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观大街的“老高升”,可说是洛阳城内的第一流旅店,论酒菜的口味,论厢房的洁静,论气派,都是没得挑剔的。
陆小郎回到洛阳时,巳是万家灯火,经过半天的折腾,再加上通天一毒“百毒宴”时,使他恶心得大吐特吐,腹内早已空空如也肌肠辘辘了。
他进得东观大街时,两房酒馆的菜香飘进了他的鼻子,更加引起了他的食欲,也懒得再回南门那家客栈,反正行囊都带在身边,于是迳投老高升而来.
“老高升”还在上座,厨房里勺子敲得震天价响,店小二也是忙得团团转,可是,“老高升”的掌柜眼尖得很,陆小郎才在门口一亮相,他就迎了上来。
酒馆茶楼都有个规矩,不管生意如何好法,都会留几副上好座头以备有不速的贵客、老高升也不例外。
掌柜见过世面、一见陆小印在秋风瑟瑟之下,只穿一件薄薄的白绸长衫,不但无丝毫畏缩之态,反而英姿焕发,犹似玉树临风,就知这位相公有些来头,那能不立即躬身相迎。
陆小郎方一落坐,掌柜的一连串报出无数的菜名和酒名,陆小郎点了四盘精致小菜,一碗稀饭,一叠卷饼。须臾,菜饭送上。
陆小郎方待举箸,蓦然……
一个华服少年从店外走了进来,这少年约二十四五上下,生得白如玉盘,目如滚珠,真是一个举世难求的美男子。
华服少年一露面,别说满店的食客证了神,就是陆小郎也看得愣住了。
掌柜的连忙上去迎候,那华服少年一摆手,却迳向陆小郎座头上行来。华服少年在行走之间,陆小郎才看出他身上还佩带了一柄长剑,剑身虽被华服罩住,却瞒不过陆小郎锐利的眼睛。
华服少年走至陆小郎面前,抱拳为礼道;“小弟可否在此搭个座位?”陆小郎也不知对方是有意无意,只得将手一摆道。“请便!”
华服少年含笑坐下,然后点菜要酒。
酒菜送上,华服少年屈指弹了弹酒,又伸出一个指间比了一下,掌柜会意,又去取了一只酒杯来。陆小郎只顾低头吃喝,未去注意那少年的举动,蓦然……一只盛满酒的酒杯,从桌面上滑过来,在陆小郎面前停下。
那杯酒盛得欲溢而出,但却一点一滴也不曾洒出杯外。嗯!陆小郎心中暗想,这少年手底下可真有点功夫。这时,只听那华服少年道:“请兄台共饮一杯如何?”
陆小郎摇摇头道:“小弟不擅饮!”
口里说着,手里已在运劲,只听“当”的一声,一记“无相指法”敲到酒杯上,那杯酒已回到了华服少年的面前。一来一往,可说旗鼓相当。
华服少年并未被陆小郎这手指法吓倒,只是淡淡一笑,将头伸近了些,一皱眉问道:“兄台可是初来洛阳?陆小郎点头答道:“不错!”
华服少年又笑道:“洛阳的‘三杯’例最为出名,又数‘老高升’的最好,到这里来的,无不上一杯,来!奉请一杯!”华服少年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嘟嘟嘴道:“小弟先干为敬!”
陆小郎在途中尝过醉酒滋味,见酒有些胆寒,现在人家执意奉请。倒不便十分推拒,可是……可是,那华服少年只顾自己喝酒,忘记再将酒杯送过来,难道自己伸手过去拿,那不成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陆小郎低头思忖,忽然他惊得呆住了。
原来那酒杯已好生生地放在他的面前。
干!是怎样来的呢?自己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啊!这一瞬间,陆小郎脸上的窘态和惊色,是可以想见的,他迅速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籍以掩饰。
“三杯倒”果然名不虚传,进口时芳香醇冽,毫不呛喉,但进入腹后,那酒势热辣劲,可真够陆小郎瞧的啦!
华服少年端起酒壶又要斟酒……陆小郎忙用手按杯口,拒道“干!小弟实在不善饮,这一杯入喉,就快要倒了,何能再加?”
华服少年豪笑道:“别让那‘三杯倒’的酒名吓倒,那是卖酒的人吹牛说大话的,尽管再来上一杯,醉了有小弟在。”
那语气好似彼此是多年好友似的,陆小郎不由得暗暗纳闷了,“干!这么热情,究竟是什么来意呢?”
