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秀美的神态有种看破世情的冷然自若,虽仍未说过一句话,但众人都被她奇异的笃定慑住,屏息聆听。
她凄迷动人的美目缓缓掠过众人,似对武三思的话听而不闻,也像和风过庭刚刚认识般,完全记不起他是谁。风过庭更是奇怪,竟没有和她打招呼。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仍坐着的小魔女身上,后者正瞪大美目,神态天真的打量她。
花秀美终于开腔说话,有条不紊地把一字一句轻轻安置,道:“秀美曾在楼上看下去,见到妹子奔马长街,红色的披风飘飘起舞,那时妾身便想,这位漂亮的妹子究竟是谁家的女儿,又有谁家年少,有幸得妹子垂青,今晚终可亲自向妹子,说出秀美当时心底里的话。”
龙鹰等终感受到她能颠倒众生的非凡魅力,她说话时似是腼腼腆腆的,却将言语的魔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像言语的魔法师般,在短短一段描述中,意像跳接,于众人脑海中种下美人凭窗下望,小魔女策骑飞驰等一幅接一幅的景像。她低沉素净的声音,冻结了时间,把人带进满溢压抑着忧思的奇异空间,似与之一起品尝她泪尽天明般的生命。而她自己好像并不知道,她所拥有的,是令人百听不厌的美丽声音,不需任何辅助,光是她说话的声音,已足以征服人心。
以龙鹰的无法无天,一时也给她独特的丰神震慑得帖帖服服,没法说出半句俏皮话。同时心生直觉。此女绝非她表面名妓身分般的简单。她的言行举止,是从超卓的内涵凝聚而来的修养,绝不可能出于寻常人家。而最令他警觉的,是他完全掌握不到她的深浅,就在此刻,他晋入魔极之境。
小魔女脸蛋飞起两朵红晕,不好意思道:“下次人家经过飘香楼,会扬手和花大家打个招呼的。”
众人都笑了,气氛轻松了点。
花秀美唇边逸出一丝微仅可察的笑意,但已令她玉容生出变化。艳光四射,神奇至极,恐怕长坐枯禅的有道高僧,也会有惊艳之感。
龙鹰双目魔芒大盛,盯着她道:“花大家不是与我龙鹰的兄弟是素识吗?为何见到他时却如对着个陌路人?”
武三思也感奇怪,看她如何回答。
花秀美轻描淡写的看龙鹰一眼,道:“鹰爷垂询,秀美不敢不答。我但愿每一天清晨都能把过去的所有事忘记,但至于风公子。却是另有别情,他从来不肯让秀美有一面之缘。只在邻房静听秀美弹琴唱曲,但秀美却视风公子为真正的知音人。”
众皆愕然。
风过庭苦笑道:“花大家怎可能知道的?”
此时上官婉儿来了,向武三思道:“外宾刚离开八方楼。”
武三思一声失陪,嘱上官婉儿领花秀美到张氏兄弟的一桌,自己则赶返前堂去。
宾客入座,乐队进场,分布主堂后门石阶下的两旁,美丽的女侍则在入场处筑起迎宾的人路,宾客们低声说话。再不像刚才般的喧哗热闹,隐透紧张和拭目以待的气氛。
李多祚向龙鹰低声道:“我曾和团内的族人谈过,对方虽不敢明言,却暗示是身不由己,只因默啜施压,不得不参加此团。”
除武乘川外,龙鹰三人均感错愕。
龙鹰讶道:“族人?大将军的意思是……”
李多祚答道:“先祖本是靺鞨人。随突厥族的可达志于高祖时到长安来,本属长林军,幸好可达志与少帅寇仲友好,于玄武门之变得以免祸。还在少帅的斡旋下,可以留居长安,继续为唐室效力。我是第三代,获圣上起用,积功升至大将,对李唐和少帅的恩德,我们家族没齿难忘。”
龙鹰等明白过来,如不是武曌破格用人,打破门阀的垄断,李多祚顶多做个小兵头,绝不可能成为羽林军的大统领。两大将领,逝去的黑齿常之是东北百济人,眼前的李多祚是靺鞨人,可见太宗李世民民族大融合政策的成效。
难怪李多祚这么不满力主与突厥人修好的武承嗣。
万仞雨道:“看!点子来哩!”
众人还以为外宾进场,却不闻鼓乐之声,看过去,来的是神采飞扬,拥有慑人体形气魄的“枪君”符君侯,却不见公主与他同行。
龙鹰倏地起立,向符君侯招手,正注视符君侯的张氏兄弟一方固是大惑不解,同桌诸人亦不明白他在干甚么。
符君侯现出不解神色,大步朝他们的一席走过来,惹得全场千多双眼睛全落在他身上,符君侯终抵席前,向各人逐一施礼,望向小魔女时,锐利的眼神亮起来,现出个充满阳刚魅力的笑容,道:“不见狄小姐多天,出落得更漂亮了,不知君侯何时有幸,得小姐指点两招?”
