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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一年,我和你的賭

一九九零年六月十五日,坐在學校大禮堂等著年級大會召開的黎璃被後排的人拍了一下肩膀,她回過頭。

濃眉大眼的裴尚軒笑嘻嘻地問:“黎璃,你猜誰會贏大力神杯?”

六月八日,意大利世界盃開幕。黎璃本來對足球沒有興趣,她的舅舅卻是個球迷,從世界盃開始便進入莫名興奮的狀態,半夜開了鬧鐘起來看球。

黎璃被鬧鐘吵醒,醒來發現手臂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包,奇癢無比。她迷迷糊糊走到廚房拿花露水,看到小舅舅在擺弄黑白的十四寸電視機。

她走過去幫忙,打著哈欠把天線斜向下轉,畫面果然變得清晰了。還沒結婚的小舅舅平時和她沒大沒小的,見她醒來便拖她一起看。於是黎璃坐下來看了生平第一場足球比賽的實況轉播,阿根廷對喀麥隆。

阿根廷是衛冕冠軍,小舅舅指著屏幕上不斷被喀麥隆人放倒的矮個子,用激動的口吻告訴黎璃他就是球王馬拉多納,接著憤憤不平指責非洲人的野蠻犯規。她看了一眼倒在球場上的男人痛苦的表情,無動於衷。

反正也睡不著了,黎璃從房間裡拿了語文書,背起過幾天要默寫的古文。她偶爾瞥一眼電視機,不明白沉悶的比賽如何能令小舅舅如此心情澎湃。

然後,解說員宋世雄稍顯尖利的聲音送入黎璃耳中:“風之子卡尼吉亞將替換魯傑裡上場。”

風之子?這個頭銜倒有點意思。她抬起了頭,場邊纖瘦英俊的男子抓住了她的視線。

第二天黎璃翻閱《每週廣播電視報》查到足球賽重播的時間,打開彩色電視機看揭幕戰的重播。她看到了他,一頭飄逸的金髮,身上藍白色相間的隊服,輕巧靈活的跑位……他果然不愧“風之子”這個外號。

從此後愛上了足球,愛上了阿根廷,根深蒂固的熱愛。她不容易動心,可是一旦喜歡了就會持久不變。

黎璃看著裴尚軒五官端正的臉,吐出六個字:“當然是阿根廷。”

“我猜是德國。”少年興致勃勃,嘴巴咧得很大,笑容晃眼。黎璃一聲不響轉了回去,道不同,不相為謀。

裴尚軒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只得再轉過頭去。

“要不要打個賭?我賭德國。”他自信滿滿,彷彿穩操勝券。

黎璃不太明白裴尚軒今天怎麼回事,為什麼非要和自己爭論這個問題。她每隔三星期與他同桌一次,除此之外沒有交集。

黎璃的班級和其他班不太一樣,她有個喜歡別出心裁的班主任。為了防止男女同桌時間過長引起不必要的感情糾葛,班主任想出每週輪換同桌的辦法。

黎璃不以為然,但習慣了用順從的面具來掩飾無所謂的內心。她不在乎身邊坐著誰,反正也沒人會在意她。所以她覺得裴尚軒的行為相當反常。

“我賭阿根廷。”她慢悠悠說了一句,來不及問他賭注是什麼年級組長宣佈大會開始全場肅靜的嚴厲聲音伴著麥克風尖銳的嘯叫衝擊了耳膜,她掩住耳朵轉過了身。

七月八日,阿根廷在決賽中輸給了德國,黎璃喜歡的“風之子”被停賽。導播切了一個卡尼吉亞的特寫鏡頭,他落寞的眼神讓人銘心刻骨。

黎璃同樣輸給了裴尚軒,暑假中一次返校,他一邊抄著她的暑期作業一邊得意自己的勝利。她挑起眉毛,不甘示弱地說道:“我不記得我們說過賭注。”

裴尚軒一愣,懊惱於這個失誤。他歪著腦袋看了看黎璃,隨即笑開:“那好,你就記著欠了我一個賭注。”

