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叫道:“哈哈,你小子終於被俺逮到,這下你還有什麼屁話說?”
周星星不悅說:“哇拷,大老黑,你知道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沒那麼嚴重吧!”
大老黑道:“千變太保向來是吃尤鞭長大的,膽子比吊還要大,那麼容易就被嚇死!”
周星星白了他一眼,突然問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嘿嘿!”大老黑邪笑,說:“你到那裡,俺就到那裡,你小子想放俺的鴿子,還早呢!”
的確!
江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躲得過“千里追蹤”大老黑的追蹤。
江湖上只要大老黑想找的人,也沒有一個找不到。
大老黑道:“你一直盯著那畫美女畫像,是不是又想泡………”
話語未了,他突頓了,雙眼直瞪那富畫像,嘴張了很大。
大得可以塞進一個鵝蛋。
“這………這…………不是夫人、夫人,你老母的畫像,怎麼會放在這這裡?”
周星星又嘆道:“哇拷!我要是宰羊就好了。”
大老黑看著畫像,老淚縱橫,喃喃說:“紅顏薄命,夫人真是命苦呀!”
周星星也已不能剋制,哭喊道:“娘………”
※※※
城郊農舍。
“小姐,對方這麼強,咱們是雞卵碰石頭,寡婦死了兒子……沒希望哩!”
說話的少女,便是上次誘惑周星星的姑娘,名叫“芬芳”。
躺在床上的紅豆,嘆道:“我也宰羊希望渺茫,可是隻要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放過。”
芬芳也嘆了一口氣,說:“好佳在這一次有那個姓周的酷哥救你,不然你就玩完了。”
紅豆兩眼發直,似乎陷入沉思中。芬芳又呱呱道:“那小子人長得酷,武功又好,就是有點搞怪,莫宰羊是那一路的,說他是尤老頭的人,幹嗎要救你?”
說他不是尤老頭的人,又幹嗎跟神刀門曖曖昧昧,真是邪門!
半天不吭聲的紅豆,一開口又嚇死人。
她道:“也許他潛伏在神刀門,有某種目的也難說。”
“嗯,也許吧!”芬芳突然問:“小姐,你看他會不會是喜歡上你?”
紅豆一怔,苦笑道:“我又不是他肚裡的蛔蟲,怎會宰羊?”
芬芳滔滔不絕地說:“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絕對無法抗拒你的魅力,除非他有問題。
看他那樣子,又不像是有問題的男人,所以,我想他一定喜歡你。
你看,打從你出道以來,天下那個男人不臣服在你的魅力中………”
芬芳說了一大篇,卻只見紅豆兩眼發直的瞪著天花板發楞。
芬芳見了,不由嘆了口氣說:“我們快樂小野貓,今天好像不大快樂吶!”
頓了下,又重重一嘆:“唉!快樂小野貓懷春了,這下頭大羅!”
此時,一名僕人領著一位中年人走了進來。
這中年人左眼腫得像荔技,嘴歪鼻子紅,一副狼狽樣。
“冷叔叔,兩天不見,你怎的變成秘雕啦!”
“我不小心被扁了!”
“有這種事?”
紅豆嘴裡雖這麼說,心中卻雪亮,只是沒有點破罷了。
“冷叔叔,就在這裡療養一陣,咱們還要繼續努力呢!”
“當然。”冷庫皺眉道:“可是,我總是想不出那個人是誰?”
紅豆故意說:“不會是病貓吧?”
“絕對不是。”
“冷叔叔,為了家父的仇,連累了您甲歹勢(真不好意思)。”
“千萬不要再說這些,我如你一樣,不殺尤英永不罷休,只是……”
“冷叔叔,您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尤英財大勢大,咱們要和他長期抗爭,若沒有豐厚的財力,可能很難成功。”
冷庫說這話時,臉上現出無奈的表情,但他兩眼卻閃閃精光,眼神像只狡猾的狼似的。
紅豆一笑,道:“這個您不必操心,我爹留下一筆不算少的銀子給我。”
聞言,冷庫雙目,忍不住露出貪婪之色。“有多少?”
“多少我是莫宰羊,總之應該不少就是了。”
冷庫聽了,心中既緊張又興奮。邪門了!
一聽到不少銀子,他心中幹嗎既張又興奮?有鬼!
冷庫端起荼碗,呷了一口荼,四下掃了掃,即說:“咦?怎麼不見阿棟?”
