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棧,一路往西行,卻是和黃河口岸背道而馳。
我不由得狐疑,既然説去逛龍宮,難道不在水裏?
剛想問問身旁策馬飛奔的蕭左,他反倒先開了口:“雨地濕滑,你還東張西望的,小心別摔了。”
簡短的叮嚀,低沉的嗓音,帶着股説不出的温柔,我的心頭驟然一酥,聲音也暖起來,“別擔心,我騎術很好呢。”
“那,可否再騎快一點?”他飛快地接口問道。
我有些愕然,略微仔細地盯了他幾眼,不禁驚住——認識他至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眉宇之間露出擔憂不安的神色,甚至揮鞭打馬的動作,都隱約帶着幾分失措。
我這才察覺到,不光是他,那黃河五龍也是難掩焦急之色,非但不復客棧中的笑容滿面,連話都不再多説一句。
若在往日,我定然早就出聲詢問,但此刻我卻選擇了安靜,只對蕭左笑着點點頭,見他目中倏地掠過一抹感激,我又是對他一笑,清叱一聲,快馬加鞭。
身後一匹馬疾馳趕上,是那長衫書生,在急雨般的馬蹄聲中對蕭左説:“他知你此番前來沒有先行知會,定是身有要事,本不想耽誤你功夫,但是……”
“不用多説。”蕭左沉聲打斷他道,“他怎麼樣?”
書生默然半晌,再開口時聲音已有些哽咽:“怕、怕是捱不過今夜。若非怕此事泄露,方才在客棧裏我就忍不住……偏還要做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我、我真恨!”
我本打定主意不去做那刨根問底的無聊之人,聽到這裏卻還是抵擋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拿眼睛朝他們瞟去。
但見蕭左臉色極差,黯然良久才道:“一見你們前來,我就知道定是他出了事,否則也不會跟着你們做戲,只是萬沒想到……你們,唉!你們怎麼也不早點通知我?”
那書生雖然面目清秀,脾氣卻似很是暴烈,聞言立刻把眉一揚,提高嗓音道:“你是那樣好尋的麼?若非你要渡河,誰知道你已來到黃河流域!”
一聽這話,我更是好奇,心道照這樣説來,難道只要是在黃河露頭的人,行蹤就別想瞞過他們?轉念一想,覺得也是,他們既然號稱黃河五龍,勢力自然廣佈黃河流域,難怪我們剛在韓城露頭他們便找上門來。
再看蕭左,竟苦笑起來,連聲道:“對對對!你莫惱,算我説錯了!嘿嘿,書浩,你這‘怒劍’的綽號,倒真是貼切!”
怒劍?這名字似乎有所耳聞,怎地此刻偏生想不起來了……我皺了皺眉,不由多看了那書生幾眼,卻從眼角瞥見蕭左忽自馬上騰空而起,如一片雲似地掠了過來,輕飄飄地落到我身後的馬背上,自我手中提過繮繩,頓時將我攬了個滿懷。
“這樣的馬速,你就不能老實些麼?”耳邊響起他略帶不悦的聲音,但很快就又換為嘻嘻哈哈的語氣,“書浩哪有我長得俊,要看你就看我吧。”
我心中滿是疑問,也顧不上跟他計較,小聲道:“怒劍這個名號很耳熟呢,就是一時想不起……”
“怎會想不起?”蕭左打斷我道,“你只往太行山一帶想,必能想起。”
太行山?難道是……我猛一回頭,瞪着蕭左,試探着問:“夜盜千户,日濟萬民?”
“不錯。”他笑了笑,“就是他。”
我吐了吐舌,又瞟了眼書浩,壓低聲音道:“真真怪了,名震太行山的俠盜,何時成為黃河五龍之首了?”