陆小郎心里思付着,手也就松开了。
华服少年替陆小郎将空杯斟满,沉稳地放下酒壶,笑吟吟地道:“小弟复性宇文,单名一个康字,能否见告兄台尊名大牲?”
陆小郎道:“小弟陆小郎,请多指教!”
宇文康微一颌首道:“原来陆小郎就是兄台,仲秋之夜,兄台闹翻了黄连峰上的‘斩情庄’,真是了不起!”陆小郎闻言不由暗惊,往‘斩情庄’赴会的人,无不陷身‘色之牢’内,这消息是如何传来的?
‘斩情庄’内的人绝不会将自己丢人现眼的事传出来呀!
陆小郎暗三分戒心,还应道:“干!到‘斩情庄’去闹上一闹,小弟自问无此能耐,可能是传闻失实,小弟只能算是去走了一趟。”
宇文康耸肩笑道:“兄台太自谦!小弟亲眼目睹,并非听言传闻,再说,赴会之人,全部被锢,又如何传得出来?”
陆小郎心头猛震,骇然张口道:“干!何亲眼目睹?莫非……”宇文康接口道:“小弟才是名副其实地走了一趟。”语气听来轻松,但却透着几分狂妄。
陆小郎心中震动不已,面上却未露惊色,淡淡一笑道;“干!如此说来,宇文兄出入‘斩情庄’内如人无人之境。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哩!”
宇文康并非谦让,只是简短地知道:“过奖?宇文康的言行义表,颇令陆小郎从折,但宇文康似乎又隐藏着几分诡诘神秘之态,陆小郎又不得不暗暗加以提防,因此不再搭讪。”
一顿酒饭用毕,陆小郎正打算抢着付帐,然后与宇文康分道扬镳,蓦在此时,一个身穿紫色大衫的魁伟大汉走了过来。
那紫衣大汉在相距三尺左右停下,面对陆小邱冷冷一笑道;“浪子!想不到你会到洛阳来!陆小郎暗暗一怔。自己几曾识得这号人物?看样子又好像来意不善,于是一翻眼皮道:“尊驾何人?在下与你并不相识?”
紫衣大汉嘿嘿一声干笑道:“咱们用不着拐弯抹角。断掌‘赵三’的一本帐。今日该来个了断!陆小郎忖度对方一定是“天龙帮”的人。自己跟对万的梁子结得太莽撞,也太不值得,于是强笑道。“干!赵三的女儿赵真兰已经在我的掌下挨了一道,难道还不能算?”
紫衣大汉冷哼道;“那是赵家的事,算不算你管不着,“天龙帮”的门人被你砍掉,没有这样轻松完事!”
陆小郎脸色一寒。冷岭地道:“干!在下可不是怕事的人!只是觉得长此冤冤相报下去。太不值得!”紫衣大汉冷笑道:“长此冤冤相报?嘿嘿!你还打算活着离开洛阳?”
陆小郎情知想躲也躲不过,当即霍然起身沉声道:
“干!少‘臭弹’!尊驾是否就要在这里动手?紫衣大汉一阵大笑,座间突然站起数十个友友劲装大汉,虎视眈眈地盯视着陆小郎。
紫衣大汉煞住笑声。用手指了一指道:“浪子!四下看一看!这些都是勾魂使者,今天你恐怕难逃公道了!”
陆小郎本想竭力忍耐,这样才是你的做人宗旨。这样一来,反而激起了他的万丈雄心,于是点点头道:“干!在下奉陪!”说着,又转脸对宇文康,道:“宇兄,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宇文康一直静静坐在旁边,听着他俩人的一对一答,从未插口,这时,方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但他并未走出去,而是走到那紫衣大汉的面前,轻笑着用手拿出口里的牙签,轻描淡写地道;“朋友!报个名儿吧!”
宇文康那份悠闲劲,教谁看了也知道他不是个等闲之辈,紫衣大汉也是个老江湖,焉能走了眼?当时,他心里虽蛮不是滋味,但他却不愿意陆小郎多了一个帮手,得用江湖规矩将他撇开才是,于是,紫衣大汉两掌胸前一抱,拱手为礼道:“在下‘天龙帮’紫衣护法龙锦翔,人称“一剑惊魂……”说着语气一顿,暗中察看宇文康的反应,宇文康似乎未被他的名声震动,又接着道:“敝帮外三堂信堂赵堂主死于这浪子之手、在下奉帮主之命前来讨回公道,请尊驾最好能置身事外!”