她欠著這個賭注,在此後漫長的十五年。

十三歲半的黎璃是個內心自卑的女孩。她不好看,家裡人也說她“長得醜”,久而久之黎璃對自己的外表從難過變成了完全漠視,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以前她不明白為什麼幼兒園的阿姨總是給別的小孩玩最新的玩具,小學裡男生總是幫助別的女孩做手工勞動,進了初中後她才知道人人皆有愛美之心。

她不再躲起來委屈地哭,反而將嘴巴咧得大大用力地笑,儘管心裡某個角落下著傾盆大雨。

黎璃讀書成績非常好,年級第一的寶座從未落入他人之手。小學一年級第一次考試前,小舅舅幫她複習數學,摸著她的頭說:“小璃,女孩子長得不漂亮就要想辦法變聰明一點,否則以後真的沒人要了。”

她似懂非懂,既然小舅舅要她做聰明女孩,她就認真地做了。

黎璃從母姓,在她尚無明確記憶之前父親就和母親離婚了。母親黎美晴帶她回了孃家,給她改了姓。黎璃有一次從小舅舅口中套出了話,自己的親生父親姓劉,她原來的名字是劉璃。

她在家找不到任何關於父親的點滴,黎美晴把所有的痕跡都擦除了,但是黎璃還在她眼前。進了中學後黎璃常常想,自己或許就是母親心裡的那根刺,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失敗的婚姻,無奈扔不掉這個包袱。由此她推測到另一個可能性:那個毫無印象的父親,是不是比黎美晴更討厭自己?

自卑的孩子一般比同齡人更敏感早熟,黎璃就是這樣。在學校裡她和其他女生一起跳橡皮筋,爭論小虎隊裡哪一個更帥,竊竊私語某某男生喜歡某某女生,笑得最大聲,看上去就和這個年紀痴頭怪腦的女孩一般無二。然而在離開眾人視線的地方,黎璃從來不笑。

她所在的(4)班是年級裡有名的美女班,有好事之徒偷偷評選過“年級之花”,好幾個在黎璃班上。漂亮的女孩號召力驚人,班幹部選舉中無一例外高票當選,而且承擔的盡是些班長、組織委員、文藝委員這類頭銜光燦燦輕輕鬆鬆的職務,就連應該由她這個年級第一擔任的學習委員一職,也被柔弱的邱月蓉嬌滴滴一句“我不要做勞動委員啦”輕易奪走。

黎璃大方地笑著,任勞任怨當起了勞動委員。這是個苦差,每天要盯著值日生打掃完教室才能回家。碰到女生做值日還好,男生則是各個一到下課就變著法兒開溜,她圍追堵截也不止一次兩次。學校大掃除,她這個勞動委員在講臺上聲情並茂動員男生半天,還比不上漂亮班長的一句發嗲。

六月中旬和裴尚軒打賭之前,黎璃寫了一份辭職信,辭去班級勞動委員的職務,在這所建了只有三十年的學校裡不大不小轟動了一把。她那個喜歡標新立異的班主任陶海娟看到“辭職信”三個字激動萬分,當即在辦公室傳閱了一遍,連校長都驚動了。

勞動委員這個官說大不大,就是左臂戴個中隊長的兩條槓;但說小卻也不小,畢竟班級選舉幹部在一九九零年的初中校園還是挺正兒八經的一回事,而且學校都有記錄。所以這件事鬧到最後議論紛紛,黎璃還被請進了校長室。

慈眉善目的沈校長笑眯眯的樣子很像外婆帶黎璃去廟裡拜過的彌勒佛,她在校長室的沙發上正襟危坐,雙手交握擱在膝蓋上。

沈校長拿著她那封辭職信,先表揚她的字漂亮。黎璃仰起頭咧開嘴巴笑了笑,說這是小舅舅敦促她練字的功勞。

在和黎璃交談之前,沈校長特意找陶海娟瞭解過黎璃的情況。對於一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女而言,辭職是一個屬於成人世界的術語。