“他到城裡去了。”冷庫喟然說:“紅豆,有件事本來我不應該多嘴,你知道冷叔不是個愛嚼舌根的人,可是又替你不平。不過,一旦說了,就………”說到這裡,不禁猶豫了。
紅豆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有話就儘管說吧!”
“俗話說,能拆十座廟,不破一人婚。”
紅豆是個很阿莎力(乾脆)的女人,她猜出遊國棟在外拈花惹草,被冷庫發現了。
“冷叔,我是個很開化的人,男人嘛,偶爾上個妓院開查某(嫖妓),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十個男人,幾乎有九個半會去開查某,這當然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語音一頓,看了紅豆一眼,又道:“阿棟逢場作戲玩玩也就罷,他這次好像是來真的。”
“哦,是嗎?”紅豆聽了,心裡居然一點也不悲傷。
但冷庫卻道:“我知道你會很難過,你可千萬要看開一些。”
紅豆心裡雖不悲傷,但卻是難過。
她難過不是遊國棟不要她,而是男人背叛她,這可是第一次。
還有被人拋棄,多沒面子。
“我又還有沒有嫁給他,他愛跟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我才不難過呢!”
唉!要女人承認心裡的感受,比要跳蚤不跳更難。
在旁的芬芳聽了,義憤填膺,恨恨地道:“有個洞(遊國棟),你吊,不要讓我碰上,非閹了你那一根不可!”
冷庫聽了她的話,臉上尷尬極了。
紅豆一笑,道:“阿芳,淑女一點,別把冷叔嚇嚇了了。”
芬芳臉一紅,伸了伸舌頭。
冷庫輕咳一聲,向紅豆說:“如今紅夢別苑最好別住了。”
紅豆點頭道:“不錯,暫時不能回去,幸好有老薑留在那裡照料。”
冷庫聽到“老薑”這名字,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一閃即過面上又恢復苦楚、憂心之色。
※※※
酒,是穿腸毒藥。人們卻喜歡借它澆愁。
酒,也是壯膽秘方。更是情人之間不可少的興奮齊。
此時,遊國棟和一個不是很難看的女子,在喝著酒,突然,那女子起身說:“棟哥,你坐一會,我去給你再炒兩樣菜下酒。”
遊國棟伸手一拉,制止道:“免了,我已經吃飽了,你過來,咱先弄一回,哥想死你咧!”
那女的搖頭:“賣屎賣屎,我手上油膩膩!”
“管它油膩膩,還是髒兮兮,又不用手了………”說著把那女的緊緊摟抱住。
股熱血衝上頭頂,猛烈顫抖起來。
那洪水一樣的潮頭,衝上頭頂過後,遊國棟便抱著她,走到床鋪上。
那女的說:“咱們這樣偷偷摸摸,要是被你的紅姑娘知道,可怎麼辦?”
遊國棟笑道:“安啦,她整天就在搞他媽的報仇,那有美國功夫注意我。”
“她很愛你嗎?”
“愛個屁,誰替她報了殺父之仇,就就愛誰。”遊國棟越說越火,道:“她的玉臂千人枕,香唇萬人嘗,就單單不給我枕,不給我嘗。”
女的忙溫柔勸說:“別生氣,你若不嫌棄,看得起我,就枕我玉臂,嘗我的唇,就千萬別不高興。”
“小桃,你真好………”
遊國棟揪住那叫小桃姑娘的秀目,摒著呼吸向她逼近。
小桃看見一雙燃燒的眼睛,意識到火山爆發的熔岩,很快將會濺到自已的嘴上。
一陣逼近的幸福,促使她閉上眼睛,等候那令人興奮的時刻。
遊國棟猛然抱住她的肩。
她在那一剎那,先是覺得眉頭酥了,隨之,渾身的骨肉皮毛都酥了,碎了,輕揚起來了。
他的嘴唇,搜遍了小挑的衣領以外露的全路器官,和皮膚。
他的嘴唇帶著炙熱的火焰,觸及到那兒,那就就燃燒起來。
哇操!真夠嗆!
小桃覺得自已像一葉小舟漂在水上,又像一隻飛翔在晴空日麗的鴿子。
當他倆走向歡愉的巔峰,門突被撞開了!
遊國棟和小桃二人,吃驚的跳了起來。
兩人一見站在門口的兩個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由歡愉的巔峰,跌到谷底。
遊國棟在心裡暗叫:“毀了,毀了!”
