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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柳倩倩本是一个端庄大方的少女,她虽然迷失了本性,而成为李孟君,但先天的一点灵性,仍然存在,使她不失其本来面目。

    是以,接道:“她老人家说在临山驿镇相候公子。”

    古玉琪道:“不知令师要在下前往,有何见教,敢请相示。”

    柳倩倩螓首连摇道:“这个我倒不清楚,请公子前往即可知晓。”

    说完,跨步前行。

    古玉琪紧傍在她的身侧,并肩踱步。

    沿途的行人,目睹这一双壁人,都不由投以羡慕的目光。

    确实的,古玉琪有如临风玉树,飘飘欲仙。

    柳倩倩如同仙姬降凡,娇艳绝伦,其粉颊之细嫩,真是吹弹得破。

    两人默然并肩而行。

    古玉琪的脑海里在打转着,应该说些什么话?提醒她旧时的记忆,但是,他俩相爱的时候太短,还真没有特别的事情可提。

    终究,他颖悟绝伦,反应灵敏,遂即轻声说道:“李姑娘,在下想起了一段往事。”

    李孟君闻言,螓首微侧,问道:“什么往事,能不能说出来听听?”

    古玉琪笑笑道:“只要姑娘愿听。”

    李孟君的秀眸射出欣喜的色彩,娇声道;“只要你说的,我都爱听。”

    说完,粉颊倏红。

    她感到这句话说得太露骨,自己与他并无半点瓜慕,怎会对一个男人,如此地说话,实在……

    羞得她螓首低垂,喘气急促,芳心也在怦怦乱跳。

    可是,古玉琪听在心里,暖洋洋地,不自禁地又向她靠近了一点,紧贴着李孟君的娇躯。

    一阵处女幽香,从李孟君的身上射出,醺得他心神俱醉!

    这只是一刹那之间的事,旋即心头泛上酸楚,暗道:“她现在已迷失了本性,不要给她一个不好的印象,否则,日后的事情,就难以办理了。”

    于是,说道:“李姑娘,在半年以前,我经过柳林堡时。”

    他偷瞥李孟君一眼,但见她秀眉紧皱似在沉思。

    继续说道:“堡中有一位柳老堡主,他有一位千金,即是我所说的柳倩倩,她生得与姑娘一般无二……”

    李孟君忽然截住道:“但我却是李孟君,而不是柳倩倩。”

    古玉琪不理会她的话,接道:“我想,上次见面,我曾对你讲过一遍。”

    李孟君点头道:“不错,你确实讲过,再讲一遍也无妨。”

    于是,古玉琪又道:“柳老堡主为了替爱女择一乘龙快婿,遂设擂比武,不想有恶人居中捣乱,佳婿未择成,柳老堡主反而身负重伤。”

    他又偷窥李孟君一眼,但觉她紧靠在自己身上的臂肘,微微震颤了一下,这是一种骨肉相连的灵性。

    李孟君忽然问道:“那柳老堡主好了没有?”

    古玉琪点头道:“好是好了,但是,于夜间柳倩倩又被一个不肖之徒,趁她熟睡之时,劫持荒郊,准备予以奸污。”

    女人是同情女人的,李盂君反手抓住古玉琪的手腕,急亟问道:“她是否被人……”

    以下的话,好像吐不出口,倏地止住。

    古玉琪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也不追问,接道:“尚幸及时有人发现,将她救下,并将那个不肖之徒的武功全部废掉,才将他放走。”

    李孟君松开古玉琪的手腕,螓首高抬,向前遥望,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微顿,又侧头追问:“以后怎样?”

    古玉琪接道:“那人将她救下,遂护送返回堡内,不想柳老堡主夜起小解发现,误会爱女作出败坏门风之事,因此,一怒之下,逼令爱女自尽。”

    “但是倩倩冰清玉洁,为了洗刷不白之冤,遂隐痛夤夜离开家门,去追寻那个搭救她的少年,幸好中途相遇,两人准备并肩行道江湖,过一段时间,再返回家门,向老父解释。”说至此,古玉琪故意顿住。

    李盂君似乎听得津津有味,但她粉面上,时而忧,时而喜,正听到紧要关头,见他不说,忙催道:“说嘛!”

    古玉琪道:“殊不料,好事多磨,江湖中竟有一个败类,假冒那位少年的姓名,到处为非作歹,奸淫杀戮,因而倩倩误会,不辞而别。”

    “那少年只急得心碎肠断,到处奔走寻找,但是人海茫茫,天涯路远,伊人何处,半点线索也没有。但他仍不死心,继续追寻下,直到寻得到她为止。”

    李孟群一面缓步走着,一面静静地聆听,待古玉琪的话声一落,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插嘴道:“这些事情,我好像曾在何处见过?”

    突地——

    螓首微侧,看向古玉琪,道:“那个少年,敢情是你?”

    古玉琪点头道:“正是在下。”

    他考虑着对于柳老主的死讯应否说出?

    心念一决,说道:“事情之惨,还不止此!”

    李孟君惊奇的看古玉琪,一个不小心,竟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她的娇躯向前打个跄踉!

    古玉琪探手一抓,抓住了她的玉腕,轻轻一带,她才未跌下去,抬起另一只手,轻拍着心窝,口中急问道:“公子,还有什么事?”

    古玉琪握着她的玉腕,感到柔弱无骨,心头泛起一阵酸楚,暗叹道:“唉!若不是你离家出走,令尊何至遭受赤女教魔手!”

    于是,说道:“柳老堡主见爱女负气出走,同时,他也明白了爱女是清白的,是以随后追赶。不想这位老人,竟惨死在赤女教之魔掌下,恰巧也被在下碰见,老人临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谆嘱在下代寻其爱女,唉……”

    他想起当时的情形,禁不住泪水滴下。

    然而——

    李盂君不仅是满面泪水,而且,娇躯抖颤。

    她哽回着说道:“天哪!倩倩未免太苦命了,她现在到底在何处?”

    古玉琪揩干眼泪,接道:“在下已经找到了她,只要她能相信我的话,我会放下一切的事情,陪伴她去寻找良医,开启她被迷失的灵性,只是……”

    他故意又顿住,不说下去。

    李孟君瞪着一双满含泪水的秀眸,急问道:“古公子,只是什么?”

    古玉琪答非所问的道:“李姑娘,我想问你一句话,能否照实答覆?”

    这时,两人正行在一座林边。

    古玉琪遂站住脚步,紧握住李孟君的玉腕。

    李孟君疑奇的看着他,问道:“问什么?”

    古玉琪道:“姑娘对在下是否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李孟君怔怔地看了他一会,终于点点头,道:“第一次我见到你之时,确实有这点感觉,但是再怎样想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古玉琪未让她再说下去,即道:“好!就这样已经够了。”

    李孟君道:“难道你一定把我当作了柳倩倩?”

    古玉琪道:“这个在下还不敢断言,只是我想请姑娘向令师说一声,能在中原多耽搁几天,或可对姑娘有所帮助。”

    李孟君螓首连摇,道:“我师父脾气古怪,除非她老人家自动地将我留下,不然的话,我却不敢张口要求。”

    古玉琪见她说得郑重其事,沉思了一下,道:“我替姑娘要求一下看看。”

    但李孟君的秀眉,却未舒展开,她在暗忖:“我真的会是柳倩倩?若果真是的话,为什么会无端地失去了记忆?若说是师父使用药物,将自己迷失本性,却又不像,她老人家对待自己如同己出,连她那不轻于传人的冰魄掌,却都传授给了自己。基于这一点,证明师父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所有的就是一片爱护。”

    心念之中,古玉琪已拉着她继续前行。

    两人刚刚跨进林内,突地——

    从一棵树上,飘下一个人来。

    古玉琪反应灵敏,紧拥住李盂君后退丈余。

    双眸落处,发现面前之人,正是“皮猴乞圣”徐元,只听他嘻地一笑道:“好小子,你们说得没个完……”

    古玉琪怕他胡说乱道,急忙截住道:“老前辈怎会在此?”