宇文康吾了一声,将头一点,道:“行!不过,在下说几句话,不碍事了吧?”
龙锦翔楞了一下,方道:“洗耳恭听!”
宇文康悠地笑容一收,脸色突变,冷冷地道:“贵帮赵堂主不幸丧性,那只怪他学艺不精,江湖上走动,打杀乃家常便饭,死伤更不足挂齿,有什么麻烦好找?”
龙锦翔也不由面色一变,本想发作。想了一想,忍了下去,嘿嘿一声干笑道:“说得对!敝帮赵堂主学艺不精,所以,在下今天要来讨教几招!”宇文康眼皮一翻,沉叱道:“找谁?”龙锦翔被对方傲气一激,愠色已形于言表,冷冷得道;“安啦1当然找不到尊驾头上来!”
宇文康冷喝一声道:“只伯你也不敢!”这可是狂到了头!”
龙锦翔不由得勃然大怒暴喝一声道:“好狂的口气,尊驾来洛阳也该打听!”宇文康冷冷一笑道:“早打听过了,这洛阳城里除了这显“三杯倒”有点虚名,其余的不过是马尾拴豆腐,嘿嘿,提不起来!”
神态,语气,都狂得令人起暴发火,更使举座皆惊。陆小郎也不由暗道一声:“干!好狂的家伙!龙锦翔更是怒发冲冠,暴跳如雷,暴喝一声:“好!尊驾想必是艺高胆大,在下要讨教两招!”
陆小郎不了解宇文康的动机,只知道他是呵护自己,于是从旁插口道:“龙护法,不要找错了对手!”
龙锦翔冷哼一声道:“别忙,少不了你一份”宇文康道:“你真要和我比划比划!”
龙锦翔沉声道:“休要口舌逞强!你龙爷让你知道在洛阳地头上容不得你这生小子撒野!”
宇文康仰首一阵大笑之后,朗声又问道:“朋友!你的万儿我又忘记了,能不能再说一道?”龙锦翔并不知宇文康是在消遣他,乃答道:“‘一剑惊魂’龙锦翔,天龙帮紫衣护法。”
宇文康鼻孔里出了一口冷气,不屑地道:‘想不到这洛阳地面上居然还有会耍剑的朋友!”
龙锦翔哪里还忍受得了,右腕一翻“锵”地一声,只见”乌光一闪,一柄通体墨黑,寒芒四射的三尺青峰已掣在手中。
宇文康摇头晃脑地道:“剑倒是一把好剑,只可惜所适非人!”说毕,他竟然惋借地一叹,坐四座位上去.
龙锦翔单看宇文康那种定力,就知也是一位玩剑的行家,稍稍抑住盛怒,冷冷一声道:“怎么,胆寒了?”
宇文康眼一翻,冷冷地道:“告诉你,性龙的!小爷我酒不曾醉,饭尚未饱,提不起劲来!你如真想讨教几招,改天再来,小爷我三五天还离不开洛阳。”
龙锦翔当着十几个用下面前,被宇文康连翻数落,纵使一潭死水,也会搅充浪,何况他是个自税颇高的的大活人?
当下被气得洼洼大叫,高喊道:“小子!你跟我站起来!”话声中,只见墨光大溢,一阵“哗啦”一声,桌上的杯壶碗盘,悉数被龙锦翔一剑挑飞,剑势的快赶和稳准,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陆小郎侧眼一看,宇文康仍神定气闻地座在座头上,两只手平放在桌缘上,似乎在这突变中,眨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陆小郎不由暗自一惊,干!处变不惊!单瞧这份镇定功力,人家的功力恐怕比自己高得多了!龙锦翔又是一声暴喝:“小子!站起来!”
宇文康似乎已在座位上生了根,两只手也像被钉在桌面上,纹风不动地翻了翻眼皮道:“姓龙的,收起你的剑!”
龙锦翔沉声道:“少说废话!站起来!”
