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飯店門口不時有酒足飯飽的人從裡面走出來,黎初遙和韓子墨兩人站在馬路邊,誰也沒動,一個固執地看著前方,一個固執地看著她。
“有事你趕快說吧,我要回家了。”黎初遙又用力掙了一下被緊緊抓住的手。
韓子墨似乎怕她真的惱了,也不敢再拽著她,輕輕放開手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
“你要不說,我就走了。”黎初遙根本不想和他多糾纏,別說換一個地方,就是在這裡,也不願意多留一會兒。
“初遙,你一定要對我這樣嗎?”韓子墨的眼睛裡滿滿都是受傷,似乎被黎初遙的冷漠和絕情刺到了心頭。
“不然呢?我看你對秦雲也沒什麼好臉色吧?”黎初遙冷哼一聲道,“你對欺騙你的人都那麼極力嘲諷,憑什麼要求我對你就和顏悅色?”
“你知道他騙我的事?”韓子墨有點兒吃驚地問。
“不知道,不過猜也猜得到。”黎初遙一向聰明,對韓子墨身邊的朋友也特別熟悉,當年他和秦雲關係特別好,他父親出事之後,很多內部消息都是秦雲告訴他的,而最後一次,他見完秦雲後,就捲款跑路了,一定是秦雲跟他說了什麼,把這個當年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大少爺騙了。
“不錯,他是騙了我。他騙我說我們韓家最後在做的那塊地馬上會被政府規劃在景區內,根本不允許我們過度開發,我們家的工程才做了一半,錢也套進去了,工程也做不下去,只能等著破產倒閉。”韓子墨慘笑一下,“我真是白痴,當年我居然一絲也沒懷疑過他。”
“嗯,對,你一絲也沒懷疑過,所以你第一時間就把公司剩下的錢全捲走了,帶著你爸媽去國外避風頭,留下一筆爛賬給我這個更白痴的未婚妻對嗎?”黎初遙冷笑一聲,“如果你要說的是這件事,就不用說了,我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不管是前奏,還是後續。”
黎初遙說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再理睬他,轉身就走。
“那你知道是誰指使秦雲這麼幹的嗎?”韓子墨站在黎初遙身後高聲問,黎初遙腳步微微一頓,似乎在等著他說出答案,韓子墨也沒有賣關子,咬著牙道,“是你的好老闆,單依安。”
黎初遙微微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仰起頭,點了點說:“哦,想象得到。”
“那些害得我韓家破產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韓子墨低下頭,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讓他們償還欠我的債!”
黎初遙緩緩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此時的他似乎已經陷在仇恨裡,連英俊的臉龐都染上了深深的黑影,似乎平日裡那嬉皮笑臉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此刻的他,才是經歷過一切突變後,最真實的模樣。
可這個樣子,卻一點兒也不適合他。
命運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殘酷,非要在這漫長的時光裡,把人變得面目全非,一點兒也找不到當初自己喜歡的樣子了。
“所以你是回來報仇的?”黎初遙問。
“對。我就是回來報仇的。”韓子墨點頭,眼裡都是仇恨,可當他看向黎初遙的時候,卻帶著深深的眷戀,“所以,黎初遙,你從單依安那裡辭職好不好。”
黎初遙看著他,眼神疑惑。
“我不想看見你站在我的對立面。”更不想你看到我報仇時那些齷齪的手段……
最後一句韓子墨沒有說出來,只是看著黎初遙,眼神里似乎帶著一絲哀求。他不敢幻想她還能站在他身邊幫助他,卻希望她離開戰場,離得遠遠的。
“對立面。”黎初遙氣極反笑,她挑起眉頭,深吸一口氣,特別尖銳地望著韓子墨,“你覺得你憑什麼站在單依安的對立面?你憑什麼去和單依安鬥啊?憑你那為負數的智商還是你外債滿滿的財力?真是笑話。”
韓子墨深深地看著她:“你就這麼看不起我?”
“不然呢?難道你做了什麼讓我看得起的事嗎?”黎初遙依然一副嘲諷的模樣。
韓子墨居然沒有生氣,而是忽然笑了起來,那抹笑容裡有著說不出來的瘋狂和陰沉,連周圍的氣溫似乎都因為這個笑容而變得冰冷了幾度。
“你說得對,我確實沒有做出什麼讓你看得起的事。”韓子墨抬頭,睨著黎初遙,慢悠悠地說,“不過那是以前,以後,我會為了你這句話讓單依安加倍付出代價的。”
“韓子墨,你別發瘋了好嗎?”黎初遙見他有些走火入魔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地道,“人生的路還很長,幹嗎要把自己束縛在仇恨裡,重新找一些更有意義的事幹不行嗎?”
“意義?”韓子墨重複咀嚼著這句話,有片刻的失神,似乎在想什麼,可過了一會兒又回頭望著黎初遙,緩緩地搖搖頭,“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失去了一切,所以我也要讓單依安和我一樣,失去一切。財富、名譽、地位、親人……”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最後很認真地望著她突出最後兩個字:“和愛。”
寒風中,兩人相隔數米默默站著,誰也沒再說話,就這樣互相對望著,靜靜地看著面前那個人,明明這麼熟悉,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