站在門口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紅豆和芬芳。
他倆是捉姦來的。這下罪證確鑿。
紅豆忿怒道:“有個洞,你正事不辦,卻跑來這裡打洞。”
遊國棟吶吶說:“紅豆,我……”
紅豆狠下心來,道:“咱倆從今以後恩斷義絕,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言訖,轉身掉頭離去。
遊國棟不管身上光溜溜的,縱下床來,急叫:“紅豆,你別走,我有話說。”
芬芳攔在門口,擋住他的去路,笑道:“有個洞,你繼續打你的洞,我們不打擾了。”說完,便掉頭離去。
※※※
“阿星,你確定那個老小子是住在這裡嗎?”
“聽說而已”
周星星走在前面,不斷向兩旁站鋪裡的人詢問,而大老黑則在後一面嚕嗦,一面緊跟著不放。
“哎喲,只是聽說你也來真的。”
“不來怎知道是真是假?”
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髒,竟已走到城裡最落後的一角。
“哎喲,擺著正事不幹,把俺帶來這款所在找啥米老子小嗎?”
“哇拷,我可沒有叫你來,是你黏條條(緊跟不放),要當跟屁蟲。”
“哎哎哎,是你娘臨終前,千交代萬吩咐俺要照顧你的,別怪我,要怪怪你娘去。”
這時,周星星又向一位老者問:“周子堂可是住在這裡,就是那畫畫的周秀才。”
老者朝前右側的方向指去,說:“就在那上面。”
他所指的方向,是個小小的山坡。
這山坡上蓋著兩排屋子,卻都是以木板拼湊成的,東倒西歪,破破爛爛,顯然是衡陽城的貧民窟。
大老黑笑道:“嘿嘿,這種地方,怎會有你要找的人?有的話,俺頭殼割下來給你。”
“嘻嘻,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可別躺在地上死皮賴臉。”
周星星到了山坡下,又在向個胖婦打聽:“大嬸,有位畫畫的周子堂周秀才,可是住在上面?”
“周、周子堂,無啊,我只宰羊糖蓮子,莫宰羊啥米周子堂!”
大老黑得意地“噗嗤”笑了。
“大嬸,糖蓮子好呷也!”
那胖婦深深嘆了一口氣,說:“好無好呷,阮嘛莫宰羊,我們是窮人家,那有呷過啥米糖蓮子。”
大老黑笑不出來了。
那婦人身旁一個半大孩子,卻道:“母啊,他說周秀才,就是周老頭呀!”
聞言,胖婦笑了,眼睛眯成一條線,說:“哦!周老頭就周老頭嘛,什麼周秀才,糖蓮子的,他就住在上面第八間屋子裡,門口吊著一塊幡布招的就是,好找得很。”
周星星聽了,臉上露出笑容。這是勝利的笑。
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大老黑,意思非常明顯,說這下你輸了。
大老黑頭垂到胸口,跟在後面走著。
※※※
這周子堂又是什麼人物?周星星為何定要找他?
這衡陽城的貧民窟,莫非也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
這八間的房門是大開的,周星星走了進去,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眼,不由皺起了眉頭。
屋子裡光線黯淡。
一張破爛的桌子旁,坐著個彎腰駝背,滿頭白髮的老頭子。
這老頭子神情落寞蕭索,好像已對人生完全失去興趣。
他此刻坐在這裡,只不過在等死而已。
這麼個風中殘燭般的老頭子,難道也會有什麼地方,引起周星星的興趣?
難不成這老頭是周星星的老子?
只聽周星星問:“你就是周子堂周秀才?”
那老頭子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木然道:“不錯,我就是周子堂,問卦兩錢,批命三錢,掠尤(按摩)五錢。”
周星星眉頭皺得更緊,說:“哇拷,我找的是畫師周秀才,不是算命的,更不是掠尤的(按摩)。”
周子堂淡淡道:“我就是畫師周秀才,只不過十八年前就改行了,你若要畫像,只怕來遲了十八年。”
周星星眉結這才鬆開,輕鬆笑說:“你改行不改行攏無要緊,只要你真是十八年前,江湖上出了名的畫匠周子堂,我找的就是你。”
他一面說,一面從自已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卷畫,攤開在周子堂面前的桌子上。
“前輩,你看看,這幅畫是不是你畫的?”
周子堂的臉,仍是一片空虛,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木訥得像一塊死木頭。
他的眼睛根本沒有去看那幅畫,只是空洞地凝視著前方。
“我莫宰羊這幅畫是誰畫的。”
大老黑一把拉住他的衣襟,怒道:“你怎會莫宰羊?這畫上明明有你的題名。”
周子堂冷冷說:“放開你的手,難道你也和我一樣,竟看不出我是青瞑(瞎子)?”