宇文康扫了座间一眼,这时座上客大都溜走了,只剩下那十个灰衣劲装汉子伺在四周,掌柜的和店小二挤在一角发抖。
宇文康仍以平静的语气道:“我再说一遍,收起你的剑!”龙锦翔拌腕又挥出一剑,厉声道。“我也再说一遍,站起来,不然下一剑就在你脖子上!这一剑一张八仙桌削去了一半,只差毫里,就会剥到宇文康放在桌上的手指,但是,宇文康仍然纹风不动。
陆小郎暗自骇异,那龙锦翔更是惊震不已!这时,宇文康双目中突然神光暴露,沉声道:“姓龙的,这可是你自己找的!”话声未落,只见从宇文康身上闪起两道晶光,接着“呛”一响,宇文康与龙锦翔两人一触即分。
再一看,两人手中都是空空如也!在场之人,除了陆小郎之外,谁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亮剑,递招,到回剑入鞘,只不过眨眼之间的事,即令目光锐利的陆小郎,也看得不十分真切。但是,龙锦翔手里的那把剑到哪里去了呢?这里,龙锦翔额上已经浸出了滚滚汗珠,一招失剑,已使他心胆俱裂,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竟然不知道手上的剑丢到哪里去了!
宇丈康在一招得手后,并没有意态昂扬,反而一收狂妄之色,冷言道:“姓龙的!回去告诉你的帮主,“天龙帮”的金字招牌可以收起来了,堂堂一个紫衣护法的剑术不过尔尔,其他的可想而知。”
龙锦翔在江湖上也跑了不少年,还没有同上这样一个身挟神奇剑术的同手,得了半天,还说不上来。宇文康又指了指屋顶道:“你的剑在屋梁上,叫店小二帮你搬梯子拿下来吧。”可不是!那把通体乌亮的墨剑正插在屋梁上,剑身还在不停地晃动哩!
宇文康不但露了一手神奇的剑法,而且还一手精湛的内力,一向高气的陆小郎也暗暗服贴了。字文康又嚷叫道:“掌柜的,给我们开间双人房间。准备热汤……”
掌柜的点头哈腰,齐声应喏。
宇文康一拍陆小郎肩头。笑道:“走!咱们里面歇会儿去!这帮下五个的家伙,犯不着理他们?”陆小郎含笑点头,和宇文康在掌柜的引导下进入内院的厢房。
两人入分头浴罢,在靠椅上坐定,店家早泡来一壶热茶,看样子,宇文康准备和陆小郎来个夜夕长谈了。
两人还没有打开话题,蓦然……“噗嗤!”门外传来一轻笑.接着,房门被打了开来。
一个年纪约模三十几上下的少妇当门而立,她身后站着好几个魁形的大汉,那龙银翔也在其中。不用说“天龙帮”报仇雪浪的人马又到了。
那少妇穿一身农红锻裙袄,头上钗环琳琅,显得珠光宝气,腰系一条大红罗带,益显得飘逸。那张脸蛋。更是令视男人不敢逼高,美丽之中复透着几分惑人的魅力。
那少妇俏肩儿往门上一靠,笑迷迷的道;“我道是谁能教我们的龙所法一招落败,原来是顶顶大名的“霸剑宫”宫主“双剑霸主”宇文相公,这只怪龙所法有眼不识泰山了.”
陆小郎也曾听师父起过“霸剑宫”,目下巳是剑国中的泰斗,虽然崛起江湖为时甚短,然已后来居上。声望压倒了一向在武林中执剑法牛耳的“泰力剑派”!
当下从中暗道:“干!岂止龙锦翔有眼不识泰山!我陆小郎不也是不识泰山吗?”’
宇文康似乎因红衣少妇的突然降临而十分讶异,从座位上悠地站起,疾声道;“啊!原来是慕容娘子!”
红衣少妇转而向身后之人挥挥手道;“你们回去吧!”说着一迈连步。进入房内,脚尖儿曼妙地一勾,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她眼光向陆小郎一瞟,曼声道:“这位想必就是掌毙赵三的陆小郎了!”
陆小郎连忙起身回道:“正是在下,关于赵堂主之事,并非在下有意逞凶,乃是被逼出手,因而误伤……”
红衣少妇将手一摆道:“当着宇丈相公的面,咱们还是暂时不要谈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说着,从容落座,冲往宇文康笑道:“你们两人怎么会在一处的?”
宇文康答道:“萍水相逢。”
红衣少妇笑道:“进而一见如故,是不是?”
宇文康答道:“可以那样说!”
红衣少妇格格一阵娇笑,又向陆小郎道:“小兄弟,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复姓南宫,草字小玄,人称‘江湖浪女’!”
陆小郎“啊”了一声,没有答腔。
南宫小玄又道:“嘻!咱们两人的外号倒是对上了!小兄弟,你那个‘浪’字作何解释?”
陆小郎答道:‘无家可归,浪迹天涯?”