武乘川等全现出不悦神色,此人实在过分,竟敢于这种场合,又有龙鹰在旁,公然约会小魔女。
龙鹰、万仞雨和风过庭,却知他故意惹怒龙鹰,以遂其目的。
小魔女冷淡的道:“枪君拣错时间哩!从明天开始,本姑娘封剑百天,一切待本姑娘重出江湖再说。”
符君侯尚未有机会说下去,龙鹰哑然笑道:“难得符兄这么好武。刚才邺国公和恒国公来找小弟说话,说今晚只可对外而不准内斗,小弟说这怎么行,岂非领教不到符兄的盖世枪技,所以想出一计,就是在诸事停当后,由小弟亲自开口挑战符兄。那么若圣上怪罪下来,责任在小弟身上,不会将符兄推出午门斩首。嘻!符兄记紧千万别开口挑战,否则小弟会以圣上有令为借口推却,以免事后圣上拿你去祭旗,那时公主和魏王都护不住你。哈!小弟一切均是为符兄着想。”
符君侯也沉得住气,在龙鹰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下,仍容色不变,欣然道:“龙兄想得周到,那符某人就等着龙兄的恩宠,龙兄勿要教符某人失望呵!”抱拳行江湖礼数,径自离开。
万仞雨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冷笑道:“今晚让我下场对付他如何?”
龙鹰道:“他的目标是我,你不会试出甚么来,又不能真的痛下杀手,还是让给小弟吧!”
小魔女凑近他耳语道:“人家喜欢你现在的神态模样。”
龙鹰别头低声道:“仙儿真乖!”
小魔女喜孜孜道:“当然不可令你在猪朋狗友面前丢面子。”
忽然鼓乐喧天,钟管齐鸣,琴瑟和弦,箫笙响彻入云。
领队进场的是太平公主和另一充满异族风情的美貌女子,不用说是突厥公主凝艳,她上穿粉红黄花纹连衣裙,外套紧身坎肩,下穿紧腿小口长裤,戴圆顶绣花棉帽,帽前有沿,后缀一帘,梳四条长辫,佩耳环戴项链,走起来娉婷婀娜,艳光虽及不上悉心打扮的太平公主,却另有一股阳刚健美之态,没有给太平比下去。
凝艳有一种冷傲的味道,年纪该在二十一、二间,从骨子里透出看不起人的气焰,神情漠然,但又是精明厉害,眼神锐利,像能把任何事看通看透。
武三思和武承嗣双双随在两姝身后,接着是近八十人的外族团,有男有女,加上武氏子弟,百多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宴会场地。
团中女子占十多人,其他全是雄纠纠的男武士,各穿上本族服饰,可惜龙鹰对外族所知不多,无法辨认他们来自哪一民族,却是大开眼界。
全场宾客肃立鼓掌迎宾,尽天朝的礼数。
龙鹰乘机大嘴贴着小魔女耳语道:“刚才乘马时搂得舒服吗?”
小魔女道:“舒服?几次差点抛人家落马。”
龙鹰回味无穷的道:“仙儿的身体棒极了!”
小魔女骂道:“死色鬼!”
此时外宾全体入席,两桌主席坐满人,每桌十二人,一桌是以凝艳公主为主的外宾,另一桌除太平公主外,就是以武三思和武承嗣为首的武氏子弟。如此安排,可见武氏子弟趁机造势,摆出大周朝正统继承者的姿态。
万仞雨低声道:“坐在武承嗣旁的就是武延秀。”
龙鹰用神打量武延秀,果然身材健硕,威风凛凛,非是平凡之辈,难怪有“神都小霸王”之称,试问在神都,谁敢开罪武氏子弟?
