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洛叫了一輛計程飛車。
根據個人終端的定位找到小角,果然是在一個廢棄的老礦場。
辛洛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讓計程飛車停下。
她無法理解紫宴怎麼會落到一羣烏合之眾的暴徒手裏,但眼下顯然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
小角説:“培養箱上留下氣味的人在礦井裏面。”
“礦井下面是什麼樣子?”
小角打開個人終端的屏幕,很快就畫出礦井下方的立體圖。
裏面的礦道像是蜘蛛網一樣錯綜複雜、四通八達。這羣惡棍從小在這裏長大,如同耗子熟悉自己洞穴一樣熟悉這裏,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腳底抹油地溜掉,説不定逃跑前還會順手一刀解決了紫宴。
要想萬無一失地救出紫宴,就必須想辦法一鍋端。
小角指着幾個點説:“礦道複雜,礦洞很多,看上去能躲藏的地方也很多,但出口只有一個,可以放炸/藥,逼他們出來。”
辛洛提醒:“如果礦井塌方了,邵逸心也會被埋在地下。”
“按照順序定點爆破,礦井要十六分鐘後才會徹底塌方,有時間救他出來。”
辛洛審視地看着小角,半面的狐狸面具將他嘴唇以上的臉全部遮住,只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小角困惑地問:“不行嗎?”
“不是不行,而是太行了。”
“可是……你不高興。”
辛洛沉默了一瞬,對小角説:“我們下礦井。”
兩人怕驚動礦井下面的人,不敢直接乘坐升降梯,沿着升降梯的金屬索滑了下去。
大概滑了三四百米才到底。
礦井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又不能打燈,辛洛沒有帶護目鏡,完全變成睜眼瞎,心裏暗罵自己竟然忘記地下沒有光源。
小角握住她的手,“你看不見?”
辛洛立即反握住他的手,嘴裏卻譏諷地説:“我是正常人的視力,像你這麼不正常的人整個星際都罕見。”
廢棄的礦道里,地面凹凸不平,還有不少散落的石塊。
辛洛跟着小角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好幾次都差點扭到腳。
突然,小角停下,手從她掌心滑出。
辛洛陡然一驚,腦子裏萬念俱空。
小角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我揹你。”
辛洛感覺到他蹲在她面前,身子微微往後仰,挨靠着她,方便她能趴到他背上。
辛洛身子僵硬,一動都動不了。
小角放手的一瞬,她才意識到自己漏掉考慮的可不是礦井裏沒有光源,而是她的生命安全。
她竟然把自己的生死完全交託到小角手裏。如果小角起了壞心,她連一絲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小角側首,用頭輕輕地蹭着辛洛的胳膊,“前面的路更不好走,我揹着你能快一點。”
辛洛趴到他背上,“我們還要趕飛船,速戰速決。”
她告訴自己,一定是連續做實驗太疲憊,又心急救出紫宴,才會麻痹大意犯下這種致命錯誤。
小角把微型炸/藥貼着石壁放好,預設好爆炸時間。
等放置好最後一塊,他打橫抱起辛洛,往那羣惡棍聚集的礦洞趕。
“這樣不是更費力嗎?”辛洛不明白為什麼小角要抱着她,而不是揹着她。
隨着一聲悶雷炸響的聲音在礦井裏傳開,碎石頭和塵土撲簌簌直往下落。
幸好,辛洛在小角懷裏,就算偶爾有幾塊石頭躲不開,也全都打在小角身上。
辛洛明白了小角的用意,低低罵了聲:“傻子!”
小角跑了一段路後,躲到一個角落裏,放下辛洛,“他們藏身的礦洞就在前面。”
説着話又是一聲爆炸聲傳來,整個礦井都在震顫。
小角突然捂住辛洛的眼睛,辛洛感覺一片漆黑中亮起刺眼的白光。如果不是小角反應快,她的眼睛只怕會被刺激得暫時性失明。
嘈雜的説話聲傳來。
“礦洞要塌了,快走。”
“快,快!”
辛洛略微適應了一點,眯着眼睛往外看,幾個人影跑向升降梯的方向。
辛洛問:“有邵逸心嗎?”