蕭左道:“你先坐正了行麼?我實在怕了你在馬上動來動去……你坐正了我便告訴你。”
“你自然是要告訴我的,否則,看我不……不咬死你!”我惡狠狠地威脅他,自己卻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旋即坐正了身子,微微向後靠着,道,“説吧。”
等了半晌,也不見背後的人説話,我心頭一動,忽然間想到如果他真的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是否便要真去咬他?咬他哪裏好呢?是肩還是脖子,還是……臉?
呸呸呸!我真真是要瘋了,好端端地怎麼竟去想這些沒臉的事情!
正胡思亂想着,忽聽蕭左在身後嘆了口氣,以一種不大不小,卻正好能被我聽個一清二楚的音量喃喃道:“還以為真的會被咬呢。”
呀!這人!我的臉一熱,而這一點熱量,彷彿就已消耗掉我全身的力量,我無力回頭,也無力説任何話,只能軟綿綿地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沉默了片刻,身後再度響起蕭左的聲音:“怎麼不説話?睡着了?”
沒等到我的回答,那聲音便突然嘆着氣道:“唉,本來還想把書浩的事説給她聽,誰知她卻睡着了,既這樣,算了……”
“誰説我睡着了!”我猛然直起身,扭頭向他瞪去。
迎接我的,是早在唇角準備好了的狡黠微笑,以及一雙成竹在胸的亮晶晶的眼眸。
“既沒睡着,那還不乖乖坐好,聽我跟你慢慢道來。”
我恨得咬牙切齒,偏偏好奇心仍不肯作罷,只得“忍氣吞聲”地轉回身去。
幸好這一次他沒再磨蹭,我剛坐好就聽他説:“你猜得沒錯,他的確是太行山‘夜盜千户,日濟萬民’的俠盜怒劍。至於他為什麼會來到韓城,原因其實很簡單——就因為兩個月前,他經我舉薦,拜到了一個人的門下。”
“誰?”
“龍王。”
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半晌後才慢慢轉過臉沉聲道:“你説的是哪個龍王?”
“西遊記裏才有四個龍王,”蕭左淡淡地説,“我認識的和你聽説的,只有一個。”
不錯,我聽説過的龍王,只有一個。
這個龍王當然並不是真的龍王。
他是個人——一個見到水就會暈的人。
這樣一個旱鴨子卻被稱為龍王,是因為他是江湖上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將黃河上下大大小小三百餘個水舵幫派盡數收歸麾下的人。
一個不識水性的人卻能控制住以水性見長的河盜們,其手段和謀略可見非同一般。
所以,儘管他並不真的是條龍,卻依然是江湖人公認的龍王。
讓我覺得難以置信的是,蕭左居然連這樣的大人物都認識,居然還一副熟得不得了的樣子!
這傢伙,他到底要叫我吃驚多少次才滿意?
“你該不會告訴我,我們現在要去見的人就是龍王吧?”
“我説了我要帶你去龍宮,龍宮裏住着誰呢?”
“龍王?”
“答對了。”
“可,龍宮不都在水裏麼,我們怎麼走到山裏了?”
“別的龍王住水裏,我們的這位龍王卻一定要住山裏。”
“因為他不識水性?”
“又答對了!”
若非親眼看見,任何人都不會想到一整座山的山腹被挖空了是什麼樣。
坐在甚至比宮殿還要豪華的龍宮大廳裏,我忍不住嘆道:“我本以為我就夠會享福了,沒想到這位龍王卻比我還會享受。不過,他這個龍宮,怕是也太冷清了些。”
五龍把我們帶到這裏便退下了,偌大的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裏,就只剩下我和蕭左二人,甚至連一個奴僕都不見。
蕭左笑了笑,道:“他平時的排場倒也不比你宮家的小,今天這樣應該是故意安排的……渴了吧?”
説着,在碧玉台上找了兩隻酒杯,走到一張由天然珊瑚雕琢而成的小桌邊,拿過桌上的金黃色的葡萄酒瓶就要倒。
我見他那副隨隨便便的模樣,忍不住低聲呵斥:“主人家不在,你莫亂動別人的東西!”