大老黑楞住了!
他手立刻鬆開了,失聲道:“你………你什麼都看不見?”
周子堂說:“我眼睛要還有看得見,又怎會放下我的畫筆,繪畫就是我的生命……”
大老黑很不好意思的摸摸頭,說:“嘿嘿,甲歹勢(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
周子堂沒理睬,又自顧地黯然道:“沒了繪畫,就等於沒有生命,現在坐在這裡的,只不過是一具活死人而已。”
周星星也傻住了。
大老黑看他一臉失望的神色,心裡也萬分不忍,安慰他說:“阿星,別難過,天無絕人之路,你一定能找到夫人的。”
半響,周星星目中又閃起一線希望,大聲道:“哇拷,你雖然目瞳目不見畫上的人,但你也應該記得她的,她是一個很水很水的美人,你可記得你曾經畫過美人?”
周子堂喃喃說:“現在,我雖然是個又窮又老的瞎子,但十八年前,我周子堂卻是個鼎助大名的人物。”
他黯淡的臉上,突然浮現一陣光輝,使他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他激動地道:“十八年前,江湖上那一位名門閨秀不想求我為她畫像,我畫過的水查某也知多少?”
周星星也激動叫道:“但這一個卻不同,你一定得相信我,無論你畫過的水查某有多少,你必定不會忘記她的,不論誰只要看過她的臉,都再也不會忘記。”
周子堂呆了呆,大老黑接口說:“是啊,她的美只要是男人,都無法抗拒的,都會想入非非,除了俺之外!”
周星星白了他一眼,道:“哇拷,你吃了尤鞭是不是?”
“俺就算吃了尤鞭也不敢。”
這時,周子堂突然抖地道:“小夥子,你說的這幅畫,可是寬二尺,長三尺,畫上的人可是穿著件鵝黃色的衣服,鑲著金邊。”
周星星大喜說:“不錯,就是這幅畫,我知道你必定記得的,你當然也一定會記得畫上的水查某是誰?”
周子堂整個人竟顫抖了起來。
他一張黯淡的臉,看來竟是又驚又怕,嘶聲地大叫道:“你們問的竟是她………她………我不記得她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他………也根本沒有見過她。”
他雙手扶著桌子,桌子“格格”的響。
他竟然站了起來,想要奪門而出,誰知,走不到兩步路,褲子竟在溼了。
他居然恐怖的連褲子。
周星星和大老黑互望一眼,大老黑搗著鼻子,笑罵:“哎喲,青瞑(瞎子)放連……亂泉。”說著,一把將他按回椅子上,又道:“所以,你講的話也一定是黑白亂泉(亂蓋)。”
周星星接腔說:“對,你不但見過她,也還記得她的,是不是?”
周子堂顫聲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我只是個又窮又瞎的無路用的老頭子,在這裡安靜地等死,你們何苦還要來逼我?”
大老黑突然恐嚇他說:“你不說,俺就叫你把地上的尿舔幹,燃後放火燒了你的房子。”
周子堂不停的顫抖著,終於大聲道:“好,我說,她……不是個人,是個禍水。”
邪門了!
周星星明知道畫上的美女,就是他的母親,他幹嗎還要來逼問周子堂呢?
難道他還想查出母親失蹤的秘密?
他母親失蹤會有什麼秘密呢?
而這老畫匠竟不敢說出她的來歷,而且又如此怕她。
難道她真是個禍水?
只聽周星星笑道:“禍水?查某本來就是禍水,尤其是水查某,這沒什麼好稀奇的。”
周子堂幽幽地說:“不錯,她的確是很水很特別的查,我一生中過的水查某雖多,但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
“哦?”
“別人的水最多使你眼花,但她的水卻可使你抓狂,使你寧可犧牲一切,甚至不惜犧性生命,只為求得她對你一笑。”
周星星嘆道:“哇拷,男人比查某還要毒,不美的查某,把人家嫌得豬狗屎,太水了也有話要說,禍水、魔女都出來了。”
周子堂也嘆了一口氣,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然,查甫和查某之間,那來這麼多戰鬥,若不是這麼多戰鬥,人活著多平淡沒意思。”
大老黑也甘示弱,嘆道:“唉,太水的查某,有時的確曾很可怕,但俺卻總是堵未到(碰不到),一個水得叫俺抓狂的查某?”