武乘川道:“主席坐的大都是魏王和梁王的下一代,魏王的二代属延字辈,例如武延秀、武延基……梁王是崇字辈,坐在他旁的便是武崇训,另外同席的还有武攸绪和武攸宁等,全是武家拥权位的人物。”
风过庭对武氏子弟没有丝毫兴趣,目光扫视凝艳公主的外宾主席,沉声道:“与凝艳隔了两个座位,身穿突厥装的三十多岁男子,极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隐形高手。”
龙鹰目光往他投去,刚好那人朝他们望来,那人装作不特别注视他们,目光从龙鹰处移开,改望别处。
那人身量高颀,坐得稳如泰山,最突出是个鹰钩鼻,眉棱骨突起,眼眶陷下去,双目长而细,内里的眼珠似有神若无神,透出高深难测的味儿。
龙鹰一震道:“这是个非常可怕的高手。”
鼓乐声再起,武三思以主人身分,起身发表演词,宴会开始了。
酒菜流水般奉上,武三思曾提过来自大理的柔骨美女们,在场中表演歌舞,鼓乐伴奏下,裙裾翻飞,长袖飘荡。人是千娇百媚,歌则婉转动人,由数十美人儿齐声咏唱,宾客如坠云端,极尽视听之娱。
龙鹰朝花秀美瞧去,符君侯正坐她身旁,与她喁喁细语,花秀美神情冷漠,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龙鹰在看人,也感到很多人在注视他,当然难以一一回敬,只向太平公主和凝艳公主各咧齿送赠阳光般的笑容,前者神色微黯,避开他的目光,后者一点不让与他对视片刻,眼神凌厉。
上官婉儿从席后的走道来到六人身后,将一个小铜锣和小铜锤交给武乘川,道:“我们和凝艳商议好,铜锣一响,比武双方必须立即停手分开,违令者会被处决。”
武乘川接过放在桌上,苦笑道:“不论谁胜谁负,都不会是好事,突厥人这招很毒。”
要知不论中外,武士最重名誉,若在公开比武中落败,会视为奇耻大辱,当代表的是本国,便成国耻,变成需加洗雪的耻恨。默啜此举,是要令各族与大周结下仇怨。如有伤亡,情况会更严重,所以武乘川有此忧虑。
上官婉儿轻叹一声,将一张名单交给武乘川,道:“除三位大哥外,名单有七个名字,是今晚经议定的出战人选。全交由大统领调兵遣将,我们和对方轮流派人上场。由我们先派第一个。”
龙鹰问道:“上官大家坐的是哪一席?”
上官婉儿道:“要打点的事太多哩!到现在尚未可以坐下来。”
又对武乘川道:“听锣声分开后,敲锣者必须说明敲锣的原因,并指出谁是胜方。”
武乘川闻言将铜锣全送到龙鹰桌前,笑道:“岂可放着更加有资格的敲锣者不用,我最大的长处是调兵遣将,就调我们的鹰爷任此要职。”
小魔女首先笑得花枝乱颤,上官婉儿亦笑弯了腰,其他人莫不笑个不停。
龙鹰将铜锣锤移给风过庭,长身而起,在没有一个人明白他在干甚么下。向上官婉儿道:“请大家坐我的位子,好与仙儿多多亲近,增进点了解。”
又向小魔女道:“记得为小弟摇旗呐喊。”
轻轻松松的往场心走去,登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喧闹声从高处滑落,直至全场叶落可觉,针跌可闻。
龙鹰面向主席的方向,躬身施礼,二十多双眼睛利箭般落在他身上。太平公主和武三思均一脸茫然,其他人只要看他们两人表情。便知他们不清楚龙鹰在干甚么。
凝艳美眸射出凌厉神色,罩着龙鹰,不眨半下。
龙鹰的目光从太平和武氏子弟的一桌,缓缓移往外宾主席,接触到疑是秘族顶尖高手的神秘人物深沉的眼神,倏地魔芒剧盛,晋入魔极之境,整个人气势陡增,变得不可一世。以邪帝的气魄君临天下。场中不论懂武功或不懂武功者,均察觉此一遽变,无不心生寒意,惊呼骇叫之声此起彼落。
那疑是秘族高手的人物,双目瞇成一线,眸神精芒烁动,隐带惊异。
龙鹰魔目扫射。席上几个功力稍逊者,纷纷避开他如芒如电的眼神,其他人则露出懔然之色。最后,龙鹰与凝艳目光交锋。豪情盖世的道:“歌舞之后,中外比武切磋之前,尚有场助兴的武技表演,由小弟龙鹰下场献丑,请凝艳公主不吝赐教。”
语音才落,万仞雨一桌带头鼓掌叫好,接着是张氏兄弟的一席,惹得全场跟随拍手,采声震天,令龙鹰提出的急就章表演,立成定局,势在必行。
凝艳脸寒似水,一点不掩饰心中的不满,但也知无从阻止,求助的目光往太平公主投去,太平公主容色煞白,显然已知道龙鹰意在何人,无奈道:“请问龙先生挑何人作对手呢?”
全场肃静,恭听龙鹰公布的人选。
龙鹰大喝道:“君侯!下场表演的时间到哩!还坐在那里干啥!”