    徐元道:“咱老叫化子难道没长腿?”

    古玉琪知道他诙谐成性,也不理会,转身对李孟君,道:“李姑娘,这位是徐老前辈,他老人家对于倩倩之事,也很清楚,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他。”

    李盂君大方地向徐元裣一礼,道:“李盂君参见老前辈。”

    徐元在女孩子面前,也是很严肃的,他仔细一瞧李孟君,见她神清气爽,赋质绝佳,暗道:“毋怪老母猴喜欢她。”

    想着,却向着古玉琪道:“你们现在何往?”

    古玉琪将李孟君来此邀约自己之事说了一遍。

    于是,三人联袂前行。

    由于不能施展轻功,自然慢得多了,一直到酉时,才抵达临山驿镇。

    李孟君率先走进一家客店,古玉琪紧紧相随,徐元走在最后。

    古玉琪刚跨进屋门,恍惚间看到一条黑影,他的心头一沉,就要张口呼叫,却见一个店伙,拿着一张字柬交给李孟君。

    也就在这时,古玉琪又微微听见一声叹息。

    他晃身向内纵进,却见两条黑影,轻灵地纵上屋脊,一闪而没。

    他正要飞身而起追赶,忽闻李孟君娇声呼道:“古公子,请看!”他只得煞住身躯,却见李孟君拿着那张笺纸,在怔怔出神。他踱向她的身侧,却见上面寥寥的写着:“君儿:为师有事先行,不克久候,如果古公子无事,请他能至无忧别府一行,否则,亦请他日后有机来此。”

    下署“师谕”两字。

    古玉琪看完,高兴地说道:“李姑娘,令师对你的回程,并未提及,你何不趁此时机在中原多住几天。”

    忽然——徐元在一旁接口道:“这样正好,咱们可以去寻找一个名医,替你看看脉息,看看到底是被一种什么药物所迷失了本性。”

    李孟君秀眉紧蹙,道:“我不及时回去,恐怕恩师会记挂。”

    徐元道:“耽搁几天,无关紧要,若找不到名医,那时咱老叫化子送你回去,这可以放心了吧?”

    转头对古玉琪道:“小子,咱老人家五脏庙内有点空虚,快去吃饭。”

    他这样一说,立在一旁的店伙禁不住“哧”地笑出声来。

    徐元怪眼一瞪,道:“快找房间,咱老人家吃过饭,还要睡觉。”

    于是,店伙领着三人到后面开了两间洁净上房,古玉琪与徐元同住一间,李盂君自己住一间。

    三人就在客店中用过晚膳,即分别返室调息。

    但徐元个性乖僻,吃过饭以后,晃身外出。

    古玉琪返回屋中,放出“白儿”,轻轻道:“白儿,你要注意保护那位李姑娘。”

    白儿“嘶!”的一声,穿窗飞出。

    古玉琪一天一夜并未休息,也感到有点疲倦,立即端坐床上,澄神定虑,眼观鼻,鼻观心地调息起来。

    渐渐由清入浑,又由浑入清。

    但他却未移动身躯,依然端坐在床上。

    夜深更静,万籁俱寂。

    他侧耳倾听,四周只有轻微地鼻息声,远处不时又传来零落的内声犬吠,衬托夜的寂静。

    这时——古玉琪全身疲劳尽失,睡意全消。

    但深更半夜,自无处可去,准备宽衣就寝。

    蓦闻——远处遥遥地传来一声呼喊声!

    他的心头一震,暗道:“在这荒村野店,也会有歹人不成?难道江湖中真要兴起一场劫运,否则,何以恶人会如此之多?”

    心念之中,又听到一所娇叱。

    他飘身下床,立即用“千里传音”的功夫,说道:“白儿,好好守卫李姑娘。”

    回头看看另一张床上的徐元,不知他何时返回,正鼾声大作,睡得香甜至极。

    他也不惊动这位老人,轻灵地飘出屋外,翻身跃上屋脊,仰望苍空,但见繁星满布,一望无垠。沉心一听,喊叱之声,传自镇北。

    他身形疾递,如同一缕轻烟,荡空激射而去。

    乍离镇甸,但闻刀剑交击,不绝于耳。

    忽闻——又是一声娇叱道:“姑娘今夜与你拚了!”

    紧接着——

    有人哈哈狂笑道:“大爷还不想与你拚命,小妞,你就乖乖地随着大爷去享受几年,绝对不会亏待你!”

    又是一声清脆的刀剑交击声。

    古玉琪听得心头一沉,暗恨道:“又是淫贼!”

    循声奔去,其声传自林旁。

    他如幽灵似地跃上一棵大树,在枝叶茂密之处,向下一看,使他心头火发,不可遏止。

    原来在林中一块丈余的空隙地上,正有一个四旬左右的绿衣人,与一个年华十七、八岁的少女打在一起。

    那绿衣人的前襟上的白色圆圈,竟有拳头大小,看来还是一小头目,满面邪气,口里还不干不净地嚷着。

    他手持一柄“蛇藤杖”,使得神出鬼没,奇诡莫测。从其身手上看,武功已有相当的造诣。

    那少女使的是一柄长剑,虽然也使得剑花缭绕,但比之绿衣人的蛇藤杖,悬殊大了!

    她已是香汗淋漓,粉面上满布惊惧!

    陡地……那绿衣人一阵“嗄嗄”怪笑,道:“娘子,我们天一教入据中原,他们都已找到了对象,只有大爷还是中馈犹虚,你就从了吧!”

    说着话,手中蛇藤杖,招出“玉带横腰”,如同一条毒蟒似地直绕向那个少女的纤腰。

    这时,少女长剑上撩,中、下盘犹虚,她虽想后退,但为时已来不及,吓得她一声娇呼:“哎呀!”

    眼看对方的蛇藤杖已临少女纤腰——

    就在电光石火瞬间,树梢传下一声厉喝道:“孽障,你敢!”

    绿衣人反应灵敏,收杖撤身,横跃出五尺余。

    双眸落处,吓得他魂飞魄散,一声惊叫:“笑魔!”

    转身撒腿就逃。

    古玉琪冷冷地一“哼!”道:“你逃不了。”

    身躯一晃,已横挡在绿衣人的身前。

    这绿衣人也曾到过少林寺,对古玉琪之武功,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绝非敌手,当即又侧转身向斜刺里奔去。

    但是,他的身躯刚动只觉眼前人影一晃,笑魔仍然挡在面前。

    绿衣人已吓得魂魄皆冒,但他要想死里逃生,运集了毕生的功力,蛇藤杖招出“横扫千军”,向古玉琪拦腰扫去。

    他打算在对方一闪之时,钻进林内。

    讵料——

    古玉琪不退反进,左手轻轻一点,已将横扫而来的“蛇藤杖”,推向一边。

    同时,跨步上前,右手食、中二指一弹,射出两缕劲疾无匹的锐风,已点了绿衣人的麻穴,“噗嗵”摔倒地上。

    就在这时,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娇躯一晃,挺剑而上,就刺向绿衣人的心窝。

    眼看绿衣人,就要……

    古玉琪急喊一声,道:“姑娘且慢,在下有话问他!”

