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陸塵埃今生今世,
只和魏星沉一個人談戀愛結婚生子。
否則,
就讓她雙目失明,雙耳失聰,
這一生再也看不到,聽不到,孤獨終老。
有一點幫助/就可以對誰傾訴
有一個保護/就不用自我保護
將這樣的感觸/寫一封情書/送給我自己
感動得要哭/很久沒哭/不失為天大的幸福
將這一份禮物/這一封情書/給自己祝福
可以不在乎/才能對別人在乎
從開始哭著嫉妒/變成笑著羨慕
時間是怎麼爬過我皮膚/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陸塵埃在蜉蝣臺上唱著《笑忘書》,駱翹跟泡泡在不遠處的桌子跟一群紈絝子弟在玩骰子,拿著骰子盒搖得興高采烈,而桌上幾個男子或開心或專注地看著她,駱翹總是這樣,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高調關注。
從開始哭著嫉妒,變成笑著羨慕。陸塵埃唱著這兩句像是寫給自己的歌詞,想起那晚的事。
那晚,解決完艾而藍被非禮的事後,他們就散了。
魏星沉理所當然地送艾而藍,但他轉過頭卻對陳爍欲言又止,陳爍怎會不懂自己老闆的心思,立刻不動聲色卻又體貼道,我送駱翹和塵埃回去。
我和塵埃順路,我送她回去。莫天賜打斷陳爍。
不要!駱翹立刻挽上陸塵埃,我跟塵埃好久沒見,她要去我家住,我們兩個要說話。
陸塵埃知道駱翹是為她解圍,而且她也想和駱翹像從前那樣,躲在被窩裡,通宵達旦地聊天。
但她知道,並不是今晚。今晚,她沒有精神,她拍了拍駱翹的手說,改天吧,我今天有些累。
駱翹擔憂地望著她,最終還是理解地上了陳爍的車。
陸塵埃上了莫天賜的車。從車窗裡,她看到魏星沉護送艾而藍上了自己的車,臨行前,魏星沉朝莫天賜的車望了一眼。
陸塵埃知道,他從外面看裡面,其實完全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但她還是迅速地躲閃了眼神。
莫天賜沒有送她回家,而是按她的指示,一路載她到永大。
停在永大門口,莫天賜沒有說話,但他眼裡的嘲弄一覽無餘。
她並不在意,只是看著雄偉的大門,和裡面寂靜的燈火,心生恍惚。
魏星沉就是在這裡為她打的架。那次,出租車司機很兇很彪悍,和他動手後魏星沉很快落了下風,她跟駱翹打電話求助莫天賜,莫天賜趕到時,司機的同夥也趕到了。那簡直是一場血戰,第二天甚至上了永城新聞。
魏星沉眉邊到現在還有道傷口,就是當年為了救被偷襲的她,被那個大漢手上的鑰匙直接插進去的。
深達六毫米的傷口,縫了五針。
那天晚上在醫院,陸塵埃看著整個頭被包紮著的魏星沉,哭得驚天動地。
魏星沉那麼完美無瑕疵的臉上,因為她,留了一條長長的傷疤。
陸塵埃以為他醒來一定會傷心,甚至是怪她。卻沒想到,魏星沉醒來不過是摸著她的頭溫柔地說,老婆,我毀容了,你要對我負責啊,以後不能拋棄我了。
那一刻,陸塵埃便發誓,她陸塵埃今生今世,只和魏星沉一個人談戀愛結婚生子,否則,就讓她雙目失明,雙耳失聰,這一生再也看不到,聽不到,孤獨終老。
莫天賜看著沉默的陸塵埃,他知道她在想什麼,是那場血戰,還有那個為她受過傷的他的好兄弟,魏星沉。
她的眼裡,從來只看得到魏星沉一個人。所以她不知道,當年他接到她電話時的慌亂,那是他第一次為一個女孩擔心。
那天,他也受了傷。他和魏星沉一起撲向被偷襲的她,魏星沉替她捱了痛,他卻被人側面襲擊,慢魏星沉一步。所以他只能看著魏星沉眉邊的血驚心動魄地流滿整張臉,陸塵埃抱著他哭得撕心裂肺,而他卻因為肋骨骨折,站在原地疼痛得無法呼吸。
那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才是受傷最嚴重的那個,最好血流成河,這樣,陸塵埃或許也會專注地看著他擔心他。
但直到後來他才明白,一個人若不愛你,縱使你願意為她粉身碎骨死而後已,她也不會改變初衷。而讓一個不愛你的人愛你,難過登天。
就如此刻,時隔三年,陸塵埃心心念念惦記的依舊是魏星沉。
不管他莫天賜做什麼,她都不會回頭看他一眼,對,連一個眼神都不捨得給予他!他忽然心生憤恨,他不想再看她懷戀的眼神,不想再看她柔弱的深情,他冷漠地掐滅煙直起身,面無表情地啟動車,掛擋,開車。
你幹什麼?陸塵埃回過神,警覺地問他。
莫天賜嘴角噙著寒意,眼裡射出嗜血的光芒,死死地盯著她,一臉邪笑,你說,如果明天報紙上說我們在永大校門口殉情,魏星沉會怎麼想?