看著笑得肆無忌憚醜醜的女生,溫和的校長大人很難不被這雙眼睛中的冷洌震動。他和善地問她為什麼決心辭職。

“物盡其用,有人比我更有號召力。”黎璃輕描淡寫說道,“而且,沒意思。”

“那,做什麼才有意思呢?”處於叛逆期的孩子,看什麼都不會順眼。

左右手的食指互相繞著打轉,她低頭玩得興高采烈,嘴裡不慌不忙回答:“校長,這是自信心的問題。目前階段,我的自我人格尚未完全定型,我不希望自己今後的人生都在不自信中度過。繼續擔任班幹部,只會讓我越來越挫敗,進而形成自卑人格。”

沈校長真正目瞪口呆了,這是初一學生會說的話嗎?

黎璃走出校長室,發現裴尚軒站在走廊盡頭,用腳尖在水泥地面畫著什麼。她遲疑片刻,向這個每月只有一週坐在一起的同桌走了過去。

以裴尚軒的身高,坐在教室第三排事實上非常突兀,而且他兩眼的視力都在1.5。黎璃每次換到與他同桌總不免腹誹他這麼不熱愛學習的人,坐教室前排簡直是對老師的侮辱。

裴尚軒算是個異類,讀書馬馬虎虎,但就是能博得每個老師的歡心。黎璃不服氣也沒用,因為這個男生就是屬於外表好看的那一類型。

她不止一次聽到女生私下裡討論年級裡哪個男生最帥,每次都聽到有人提名裴尚軒。她對這個間隔三星期才輪上一次的同桌印象不深刻,倒是聽了旁人的議論再看看他,居然越看越順眼起來。

“裴尚軒,你在這裡幹嗎?”黎璃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著臉說話。

“那個,那個,你辭職是不是因為我?”男孩結結巴巴地問,目光閃爍。

黎璃一怔,不禁奇怪他哪裡來的結論。“喂,你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吧。”為他辭職?別笑死人了!

裴尚軒像是鬆了口氣,嘴巴里依舊嘟嘟噥噥:“上次你抓我做值日生,被我逃掉了,我以為你是為了這個生氣。”

他不提,黎璃壓根忘了還有這回事。她咧嘴一笑,捏著拳頭當胸捶了他一拳,嘻嘻哈哈道:“我都忘了,現在想起來得補你一頓打。”

“過時不補。”裴尚軒轉身奔下樓梯,衝她比了個“V”字。

裴尚軒這樣的男生,註定能成為學校裡的風雲人物,當然是指學習成績以外的方面。

學生大多崇拜兩種人:第一類是讀書出類拔萃頭腦好得離譜讓人恨不得比對方晚生一年避免一同參加考試,第二類則是慣於混水摸魚體育打架吃喝玩樂樣樣精通讓人恨不得與對方稱兄道弟一同“不良”。相比之下第二類人因為叛逆期的少年男女對循規蹈矩下意識的抗拒而更受歡迎。

裴尚軒剛入校就和高年級的學長打了一架。幾乎每所學校都有些壞學生,喜歡欺負敲詐低年級學弟學妹。囿於身材方面的劣勢,一般的學生都會乖乖被欺壓,但是裴尚軒不在乎,和對方大打出手,雖然被扁到光榮掛彩但憑此一戰成名。

他是一年級的風雲人物,對認真讀書的好學生不屑一顧,偏偏陶海娟想出了什麼輪換同桌的制度,他每隔三星期就被迫要和書呆子黎璃同桌,滿心不樂意。

裴尚軒對黎璃談不上有什麼感覺,他和大多數男生一樣喜歡看美女,除了偶爾借黎璃的作業抄襲會和她交談兩句,基本上一星期的對話控制在三十句左右。黎璃對他的冷淡倒也不以為意,她是上課認真聽講的好學生,一句廢話都不講。