    说着,右掌猛力遥向少女的长剑推去,一股狂飙似的劲风,竟将少女的长剑,推向一边。

    那少女只觉掌风凌厉,慌不迭地撤剑后退,怔怔地看向古玉琪。

    古玉琪拱手说道:“请姑娘憩息一会,待在下问他几句话。”

    转身对那绿衣人,沉声道:“现在,我问你几句话,如能照实答覆,我就向这位姑娘要求,暂饶你一条命,否则……”

    双眸神光暴射,吓得绿衣人机伶伶打个冷颤。

    微微一顿,古玉琪双眸神光内蕴,道:“青衣帮是否与你们天一教沆瀣一气?”

    纫衣人的麻穴被点,只是身躯不能动弹,但嘴巴却能说话,而他却紧闭双唇,双眼怨毒地看向古玉琪。

    古玉琪见他不答,又问道:“你们天一教的总坛在什么地方?”

    绿衣人索性双眸紧闭,充耳不闻。

    忽然——

    那少女跨前几步,用长剑指着他的心窝,娇叱道:“狗贼,你听到没有?”

    绿衣人双眸倏睁,“嘿嘿”冷笑道:“不知道!”气得那少女正要运劲刺下,古玉琪赶紧止住,道:“请姑娘后退!”

    说着,他躬身握住绿衣人的手腕,道:“你还是快说得好,免得吃苦头!”

    纫衣人依然置若罔闻。

    古玉琪冷冷一笑,又松开他的手腕,右手食、中二指倏伸,对着绿衣人的曲池穴轻轻的一点。

    刹那间——

    那绿衣人“哎呀!”一声惨叫,只觉得全身骨节处,如同虫钻蚁咬,全身有如零剐碎割!

    额上汗水如雨,滚滚而下。

    古玉琪沉声道:“快说!”

    但绿衣人咬紧牙根,忍受着无比的酸痛,仍不出声。

    一盏热茶的时间,绿衣人的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其形像好不怕人!

    古玉琪又连连催问,依然不答。

    恨得他地举掌就要砸下,忽然——

    脑海里一动,暗道:“干脆废掉他的武功!”

    立时化掌为指,点向了绿衣人的“气海”大穴,同时,也将他的麻穴解开。

    那绿人只觉“气海”大穴一阵剧痛,心里猛地一震,已知道自己的武功尽失。

    耳畔却听古玉琪,道:“小爷不为已甚,废掉你全身武功,少在中原作恶,你今后永远不能再练武功,如果不相信我的话,立时气血逆行而亡!”

    微顿一下,又道:“滚吧!寄语你们教主,如不及时离开中原,小爷早晚找到你们巢穴,统通斩尽杀绝。”

    那绿衣人慢慢地爬起身来,拾起“蛇藤杖”,恶狠狠地盯视,了古玉琪一眼,转身蹒跚地离去。

    陡地——

    那个少女一声娇叱道:“没有那么便宜!”

    娇躯疾射,长剑横扫。

    古玉琪赶紧喊道:“姑娘,放他一命吧!他的武功已废,永远再也不能为非作歹……”

    他未说完,少女截住道:“但也得留下点记号!”

    长剑一翻已将绿衣人的右耳削掉。

    痛得绿衣人又是一声惨叫,抱头钻进树林内。

    那少女见绿衣人逃走,才将长剑还鞘,向古玉琪衽一礼,道:“多身公子搭救之恩。”

    古玉琪道:“姑娘不必客气,请问何以与天一教徒动手?”

    那少女粉面一红,螓首低竽,嗫嚅地道:“我奉我家老爷之命,到终南山有事,不想今日午后,发现此人始终跟踪在身后,而且,口出污言秽语。

    我见他在后面不即不离,心里感到惶恐,急于寻找镇甸投宿,讵料,行至此处,他竟越前拦阻去路,是以,与他动起手来,若非公子相救……”

    话声倏止。

    古玉琪接道:“姑娘现在是回程抑或还要前往?”

    少女道:“回程。”

    古玉琪道:“姑娘如未找到宿处,不妨随在下前往客店住宿一夜如何?”

    那少女螓首微抬,见古玉琪丰神俊美,满面诚朴之色,遂点头应诺,随着古玉琪向镇内驰去。

    迨至客店,却见徐元与李孟君秉烛坐在屋中。

    古玉琪一怔,趋前道:“老前辈与李姑娘因何未睡?”

    徐元瞥了他身后的少女一眼,道:“你小子刚走不多时,却来了两个青衣帮的败类,迨咱纵出窗外时,已被你的白儿赶走,李姑娘也是闻声起来,这位是……”

    那少女立即走向李孟君面前,说道:“我叫霜菊。”

    于是,古玉琪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徐元与李孟君,这才明白是怎的一回事。

    这时,天尚四更,那霜菊由于整天奔驰,又与绿衣人打斗,早已疲累不堪,随着李孟君到对面房间憩息。

    古玉琪也与徐元返回自己的屋内。

    翌晨,四人在客店中吃过早饭,走出镇外。

    古玉琪侧头向徐元道:“老前辈,不知何处有名医?”

    忽地——

    霜菊插嘴道:“敢问公子寻找名医何事?”

    古玉琪长长叹息了一声,道:“这位李姑娘,失去了记忆力,要想找位名医诊断,究竟是中了何种药物的毒?但不知姑娘是否知道何处有名医?”

    霜菊秀眉微颦,道:“我家老爷识人众多,他为了我家小姐的病,曾找到一位隐世的名医,可惜我不知道姓名,也不清楚他的居处,不然的话,你们去登门拜访,就方便多了。”

    古玉琪闻言,双眸一亮,无限激动的道:“你家老爷现在何处?在下不殚跋涉,登门求教。”

    霜菊道:“他老人家现住在伏牛山一处人迹罕至的摩云峰上,与狱麓居士住在一起,只是……”

    她的话声未已,徐元怪眼一翻截住道:“狱麓居士敢情是在三十余年前,与一蒙面怪客比剑的狱麓居士?不知是不是他?”

    霜菊见他那份惊奇之状,道:“曾听我家老爷说过,狱麓居士于三十余年前,确曾与一个蒙面怪客比过剑术,但是,并无人见过。”

    古玉琪与李孟君疑奇地看着两人。

    徐元双手一拍,接道:“咱们一定去见识见识这位高人!”

    古玉琪问道:“老前辈,这位狱麓居土是何等样人?”

    徐元道:“据闻此人,一生对名利淡泊,不求闻达,习得一身上乘剑术,却从未到江湖上走动,是以知道他的人很少。”

    “于三十余年前,突然江湖中出现了一个蒙面怪客,此人正邪不分,所向披靡,武林中为之震动。但他行踪飘忽,使人猜不透其来龙去脉。更由于其武功高绝,没有人敢出面约斗,因此更使其骄狂。”

    忽地——

    李孟君截住问道:“这与狱麓居土有什么关系?”