陸塵埃望著忽然瘋狂的莫天賜,如果沒有他,她不會在最好的年華永失所愛。如果沒有他,她不需以行走異鄉平復失去。他毀了她的生活,她的歡笑,分離了她和最深愛的男子,如今卻依然不願意放過她!如一個噩夢,一次又一次侵襲她的生活,讓她明知道有希望尚存,卻依舊毫無生路!
這三年的委屈和彷徨一剎那洶湧而出,她忽然心生凌厲,死,死有什麼好怕!
既然活著也無法與他在一起,那不如就去死吧!只有死亡才能讓一切消弭!只有死亡,才能讓她永遠都不會見到魏星沉!見不到,也便不會再愛了吧!她絕望地想。
那一刻,在夜色的蠱惑下,她忽然起身如一頭瘋狂的豹子,撲向方向盤,邊搶莫天賜的方向盤邊心灰意冷地尖叫,好啊!殉情!你要跟我同歸於盡!我成全你!我們一起去死!
陸塵埃眼裡瘋狂的火焰反而讓莫天賜怔了,他忽然想起當年自殺的妹妹,她那時是否就像此刻的陸塵埃一樣,因為被逼到了絕境,才會想一死了之?
恍惚中,車頭不受控制地朝路邊大樹撞去,莫天賜猛地朝旁邊彎下身。
伴隨著一聲冗長刺耳的剎車聲和車身猛烈一震後的停頓,陸塵埃從莫天賜懷裡緩緩抬起頭,車撞在了大樹上,白花花的燈光打在枯萎的樹幹上,周圍黑暗一片,燈光處像一個深遠世界的入口,神秘莫測。
陸塵埃從呆愣裡突然清醒,剛剛她做了什麼,剛剛莫天賜威脅她殉情,她竟然真的有赴死的決心,可是在車撞向樹幹的那一刻……莫天賜竟然撲向了她保護她。
她想起莫天賜從前對她說的話,讓一個人生不如死的方式是,讓她活著,讓她看到希望,卻永遠都得不到希望。
是的,所以剛剛,這個惡魔,他並不是救她,他只是不想讓她死得那麼利索,他要慢慢折磨她。
而她,清醒後,她想起曾經告誡自己的話,不怕死,亦不怕活下去。曾經多難捱的日子她都捱了過來,她不會讓莫天賜如願。
她望著還在發愣的莫天賜,忽然揚起嘴角,像一個邪惡女巫一樣冷冷笑著問他,你不是要去死嗎?