南宫小玄笑道:“和我有些不同,你可各我那个‘浪’字作何解释?”
陆小郎道:“愿请教!”
南宫小玄眼皮儿一勾,吃吃笑道;“风情万种,兴波作浪。”
陆小郎不由一怔,耳根也随之一热:“干!三八‘查某’!”
宇文康盾尖一蹙道:“南宫娘子还是那样会说笑!”
南宫小玄笑容顿敛,面色一正道:“毛病改不了嘛!不然,人家怎会叫我‘浪女’?宇文相公,你可是清清楚楚的,咱南宫小玄可是语浪心正,人浪身洁哩!”
宇文康连连摆手道;“好了,别说这些疯话了!我问你,你怎么替“天龙帮”撑起腰来了。”
南官小玄两眼一瞪道;“撑腰?你当我是吃饱饭没有事做?告诉你,我现在是‘天龙帮’的副帮主!”
宇文康心头一震,疾声道:“南宫娘子!你一向心高气傲,怎会委屈住当别人的副手,难道这内中……”
南宫小玄插口:“先不谈这些,我来问你,你从沧洲不远千里地跑来洛阳,又是为啥?”
宇文康两手一摊,淡淡一笑道:“简单之至,人言洛阳花似锦,小弟前来走马看花一番。
南宫小玄指尖儿差一点戳到宇文康鼻尖上,娇声娇气地道:“见你的大头鬼!这又不是春三月,如今秋风瑟瑟,遍地衰草,黄沙漫天,你看什么花?当心看花了你的眼!”
陆小郎见他两人谈笑自若。无拘无束,想必过去很熟:而且双双谈话又隐隐约约,透着几分神秘,生性梗直的他,不想在坐下去,于是站起来道:“二位故友相逢,必要畅谈一番,小弟觉得困顿,先去安歇去了!”
宇文康一把将他拉住道:“慢点!浪子兄!我还有点事请教下。”
陆小郎楞了一下,只得重又归座!
南宫小玄笑道。“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宇文康道;“你尽管坐在这里,只要别“浪”得我俩坐立不安无心谈话就好了!”
南宫小玄娇叱一声道:“好哇!这可是你惹我的,今晚我不将你‘浪’得骨头都散掉,我这个‘江湖浪女’的匪号可真算是浪得虚名了!”
宇文康淡笑道:“我是铁打的金刚,铜烧的罗汉、只要你不在乎耗真损元,你尽管浪好了!”
南宫小玄娇道;“这是你亲口说的,我一向只是将你当小兄弟看待,今夜我倒要试试你……”说着,又对陆小郎道:“小兄弟!你跟我作个见证,等一会他要吓得在床底下钻,你可得帮我将他拖出来。”
陆小郎见他两人疯言疯语地放肆调笑,已有些不安,听南宫小玄这样一说,更显得局促,只得欢欢地一笑。
宇文康面色一正,肃声道:“好了!说笑到此为止,咱们交谈谈正事吧!”说着,又转向陆小郎道:“兄台在‘斩情庄’内,可有什么发现?”
问得非常突然。陆小印怔得半晌,方道:“干!宇文兄是指那一方面而言?”
宇文康道:“庄主是个何等样的人物,是男是女?功力如何?”
陆小即答道:“小弟只知谷主是个男的,他面覆黑巾,连像貌都不曾看见。”
宇文康喃喃道:“果然是个男的!”
陆小郎闻言怦然心动,这说话的口气和他师父的口气一样,难道‘斩情庄’庄主不该是个男的?”
宇文康沉吟一阵,蓦一抬头,面对南宫小玄道:“南宫娘子!在小兄弟面前不要卖关子。你投身到‘天龙帮’去,究竟是何居心?我猜这-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进去卧底的。”
南宫小玄倏地一把抓住宇文康的手,另一手的食指往唇间一竖,示意禁声,侧耳倾听一阵。方嘘了一声道:“宇文相公!你这样大声嚷嚷,不是存心要折我小浪子的台?”
宇文康近问道:“你承认了?”
南宫小玄谈笑道:“什么事能瞒得过你小精灵?”
宇文康双眉一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小玄神色凝重地道:“你以前可曾听说过‘天龙帮’这一门派?”