周星星笑著說:“哇拷,若讓你堵到叫你抓狂的查某,你就得煩惱擔心了。”
“嘿嘿,俺歡喜都來不及,有什麼好煩惱擔心的?”大老黑不服氣道。
“以你的條件,得膽心她會不會給你戴綠帽子。”
“俺是最有身價的單身貴族,條件好得呱呱叫,好多查某投懷送抱,俺還不屑一顧呢!”
“是啊,那些言投懷送抱的查某,不是有四、五個拖油瓶,就是七老八十的阿婆,老的可以做你媽的查某,你對她們當然是充滿了吸引力。”
“但她們總是查某,也無傷大雅。”
“是啊!她們倒跟你很速配。”
“阿星,你………”
“因此,以你滿腦肥腸,肚大如桶,臀大如豉,短手短腿,抓狂的查某,不給你戴綠帽子才怪!”
“阿星,你好殘忍,俺、俺,啊………嗚……………”說著,大老黑竟哇哇嚎啕大哭了起來。
“老套!”周星星笑道:“每次被人說中缺點,無地自容時,你就會哭,用哭來掩飾你的缺點。”
這時,只聽周子堂說:“我見著她時,也不禁被她的美麗驚倒,當時我並不像現在這麼老醜,而且,可說是個緣投的年青人,也有不少的女子投懷送抱,我都不屑一顧。但是,她……在她………”
說到這裡,他面上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神色,又幽幽的道:“在她面前,我竟像突然變成了她的奴隸,恨不得將我所有的一切全部拿出來,全都奉獻到她的面前。”
周星星深深嘆了口氣,說:“我相信。”
“這幅畫,我自信還畫得不錯,但卻又怎能畫出她那醉人的神采,溫、淡吐……我簡直畫不出她美麗的萬分之一。”
瞧他那迷惘的神情,他似乎在追憶她的美麗。
周星星道:“哇拷,她找你,就是為了要幅像?”
“不錯。”
周子堂點點頭,說:“她要我為她畫三幅像,我花了半年的功夫,用盡我一切智慧、心血,終於完成。”
他嘴角說著突然泛起一絲微笑,又緩緩道:“這半年來,我天天面對著她,這半年來真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日子,但是半年之後……”
周星星忍不住問:“哇拷,半年後怎樣?”
“半……半年後,我將三幅畫完成的那天晚上,他備下一桌精緻的酒菜,親自為我倒酒,陪我共飲,我神魂顛倒,不免醉了,突然闖進一個人……”
他喉結上下牽動,聲音又開始顫抖!
“那個人竟將我一雙眼睛,活活的挖了去。”
聽說這裡,周星星和大老黑,都不禁駭了一大跳,脫口罵道:“夭壽!”
周星星問:“那個夭壽人是啥郎(誰)?”
周子堂搖搖頭,答說:“莫宰羊,那人蒙著臉,手法卻狠毒。”
“那水查某呢?”
她似乎知道蒙面人是誰,楞了一下之後,便氣憤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啊,蒙面人又為什麼要這樣?”
周子堂慘笑說:“只因為蒙面人不許我再多看她一眼。”
大老黑聽得掌心冒汗,喃喃道:“禍水,果然是禍水。”
“我早已說過,她是個禍水,無論誰沾上她,都會倒黴。”周子堂問:“年輕人,你幹嗎要問她?這幅畫又怎會落到你手裡?”
周星星答道:“這幅畫是我無意中得來的。”
“難不成你也被她迷住?愛上她了?”
“我愛她,我一直都愛她,而且迫不及待想找到她。”周星星一字字地道:“因為,她是我娘!”
此言一出,周子堂整個人像中邪似的,楞住了!
“我猜的不錯,你果然和她有關係。”
“我娘她現在住那裡?”
周子堂黯然道:“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就再沒有見過她,或許我應該說,自從那天晚上後,我就沒有再聽過她的聲音。”
大老黑插嘴說:“哎喲,搞了老半天,也說了一大堆,到最後好像都等於沒說哩!”
“不盡然。”周星星眼珠子“骨碌”一轉,道:“你說你為她畫了三幅像?”
“不錯,三幅。”周子堂說。
“你可宰羊她一口氣畫了三幅,要幹什麼嗎?”