莫天賜望著經歷一場生死後卻依舊冷靜的陸塵埃,他沒想到如今她變成這副模樣了,面對死亡都無動於衷。原來,這些年,他不但沒有讓她愛上他,反而把她逼到了這種田地嗎?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
陸塵埃看著沉默的莫天賜,以為他是被剛剛的車禍嚇到。
她驕傲地看著他,輕笑,我不會認為你救了我,這隻能證明你怕死。
她以為莫天賜會像以往一樣反唇相譏,沒想到他只是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安靜地啟動了車,打方向盤,將她送回家。
一路他們毫無交談,但她下車時,莫天賜突然溫柔地對她說了聲,晚安。
她沒有理會,徑直回了家。
第二天,她剛到酒吧,駱翹跟泡泡坐在吧檯嚴陣以待地等她,她意外地看著兩人嚴肅的表情問,你倆怎麼了?
自從駱翹把夜場換到蜉蝣後,她把她原來混的那個酒吧有錢主兒都拉了過來,那些敗家子弄出的陣仗,開一桌頂蜉蝣一晚上開十桌,泡泡立馬跟駱翹一見如故,把她當女神一樣膜拜。每天跟駱翹姐姐長妹妹短地叫。
陸塵埃特受不了這兩人在身邊,因為駱翹愛學泡泡說話。
泡泡嬌嗔地說,哎呀妹妹,我昨天看中愛馬仕新出的一款香水特別適合你,買來送你。
好呀好呀。駱翹捏著嗓子,嬌柔做作地模仿泡泡,哎呀姐姐你對我真好,謝謝你啦,MUA。
死相……泡泡嬌媚地戳駱翹腦門。
他還經常親熱地靠在駱翹肩上,跟駱翹暢想咱姐妹下午去逛個街,做個頭發,晚上去吃個大餐什麼的幸福生活。搞得每次她聽到他倆銷魂的“姐姐妹妹”都想直接翻白眼死過去,她挺納悶,自己跟駱翹這對兒真金白銀的姐們兒,都沒親熱到這種地步,泡泡反而捷足先登。
甭嬉皮笑臉,你給我正經點兒。駱翹審問她,昨晚你跟莫天賜去哪兒了?
陸塵埃擦著酒杯,垂眉想了下,把昨晚莫天賜拉著她去死的事跟駱翹說了,駱翹一聽頓時火冒三丈,直接跳起來,操,我說這王八蛋怎麼大半夜肋骨骨折,他全身骨折都活該!
肋骨骨折?陸塵埃疑問。
是啊。駱翹說,他私人醫生是我幫他介紹的,今天剛好碰到那醫生,他說,昨晚被莫天賜招了過去。
哦。陸塵埃沉默地應了一聲。想起昨天晚上車禍後,莫天賜確實一直很詭異,安靜地送她回家,安靜地離開。他的車子前面被撞凹了一大塊他都跟沒看到一樣,當時她還想著這就是有錢人的作風,車被撞都不報保險,人家不屑於那點保險金。
她沒敢跟駱翹泡泡說她搶方向盤求死的事,因為她怕駱翹追問。
傾訴是一場見機行事的慾望,而她,現在卻沒有事無鉅細回憶的勇氣。
駱翹沒再追問,只是一直咬牙切齒地罵莫天賜。
陸塵埃知道,駱翹其實一直都不討厭莫天賜,他倆就跟那種歡喜冤家一樣,每次見面都會因為她唇槍舌劍一番。準確地說,應該是駱翹揶揄莫天賜一番。駱翹總覺得她現在過得不幸福,全部責任都要歸結為莫天賜。
不管發生什麼,不管你對還是錯,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你的陣營下,這就是真正的閨密。
陸塵埃突然覺得感動。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但駱翹卻讓她重新充滿了溫暖的力量。
泡泡沒有附和駱翹罵莫天賜,而是一臉豔羨道,你們這些不懂浪漫的女人,要這樣帥的男人想同我同歸於盡,我一定馬不停蹄地跟他去赴死。
蹄個屁呀你。駱翹鄙夷地看著泡泡,把你的口水咽咽,死了那條心吧,你就算掰彎一百個陳爍都掰不彎一個莫天賜。
討厭。泡泡氣得一個蘭花指戳上駱翹腦袋。
駱翹正哈哈大笑時,陳爍來了。他把外套朝吧檯一扔說,給我來杯酒。
喲,爍哥最近忙什麼呢?駱翹附上去甜膩地問。
陳爍斜她一眼,你這個妖孽,別把用在別的男人身上的那份膩歪使我身上。
操!駱翹一把推他頭上恢復本性,破口大罵,多少男人排著隊想跟本公主膩歪幾句。
陳爍鄙視了她一眼,端起酒杯咕咚了幾口。喘過氣才開始說話,駱翹,你上次不是問我“美好時光”的樓盤嗎?