和黎璃同桌的幾天通常是裴尚軒最苦悶的時光,他始終認為她是難以親近的怪人,儘管和別的女生相處時非常正常。直到有一次他忘了拿需要父母簽字的考卷在放學後折返教室,看到了黎璃在暮色蒼茫中流淚。

他站在教室門外,聽著她壓抑在喉嚨口的抽泣聲,猶豫不決。

黎璃揹著書包走出來打算鎖門,靠牆站立的裴尚軒嚇了她一跳。她不動聲色擦了擦臉頰,抹去最後的淚痕。

“我回來拿卷子。”他衝進教室,從桌肚裡翻出試卷,向倚門而立的她揚了揚手。

她不予理會,翻了個白眼。裴尚軒挫敗地撓撓頭,樂呵呵跑回來說:“黎璃,我看到你哭了。”活像是抓到了對方的把柄那樣得意。

她的手按在門閂上,冷冰冰開口說道:“你希望我把你鎖在教室裡過夜?”

他趕緊逃出教室,黎璃是那種說到做到的女生而且決不會心慈手軟。男生在背地裡給她起了個“母夜叉”的綽號,她長得不好看脾氣也不好,這個外號就像是為了形容她才存在的。

“你,為什麼哭啊?”裴尚軒在一邊等她鎖門,剋制不住好奇心。

她揹著書包低頭走路,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裡,漫不經心開口:“有人當面說你是笨蛋,就算是事實,你也不會高興吧?”

“黎璃!”聽出她繞著彎子罵自己笨,裴尚軒氣得臉色都變了。不就是數學測驗不及格,而她考了全年級唯一的滿分嘛,有什麼好炫耀的!

黎璃轉過頭看看他生氣的表情,聳了聳肩膀。“你氣什麼啊,反正你們男生只要漂亮女生奉承不就夠了?”她輕巧的在樓梯上跳著走,裴尚軒想學她的樣,無奈腳步笨拙一下踩空滑下了最後兩級臺階。

黎璃咯咯笑了,把手遞給他。“說你笨,你還不肯承認。”言下之意就是他果然是傻瓜。

十三歲的裴尚軒不明白黎璃究竟是怎樣一個女生,他只是覺得她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兩人的同桌關係在此後有了改善,當然最大的受益者是裴尚軒,他抄起作業來更加方便了。

裴尚軒和黎璃住在同一個里弄,石庫門結構的老房子。他們隔著四條弄堂,在成為同班同學之前素未謀面。裴尚軒是這一片的孩子王,整天帶著一群小孩扮解放軍衝鋒陷陣,在狹長的弄堂裡呼嘯而過。

有一次在弄堂門口碰到去上學的黎璃,裴尚軒驚訝地問她是不是剛搬來這裡。

他可以肯定自己沒見過她。在初中入學報到的那天全班上臺作自我介紹時,他對黎璃的第一眼印象是——這個女生好醜!如果見過面,他不可能一點都不記得。

“我從小就住這裡了。”她沒看他,筆直往學校方向走。

裴尚軒緊跟著黎璃,“我怎麼沒見過你?”

她這才抬頭賞賜般看了他一眼,“因為,我不想讓你看見。”

裴尚軒聽不懂。他們年齡相仿,但大腦的發育顯然在兩個級別。裴尚軒的世界是童年打打鬧鬧遊戲時代的延續,而黎璃則用稚嫩的雙眼觀察起了成人的世界。

黎璃的“辭職事件”讓裴尚軒感到內疚。在她遞辭職信給班主任之前,自己逃掉了值日生的工作。那天他心情莫名其妙的糟糕,每節課後由值日生負責擦得黑板也是懶洋洋馬馬虎虎完成,留著七零八落的粉筆字痕跡,讓下一個老師板書之前不得不再擦一遍。

放學後裴尚軒揹著書包就想開溜,黎璃在後面叫他的名字。那個星期他們不是同桌,中間隔著一排。

他腳步不停,她追了上來拽住他的書包帶。“裴尚軒,今天你是值日生。”