“那時我也奇怪,普通人畫像,都只畫一幅,她為何要畫三幅?等我三幅快完成時,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她怎麼說?”周子堂深深嘆了一口氣,說:“她說,她要將這三幅畫像送給三個男人,這三個男人都曾經和她有過一段情感,而現在,她卻要和他們斷絕往來了。”
周星星心中暗笑:“哇拷,老媽也真絕,她把她的美麗保留在紙上,再送給那三個男人,這樣,她雖然離開了他們,他們卻再也忘不了她。就莫宰羊老爸有沒有份?”
大老黑道:“問題是,她為什麼要和他們斷絕來往?”
周星星說:“當一個查某不惜和三個愛她的男人,斷絕來往時,通常有兩個原因。”
“那兩個原因?”
“第一,那就是她要嫁給另一個男人了。”
“第二呢?”
“心裡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許會令她家破人亡,夫離子散………”說到這裡,周星星有一股莫名的悲傷。
良久,他就站在桌子前面,凝視著周子堂。
他那銳利的目光,似乎沒有眼睛的周子堂,都能感覺得出。
周子堂不安的在椅上動了動,終於忍不住道:“你為什麼還不走?”
周星星答說:“我在等。”
“等什麼?”周子堂道:“這這裡可沒有酒菜請你們。”
“哇拷,我有說要你請喝酒?”
“那你不走,還等什麼?”
“等你說出你心裡替她隱瞞的事。”
周子堂怔了下,良久,才嘆道:“唉,天底下好像沒有任何事能瞞過你嗎?”
周星星說:“這麼多年了,我知道你仍是不願意別人傷害她,但你若還不肯將所有的事說出來,不但查不出幕後作俑者,更會害了她。”
周子堂動容道:“這事非常兇險,難道你想冒性命危險去查?”
“別忘了她是我娘,我若不去查,我娘她會孤獨憂鬱而死。”
“既然她是你娘,難道你連她一點線索都沒有?”
“沒有。”周星星似乎陷入了沉思中,道:“在我八歲時,她就把我交給了大老黑,而她則含淚離去,到現在仍沒消息,為了什麼原故,我們一直都莫宰羊。”
“是啊!”大老黑在旁拭淚,哽因說:“夫人真是紅顏歹命。”
他越哭越傷心,淚水像洪水決堤一樣,整片胸襟都哭溼了。
“哎喲,俺聽不下去,俺先到外面等去。”說完,大老黑走了出去。
周子堂看著他的背影,喃喃說:“他是個非常忠實的僕人。”
“不錯,大老黑可媲美一百零一條忠狗龐果。”
隨後,周星星又道:“所以,你必須告訴我她在那裡?不然,我怎麼查幕後作俑者呢?也許那個人也就是挖去你雙眼的人。”
周子堂沉默了下,才緩緩說:“你們剛才忘記問我一件事了。”
“啥米代志?”
“你們忘記問我,我是在什麼地方為她畫像的。”
“哇拷,對呀,這一點我怎會沒有想到。”
只聽,周子堂幽幽道:“城外十里的地方,有個水月庵,我就是在那裡為她畫像的,庵中的住持華音師太,是她的好友,想必知道她的下落。”
“還有呢?”
“我想我說的已經夠多了。”
於是,周星星收起畫像,轉身而出,突又駐足回頭道:“目瞳雖青瞑,心中未盲,心以為眼,難道就不能作畫嗎?周老哥,你仔細想想,珍重再見。”
周子堂呆了呆,面上表情激動,大聲說:“多謝指教,請問大名?”
周星星遠遠傳來,道:“周星星!”
“大金剛猩猩?”
“天上繁星點點的星。”
※※※
門外不見了大老黑。周星星暗罵。
“哇拷,這老子又不知跑到那裡磨菇去了,不等他了,他又不是三歲囝仔,不會搞丟的,他要找我,還能找不到嗎?”
周星星直奔下山,只見一輛馬車停在山坡前,便過去問道:“這輛車可有人要坐?”
那車伕肥肥雙下巴,一臉和氣,笑著說:“就等著給你坐咧!”
周星星笑了,道:“大老黑不愧是條忠狗。”
一面說著,一面已縱上了馬車。
“你可知道城外有個水月庵?”
那車伕笑著說:“老弟,算你運氣好,找上了我,我前兩天才送一位姑娘上香去呢,路熟得很。”
馬車向前奔馳,周星星在車上思前想後,將這件事反覆想了一遍。
不由又問題多多。
三個男人,到底是那三個男人?
除了紅中白,其它兩人會是誰呢?
尤英會不會也有一幅畫像?怪哉!
天底下這麼多男人,為何周星星獨獨想到尤英?