掌声采声轰空再起。
万仞雨和风过庭心中叫好,龙鹰此着是奇兵突出,凝艳方纵有甚么奇谋妙策,亦被龙鹰破坏无遗。假设符君侯确是敌人布在中土的厉害棋子,那龙鹰命中的正是敌人要害。
凝艳俏脸阵红阵白,显是不但芳心大乱,也是阵脚大乱,而龙鹰则尽收先声夺人之效。
全场目光,移到“枪君”符君侯处。
谁也多少风闻过符君侯最近与太平公主打得火热,亦知龙鹰和太平有密切关系,所以这场名之为表演的比武,等若两人间的公开火并、一较高低的对决。
符君侯近日声势,如日中天,败在他手上者不计其数,且挟南方第一枪手之名而来,龙鹰虽如彗星般崛起武林,能否胜他仍是未知之数,令此战大有看头,等若顶尖高手排名之争。
万仞雨和风过庭却晓得龙鹰必胜,就看他在如此的情况下,如何争得漂亮爽脆的胜利。
小魔女和上官婉儿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时,太平公主矛盾得想自尽,任何一方败北,都不是她心之所愿。
符君侯缓缓起立,龙鹰往南面两主席退去,让出场心的位置,两人间似有一根无形之线牵引着,此退彼进。
符君侯显示出南方第一枪手的气度,昂然来至场心,向刚立定离他远达五十步的龙鹰长笑道:“献丑的该是符某才对,能与龙兄公平比试,是符某梦寐以求之事。枪来!”
场内仍是鸦雀无声,被两大高手隔远对峙的气势震慑。
龙鹰今次掌握主动,绝非因好勇斗狠,又或因符君侯连番挑惹,动了真火,而是要化解突厥人令中土与其他外族结怨的毒计,亦借此震慑有异心的外族,让他们看到中土的威势。巧妙处在于其他外族均不知符君侯的底细,还以为随便两个人出来,都是如此可怕的高手。
一人托着重钢枪,从张氏兄弟席后奔出来,直抵符君侯身旁。
符君侯接过长钢枪,单手执着枪尾,随意挥动几下,立时破风之声大作,如千万厉鬼凄声尖叫,骇人至极,忽又把枪收到身后,昂然挺立,从容道:“此枪名‘飞伏’,来自卦象,所谓卦爻之见于外者为飞,不可见而藏于后者为伏,也是符某自创‘飞伏一百零八枪’的精粹和心法。”
又笑道:“龙兄要用空手来接符某的飞伏枪吗?”
龙鹰笑道:“若小弟感觉无误,君侯此枪长九尺三寸半,重六十五斤,不知小弟有否看错?”
以符君侯的沉着,亦脸现异样神色,失声道:“龙兄真是凭这么隔远望望猜出来的?”
全场哗然。
“铿!”
凝艳公主的声音从后方传入龙鹰耳内,道:“龙先生来猜猜凝艳此剑的长度和重量如何?”
众人大感趣味,目光投往凝艳举手直竖头上寒芒浸浸的利剑,确非一般形制,介乎三至四尺间,钢质奇怪,似重非重,似轻非轻,凝艳敢以此剑挑战龙鹰,当然认为他没有可能猜得中。
当谁都以为龙鹰会转身去看时,龙鹰背着凝艳长笑道:“公主秘技惊人,竟能运功减轻剑重,此剑长三尺九寸,重二十一斤半。”
凝艳公主一脸不能置信之色的收回佩刃,首次收起气焰,道:“龙先生非是凡人也。”
全场哗声震耳,拍掌喝采。
小魔女叫得最厉害,俏脸胀红,不顾仪态。
龙鹰喝道:“来完文的,该比武的,老子的兵器在哪里?”
“兵器大人到!”
声音从主堂方向传来,小曾和小徐两个御卫兄弟,一头一尾肩扛着接天轰,故意气喘喘的急步走出来,往龙鹰奔去。
除了万仞雨和风过庭,在场人等,包括符君侯在内,人人看呆了眼,怎想得到世上竟有这么形状可怕的奇异兵器?
龙鹰一手接过兵器,小曾小徐两人移往小魔女的一席,立于武乘川身后。
龙鹰气定神闲的将长一丈二尺的接天轰扛到左肩去,另一手朝符君侯摊掌,微笑道:“此器名接天轰,可长可短,最长是现在般的一丈二尺,更可一分为二,千变万化,本是用来驰骋沙场的神器,善用之者可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似探囊取物,兼备多种兵器的特性,永不崩折。用之于一般比武,实有点不公平。小弟便先任君侯攻几招来看看,君侯不用客气。”
符君侯见他看似随意和毫无防备,实质立得扛天压地,气势强凝,似静似动,无懈可击,兼且完全摸不透接天轰的特性,岂敢逞强猛攻,心中拿定以不变应万变的谋略,笑道:“武场对战,岂有公平不公平可言?符某更不会客气,龙兄尽管放手攻来,让符某领教高明。”
万仞雨和风过庭交换眼色,晓得符君侯中计,将龙鹰的好意视为敌策,他们虽未见过龙鹰以接天轰放手强攻,但已可想象其猛不可挡的架势。
龙鹰哑然笑道:“事后君侯会深深后悔此一决定,换过是横空牧野,必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