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的好兄弟要在梧桐嶺逼良為娼開妓院,我風洛陽豈有不去做嫖客的道理。”風洛陽冷冷看著激動得滿臉通紅的唐鬥,沉聲道。
“啊!啊~~~~哈哈,我明白了。嘿嘿,說來說去,你還是怪我逼摘星八女去賣身還債!”唐鬥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不滿地說。
“怎麼?聽說我要去嫖妓,感覺不好受吧?”風洛陽盯著唐鬥問道。
“就像活吃了一隻癩蛤蟆。”唐鬥呼了一口氣,忍不住說道。
“現在我的感覺就是這樣!”風洛陽厲聲道。
“我和你不一樣!”唐鬥從椅子上竄起來,大聲說道。
“有何不同?你始終是我的朋友!”風洛陽也站了起來。
“我唐鬥現在是唐門的門主。我唐門……我唐門……”唐鬥緊緊攥著手中的摺扇不由自主地在屋子中跺開了步子,“聞名天下的第一是暗器,第二是毒藥,威震江湖的法寶就是喂毒暗器。我唐門大少本就該是手段毒辣,無所不用其極的梟雄。這個位子我已經坐了十年,你……豈能和我相提並論。”
“但是十年前的唐鬥……”風洛陽還想再說。
“不要再跟我提十年前,十年前的事情我已經忘了,十年前的唐鬥我也忘了。我現在是唐門大少!”唐鬥雙眼通紅地嘶聲道。
“大少……人一生可以做無數的錯事,但是逼良為娼這樣的事,一旦做出來就再也回不了頭。今後就算你想改邪歸正,這件事也會像洗不淨的汙點,跟你一輩子。”風洛陽苦口婆心地說道。
“你以為我不想有良心嗎?我還曾經想過帶著唐門的兄弟做些任俠仗義的大事。但是,你也看到他們的下場了?莊少清,他衝著你我綠水橋上的俠舉而投奔唐門,我的十二侍衛,當日為我唱著天山劍歌要和我一起行俠江湖,嘿嘿,好一番愜意風光。現在他們在哪兒?陰曹地府!這還是我唐鬥剛剛動了點想做好人的念頭。如果我不做回我本該做的唐門大少。天知道我還會害死多少唐門的兄弟?”唐鬥厲聲道。
“害死他們的是年幫幫主,是離臺神劍,根本不是你唐鬥!就算他們是你累死的又怎樣?至少他們臨死之前仍然唱著天山劍歌,在遊仙樓前歡呼買醉,吟詠著百玉尊前倒即休,慷慨就義。人們永遠記得他們此時此刻熱血飛揚的模樣。難道你以為他們跟著你橫行無忌,無惡不作,長命活到九十九再惡貫滿盈,會比死在遊仙樓前更開心嗎?”風洛陽一把抓住唐斗的衣領,大聲吼道。
“至少他們還能活著!”唐鬥說到這裡,一把抓住風洛陽的手,雙眼一紅,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就在這時,房間的大門轟然打開,柯巖和屠永泰雙雙衝進門,同聲道:“大少,大事不好,棲鳳樓有險!”
魚韶和祖菁到達棲鳳樓的時候,唐毒和唐冰正引領著唐門從江南東道各州府請來的龜公老鴇入住樓內。看到她二人,唐門二將連忙將活計交給手下的唐門子弟,雙雙來到她們面前拱手行禮。
唐冰笑道:“魚當家,祖姑娘,棲鳳樓開業大典乃是定在明日,你們來早了。”
唐毒撓著頭奇怪地問:“兩位是姑娘家,來青樓做什麼?”
魚韶微微一笑,朗聲道:“我聽說摘星八女此刻正在樓內,想要接他們去乘風分舵小坐,和她們聊聊江湖大事。”
“這……”唐冰聽到這裡頓時明白了過來,連忙拱手道,“魚當家,我們大少和你是素識,你不會是要來和唐門做對吧?”
“唐冰大哥,就算阿斗是至親好友,做了錯事我們都要管!”聽到唐冰的話,祖菁忍不住大聲道,“你們立刻讓開去路,如果不然,我和阿韶姐就不客氣了!”說罷她倉啷一聲,抖手拔出了腰畔的青虹劍。
“喂!兩位不要妄來,我唐毒的暗器可不長眼睛……”唐毒傻人不知死活,天不怕地不怕地吼道。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唐冰已經兜頭打了他一擊,一把將他扯到一邊:“別傻了。兩個都是奶奶,咱們誰也惹不起,趕快讓路,通知大少吧!”