難不成他和尤英,有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
馬車走得並不慢,但那水月庵卻真不近,幸好周星星不停的動著腦筋,倒也不覺得十分焦急難耐。
不過,一想到就快有失散十多年母親下落,心中難免會有些焦急,又興奮。
終於,馬車停了下來。
“老弟,水月庵就在前面樹林裡,你在這裡下車吧!”
※※※
前面是一片竹林。
在不到三十步遠竹林中,有個小小的廟宇。夕陽西下。
庵中隱約有梵唱傳出,想是庵尼正在做晚課。
竹木小寺。風景靜幽。
這位華音師太,果然是位雅痞。不!
是雅呢!庵門是開著的,周星星走了過去。
庵堂內還沒有燃燈,梵唱之不絕。
到了這種地方,周星星的腳步也不覺放輕了。
突見池畔柳樹下,有位灰衣白襪的女尼,正在出神地看著池中的睡蓮。
那專注,沉醉的神情,非常迷人。
周星星不願驚嚇她,躡足走了過去,輕聲問:“這位師父,不知華音師太在不在庵裡呢?”
那女尼瞧了他一眼,合什說:“貧尼正是華音,不知施主有什麼事?”
“師太天天湧經修襌,不知襌裡可有舊時的方外好友周小曼?”
“有即是沒有,沒有即是有,施主可是有心人?”
“有心即是沒心,沒心即是有心,你心就是我心,我心還是我心。”
華音師太嘴角泛起一絲微笑,說:“施主私心甚重啊!”
“烏魯木齊(馬馬虎虎)。”華音師太嘆道:“施主的私心,貧尼又何搭不解,施主既然來到這裡,想必已聽周子堂說起,周小曼請人作畫,乃是為了贈別。”
“以後呢?”
小曼早有慧根,跟佛祖特別有緣,割斷情絲後,在十年前,便已在貧尼的剃度下出家了。
“哇拷!”周星星失聲道:“出家了!沒…………沒搞錯吧?”
華音師太微笑說:“你有聽過出家人打誑語?”
周星星搖搖頭,道:“她現在呢?”
“以她那樣的聰穎慧根,當然不會在紅塵待太久。”華音師太笑說。
周星星駭然道:“哇拷,她………她難道……雖道嗝屁了?”
華音師太合什說:“滾滾紅塵,瀟灑走一口,無牽無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哇拷…………”這結果倒是大出周星星意料之外。
他實在是想不到他母親,竟不是隱居,而是出家。
更想不到她竟已死了。
他整個人都怔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
華音師太含笑說:“施主,人生就像一齣戲,戲終人散,你請便吧!”
周星星茫然轉身,走出了庵門,喃喃道:“無牽無掛,她是個有情人,怎瀟灑得起來嘛!”
的確!
一個有情人,再如何的灑脫,也不可能揮揮衣袖,不回頭看看這紅塵中的一切。
她若瀟灑,就不會生下週星星。
她不會留下三幅畫像,送給對她付出感情的男人。
這時,周星星已走出竹林,突然停了下來,失聲叫道:“哇拷,這件事有些不對勁!”
“哎呀,我真是一元捶捶……傻吊。華音師太又沒出庵門,怎會知道我去找過周子堂呢?
她又怎會知道周子堂告訴我,我娘請人作畫,是為了贈別?哇拷,我也不太遜了!”
他轉身又衝入水月庵。
※※※
柳樹下。那有半個人影?
“南無南無,南無阿彌陀佛………我們是群寂寞的尼姑,想起了夜夜孤枕難眠,目屎(眼淚)流未停!
玉觀音在中央,金童玉女列兩旁,我的他呀,在那裡?”
周星星衝了過去,一聽到堂內湧經,差點大笑它三聲。
不過,他還是硬憋了下來。
而堂內的女尼,都被驚起,各個瞪大了眼,驚呼:“我的他……”
“哇拷,我是我,不是你們的‘他’,千萬別對我存有任何幻想!”
周星星目光在她們臉上一一掃過,不見剛才那個女尼。
“哇拷,華音師太在那裡?”
一個老尼被他這大一喝,如夢初醒,惶惶說:“小庵中花師姐,英師妹,就沒有華音師太。”
“哇拷,你們騙誰嘛!華音師太明明是水月庵的主持。”
“小庵乃是大土庵,並不是水月庵,小帥……施主找錯了。”
哇操!這裡竟不是水月庵?
可能嗎?周星星不禁怔住了!
他急急道:“這裡既是大土庵,那水月庵又在那裡呢?”