    徐元看了她一眼,道:“可大大地有关系,听说那蒙面怪客乃是用剑,其剑术已臻神化之境地。这件事情,传到狱麓居士耳中,遂扬言相约比试。”

    “至于他们在何处比试?孰胜孰负?任谁也没看见,不过,有一点明的事实,那就是蒙面怪客再未出现过江湖,而狱麓居士的声名大噪。”

    说完,对霜菊道:“你是否知道摩云峰所在?”

    霜菊点点头,道:“我本来要回家,这样只有带你们到那里去看看。”

    李孟君插嘴对古玉琪,道:“你们去吧!我想……”

    古玉琪不待她说完,立即截住道:“李姑娘,但请放心,如能打听到名医,就得前往诊断一下,否则,请姑娘自便,绝不敢再行留驾。”

    李盂君粉面泛愁,似有难言之隐。

    这时——霜菊紧傍在她身旁,道:“李姑娘,如能寻到名医恢复记忆有多么好!”

    李孟君“咯咯”娇笑道:“你错了,我本来就是李孟君,而古公子却偏要说我是什么柳倩倩,天下同面貌的人多得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所以我不想去。而且,我自己也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何需格外费心,再说我如果延迟不回去,恐怕家师记挂。”

    徐元眉峰一皱,接道:“女娃子,就是你真是李盂君,有此机会,就不想去认识一位人人渴欲一见的天下异人?”

    古玉琪随声附和的道:“李姑娘,我们现在不研究找医生的事,决定去见见这位狱麓居士,也不枉你来中原一趟。迨至摩云峰以后,姑娘去留听便。”

    李孟君自无话可说,只得随着三人向伏牛山前进。

    一行四人在一座镇甸内打过尖,并预备了一些干粮,继续向伏牛山摩云峰迸发。

    山路陡峭,险峻难行。

    但四个人都是绝顶轻功,如履平地。

    日薄崦嵫,又是暮昏。

    古玉琪道:“霜菊姑娘,但不知距摩云峰尚有多远?”

    霜菊道:“今晚我们只有觅一岩穴栖身,明早上山。”

    说话之间,已行至一处陡峭的山壁前。

    徐首先止住脚步,道:“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咱们干脆就在这里住下,明日早晨,咱们就随着姑娘上山拜望这位奇人。”

    其余主人跟着止步,一见他所说的地方,原来石壁上平排两个天然岩穴,恰如为四人所准备的一样。

    于是,两男两女,分别各住一石穴。

    深山野谷沉寂异常。

    险去远远地传来一两声狼嚎以外,再没有什么声息。

    古玉琪暗暗地放出“白儿”,令其外出觅食。

    徐元早已呼声雷动,睡得香甜至极。

    古玉琪侧耳倾听旁边岩穴内的两女,也传出了轻微的鼻息,显然她们奔行了整一天,身体疲倦,轻易地就进入了梦乡。

    他轻灵地掠出穴外,纵上一处高阜,四外眺望,迷蒙中,但见前面有一座矗立的高峰,直入云霄。

    心头不由得暗喜,只要见到那位老人,打听出名医所在,使倩妹妹恢复知觉,那是何等的惬意!

    荒山无人,不虞有变,遂又轻轻地返回穴内,瞑眸调息起来。

    由于心情开朗,很快地就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地。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蓦地——

    听到“嚓!”的一声轻响,再未闻到其他声息。

    他只以为是白儿返回玉葫芦内,并未在意。

    稍停,一想不对,霍然而醒,侧耳倾听,除去面前的徐元呼噜声外,另一岩穴,只有一缕轻微的鼻息声。

    他微微一震,暗道:“敢情又有岔事发生?”

    也不惊动徐元,轻灵地一纵而出,躬着腰身,向另一岩穴一看,使他大惊失色。

    但见霜菊紧倚在石壁上,鼻息咻咻,而李孟君已是人影不见。

    他立时叫道:“霜菊姑娘!霜菊姑娘!”

    可是,霜菊依然沉睡不醒。

    他正要走进察看她是否被人点中晕穴?忽地——

    徐元已立在身旁,问道:“小子,是怎的回事?”

    古玉琪道:“李姑娘不见了,老前辈请快进夫看看霜菊姑娘,晚辈去追踪李姑娘。”身形疾射,已飞出十余丈远。

    他一声清啸,声震长空。

    紧接——一条白线,落在他的肩头,他侧头说道:“白儿,赶快看看这附近有无人踪,回头告我。”

    “白儿”嘶的一声,腾空而起。

    他自己也漫山遍野地飞驰,口中连喊:“李姑娘,李姑娘!”

    只有谷音回应,历久不绝。

    良久,白儿敛翅落下,“嘶嘶”连叫,这表示它并未发现一个人踪。古玉琪也嗒然若失,挺立在当地,怔怔地发着呆。

    忽地——一缕悠长的啸音,惊醒了他。

    微微辨别方向,正是所居岩穴发来的。

    他只以为是李孟君已经返回,当即施展全力,向来路飞奔而去,真是快似奔雷,疾若闪电。

    霎时间——已至岩穴前,但见徐元与霜菊正挺立在穴旁。

    徐元手中拿着一张笺纸。

    古玉琪急亟问道:“老前辈,李姑娘回来没有?”

    徐元冷冷地道:“你拿去看!”

    说完,伸手递出笺纸。

    古玉琪接住,见上面寥寥写着几句话:“家师急于返回,或许无忧别府真的有事,我这为徒的,自不便置之不理。家师之对待我,有如慈母之爱护掌珠,我不能稍稍怀有异心,因之,不便随你们上摩云峰。古公子,我是李孟君,希望你不要多费心机,霜菊姑娘醒时,请代我致歉,因为我点中了她的晕穴,匆匆留此,后会有期。”

    下署“李孟君”三字。

    古玉琪看完,跺足长叹,道:“唉!功亏一篑,是我一时疏忽,她竟不辞而别。”

    霜菊问道:“怎么说是你疏忽?”

    古玉琪将自己在调息时,曾模糊地听到“嚓”的一声,未能及时外出看看,因而耽搁了大事。

    徐元蛮不高兴地道:“这个女娃子未免太钻牛角尖,如果有朝一日能够恢复灵智,非要狠狠打她一顿不可。”

    说着,转头对古玉琪,道:“她虽然走了,咱们仍须到摩云峰去看看,并打听打听那位隐世奇医,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日后再碰见那女娃子,干脆来一个霸王硬上弓,强迫她前往,看她还能不能逃脱?”

    说着话,天色已亮。

    霜菊当先带路,向那座插天高峰驰去。

    正行之间——

    忽然发现在一处斜陡的山坡上,略微有点凹陷之处,有一座小小的石屋屋脊露了出来。

    古玉琪双眸敏锐,暗忖道:“敢情这就是狱麓居士所居之处,那么……”

    忖想未已,蓦闻——

    霜菊姑娘轻声说道:“请两位止步,待我上去先说一声,若不得他的允许,我们是无法上山的。”

    她飞步而上,娇声喊道:“大叔!大叔!”

    一声轻咳,从石屋内走出一个面貌诚朴的中年人。

    他双眸神光闪烁,一眼看清了霜菊,笑叱道:“你这个野丫头,又来此做什?”

    霜菊急忙趋前裣衽一礼,粉面含笑道:“大叔!你好!”

    那中年人道:“你不在家陪你们小姐,向这里跑有什么事?”

    霜菊道:“大叔,我带来两个朋友,要上山见见居士,请大叔通融一下,放他们过去,没齿难忘。”

    那中年人向山下看看,却未见人,疑奇地问道:“他们在哪里?”