宇文康摇摇头道:“不曾。”
南宫小玄道:“就在‘斩情庄’宴请武林大豪的第二天,‘天龙帮’用招牌就亮了出来,好像是从地底下出来似的,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宇文康问道:“那帮主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南宫小玄缓缓摇头道:‘我入帮虽只十天工夫,但我毕竟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副帮主,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帮主的面。”
宇女康沉吟一阵,又问道:‘你是怎么作入帮的呢?”
南宫小玄答道:“天龙帮’现在在洛阳招兵买马,你不知道?”
宇文康摇了摇头,表示不曾听说,然后又问道:“你说你不曾见过帮主的面,那你这个副帮主的职位是谁委派的呢?”
南宫小玄答道:“自然是帮主委派的罗!这事说也奇怪,我只按规矩缴了一篇筒略的自我传记,连考都没有考。副帮主的令牌就到了我身上,且现在大小事情都是我在指示调动,好像我就是帮主一样。”
宇文康好像想到了什么,倏地站起来,疾声这:“你说!帮主会不会是咱们过去的熟人?”南宫小玄喃喃地说道:“熟人?你怎么想到的?”
宇文康重又归座,沉吟着道:“我总觉得‘斩情庄’和天龙帮”是声息相通的,他们似乎正在对武林进行一大阴谋。”
南宫小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最后一点你可猜对了!不过,他们是分头进行某一椿阴谋,而非共同进行,我认为这两个门派豪不相干的。”_
宇文康问道:“你能说得这样肯定?”
南宫小玄含首道:“绝走不了眼!”
宇文康站起来在室内踱了两个来回,然后停在陆小郎面前,抬头问道;“请恕小弟问得冒昧。兄台深入‘斩情庄’内绝非无因,能否见告了一步行动动如何?”
陆小郎也曾听师父说过,“霸剑宫”可算是正派门户,于是直言道:“干!实不相瞒,小弟是奉家师之命。往‘斩情庄’一探虚实,并无其他行动,小弟现在要去办另一件事,也是家师交办的。”
宇文康问道:“是否也与‘斩情庄’有关呢?”
陆小郎摇摇头道:“不!是打探一个女人的下落。”
南宫小玄从旁插口道;“谁?看看我知道不知道?”
陆小郎答道:“这个女人名叫“水仙女”!”
南宫小玄蹙眉想了一阵,缓缓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宇文康也想了一阵道;“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准备怎样寻访呢?”
陆小郎道:“有人指引我,说渤海长山八岛中住了一个‘通天客’先生,此人无所不知,或可向其打听出‘水仙女’的下落。”
宇文康目光一摇,疾声问道:“你可是要去渤海去找那‘通天客’先生?”
陆小郎点头道:“小弟准备明天就出关北上!”
字文康哈哈大笑道:“你幸亏遇上小弟,不然你这趟渤海之行可要白跑了!”
陆小郎不明所以,忙问道:“怎么了?”
宇文康道:“‘通天客’先生到洛阳来了!”
陆小郎心头一动,惊问道:“真的?”
宇文康连连点头道:“昨天我还在城里看见他,与一个少女同行。当时我已易容改装,他没有认出我来,我却认出他来了。”
陆小郎喃喃透:“干!这样说,渤海是不必去了?”
宇文康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道:“依我说,兄台根本哪里也不用去,就留在洛阳看光景。”
陆小郎听出了他话中的含意,忙问道:“宇文兄认为洛阳会有事?”
宇文康微微合首道;“我想是的。”
南宫小玄在旁轻“噢”一声,插口问道:“何以见得呢?”
宇文康侃侃言道:“‘通天客’先生只离过两次渤海,一次是三十年前,来参观中原武林盟主之争,第二次就在本宫开宫祭天大典时,这两次都经人三请四邀,而这一次却是不请自来,行动又甚飘忽,这岂不是意味着洛阳将有大事?”
南宫小玄笑道:“你不要是杯弓蛇影,胡乱猜疑吧?”
宇文康神秘地笑道:“如果我告诉你另一个发现,你就会相信我的话。”
南宫小玄的手指尖又一次伸到了宇文康的鼻尖上,娇声娇气地说:“你呀!专门会故弄玄虚,危言耸听。”
宇文康连连摇摇头,神色极为凝重地道:“南宫娘子!一个五年来无踪无形的人,又重现了。”
南宫小玄也不由双眉紧蹙,问了声:“谁?”
宇文康眼皮一翻道:“怎么,你会忘了?”说着。停顿了下,方一字字如敲金击玉盘这:“独脚剑客柳逢春!”
啊!南宫小玄惊呼了一声,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