“水月庵從這裡繞城東去,還有七八里。”
周星星又不禁怔住了!
“七八里沒搞錯吧!”他喃喃道:“剛才站在柳樹下的一位師父,不是貴庵中的人嗎?”
那老尼瞧著他,緩緩說:“小庵中所有的人,都在這裡晚課,剛才柳樹下那裡有人?”
周星星知道上當,不想多做解釋,突然道:“你們寂寞的心情,我瞭解,下回有空咱們好好研究研究。”
說完,便掉頭離去!
老尼望著他的背影,怔怔說:“好酷又搶槌(可愛)的年青人,可惜是個阿達!”
※※※
周星星向東急奔。
他一面加緊腳步,一面嘆道:“我真他奶奶的熊,超級大傻蛋,城裡的馬車,怎會在貧民窟外等著接客?”
那些比乞食還要酸價(窮)的人,那會坐得起身?
他明明是在那裡等著我,等著我上當鬧笑話。
這個“他”到底是誰?
他這樣做,自然是要我以為我娘已死,要我打消查的念頭。
哇拷!那大老黑呢?
“他又那裡去了?”這時,已是黃昏。
周星星施展輕功,沒有多久,就又看兒半山腰有座寺廟。
※※※
周星星抵達寺廟前,生怕重蹈覆轍,抬頭看了看寺前上頭的橫匾。
匾上木板油漆已剝落,但上面“水月庵”三個字,還是夠清楚辨認。
“這下總算沒再上當了。”周星星心裡慶幸。
怎知……庵內荒涼。
一盞鬼火般的孤燈,在庵堂內閃著。
庭院中的落葉,被風吹得“吵吵”的響,彷彿有幽靈踩在落葉上似的。
“阿孃喂!”
周星星只覺背脊上涼颼颼的,好像有要在脖子後吹氣。
他腳步一步也不敢停,往燈火處直掠過去。
孤燈旁坐著個灰衣女宣,望著燈火出神。
她身上衣服千瘡百孔,比乞食的還不如,面色臘黃,一副營養不良。
神情呆滯,竟像是中邪一樣。
周星星暗歎:“哇拷,這裡真的是水月庵?昔日聽說水月庵出美尼姑,現在怎會沒落得如此,真教人難以相信。”
他乾咳一聲,問:“這裡可是水月庵?”
那女尼才抬起頭來,茫然看了他一眼,說:“廢話,不是水月庵,你來這裡幹什麼?”說著,又尖笑一陣,罵道:“白痴。”
“白痴?”周星星一楞,說:“是啊,不是水月庵,我來這裡上吊?”
周星星看不出她有說謊。“那華音師太有嗎?”
那女尼想了想,又笑了起來:“哈哈,這是她的地盤,她不在這裡,要在那裡?白痴呀!”
周星星又捱了一頓罵,人有些哭笑不得。詭異的荒庵。
奇秘的尼姑。詭譎的笑聲。
周星星竟忍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噤。
“小師傳,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見華音師太?”
那女尼霍然站了起來,說:“肉死(煩死)了!”
哇操!周星星想不到這女尼火氣怎的這麼大。
到底誰惹了她?
“哇拷,小師傳,肉死(煩死)了,是帶還是不帶嗎?”
“走吧,白痴!”周星星要翻白眼了。
只見女尼手託著那盞油燈,在前面走著。
鬼火般的燈火,照著庵裡褪色的神幔,金漆剝落的佛像。
也照著落葉、荒草、積塵、蛛網。
兩人穿著荒涼的院落,這水月庵中竟瞧不見第三人的影子。
後院裡沒有燃燈,那女尼在一間小的襌房前停了下來。
晚風吹著殘破的窗戶,發出一陣陣令人心驚發抖的聲響。
那女尼回頭一笑,詭笑說:“到了。”
周星星看著門上佈滿了蛛網,忍不住問道:“哇拷,華音師太在坐關?”
那女尼又笑了。“坐關跟閉關,一不一樣?”
周星星一愕,忙陪笑道:“賭博的意思,和坐關閉關的意思,攏差不多。”
“既然一樣,你為什麼要說她在坐關,為何不說她在閉關?”
“坐關閉關攏無要緊,要緊的是她在裡面。”
“她當然在裡面,白痴!”說著拔開門上的蛛網,走了進去。
周星星只好在門外等著,心裡嘀咕:“奶奶的熊,堵到(碰到)哮咆(瘋子),簡直是孫猴子關在八卦塔………沒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