    霜菊道:“未得到大叔允许,他们都在下面等候。”

    那中年人点点头,道:“好吧!不过,我这一关容易通过,再向上那一关可要小心点。”

    霜菊见他答应,立时又是检衽一礼,道:“多谢大叔指示。”

    她转头向山下,招呼道:“两位请上来!”

    随着话声,两条人影,“嗖嗖”地纵了上来。

    徐元双目如电,左右一望,都是陡峭石壁,无路可通,只有这一条路径,须要穿过那座小石屋,方可上山。

    如果此人不准通过,插翅也难以飞上去。

    古玉琪含笑向那中年人点点头,紧随着霜菊,穿过石屋,直向山顶纵去,徐元也紧跟在后面。

    行走了约有顿饭时间,忽闻——

    前面传来一声撼山震岳般的吼叫道:“什么人?站住!”

    徐元循着喊声望去,但见一条狭窄的山路,仅能容得一个人通过,两侧同样的也是耸峙的峭壁。

    在峭壁中间,有一个膀阔腰挺的大汉,手持明晃晃的长剑,虎视眈眈地向对面看看来人。

    霜菊一见,为之胆寒,急忙挥手轻声道:“请两位暂住,我上去说一声试试。”

    话声刚已,那大汉又喝道:“快下去,再不听话,可莫怪我出手!”

    霜菊立即接道:“大叔,我们有事上山见居士。”

    大汉道:“不行,如果要上山,就得经它的允许!”

    说着,手中长剑一抖,竟然发出“嗡嗡”之声。

    徐元一生行走江湖,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他哪里受得这种盛气凌人的形态,是以,一声怒喝道:“难道这摩云峰是你们家自己造的,咱老叫化子今日非要上去,看看你那把破铜烂铁有什么了不起!”

    话声中,身躯腾空而起。

    古玉琪怕他躁进吃亏,同时,他见地形过于窄,更加那大汉手中长剑发出“嗡嗡”之声,是以左手倏地拉住徐元的衣袖,右手已启腰间摘下“佛面寒晶杖”,轻声说道:“请老前辈用这根杖抵挡一下。”

    徐元知道是一件宝物,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住再次腾空而起,直向那狭窄的夹道内纵去。

    他口中喝道:“接招!”

    杖式“毒龙出水”,直向大汉胸肋点去!

    那大汉更非弱者,长剑一拨,已轻轻格开。

    反手一剑,平削徐元左臂。

    徐元冷“嘿!”一声,将“佛面寒晶杖”直向对方长剑点去。

    讵料——夹道过于狭窄,无法施展,双方兵器“嚓!”的一声,竟碰在一起,迸出了一阵火星!

    两人都同时跃身后退,检视自己的兵刃。

    幸好双方之兵刃都无损伤,这才放下心来。

    徐元因知“佛面寒晶杖”是件宝物,但他却不知道即使是宝刀、宝剑也难以伤得它分毫,何况是普通兵刃。

    两人乍分又合,再次猛扑。

    但谁也不能腾身闪挪,只能对面站定,前后进退。

    倏地——

    那大汉晃身后退丈余,跃上一块三尺多高的台阶,居高临下,而且,那里也比前面略宽一点。

    徐元跟踪而进,划动“佛面寒晶杖”,对准大汉的下盘扫去,势急力猛,带出劈风之声!

    但那大汉确非弱者,长剑也是凌空一划,攻守并备,“呛!”的一声,两人的兵刃交加,而且,紧紧地粘合在一起,竟然拚起内力来了!

    徐元立在低处,自然吃亏不少,可是,他玄关已通,内力生生不已,竟与那大汉较成平手。

    两人都是全力施为,从兵刃之间,激射出一股气流,向四周荡去。

    这时,站在狭窄口观战的霜菊,吓得娇躯抖颤,扯了一下古玉琪的衣袖,急亟地道:“他们两位这样舍死拚命的怎么办?如果有一方受伤,对于我们上山都有不利,你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古玉琪看了看胶结在一起的两人,长叹一口气,答非所问地道:“人生活在世界上,到底是为了名?抑是为了利?像他们两位这样亡命地拚搏,又是为着何来?”

    微微一顿,顾了霜菊一眼,道:“请姑娘准备!”

    霜菊被他说得一怔,不知准备什么?

    古玉琪见她满面怔疑,又道:“请姑娘准备救人!”

    霜菊愈发惊奇,道:“要我救谁?”

    古玉琪迈步前进,道:“我们三个人不一定是哪个!”

    他说此话,当然另有见地,因为此处之地形太过狭窄,比不得在少林寺前面广场中,可以随意进退,倘若他的掌劲不能使得恰到好处,势非伤着两人不可,是以,才嘱咐霜菊准备救人。

    当然,他功力深湛,是有着把握的,但总应防患于未然,这是他做人的细心之处!

    古玉琪身形一晃,正要纵身穿进狭道,蓦闻——

    霜菊呼道:“古公子,且慢!”

    古玉琪不知她是何意?立即回头问道:“姑娘有话?”

    霜菊走近他的面前,道:“我这里有剑,你不能赤手空拳上去!”

    古玉琪道:“毋须!”

    身形暴起,一声喝道:“请两位原谅!”

    “呛!”的一声轻响,两人兵刃,双双坠地,同时拚搏中的两人,双双后退,都紧依住石壁,在“呼呼”地喘息着,可见其疲劳至极。

    霜菊就在两人分开之时,也已纵了进来。

    一见三人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她躬身拾起两件兵刃,首先将“佛面寒晶杖”交给古玉琪,又将长剑交给那大汉道:“大叔,请您原谅,这两位实在要见见狱麓居士,尚祈放我们过去。”

    那大汉接过剑,看看古玉琪,左手一挥,道:“你们去吧!”

    霜菊裣衽一礼,道:“多谢大叔。”

    当先穿过狭道,向山上奔去。

    古玉琪、徐元紧紧相随。

    这摩云峰确实高峻,若非三人都是轻功佳绝,势难爬上巅峰,就这样霜菊已累得香汗淋漓。

    行走之间,蓦地从一块巨石后面,转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一阵清越嘹亮的笑声,如同龙吟凤鸣,响彻云霄。

    接着——

    拱手说道:“老朽遁迹深山,甚少嘉宾,承蒙两位枉顾,摩云峰何等光辉!”

    那霜菊似乎与岳狱居士甚稔,忙道:“居土,我家老爷还在此地?”

    狱麓居士道:“他正在丹房。”

    徐元跨步上前,拱手说道:“久仰居士大名,如焦雷震耳,今日得会,实乃三生有幸。”

    霜菊指着古玉琪道:“这位是古公子……”

    古玉琪急忙也跨步上前,拱手道:“在下古玉琪。”

    狱麓居士双眸开阖之间,射出两缕凛光,对着古玉琪上上下下一阵打量,点点头,似乎甚为嘉许道:“好一个神清气朗的少年。”

    双眸如电,又瞥向徐元。

    霜菊就要张口介绍,狱麓居士反应何等灵敏,摇手制止,端详有顷,终于说道:“如果老朽猜想得不错,这位敢是江湖上成名远播的徐大侠?”

    徐元一怔,想不到这一个遁世的奇人,一口道出自己的姓名,怎不使他为之惊奇,立即接口道:“正是老叫化子,居士何以得知?”