“沒有。”
“我們去找邵逸心。”辛洛帶着小角往裏衝。
不少人和她迎面相遇,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小角打翻在地。
辛洛一間間屋子搜尋過去,終於在一個滿是刑具的房間裏發現了一個渾身血淋淋,被吊鈎懸吊起來的人。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連臉上都皮開肉綻,完全辨認不出本來模樣,唯一能讓辛洛確認他是紫宴的地方就是他只有一條腿。
辛洛小心翼翼地把吊鈎從他兩側的肩胛骨下拔/出來,把他放到小角背上。
兩個人向外疾掠,衝到升降機旁。
升降機的門正要關閉,辛洛舉槍就射,小角踢起一塊石頭,卡住了升降機的門。
裏面忙着逃跑的惡棍壓根沒想到敵人會從礦洞裏出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全成了槍靶子。
最後一聲爆炸傳來,整個礦井都開始塌方。
辛洛走進升降梯,小角踢開卡在門口的石頭。升降機門關攏,迅速上升。
因為塌方,整個升降機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掉下去。
辛洛看着被折磨得沒有了人形的紫宴,眼神十分陰沉。
小角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的視線,下巴貼在她頭上蹭了蹭,似乎在安撫她不要生氣。
辛洛説:“我沒生氣。”
升降機停下,門打開的一瞬,小角趕在辛洛前面飛掠而出。
等在外面的一羣惡棍正在七嘴八舌地議論礦井為什麼會突然塌方,什麼都還沒看清楚,就已經被小角掃翻在地。
辛洛毫不留情,一人補上一顆子彈。
距離約定的飛船起飛時間已經不到半個小時。
辛洛帶着小角絲毫不敢耽擱地鑽進計程飛車裏,朝着太空港疾馳而去。
辛洛手指貼在紫宴脖頸上,發現他脈搏微弱得好像馬上就要消失。
她拿出一管急救藥劑,注射給紫宴。
紫宴似乎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辛洛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意識,湊到他耳邊説:“是我!碎了你一顆心的人!我還活得好好的,你要就這麼死了,連當笑話讓我講的資格都沒有!”
二十分鐘後。
飛車趕到太空港。
辛洛匆匆上了飛船,讓小角把紫宴放進醫療艙,“啓用自動治療程序,哪裏不對立即叫我。”
小角雖然不是醫生,可這十年來,因為藥劑實驗的毒副作用,他常常要待在醫療艙裏療傷,久病成良醫,對醫療艙的使用非常嫺熟。
辛洛坐到駕駛位,下令飛船起飛。
當飛船飛到那艘允許他們搭乘的大型飛船附近時,距離約定的起飛時間還有兩分鐘。
辛洛鬆了口氣,發出信息,請求登船。
飛船要求核對信息,辛洛一一回答。
經過查詢,他們的飛船沒有問題,辛洛和小角的身份也沒有問題,可是卻多了一個搭乘人員。
對方不肯打開艙門讓他們進入。
辛洛解釋:“臨時遇到一個生病的朋友,需要一起走,希望寬容一下,我願意支付額外的費用。”
冷冰冰的機械聲傳來:“女士,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讓你的朋友離開飛船,要麼放棄此次航行。已經繳納的費用不退還,因為你們是違約方。”
“只是多搭載一個人,隨你們開價。”
“你只有兩個選擇。”
辛洛盯着前面的大型飛船。
她知道自己在趕時間,她也完全不在乎紫宴的生死,但是,她很討厭被脅迫着做選擇。辛洛直接關閉了通信器,對智腦下令:“重新申請停泊位置。”
智腦再次聯繫太空港,遞交停泊申請。
飛船拿到新的停泊位,辛洛向着停泊位飛去,飛船上的通信器突然響起來。
來訊顯示是剛才的飛船,辛洛不理會,蜂鳴聲響個不停。
她接通了信號。
“什麼事?”
“你的朋友身份合法嗎?”
辛洛嗅到一絲轉機,立即説:“合法。他叫邵逸心,曲雲星的公民。不過,他生病時個人終端丟失了,但我可以聯繫曲雲星自治政府的總理艾米兒,她能證明我朋友的身份。”
“你的朋友也是異種?”
“是。”
“十萬阿爾帝國幣。”
“好。”
辛洛讓智腦往回飛。
大型飛船的艙門已經打開,他們的飛船按照指引,飛到指定的位置停下。
辛洛盯着屏幕上的航線圖。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兩天後,她就能到達阿爾星域的外圍。三天後,她就能站在奧米尼斯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