怎麼?要開盤了?
下週開盤剪綵,你改天去看看。
你幫我留套。我喜歡那個位置。
對了塵埃,陳爍忽然轉過頭看她,你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
一瞬間,駱翹、泡泡的目光也跟利劍一樣嗖嗖射過來,看著他們三個齊齊望著她,陸塵埃到嘴邊的話打了個轉呵呵笑著,含糊地嗯了一聲。
打什麼哈哈。最瞭解她的駱翹說,你這次要再敢走,本公主就當這輩子沒認識過你。
好了好了,不會再走。她無奈地淺笑。
不如你跟我在同一個小區買房好了。駱翹暢想,以後我們就住樓上樓下,生了兒女還可以結為親家,生男孩就讓他們搞基,生女孩就讓她們百合,如果一男一女,就讓他們……結為兄妹!
噗!陳爍差點把酒噴駱翹臉上。
駱翹被泡泡這貨影響得不淺。陸塵埃憂愁地想。
混到晚上十二點,陳爍扯著他們出去吃夜宵,大晚上的穿街過巷,說要帶他們去吃他剛發現的美味。
經過江邊大道,駱翹拉著她給她指“美好時光”的樓盤,陸塵埃回永城後很少出門,所以江邊修建的很多建築她都沒見過。她打量著“美好時光”,它是江邊離商業區最遠的一套樓盤,去商業區卻特別便利,周圍安靜,因沒有建其他高大的建築物,光線特別通透,而且整套的歐式建築,高貴大方。
陳爍得意道,這個樓盤是我們跟星際國際一起在本市投資的第一個樓盤,現在被炒得火熱,很多政府官員內部家眷都偷偷訂了房,而且有的一訂就是五套。
五套……駱翹翻了個白眼,有錢人真沒下限。
別忘了你爹也是這種人。泡泡搶白她。
房子建成了,但周圍的遮擋物並沒有拆除。
美好時光……陸塵埃輕輕地念著上面的廣告語,一生有你,美好時光。
陳爍接話,這個樓盤名和廣告語都是星沉定的。
那一刻,彷彿有重拳直擊陸塵埃心頭。
陳爍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卻讓她瞬間肝膽俱裂。
那晚他們去了哪裡,吃了什麼,她都不記得。
耳邊只剩下那個人溫潤的眼神。他說,塵埃,一生有你,美好時光。
那晚她回到家,走在寂靜的房間裡,打開了所有的燈,然後把電視和電腦都打開,把衣服也丟到洗衣機裡,聽著一片聲音交織想起,她終於有了些安全感。
接著,她從書架上拿下一個精緻的盒子,裡面放滿了小物,乾枯的玫瑰、整本的日記、小熊吊墜、情侶圓珠筆、還有一張畫著漂亮房子的宣紙。她拿起,那個房子有圓圓胖胖的屋頂,有全景美麗的陽臺,還有鏤空雕花門,房子的名字叫美好時光。旁邊有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塵埃,一生有你,美好時光。一個幾乎模糊的指印蓋在旁邊。
念大學時,魏星沉唸的是工商管理,旁修的是建築設計。她課閒,沒事做的時候就去陪魏星沉,所以經常旁聽建築。
有天上課她無聊在那裡畫了這幅畫,魏星沉看到,嘲笑她不懂線條結構,她也不在意,畫過後也不記得丟哪裡了。
後來她在魏星沉寢室裡玩,在他枕頭下翻到了這幅畫,畫上多加了句話:塵埃,一生有你,美好時光。
她當時看到這句話特感動,拿著墨水筆,威逼利誘在魏星沉手指上畫,然後拉著他手指跟強逼犯人畫押似的讓他蓋了個手印。
蓋完後她特得意,跟拿了張房契似的說,哪天你發達了,就蓋套這樣的房子,把我娶回家。
陸塵埃慢慢地把畫收進盒子裡,心裡萬馬奔騰。他還記得他許她的誓言,是巧合?是她自作多情?還是他從來沒有忘記她?願意原諒她?可是他身邊已經有了其他人了啊,是她自作多情了吧。
她心不在焉地登上Q查看最近消息,一個撩人的QQ頭像抖動她。
是coco。她立刻笑著打招呼,coco姐,這麼晚還沒睡?
