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猶如地獄裏泣血的冤魂,帶着濃烈的煞氣和深深的失望,諸葛玥一身火紅長裘,滿頭風雪,身後跟隨着大批的青山院隨從,雙目陰沉的看着滿手鮮血的孩子,一字一頓的緩緩説道。
楚喬抬起頭來,一雙秀眉緩緩的皺了起來,諸葛玥為什麼會在這裏?
孩子鎮靜的望着他,冷冷牽起嘴角,淡淡一笑:“如你所見,我殺了這個萬死不足以恕其罪的糟老頭子。”
諸葛玥面容陰沉,雙眼黑雲翻動:“以前的那些事,也是你做的。”
“是啊!”孩子燦然一笑,這樣甜美純真的笑容在這樣的環境裏顯得是那般的不合時宜,她手拿一隻斷掌,笑容滿面的説道:“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你還是先想好回去如何面對諸葛一族各位家主的盤問吧,畢竟,我是你院子裏的下人,而諸葛席死了之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們長房一脈。”
“來人!”諸葛玥沉聲説道:“將她給我拿下!”
“想得倒美!”孩子冷笑一聲,眉梢一揚,揮手大喝道:“暗器!”
青山院的下人頓時一陣驚慌,身手矯健的下人們登時圍上前來,將諸葛玥層層護住,月七年紀雖小,身手卻是了得,旋身迅速而上,驟然間抽出長刀,勁風掃雨般急速舞動,道道白光橫距身前,便是潑水,也難入分毫。
嘭的一聲,一物頓時撞在月七的長刀上,血線沖天而起,眾人低下頭一看,竟是一隻血肉模糊的斷掌。
窗子的外面,響起孩子冷然的厲喝:“諸葛玥,臨惜不會白死的!”
月光森然,嬌小玲瓏的身體,轉瞬就隱沒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少年面色發青,眼睛通紅的站在原地,朱成小心的看着他,着急的對其他侍從喝道:“都傻愣着幹什麼?追啊!”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齊齊追了上去。
別院的花叢之中,孩子靈巧的身子好似一隻嬌小的狸貓,迅速的在曲折的小道上奔跑。就在這時,前方腳步聲雜亂響起,好似有眾多人迅速奔跑而來,孩子面色冷然,頓時就停住了腳步。
“啊!是你們!”看清了來人的身份,孩子急忙跑上前去:“抓到賊人了嗎?”
那領頭的男人見是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奴,眉頭一皺,沉聲説道:“滾開!這哪是你能問的事情,別擋道!”説着,就向孩子的肩膀推來。
“屋子裏又來了刺客,將你們的人都殺死了,他們自稱是青山院四少爺的人,我是跑出來報信的。”
“什麼?”男人頓時大驚,説道:“簡直胡説八道,府外也有賊人,大約三百多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我們諸葛家的人,兄弟們扛不住了,我是回來搬救兵的。”
府外也有人?難道是諸葛玥的隨從?楚喬皺起眉頭,冷靜的説道:“那邊走不通了,對方人比你們多。這樣吧,你們藏在這裏,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我去引他們過來。”
男人一喜,心道這小女奴果然有點膽量:“好,事成之後,我會如實向上稟報的。”
“恩,”孩子燦然一笑:“只要能脱了我的奴籍就好。”
片刻之後,青山院的下人們追擊至此,還沒説上一句話,就和黑暗中不明對方身份的諸葛別院下人動起手來。月七一馬當先,怒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可是諸葛老爺的屬下,我是四少爺的貼身護衞!”
“去你奶奶的!”大漢呸了一聲:“我還是盛金宮的帶刀兵衞呢,兄弟們,跟我上!”
噼裏啪啦的纏鬥聲中,孩子的腳步漸漸遠離了戰場。
終於來到了外圍的高牆,孩子眉頭緊鎖,左右望了一眼,尋找着攀爬的工具,就在這時,腦後突然一陣勁風襲來,楚喬身手敏捷反應迅速,登時轉身,掏出弓弩,就要激射而去。
“啊!”的一聲低呼,孩子被人一把抱起,幾個利落的起跳,就已經身處於高牆之上。
“哎,還真是不可愛,一見面就要動刀動槍。”
燕洵一身白色大裘,黑髮星眸,嘴角帶着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只見諸葛府中,到處都是高燃的火把和嘈雜的人羣,府內府外鬥成一片,喊殺聲不斷的傳了過來,燕洵四下望了一眼,搖頭嘆道:“看看你,一個小小的孩子,又惹了多大的麻煩。諸葛家找了你做下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楚喬冷哼一聲,掙扎説道:“放開我!”
少年哈哈一笑,絲毫不怕被人發覺,笑眯眯的湊上前來:“小丫頭,你不赴我的約也就罷了,如今又欠了我一個人情,你想怎麼償還?”
“誰要你幫了?自以為是的傢伙!”
“哼,總是這麼一句話,我還真是好心救了只白眼狼。”燕洵冷哼,不過轉瞬卻笑了起來:“不過沒關係,本世子高興,小丫頭,熱鬧也看完了,再不走就要燒着自己了,抱穩了!”
説罷,少年飛身從牆上跳了下去,楚喬一驚,暗罵一聲蠢材,手腳卻頓時緊緊的攀住燕洵的身體,希望這世上真的有傳説中那樣高明的輕功,不然這一跤,是非摔不可了。
嘭的一聲,戰馬頓時長嘶,風眠笑呵呵的一咧嘴:“世子,我都等你半天了。”
燕洵坐在馬背上,劍眉星目,玉帶雪袍,哈哈大笑一聲,朗聲説道:“那就走吧。”
身後喊殺沖天,火光連綿,燕北世子躍馬揚鞭,迅速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幾乎在同一時間,魏舒遊和諸葛懷同時接到了一封密信,燈火閃爍下,兩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神色凝重,而後,簡短的吩咐幾句,就各自踏出了門閥的大宅。
天邊,層雲堆積,大雪瀰漫,只有一輪冷月,幽幽的照着天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