蕭左卻不理我的囉嗦,徑自倒了兩杯酒,順手就遞了我一杯。
我無奈,只得接下,既已接了,便喝了一口。
香滑的液體甫一入口便如同有了生命似的,再難停歇……
我垂下手時,杯中已然空空如也,一雙眼睛卻意猶未盡地瞟向那酒瓶子。
“再來一杯?”
耳邊響起誘人的聲音,我毫不猶豫地答:“好啊!”
“哈哈哈哈……”
過於放肆的笑聲敗壞了我的興致,盛怒中我仍然聽出這並非蕭左的聲音……幸好,聽出。
因為,敢在龍宮這樣笑的,除了那個沒教養的蕭左,便只可能是一個人了。
——龍王!
我扭過頭,便看見了他。
必須承認,我有點失望。
龍王怎麼能這樣年輕瘦弱?在我想像中,他應該是個高大威猛的老人才對。
龍王怎麼能這樣和善可親?在我想像中,他應該是個眼神凌厲的豪客才對。
最最重要的是,龍王怎麼會笑得跟蕭左那個痞子一樣毫無風度?
不過,無論是龍王還是蕭左,都一樣有笑不出的時候……
比如,蕭左忽然跳起來時;比如,他把酒潑了一身也不顧時;比如,他直衝過去把住龍王的脈搏時……龍王終於笑不出了。
不但笑不出,眼眶還驀地就濕潤了,輕輕反握住蕭左的手,道:“好兄弟,不用瞧了,柳神醫已經看過,此毒無藥可解,中毒後只有一個月可活,今天已是最後的期限——你總該知道柳神醫號稱‘鐵口判官’,説出來的話,絕不是嚇唬人的。”
我一驚,這才發現龍王的臉色蒼白,眉心似有一點綠氣,果然是中毒的症狀。
蕭左頹然後退半步,手卻仍死死地拉住龍王不放,眼眶也紅了。
我默默地瞧着面前這一對情深義篤的朋友,心中忽然也難受起來,下意識地摸向系在腰間的化麟鎖……我雖有這化麟鎖,卻解不了“無藥可解”的毒。而風纖素雖是施毒名家,卻非醫人聖手,雖然很多人以為兩者並無差別,但事實卻是——除非自己提煉的毒藥,否則風纖素也是束手無策的。
蕭左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是以並未提出要風纖素前來,因為縱使她來了,也是於事無補。
一瞬間,我腦中轉過千百個念頭,只望能找到解決之道以緩解蕭左的悲傷。
而他,此刻顯然已經忘了我的存在。
我並不怪他,他的朋友就快死了,任誰在這等生離死別的情勢下,也再難顧及到其他。
我既幫不了他,最少可以做到不在此刻去打擾他。
室內一時陷入死寂,過了半晌,還是蕭左先行打破了沉默。
只見他霍然抬起頭,眉目間一片濃郁的殺氣,冷聲道:“是誰給你下的毒?你但説無妨!莫説刀山火海,就算上天入地,我也不會放過他!”
龍王卻笑了,輕描淡寫地説:“我一生殺人無數,等自己死到臨頭了才知道,原來死亡真的叫人害怕……我可以殺別人,難道別人就不能來殺我麼?我叫你來,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至於報仇之語,切莫再提。”
我不禁在心裏讚歎了一聲,甚少有人能如此坦然地面對死亡,此君果然不愧為人中龍鳳!
蕭左張了張嘴,似還想再堅持一下,眼光忽一頓,又把嘴閉上了。
我這才看見一個美貌女子正從內堂走出。
只見她輕輕走到海龍王身邊,顰眉嗔道:“就算是趕着見朋友,也不能穿這麼點就出來了呀!你呀,總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
説罷,把搭在手臂上的一件外套披在龍王身上。
龍王就勢便握住了她的手,大聲笑道:“一時高興,哪裏還顧得上!”