    狱麓居士哈哈一笑,道:“徐大侠之清誉,遐尔皆知,何况大侠面貌奇特,使人一见即可猜知,又何须一定要见过面。”

    说完,举手肃客,道:“此非谈话之所,请石屋内坐。”

    几间石屋恰在山巅向阳处,一行四个人鱼贯走进屋内,分宾主坐下,从外面走进一个垂髫小童,端上来四杯香茗,分别敬客。

    此时——古玉琪偷端详着狱麓居士。

    但见他胡发斑白,面色慈祥中含有刚毅,刚毅中,又蕴有一股浩然正义,只是双目有点闪烁不定。

    古玉琪暗暗叫好不迭。

    突然——

    霜菊打断了沉寂,道:“他两位一来想仰您老人家的风范,二来想找我家老爷打听一个人,想不到竟打扰了您老人家,霜菊特此领罪,敬祈海涵。”

    狱麓居士,道:“你家老爷现在丹房,请二位多坐一会无妨。”

    徐元插口道:“咱老叫化子,往年在江湖上走动,曾听见传闻,居士于三十余年前,与一位蒙面怪客斗剑之事,是否能赐告一二,以广见识。”

    狱麓居士呵呵笑道:“往者已矣,还提它做甚?”

    但徐元向来有一个老毛病,就是喜欢知道名人的轶事传闻,是以,打破沙锅问到的底地接着问道:“不知居士当年与那位怪客在何处斗剑?竟无人看见,可惜老叫化子也没有眼福,以致错过。”

    狱麓居士犹豫了一下,道:“这件事情,除去老朽与那位怪客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看见,我与他是在水底下相斗。”

    他这样一说,旁听的三人,都瞪大眼睛。

    这种别开生面的比武,实在骇人听闻。

    试想,在水底下打斗,既需要闭住呼吸,又需要泅水,而且,水内亦有阻力,其运剑劈刺,实在太难了。

    然而——

    事实确实如此,这是身临其境的人亲口所述。

    徐元问道:“老叫化子猜想,那位怪客被居士所杀?”

    狱麓居士笑着摇头道:“他并没有死!”

    徐元道:“那么,他何处去了?”

    狱麓居士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道:“老朽与他相斗了百余招后,结果他输了一招,自行逸去,从此以后,江湖上再未看到他出现。”

    接着——古玉琪岔开话题,道:“请问居土,霜菊姑娘家的主人,现在可否相见?”

    狱麓居士道:“他现在丹房,请两位稍待,此刻不便打扰。”

    话刚说至此,蓦闻——

    远处传来两声尖锐刺耳的厉啸,啸声似乎距离石屋还很遥远。

    又是几声叱喝,道:“站住!什么人大胆闯上摩云峰!”

    一阵刺耳怪笑,道:“摩云峰难道不准人上来不成?”

    话声传来,却是相当遥远。

    那狱麓居士勃然变色,双眸暴谢神光,凝注向徐元与古玉琪,面上的肌肉,也在微微抽动,显然愤怒至极。

    稍时,冷冷地道:“敢情,二位后面还有人不成?”

    徐元知他误会,即道:“不敢说,很可能另外有人暗跟在后面。”

    霜菊也是一个慧黠的姑娘,一见狱麓居士的情形,恐怕双方会发生误会,遂道:“居士,只有我们三人进山,并未发现任何人。”

    狱麓居士双眸扫射了霜菊一眼,道:“好,你们三位请坐,老朽出去看看何等人物,胆敢乱闯摩云峰?”他怒气勃勃电闪而出。

    这时外面竟传来兵刃交击之声!

    徐元倏地站起身来,道:“高手对招,难得一见,老叫化子却要开开眼界。”

    随着话声,人已向外走去。

    忽然——

    霜菊说道:“这摩云峰内有禁例,不准外人随便走动,你还是安稳点坐在屋里,省得惹起居士的不愉快。”

    徐元的一只脚已然跨出屋外,回头一看霜菊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冷“哼!”道:“老叫化子远远地看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他毫不理会跨步而去。

    古玉琪也是好奇心重,不自主地站起身来,向外面睇视,但见徐元正站在屋前的场地上,远远眺望。

    他瞥了霜菊一眼,若无其事地踱出门外。

    刚走了几步,就听身侧有人,道:“入境随俗,一点规距也不懂,到处走动。”

    古玉琪循声回顾,原来是两个童子,正在修剪屋前的花圃,对于兵刃交加之声,似乎未听到一样。

    他俩的说话,也是自言自语,并未转头。

    古玉琪何尝不知他是对自己而发,但一种好奇心所驱使,依然继续前行。

    迨行至徐元立身之处,已然看清屋前场地下面,正有四个童子在围困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打得如火如荼。

    白发老婆婆手使一柄拐杖,舞得风雨不透,四个约有十五、六岁的童子,都是手使长剑,狠攻猛扑。

    那白发老婆婆以一敌四,足足有余,反而将四个童子逼得连连后退不迭。

    场中五个人在舍死拚命,但其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小老头,手拿着一根熟铜旱烟管,正在喷云吐雾一般地吸着烟。

    他对于打斗之人,竟然连看也不看。

    陡地——

    白发老婆婆拐杖一抡,喝道:“你们四个小鬼不是我的敌手,快叫你们的老鬼师父出来,他再不露面,可莫怪老娘把你们宰了!”

    四个童子闻言怒愤填膺,四柄长剑有如长虹贯天,砍、挑、劈、刺,分攻对方上、中、下三盘。

    这时——

    那坐在大石上吸烟的小老头,朦胧着双眸,在自言自语地道:“恐怕人家瞧不起你那两下子,所以只打发徒弟来侍候你,这应该要满足,何必一定……”

    那白发老婆婆倏地截住骂道:“老不苑的,你有本事为什么不叫他出来?”

    小老头道:“其实人家早已出来了,就是不愿见你这个老乞婆。”

    白发老婆婆一声怒吼道:“老不死的你看看,老娘把他们宰了,看看那老鬼还出不出来,咱就不信他的修养会这样好。”

    拐杖招式一变,呼呼生风,幻化出一片杖影,逼得四个童子险象环生,额际上也渗出了汗水。

    正在危急之际,忽闻——

    一声沉重地喝叱道:“你们给我住手!”

    白发老婆婆闻声,一招“滚汤泼雪”,将四个童子逼退,晃身后退,只见狱麓居士立一旁。

    她将拐杖一指,喝道:“狱麓老鬼,我以为你永久不露面呢?”

    狱麓居士冷漠地道:“老朽以为是谁?原来是‘和合’二杰!”

    白发老婆婆阴阴一笑,道:“你倒很识货,咱们正是和合二怪,用不着你替我们改写杰字,干脆称为二怪有多么爽快!”

    狱麓居士道:“但不知二位到摩云峰有何见教,不妨直说。”

    白发老婆婆看看小老头又在装烟,拿出火石、火纸,在“嚓嚓”地打着火,准备继续吸烟。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转对狱麓喝道:“咱们二怪,要向你这位大居士打听一件东西!”

    狱麓居士似乎一怔,道:“什么东西?”

    白发老婆婆道:“你是不知?还是故问?”

    狱麓居士道:“你不说出来,老朽如何得知是何物?”

    忽然——

    小老头喷出一口浓咽,随风逐渐飘散,仍然眯着双目,接口道:“对呀!你不说出裹脚布,还是束腰带,人家清高的居土,何以知道你要找的什么东西?”