剛結束活動,泡了個澡,累死了。coco回,你這個死傢伙,走了就跟消失了一樣,連條消息都不發。
最近有些忙啦。她發了個調皮的表情,最近楚有新片,你肯定比我還忙。
是啊。coco說,今天帶他去一家鑽戒店剪綵剛回來,他最近片約不斷,筵席不斷,專訪不斷,連錄專輯的時間都沒。對了,他前段時間還跟我問過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她猶豫了下回道。
你那邊的情況現在怎麼樣啦?你一直喜歡的那個人你們碰面了沒?coco問。
見過了。她有些失落,他有女朋友了。
那你快回來吧。coco說。
我想等一等,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要等一等。
那你萬事對自己好點。coco關切道,不說了,我得趕份文件,你記得,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好。
關了Q,她去客廳沙發上躺著,拿著遙控器無聊地換著臺。最後在全國知名的娛樂臺停下。
正在播時下最熱的偶像劇,劇情有些小白,男主的容顏卻精緻得無可挑剔,稜角分明如同雕刻刀下的精品。
她許久沒見他了,看著電視劇裡熟悉的場景和道具,她才發現,一年又過去了。去年冬天這部劇拍攝時她曾跟班,那時誰也不曾想到這部劇會大紅大紫。
連男主都不曾想到,兩年時間,從歌手到演員到現在的各種代言,他成了一個炙手可熱的雙棲明星。
我們能夠預測明天是晴是陰,股票是跌是漲,市場是好是壞,但卻沒有一個人可以預測未來,是廝守或分離。就像多年前她從未預測到過她與魏星沉分崩離析的未來。
就算陸塵埃不關注“美好時光”的開盤,“美好時光”開盤那天,她還是從電視裡看到,本市的娛樂臺都在報道這條新聞。
因為開盤那天,除開政要人物,還請到了全國風頭正勁的主持人艾而藍。艾而藍除開主持,緋聞在業內也鼎鼎有名。
而她最近炒得最熱的緋聞對象便是魏星沉。
剪完彩後很多記者圍著她問這次出席剪綵,是不是因為幕後老闆的關係,有狗仔曾拍到她跟幕後老闆同進酒店,這次剪綵是否打算把關係公開,剪綵有沒有收出場費?
面對這些刁鑽的問題,艾而藍面對鏡頭嫣然一笑,不疾不徐地答,其實之後你們將從電視或廣播裡看到廣告,我代言了這個樓盤。
譁——第一個回答便令眾記者譁然,聽說過代言珠寶代言啤酒代言鞋代言衣服的,第一次聽說代言樓盤。立馬有靈泛的記者跟問,代言樓盤是因為幕後老闆的關係嗎?
有浪漫記者聽到這個發問也立刻展開浪漫想象,這個樓盤的名字和廣告語是男友對你們愛情的暗示嗎?
是不是不久之後就有好消息傳出?