“不做。”他一口回絕,扯開她的手。

“你發什麼神經,快點回去掃地。”黎璃挑起眉,聲音提高了。

剛放學,正是學生離開教室的高峰時段,走廊上滿滿都是同年級的學生。想他裴尚軒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被一個弱女子吼“回去掃地”已經很沒面子了,如果聽話得回教室更是丟臉到黃浦江。他咬了咬牙,眼睛瞪得跟凶神惡煞似的,氣呼呼說道:“男子漢才不做掃地這種娘娘腔的事。”

不僅(4)班常常被黎璃捉回去做值日的男同學鼓掌叫好,其他班的男生也跟著吹口哨起鬨。

黎璃輕蔑地笑了笑,“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就你這德性,掃地的娘娘腔都比你像個男子漢。”

裴尚軒面子上掛不住了,大聲吼道:“醜八怪,誰要你來管!”

她死死盯著他看,眼神古怪,對旁人的譏笑充耳不聞。“你以為我很想管?”扔下一句反問,黎璃轉身走回了教室。

裴尚軒認定黎璃辭職和自己脫不了干係,聽說她被校長找去談話,更加忐忑不安。他偷偷摸摸跑到校長室門口,門開了一條縫,他偷聽到黎璃的答覆。

裴尚軒仍然聽不懂黎璃在說什麼,不過他牢牢記住了她最後說的那個詞彙——自卑。回家後他立刻翻《現代漢語詞典》,找到了解釋。

“自卑:輕視自己,認為無法趕上別人。”裴尚軒咀嚼著詞條的釋義,想不通黎璃有什麼理由要輕視她自己。

黎璃的辭職生效,她交還了兩條槓的中隊長標誌,一身輕鬆當起了平民百姓。

裴尚軒問黎璃後不後悔,他們坐在學校高高的領操臺上,西沉的落日將最後的光輝留給了他們。

這是她最後一次行使勞動委員的職責,而他補了先前逃掉的值日生工作。

“不屬於自己的,佔著也沒有用。”她雙手抱膝,輕聲說道。

裴尚軒發現自己真的不懂黎璃在想些什麼,這個認知一度讓他挫敗。

六月十日,黎璃一早就興奮的對裴尚軒說:“我喜歡上一個人。”

他嚇了一跳,好奇地問:“我們班的?”

黎璃搖頭,神秘兮兮不肯告訴裴尚軒自己喜歡的人是誰。他琢磨了一個上午,在午飯時間捉住她追問:“在哪個班級?”

“什麼?”他沒頭沒腦的問題讓黎璃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早上,你告訴我有了喜歡的人。”裴尚軒曲起手指在她高高的腦門上敲了一個爆栗,這丫頭什麼記性啊?

“你不認識的人。”黎璃的臉頰飛過了緋紅,居然忸怩起來,看得裴尚軒突然一陣惡寒。

他沒好氣翻了個白眼,“黎璃,他是誰?”

“卡尼吉亞。”被逼不過,黎璃只得說出風之子的名字,不出意外看到裴尚軒茫然的神色。她高興起來,神氣活現朝他努了努嘴:“說了你也不認識,他是阿根廷隊的前鋒,外號‘風之子’,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說到這裡,黎璃稍稍停頓,在心裡補充一句“當然你也不算差”。

作為男生,閒著無事裴尚軒會和同學在操場上踢足球,但球賽看得並不多。世界盃的比賽都是在凌晨轉播,他睡得天昏地暗根本爬不起來。

他不服氣,回家動員非球迷的老爸一起看球。黎璃常常說一些讓他雲裡霧裡的話,他不想再和她拉開差距。為什麼耿耿於懷兩人之間的距離,裴尚軒不懂。

六月十五日,裴尚軒在學校禮堂問黎璃哪支球隊會贏得大力神杯。她一口咬定阿根廷,而他選擇了德國。

多年後的事實證明,他們站錯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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