他看向蕭左,道:“來,替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內人,孃家姓李,閨名一個晴字……晴兒,他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
李晴不待他説完便萬福道:“蕭爺,外子常提起你,妾身有禮了。”
“蕭左見過嫂夫人。”蕭左強行擠出一絲笑容,“可惜未能喝到你們的喜酒。”
“妾身家事貧寒,雙親早已故去,所以不想大肆操辦。蕭爺不要見怪。”李晴回道。
“原來如此,我就説你們不至於小氣到連喜酒都不擺。”蕭左目光閃動,口氣似是很不經意地問,“不知嫂子是哪裏人?看嫂子的身法,似與山東‘鐵扇門’有些相像。”
李晴尚未答話,龍王已經搶着説:“她體弱多病,不曾學武,你這次可看走眼了。”
説着,又轉向妻子,柔聲道:“你身子弱,這裏不比裏面暖和,還是不要陪我了,進去歇息吧。”
李晴順從地起身,向蕭左略一躬身,便回房去了。
她一走,蕭左和海龍王兩人俱是不説話了,我自然更是無從插話。
沉默了半晌,蕭左只是拿等待的眼神看着龍王,龍王不由苦笑一聲,慢慢道:“我知道你滿肚子疑問,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非要逼我説出我不想説的話麼?”
蕭左淡淡道:“我不想逼你,但我也不想眼看着我的朋友死得不明不白。”
龍王道:“不明白的是你。”
他的笑容雖然苦澀,眼中卻充滿柔情,緩緩道:“能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手裏,我已覺沒有什麼遺憾,只盼我死後她能消除心中仇恨,好好地過完一生……你莫勸我,你若是愛上一個人,就會知道我現在的心情。”
蕭左突然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道:“人算不如天算……鐵扇門明明被你滅門,現在卻偏偏冒出個女子,又成了你的妻子……難道真是天意……”
龍王笑道:“世事均為天意,人與人的相聚,更是如此。看來你現在多少也明白了些這道理。”説着,抬眼向我看來,對我作了個揖,道,“在下與蕭兄弟多日未見,一時情切,竟把如此美人忽略在旁,還望宮大小姐恕罪。”
我着實欽佩他這等以死抵消仇恨的氣度,當下笑道:“你們乃肝膽相照的朋友,乍一相見,自然無暇顧及其他,人之常情,何罪之有?”
龍王聞言立刻把眉一軒,仔細把我瞧了瞧,又看了看蕭左,含笑道:“不錯,不錯。”
“本就不錯。”蕭左忽然也笑了,一向淡淡的目光也變得別有深意起來。
我感到面上一熱,連忙把頭垂下,咬着唇支支吾吾地説:“你們,想是還有話説。我想去別處走走,不知方不方便?”
龍王尚未表態,蕭左已搶着道:“好,你去吧,只是莫走遠。再和他説上幾句話,我們便該回去了。”
我知他想多留些時間給龍王夫婦,便“嗯”了一聲,又對龍王笑了笑,抬步向外走去。
剛撩起客廳的珠簾,就聽身後蕭左對龍王説:“其實我此番選在韓城下船,本也就是為了找你。”
“你找我,不外乎又是要我幫你辨別什麼東西……”
“不錯。若論辨別物品的眼力,天下誰能比得上你。”
我的腳步一頓,猶豫片刻,終還是轉過臉去,正好看見蕭左從懷中掏出一個由黑布包裹着的物件,遞向和他相對而坐的龍王。
由於他是正面對着我的,是以看見了我回頭,先是抬眼衝着我一笑,接着又對我揮了揮手,一臉的坦蕩。
我的心頓時一鬆,暗自覺得好笑,就算他有什麼秘密,那也絕對不會對我不利的,否則這一路上,他真真不知有多少機會來害我,又何必等到現在?
我呀,真不知在這兒瞎懷疑什麼!