面對記者連番發問,身經百戰的艾而藍萬分嬌羞地低下頭說,其實我之前,並不知道他會給這個樓盤取這個名字和廣告語。
她沒有在記者面前承認她和魏星沉的戀愛關係,但她的回答卻讓記者做足了文章。
駱翹摁了遙控器關機鍵說,艾而藍做主持真浪費了,她應該去當演員。
陸塵埃擦著溼漉漉的頭髮,回味著電視上剛剛艾而藍美麗妖嬈的面孔,她覺得她這個人沒別的優點,就是特客觀,所以她特客觀地說,其實以艾而藍的智商和美貌,她不當紅都難。
駱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也就你被搶了男朋友還發自肺腑地稱讚情敵,要我早滅了她了。
陸塵埃哼哼了幾聲,雲淡風輕地說,說出口的委屈便不算委屈,搶得走的愛人便不是愛人。
駱翹白她一眼,懶得理她,說,怪不得陳爍這個王八羔子最近幾天給我玩消失,原來他們樓盤請了個這麼牛逼的代言。我打個電話給這個兔崽子,看看他怎麼解釋。
陸塵埃閃去客廳吹頭髮了,沒過一會兒,駱翹罵罵咧咧地走出來,操,這個渾蛋跟我說,是他們公司創意部出的方案,他一個銷售總監也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
你也別為難陳爍,陸塵埃拿著吹風機說,他天天被你欺負挺慘的。你看誰能在你失戀時陪你喝酒在你大姨媽時給你送紅糖在你發脾氣時忍受你的牛脾氣。
哼。駱翹白她一眼,為本公主服務,是他的榮幸。接著駱翹搗了下她的手臂,快吹頭髮,換衣服出門。
幹嗎?
幹嗎?這個小子心虛,請吃夜宵。
陸塵埃立馬以豹的速度收拾完畢,從小到大,她沒別的愛好,就愛吃宵夜,大學時就經常拉著一票人吃夜宵。
而且全國很少地方像永城這樣,不夜城,凌晨四五點大排檔還開著門。
大學時他們有門禁,每晚十一點準時鎖門,但她十二點準時餓。她貪戀學校門口的燒烤貪戀到買了根長繩子,每晚十二點燒烤攤的小哥就準時提著燒烤到女生寢室樓下,然後把袋子繫繩子上,她拉上去。
那時魏星沉對她這一壯舉哭笑不得,他說,你這麼能吃怎麼就不長肉?
駱翹也經常鄙視她,陸塵埃你要哪天死了,絕對是被宵夜撐死的。
她得意,那敢情好,寧可做個飽死鬼,也不做餓死鬼。
她跟駱翹風馳電掣地趕到陳爍說的大排檔,走進二樓的包間,她就呆了,屋子裡除了陳爍,還有魏星沉。
她回頭看著駱翹一副淡定的表情,立馬明白,她被這兩個傢伙出賣了。
特別是他倆很有默契地把魏星沉旁邊的位子留給了她。她恨不得眼睛裡能射出飛鏢把這兩個傢伙扎死。
陳爍在旁邊嘿嘿笑著解釋,剛好今天和星沉加完班,駱翹你們就打電話來。
陸塵埃怎麼聽這話怎麼彆扭,就跟她早知道魏星沉跟陳爍在一起,她掐班掐點打電話似的。
皇朝那晚過後,她就沒再見過魏星沉。三年的時光像滔天海洋,將她跟魏星沉分置兩旁。而且他們從相見後,連多餘的話都沒說過。彼此的關係,就像朋友的朋友。而現在陳爍跟駱翹的撮合,她都不知道怎麼應對。只能默默地坐在那裡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魏星沉除了一開始衝她跟駱翹笑了下算打招呼外,也一直都沒說話。他看起來有些疲憊。
直到菜端上來時,他才強打起精神坐起。
菜都是陸塵埃喜歡吃的,五香螃蟹、平鍋鯰魚、油爆小龍蝦。
如果之前還有顧忌,那麼在看到紅油油誘人的小龍蝦後,她立馬把剛剛糾結的情緒拋到九霄雲外,伸筷子就大快朵頤起來。
駱翹陪著陳爍跟魏星沉邊吃邊喝酒,三人聊得甚是熱烈。喝了一杯白的後,三人放下酒杯專心吃東西,陸塵埃正吃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抬頭一看,魏星沉正把剝好的小龍蝦放她碟子裡。
那一刻,她望著白白的蝦肉,差點飆淚。她看了魏星沉一眼,魏星沉優雅地剝著蝦,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以前她特愛吃小龍蝦,而且特別會吃,每次掐了蝦頭剩下的直接放嘴裡,然後用牙齒剝殼去皮,有次她不小心,把皮卡喉嚨裡,咳了半天。
從那以後魏星沉就不讓她那麼吃了,每次吃小龍蝦,都會一個個剝給她吃。
而現在,她再轉頭看陳爍跟駱翹,他們也看到了魏星沉給她剝蝦,也特鎮定地當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但他們眼裡奸詐的笑意卻怎麼也掩藏不住。
去衛生間時,駱翹笑得不懷好意地問她,再次享受貴賓待遇怎麼樣?