唐毒聽了唐冰的話,頓時蔫了,二人忙不迭地招手指揮著身畔的唐門弟子潮水般朝棲鳳樓兩畔退去。
魚韶得勢不饒人,只見她一抬右手,行雲流水般撤下纏在腰間的龍錦,揚手一甩,一溜金紅相間的厲芒高高飄起,一鞭打飛了在棲鳳樓前高高飄揚的唐門旗標。
與此同時,祖菁朝著愣在樓門前的一眾龜公老鴇一晃手中明晃晃的利劍:“今日我祖菁和阿韶姐要替天行道,你們識得厲害的速速逃命去吧!”
這些龜公老鴇本就是被唐門半逼半請,死拉活拽趕到梧桐嶺上的,如今見到祖菁魚韶如此囂張的氣焰,個個嚇得三魂出殼,七魄上天,六神無主,四散奔逃。
唐冰唐毒見勢不妙,連忙率領著唐門弟子腳下生風,朝著鳳凰客棧拔腿就跑。一時之間,本來喧囂震天的棲鳳樓此刻人去樓空,只剩下大門前昂然而立的魚祖二人。
“哈哈哈哈!”祖菁看著唐門弟子和一眾龜公老鴇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不住拍手笑道,“原來行俠仗義這麼過癮。阿韶姐,我們好威風!”
魚韶略帶好笑的側頭望了祖菁一眼:“菁兒,你還挺自得其樂的嘛。”
“那是當然。我在天山的時候,時時刻刻都在夢想著這樣的場景。”祖菁笑嘻嘻地說。
“別得意的太早,人還沒救出來呢。”魚韶笑著拍拍她的後背,和她一起大踏步朝著棲鳳樓內走去。
唐門子弟督建而成的棲鳳樓,從外面看上去金碧輝煌,雕紅花綠,好不氣派。但是一進入樓內,各個迴廊走道之間,無不千迴百轉,曲徑通幽,很多房間的設計依足了奇門遁甲的佈局,轉得幾圈,即使像魚韶這樣的**湖,也有些轉向。
“阿韶姐,這裡似乎我們走過了。”轉得幾圈,祖菁環顧著周圍走廊上的裝飾,忽然開口道。
“哼,唐鬥做事果然用心,這樓內的設計參考了劍南唐府的佈局,內藏玄機,暗隱八陣,沒有熟人帶領,走幾步就會迷路。唐門的底子,倒真厚得很。”魚韶左右察看著走廊上的裝潢走向,喃喃地說。
“阿韶姐,那我們豈非要找唐鬥帶我們走出去?”祖菁天真爛漫,不知厲害,衝口而出。
“咯咯,”魚韶笑了起來,“菁兒,你剛才不是要行俠仗義嗎?天下哪裡有俠客求惡霸帶路的道理。”
“那倒也是,我真傻!”經魚韶的提醒,祖菁也發現了自己話語的滑稽之處,不禁失笑。
“別擔心,你阿韶姐好歹也懂一點遁甲之術,這正堂似乎走的是奇門九宮之法,讓我好好破之。”魚韶仔細打量著走廊房間的位置,篤定地說。
隨著魚韶加倍小心地探路,祖菁發現自己漸漸走出了盤根錯節的正堂迴廊,順著階梯漸漸到達了棲鳳樓的後堂地室,心中不禁對魚韶知識的廣博暗暗欽佩。就在她剛剛到達地室門前之時,一股奇異的味道突然竄入她的鼻尖,令她心生警覺。
“阿韶姐,你聞到了嗎?這是什麼味道?”祖菁奇怪地問。
魚韶正全神貫注於破解唐門暗藏於棲鳳樓內的密陣,對於周遭的環境失了警惕,如今經祖菁提醒,頓時也聞到了一股怪味。
“這味道似乎是油腥味。怪了,這裡離廚房這麼遠,怎會有這麼濃的青油味。”魚韶抽了抽鼻子,再次確定了一下自己的判斷。
祖菁快步走上一層樓道,四外聞了一下,揚聲道:“阿韶姐,這味道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
聽到祖菁的話,魚韶渾身一激靈,失聲道:“不好!”