    白发老婆婆对于小老头,不紧不慢地插上一两句话,似乎十分恼怒,一声暴喝道:“老不死的,你在那里闭上臭嘴,用不着你说。”

    转头对狱麓,道:“空空真经!”

    此时——

    在上面立着的古玉琪一听到“空空真经”四字,顿时想起“天山不老人”遗言,将“空空真经”交给挚友苍梧子保存,怎的会落在狱麓居士手里,而且,现在和合二怪来此讨取?

    他不露声色地立在徐元旁边,向下注视。

    狱麓居士道:“空空真经乃是存在太山苍梧子手里,如何会到我摩云峰?你简直是……”

    以下的话,很可能难以出口,是以,话声倏止。

    小老头紧接住道:“咱就知道人家不会承认,你却偏要跑来!”

    白发老婆婆怒道:“少放你的狗屁,老娘自能叫他说出来,用不着你费心。”

    她说着话,手中拐杖向地下一插,竟然插进泥地里一尺余深,她这是故意显示其内力的深奥。

    微顿之下,喝道:“原来在苍梧子手里,我倒知道,但苍梧子已死,空空真经据闻落在飞花仙女手里。二十余年前,你与飞花仙女比剑之后,她一直就未再出现江湖,无疑地是你把她杀死,夺去了真经,你还有什么可赖的?!”

    狱麓居士眸珠一转,道:“飞花仙女确曾与老朽比过剑术,但老朽并未杀死她,至于她究竟何处去了?老朽也不清楚,你不要血口喷人,她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白发老婆婆喝道:“你管我与她是什么关系?”

    狱麓居士道:“但是,你要找飞花仙子,总得说出一点因果来,你既不说,我摩云峰并没有她的东西,两位如果无事,可以下山了。”

    小老头又插嘴道:“人家已下了逐客令,有本事你就施展好了”

    他这样一说,可把白发老婆婆的怒火激起,暴喝道:“老鬼,你是真不知她的下落?还是假的不知?再不实说,可莫怪老娘出手了。”

    狱麓居士心念疾转,暗忖:“摩峰向来安静之地,这两个怪物,既然寻到此地,一定是所见什么坏人挑拨,不然的话,绝不会无事生非地来此打扰。”

    心念之中,已计上心来,道:“老朽一度曾听见传言,飞花仙女曾在山东一带出现过,不过,这是昙花一现。”

    倏地——

    那老婆子白发根根直竖,拐杖一抡,晃身疾上。

    狱麓居士好像不愿动手,向横里一跃,连忙双手频挥,道:“请住手。”

    白发老婆婆撤回拐杖,喝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快说!”

    狱麓居士道:“此人之居处,我确实不知道,既然二位坚说空空真经在我这里,那也是无法分辩得清楚,如果二位信得过老朽,我想以一个月为期,替二位打听一下如何?”

    小老头又插嘴道:“打听不出来,又待如何?”

    狱麓居士道:“那时但凭两位划道,悉听尊便。”

    白发老婆婆道:“好,一个月以后,若交不出空空真经,可莫怪咱二怪对不起你大居士!”

    回头对小老头,喝道:“咱们走!”

    “走”字出口,二怪如弩箭离弦,扑向山下。

    刹那间,已消失了踪影。

    狱麓居土,见二怪去后,回身向上走来。

    经过徐元与古玉琪立身之处,面色阴冷,沉声道:“请二位石屋内坐,无热闹可看了。”

    说完,当先而行。

    三人鱼贯走进石屋,刚刚坐定,从外面走进一个面貌清秀,约五旬左右的老人,只见他两太阳穴隆起很高,双眸精光闪烁。

    这时——

    霜菊陡地趋前,叫道:“参见老爷。”

    那老者面色阴沉,道:“你来此做什么?”

    霜菊对这位老者,似乎很畏惧,忙道:“这位公子,要见见老爷。”

    古玉琪乍见这位老者的身材,似曾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以为天下人同样身材的人多得是,故未放在心上。

    是以,立即站起身来,道:“在下想向老前辈打听一位名医。”

    老者面色有点不愉,道:“但不知是哪一位?”

    古玉琪道:“听霜菊姑娘说令嫒患染痼疾,老前辈曾寻到一位名医,为之治疗,特不揣冒昧登门,请代指引。”

    老者双眸滴溜一转,道:“对不起,那位遁世异人,嘱之再三,不准随便外泄其姓名、居处,不便奉告。”

    “皮猴乞圣”徐元目睹五旬老者那副傲慢态度,立时站起身来,转对古玉琪,道:“小子,走,老叫化子就不相信找不到。”

    说着,身形疾射出石屋。

    古玉琪也是一个性格高傲的人,他被老者迎面碰了一个钉子,而且,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心头自不愉快。

    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跟出。

    两人刚剐纵出身来,听到两声冷哼!

    那五旬老者暴声喝道:“站住!”

    徐元与古玉琪同时站住身躯,那老者在喝声中,已越到两人前面,拦住了去路,面色阴冷地道:“这摩云峰狱麓居士向有禁例,不准外人闯入,二位来此乃是寻找老夫,而且,还是由我本家之人带来,老夫不能破坏人家的禁例,请两位稍停,看看禁规。”

    双眸陡射煞气,向着石屋喝道:“霜菊,给我出来!”

    霜菊闻声,吓得粉面焦黄,娇躯抖颤,瑟缩地走了出来。

    行经古玉琪身侧,瞥了一眼,现出乞怜之色。

    她距离老者身前五尺处,战战兢兢跪了下来。

    那老者“呛”地一声自腰间掣出一柄匕首,映日一晃,冷气森森,耀人眼目,显然是一柄宝刃!

    他一声喝道:“孽障,你胆大包天,意敢私自带人上山,有违居士之禁例,使我面上也无光彩,只得将你废掉以谢居士!”

    说着,向前迈了两步,眸射凶光。

    古玉琪看得心头一颤,就要……

    他猛地觉得自己的衣襟被徐元紧紧拉住,同时他却“哼!”了一声,道:“咱老叫化子向未见过杀人,今天在摩云峰上要开开眼界,也不虚此行。”

    古玉琪暗叫道:“这不是火上加油吗?难道你会见死不救?”

    他心急如油煎,但却被徐元抓住不放。

    蓦见——那老者面色倏变,双眸竟自泛上红丝,一阵阴阴怪笑道:“老失就废掉她,看看你们还走得脱!”

    手挺匕首,对准霜菊心窝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忽闻一声微弱地娇唤:“爹爹!”

    老者撤身疾退,身躯微微一颤,道:“孩子,山风太大,快些回去,不要被风吹坏了。”

    古玉琪与徐元偏头望去,但见一个身穿洁白衣衫的少女,瘦得弱不禁风,由一个使女搀扶,正向这边慢慢地来。

    这个少女,生得美艳绝伦,只是娇躯太过瘦弱。

    从其形态上看,她很可能生有痼疾,由于长年缠绵病床,致而娇躯消瘦得弱不禁风,因此,粉颊上也略显苍白。

    她扶着一名使女的肩头,走向场中。

    恰与古玉琪站的地方,与那个老者立身之处,成为一个犄角之形。

    那老者看看古玉琪以及徐元,又看看弱不禁风的爱女,双眸煞气顿时消尽,现出一片慈爱的光辉,轻声道:“孩子,快回去,不要着了凉。”

    但那少女却无回身之意,依然立在那里,看看场中跪着的霜菊,面色苍白,已哭得如泪人儿似的,心头泛起一缕轻愁,微弱地道:“不知霜菊违犯了何法?爹爹竟下得辣手!”

