他的主人,我却激于义愤而迁怒他,我…
…我不该如此做呀!”
却听佟光低声问道:“你是否惑于姑娘的天仙容貌,而一时糊涂地以言语或其他非礼的动作冒犯她了?”
“不,不是啦!我怎么敢那么放肆呢?”
“这……你究竟……”
倏听南宫媛道:“你可以上来了!”
艾颂欣然道:“谢谢姑娘的宽宏大量!”说着,他立即翻身疾游向河畔。
不久,他便湿淋淋地爬上岸,南宫嫒瞧得一阵不忍,忖道:“我不该如此意气用事,他好纯朴喔!”
艾颂瞧了佟光一跟,使直接来到凉亭前行礼,道:“谢谢姑娘之恕罪,姑娘是否可以赴酒楼了!”
“你没发现已经超逾一个时辰了吗?”
艾颂抬头一瞧,立即神色大急。
“你先去换套干衣,再来见我!”
艾颂应声是,立即行礼退去。
佟光迅即上前拱手道:“铭谢姑娘,海涵!”
“河中人是自动上来的吗?”
“这……”
“贵局少局主呢?”
“在车上!”
“哼!闯了祸,便有人替他善后,难怪他会越来越不像话,佟爷,你该好好地自我检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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