柯巖和屠永泰雙雙向唐鬥呈上兩份兒一模一樣的書信。
“稟告大少,這兩封書信分別是我們在鳳凰客棧和鳳凰賭坊門口發現的。”屠永泰沉聲道。
唐鬥接過書信,打開信封,把信紙從裡面抽出來抖開,仔細觀看,只見上面歪歪斜斜地寫著:“唐門大少如晤,咱知道你用迷春酒**良家少女,逼良為娼,好不卑鄙。我今夜決定乘風而來,一舉剷平你造的淫巢,解放所有誤入歧途的女子。此舉乃是小懲大戒,之後爾等若再行差踏錯,小爺手下決不容情。”
“大少,信上語焉不詳,也沒有寫明出處,實是疑點重重。會否是離臺人馬放出來的煙霧?”柯巖沉聲問道。
“不太像,我感覺有點像龍門甘潑膽的風格,此人自詡遊俠,行事乖張,不能以常理判斷。大少和龍門頗有過節,他來**,也有可能。”屠永泰摸著下巴,喃喃說道。
唐鬥上上下下看了看這封信的筆跡,冷笑著“哧”了一聲:“龍門,離臺?哧,這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寫的。”
“何以見得?”柯巖和屠永泰齊聲問道。
“你看看這稱謂就成問題,唐門大少如晤,他誰啊?我和他很熟嗎?見著我也不認識啊!還有,你們看看這信上的字,歪七扭八,連筆字都寫不順溜,隸書寫不好,還想用狂草?還有,這個……”唐鬥一抬手從信上抓起一根黃褐色的絨毛,“看見了嗎?這就是根乳毛!”
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風洛陽瞥了這根黃毛一眼,插話道:“或者是根兔毫。”
“呃,也許吧。”唐鬥心情複雜地看了風洛陽一眼,隨即轉過頭,面對著柯屠二人,瞪圓了眼睛,“乳臭未乾,居然敢到唐門惹事兒,真是膽邊生毛!老屠,小柯,你們立刻點齊兩隊唐門弟子到棲鳳樓跟我會合。看我不把這小兔崽子煎皮拆骨!”
“是!”柯巖和屠永泰應聲得令,分別去調集人馬。
“我也跟你去看看。”風洛陽沉聲道。
唐斗轉頭投來一絲感激的目光,用力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去。”
二人剛剛來到梧桐嶺,唐毒和唐冰已經帶著兩隊唐門弟子迎面趕來。一見唐鬥親自趕來,唐冰連忙搶先一步拱手行禮,揚聲道:“大少,你已經知道了?”
“當然!有人要到棲鳳樓生事嘛!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唐鬥獰惡地呲牙道,“你們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給我看著棲鳳樓?那些龜公老鴇呢?”
“大……大少!來的不是別人,乃是祖菁姑娘和魚大當家,我們不敢惹,被她們趕了出來。龜公和老鴇們也被衝散了。”唐毒撓著頭說。
“啊,這個……”唐鬥一聽這兩個人的名字,頓時頭大如鬥,舌頭也打了結。
“知道了。你們帶隊離開吧,這件事我和大少會自行解決。”風洛陽暗暗鬆了口氣,開口道。
唐冰和唐毒唯唯應是,偷眼看了唐鬥一眼。唐鬥不耐煩地揮揮手,朗聲道:“就這麼辦。還有,你們去告訴小柯,老屠,別帶人來了,剩下的事情由我和老風搞定。”
“是!”唐冰唐毒如蒙大赦,各自長出一口氣,帶隊飛一樣地離開了梧桐嶺。
人煙散盡的梧桐嶺上,只剩下杳無聲息的棲鳳樓獨自屹立在皎潔的月色之中。瑟瑟的山風吹過,一股沁脾的涼爽襲上心頭,令人精神一振。呼吸著南山清澈的空氣,唐鬥和風洛陽都感到心緒安寧了下來,彷彿重新回到了昔日肝膽相照的時光。
“嘿嘿,”雖然毫不必要,但是唐鬥仍然拿出自己的摺扇,在自己的身側好似整暇般扇了扇,“你猜現在她們在幹啥?”
“我猜……”風洛陽長年累月陰沉不定的臉膛上露出一絲希罕的笑容,“她們應該在樓裡找你安置的摘星八女。”
“那我可要祝她們好運了。在樓內我唐鬥佈下了奇門五行九宮八卦陣,摘星八豔就被我擺在陣心裡。就算是魚韶,我看也要折騰一晚上才能救她們出來。”唐鬥得意地說道。
“你真是不嫌累。”風洛陽搖了搖頭。
“你說那封信是她們誰寫的。小祖雅擅丹青,那麼難看的字,求她寫都寫不出。魚韶……難道我這些年來和她疏於聯絡,不知她的筆跡已經退化到如此程度?”唐鬥問道。
“魚韶每日批示上百乘風捲軸,字跡娟秀,如何寫得出那種爛字。”風洛陽嗤之以鼻。
說到這裡,二人突然同時渾身一震,互望一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