她壓著洗手液搓手,被好友出賣,沒好氣地白駱翹一眼,你試試。
我沒那種命。駱翹笑著揶揄道。
從洗手間出來,陸塵埃還惦記著魏星沉幫她剝蝦的那一幕,雖然魏星沉和她並沒有講話,但他一個輕微的習慣動作,便在她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她像一隻駱駝般,反覆咀嚼,反覆反芻。將他每一個簡單的動作都慢鏡頭分解,然後她可悲地發現,直到現在,她仍然在乎他的一舉一動。
吃完飯,駱翹跟陳爍開心地打車溜了,以他們都喝了酒,唯獨她沒喝酒的理由,交待她務必要把魏星沉送回家。
她看魏星沉,魏星沉彷彿真的醉了般,一聲不吭地坐上了車。
她跟著上了車,除了問魏星沉地址,他們沒再說一句話。
明明是那麼想見到的人,經年之後相見卻只覺又陌生又遙遠。你過得好不好這樣貧乏的問候,不過更深刻地證明了兩個人的世界不再有交集,所以他們誰也說不出口。
等紅綠燈時,她有些發呆,正襟危坐在駕駛座上,想無視旁邊的人,卻發現因為他在,車廂的空氣都顯逼仄。
她一隻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另外一隻放在擋位上的手卻忽然被一個溫暖的手掌緊緊包圍,她心下一震,手已經被大手掌包裹著,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個擋位。
接著她聽到魏星沉輕咳一聲,你停車時還是容易退錯擋。
她這才從恍惚中醒來,看了看手下的擋位,再看旁邊剛剛與自己平行的車,此刻都在車後,原來剛剛拉錯擋,已經不知不覺滑行出幾米。
她揉了揉額頭,侷促道,剛剛……沒看清……
她剛說完,聽到魏星沉輕笑,她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以前她考駕照時,魏星沉經常把自家的車開出來給她練手,那時她常常拉錯擋,看錯燈,最嚴重的是,她把油門當剎車踩,一頭撞牆上。
事後她都吐著舌頭無辜地對魏星沉說,我沒看清……
駱翹說她當時闖紅燈,刮花車的錢夠買五六本駕照了,魏星沉早該寫休妻書了。不過魏星沉一點都不介意,每次她刮花車,他都會鼓勵她,沒事,有保險。
當時她看著魏星沉感動得一塌糊塗,跟魏星沉許諾,以後我買車了,一定也讓你開著多刮幾次。魏星沉笑了,你以為誰都像你技術那麼爛。
因為深夜車少,所以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魏星沉住的錦繡庭院。
她利索地將車停在小區門口。到了。她邊說邊解開安全帶,副駕駛上卻沒有聲音,她轉過頭,看到魏星沉靠在位子上睡著了。
大概因為睡得不太舒服,所以他的眉頭輕輕皺著。她沉默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地去探尋他的變化。
他並沒有變多少,比以前蒼白,肩胛處卻依舊平整瘦削,身上穿的不再是休閒裝,板正的西裝讓他看起來像從廣告裡走出的平面模特。
這個男子是她當初為之要活要死的人,曾經她真的以為沒有他,她會活不下去。也以為,離開她,他必定也不會快樂。
但現在他們都活得好好的,且都擁有了獨立的新生活。
她靜靜地看著他,看著車前靜默的路燈,以後,她和他這樣待的時間不多了吧。
魏星沉其實並沒有睡,他只是找不到可以和陸塵埃多待一段時間的藉口。所以他假裝睡著。
他想和她多待一會兒。雖然閉著眼睛,不能看到她,但他清楚地明白,她在他身邊,他只要呼吸,便能感受到她的氣息。
他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汲取著她的氣息。
只不過十多分鐘後,他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剛開始陸塵埃還會在座位上扭動,甚至他能感覺到她打量的眼神,但這會兒車裡掉根針都能聽得見,而且他感覺到身旁的人的氣息好像變得平和溫緩。