    老者已将匕首藏起,道:“孩子,你不要多管,这个……”

    却未说下去,似是甚难出口,眼睛却在看着女儿。

    “爹爹如果杀掉她,女儿闺中再无伴侣,也将随着她离开爹爹了。”

    秀眸中已隐含泪水。

    她不待老者开口,又道:“爹爹还是放过他们吧!多行仁义,少与人为恶,女儿的病即使再沉重一点,心里仍然是快乐的。”

    老者的身躯微微一颤,瞥了古玉琪与徐元一眼,眸神中却带有一点怨毒色彩,他把手一挥,道:“你们可以走了!”

    徐元拉着古玉琪跨步前行,口中自言自语地道:“老叫化子今天看见了耍把戏的,咱以为真要杀人,装得倒很像,可惜带一点做作之态。”

    当然,那老者也听见了,但却充耳不闻。

    两人向下走着,古玉琪疑奇地问道:“老前辈,适才之事,您老人家看出有什么破绽?”

    徐元道:“江湖要诀,你要好好学习,在那石屋中,老叫化子就曾看见狱麓居土向那人递眼色,旋即,那人又向霜菊示意,所以咱就揣测这内中可能有什么阴谋。

    当时,咱急于要离开,主要给也是在看看他们的反应,因此,咱一纵出房门,即慢慢行走,你随后也跟踪出来。这时石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所以咱由此推想,很可能用的是苦肉计。”

    古玉琪仍不明白,问道:“我们与他们毫无怨尤可言,只是想向他打听那位名医的居处,何必对我们施展苦肉计?”

    徐元道:“小子,今后你遇事一定要加以分析,狱麓居士既然算得是一位遁世奇人,何须在山道上安着两位绝顶高手,把守隘道,这是可疑之处。”

    “其次那和合二怪为何又到这摩云峰讨取空空真经,据咱所知,这和合二怪之为人,只是性格有点乖僻,但却不失为正义人土,不过,和合二怪这样突然地来讨取真经,恐怕内中另有因果。”

    “据咱揣测,这狱麓居土与那一位老者,很可能与江湖上哪一帮派,有所联络,不然的话,这摩云峰绝不会如此神秘。咱更从那老者的身手上看出,此人武功绝高,如果不信,异日碰头时,同他较量一下,即知咱老叫化子所言不虚。”

    古玉琪道:“据老前辈猜想,他们与哪一帮派有联络?”

    徐元却未及时回答,似在沉思。

    良久,才道:“这倒很难说!不过,就其行径上看,恐怕不会是什么正门大派。”

    古玉琪道:“会不会是青衣帮或者天一教?”

    徐元道:“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便妄论是非,只有日后注意便了,总之,这摩云峰绝非善良之地。”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那大汉所把守的狭隘关卡。

    那大汉也不理会两人,隐身在石壁的洞穴内。

    两人穿越过狭窄的谷道,继续向山下走了一刻,忽见迎面有一乘软轿,由两个体格剽悍的女人抬着,如飞而来。

    由于山路狭窄,古玉琪准备立在旁边让路。

    但徐元双眸神光一亮,却直挺挺地站在路径当中。

    前面那个拾轿的女人一见有人挡路,立时大喝道:“你长眼睛了没有?”

    徐元道:“就是因为咱有眼睛才挡路,狱麓居士的摩云峰,岂是任人乱闯的!”

    抬轿的女人闻言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喝道:“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是谁?”

    她右脚一提,跨步上前,就要向徐元踢去!

    徐元单掌下切,斫向女人的脚腕。

    那女人很快地缩回脚,放下轿杆,一声虎吼,道:“你是找死!”

    双臂翻飞,竟向徐元胸前猛击,看她的外表,笨头笨脑,但身躯还相当灵活,拳风、掌影竟带呼呼风声,完全是刚猛路子。

    几个照面,漫说未摸到徐元身上,就是衣襟也未碰上,急得那个剽悍女人怪叫连连,她一面暴喝道:“伙伴上来!”

    后面那一个抬轿的,闻声冲上。

    这两个女人,同样的都刚猛异常!

    三人打得十分激烈,但是轿中之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垂下的轿廉也未动弹一下。

    良久,两个蛮女人已累得气喘吁吁,手脚迟钝。

    蓦闻——

    轿中一声娇叱道:“站住!”

    两女闻声后退,徐元巴不得轿中之人出来,是以冷冷一笑道:“最好你们三个一起上……?”

    “上”字刚刚了出口,一缕劲风从轿内冲出!

    徐元双掌猛推,将那道劲风挡了一挡,却见从轿中走出一个黑巾蒙面的女人。

    由于面部被蒙住,自然难以看出年龄的大小,不过,就其穿着上看,恐怕这女人的年龄不会太大。

    徐元道:“请问你上山找谁?”

    那女人一阵咯咯娇笑,道:“这摩云峰乃是我常来常往之处,你倒盘问起我来,你管我找谁?”末后一句话,声冷如冰。

    说完话,不再理会徐元,转头钻进轿内。

    徐元的灵智一动,道:“和合二怪早走了一步,如果稍停,准会碰到他们所要寻找的飞花仙女。”

    刚刚钻进轿内的女人闻言,倏又钻出来,道:“和合二怪来此做什?”

    徐元道:“寻找空空真经!”

    那蒙面女子闻言一怔,不再答话,又返身入轿,喝令两个抬轿的女人道:“快上山!”

    两个女人抬起轿来就走。

    徐元的目的已达,闪在路旁,让她们过去。

    古玉琪对徐元这一阵子举动弄得如坠五里雾中。

    他不由得问道:“老前辈,这女人是谁?”

    徐元道:“就是那飞花仙女。”

    微微一顿,道:“我想,她与山上这两人定然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小子,你有事没有?”

    古玉琪不知他是何意?疑奇地看着他。

    徐元道:“如果无事,我倒想在这附近看看摩云峰的动静,说不定他们的秘密,就在这几天中会揭开。”

    古玉琪脑海里一想,道:“晚辈还有一个约会,必须前往一下。”

    徐元道:“那么,咱们先出山再分道。”

    说着话,两人已走近原来入山时的那栋石屋。

    那个面貌忠厚的大汉,坐在石屋内,对于两人的经过,头不抬眼不睁,任由他们下山而去。

    忽而——

    古玉琪说道:“老前辈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可曾听说过飞花仙女?”

    徐元摇头,道:“倒没有听见过,恐怕这个名字是假的。”

    古玉琪道:“空空真经真的落在这女人手里?”

    徐元道:“很有可能,从她适才的身手上看,竟然能以真气击虚,而且收发自如,若不是她立时收回,恐怕咱这条老命就报销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咱也就见风转舵,放她们过去,好在已知道了她是谁,只可惜她用黑巾蒙面,未看见其面貌,是一大憾事!”

    他向四周又看了一下,道:“小子,你有事自去办理,咱要在这附近探看一下,定要寻个水落石出,这里的事情一完,找到欧阳穷酸,到无忧别府一行。”

    古玉琪拱手道:“老前辈,那么我们无忧别府相见。”

    说完,身形疾射,沿着险峻的山路,向南飞驰。

    古玉琪行走之间,想起来明日就是仲秋。

    因为他与那位古稀老人相约在伏牛山断魂崖追命坪相见,必须要及时赶到,以揭开这位老人的神秘。

    他一路疾驰,天色已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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