一念至此,不由對蕭左心生愧疚。
這時龍王已低下頭,因為他是背對着我的,所以我只能看見他雙手展開包裹的動作,卻看不到包裹內裝的是什麼東西。這種情況下,我若再張望下去,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只得快步向外走去,彷彿這樣便能表示我對蕭左的放心一般。
出了這個廳便是一條燈火輝煌的長廊,左右牆壁俱架起碧玉台,上面展示着各種珍寶,我立刻來了興趣,一一鑑賞過去,越走越遠,身後隱隱傳來龍王的聲音:“黃河流域的水鬼……從未用過這種水靠……用這種水靠的,就算出現在黃河,也肯定是外方人……至於這個鐲子……”
鐲子?好呀!蕭左的身上還藏着這種女人用的東西?
我撇了撇嘴,突然看見前方碧玉台上放着一頂精美華麗的鳳冠,頓時無心再聽,一陣風似地衝上前去……就這樣邊走邊看,不消盞茶功夫,我便覺無趣,幸好就在這時蕭左自後面趕上了我,只説了句“回去吧”便悶頭向宮外走。
我見他臉色悲痛難忍,呼吸雜亂沉重,已知他定然是在剛才提前與龍王做了生死告別,不禁也覺得有些壓抑,默然同他並肩走出龍宮。
“蕭爺……”
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我回頭一瞧,卻是龍王的妻子李晴。
蕭左見了,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陰沉,冷冷道:“嫂夫人好興致,跑出來吹山風麼?”
只見李晴姣好的面容有着難以掩飾的悲哀,幽幽道:“妾身等候在此,是為了向蕭爺致謝,謝你及時趕來與他相見……”
蕭左冷笑着打斷她道:“嫂夫人客氣了,真要説謝,該我謝你才是。你與他成親不過個把月,便把他照顧得這樣好,我這做兄弟的對你,真是感激不盡!”
雖然我知道他和龍王交情甚深,也瞭解他明知下毒之人就在眼前卻不能有所作為的心情,但我還是為他刀子一般鋒利的話語感到心驚。
這個男人,一旦動怒,就像出了鞘的利劍一般,周身散發着令人窒息的壓力。
面對蕭左逼人的氣勢,李晴卻仍是不動聲色,彷彿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她淡淡道:“蕭爺眼力非凡,妾身剛和你打了一個照面就被看出是鐵扇門的後人。請問,就算是妾身小心隱瞞,能不能騙得了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丈夫呢?”
“龍王眼力卓絕,絕不亞於我,當然是早就看出你的身份了。”
“那麼,敢問蕭爺,他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為什麼還寧願為我所害?”
“那是因為……”我若有所思地接口道,“他愛你,對麼?”
李晴的目光倏地迷離起來,慢慢垂下頭,也不説話,只是那眼淚卻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就在我以為她永遠也不會回答我時,她卻忽然開口了。
“不錯,因為他愛我。只是,這一個‘愛’字,又怎及得上他滅我滿門的‘恨’?既有這滅門之恨,為何又偏偏叫我遇上了這樣的真心?蒼天弄人,何曾給過人選擇的餘地?”她悽然笑着,抬頭看我道,“姑娘,你不會明白的。”
不明白嗎?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轉眸向蕭左看去,正巧和他目光相觸,彼此的視線就這樣融匯膠着、難捨難分……是呀,若非親身經歷,誰能明白?
李晴發出幽幽的一聲嘆息,對我們福了一福,道:“二位慢走,恕妾身不遠送,妾身要去陪伴夫君了。”語畢,頭也不回地走入龍宮。
看着她單薄的身軀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我不禁慨嘆,世人都説“毒花最美,烈酒最香”,那麼愛,怕是比那毒花更美,比那烈酒更香……我慢慢地轉過臉,再次看向蕭左,看着滿山蒼翠間他俊朗的面容,隱隱約約地,心底浮現出一句話——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