他猶豫了下,輕輕地睜開一隻眼,然後他發現陸塵埃竟然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他失笑。她回來後變了很多,黑了瘦了頭髮也剪短了,像個小男孩。而且面對他沉默,漠然。但此刻他卻覺得一陣窩心,他的陸塵埃,一直都沒有變。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只要待在他身邊,便會很容易睡著。
以前他陪她上課,導師還沒講夠十分鐘,她便去會了周公。
他當時哭笑不得,不知道到底誰陪誰上課,但陸塵埃醒來卻會理直氣壯地對他說,都怪你,你一在我身邊,我就會覺得特安心,一安心就容易瞌睡。
那時她的歪理大把大把,反正不管做錯什麼,都能把錯推到他身上。而面對她的責怪,他亦甘之如飴。每次都會好言相勸,好了好了,怪我。
他那時就只有一個願望,早點畢業,早點娶到她。
他並不是一個宅男,在遇到陸塵埃之前,也壓根沒想過結婚這事。
但當陸塵埃在舞會那晚拉著他的手,對他仰頭笑的那一刻,他便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的一聲爆裂聲。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想著以前的事,看著她趴在方向盤上的瘦小的臉發呆。
陸塵埃覺得自己睡了一個很舒服的覺,如果不是因為手臂睡麻,她都不想睜開眼。
她剛睜開眼,對視上一雙熟悉的眼。魏星沉沒料到她會醒,卻也並不尷尬,溫和地問,睡醒了?
她愕然了一下才想起這是什麼狀況,她掃了手表一眼,發現已經凌晨四點。
嗯,他們是一點時散的飯局,她送魏星沉回來,接著……
陸塵埃懊惱地低著頭,每次在魏星沉面前她都會不由自主地出糗。看著魏星沉含笑的眼,她含糊地應了聲,嗯。
揉著手臂,她說,我走了。說著從後面座位拿包,準備推門下車。
魏星沉卻忽然一把拉住她,塵埃。
她身形一頓。這是隔了三年後,她第一次聽到魏星沉喊自己的名字。
她猶豫了下,停住了推車門的手,接著她聽到身後魏星沉問,你……怎麼回去?
她苦澀地笑了下,剛才魏星沉喊她名字的那一剎,她以為他是捨不得她走,卻原來……是啊,他憑什麼捨不得她,他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
回首早是百年身啊。
打車。她回魏星沉。
說著下了車,魏星沉也下了車,他說,現在沒車,你坐上,我送你。
她看著周圍,確實並沒有車來往,她也不爭辯,安靜地坐到了副駕駛。
她一直看著前方發呆,想著剛剛自己睡醒看到魏星沉,他正在看著自己,那一刻,她竟誤以為,他們還在校園,她只是又在某個教授的課上不小心睡了一覺,醒來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魏星沉幫她做筆記,笑她像小豬一樣,每天的任務是吃喝睡。
但清醒後明白,一切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她忘記報家裡的地址,但魏星沉輕車熟路地把她送到了華翼府。
她下車時,悲傷地看著魏星沉英俊的臉,輕輕地說了句,晚安。魏星沉也對她說,晚安。
直到看著陸塵埃上樓的身影消失,魏星沉才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盤。剛剛就算他刻意朝加油站繞了一圈,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卻仍然太短。
他本想邀她一起吃早餐,可是他剋制地明白,這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他再不會像幾年前一樣衝動禁不住煎熬,為了她,他必須步步為營。
因為,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
這次,他不會再讓她離開。
他絕不容許自己再次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