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醫院,今天輪到劉子光陪床,他先扶著老爸在走廊裡散了一會步,然後一個人在陽臺上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進行了一番周密的安排。
回到病房,方霏已經來了,還熬了一鍋雞湯帶過來,不過她的臉色明顯看起來很差,劉子光問她出了什麼事,她吱吱唔唔半天也說不上來。
“猜猜看這是什麼?”劉子光掏出一個小盒子說道。
“猜不出來。”方霏搖搖頭。
劉子光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對白金指環,式樣簡單大方,在燈光下閃著光芒。
方霏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忙不迭的接過來欣賞著,發出讚歎:“哇,是蒂梵尼的呢,真好看,送給我的麼?”
劉子光笑道:“傻丫頭,這是結婚戒指,我剛買的。”
“嘿嘿,我當然知道。”方霏愛不釋手的擺弄著這一對指環,忽然說道:“內圈應該刻上名字的,這樣才算結婚戒指。”
劉子光忙點頭:“對啊,有時間我們去首飾店刻名字。”
“明天吧。”方霏喜滋滋的將小號的指環往無名指上套,可是尺寸有些大,戴在手指上隨時會滑脫下來。
“買的有點大,不過可以換的,明天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再約時間吧。”劉子光說。
“沒關係,是我的手指太細了。”方霏倒是不太在意,摘下戒指還給劉子光,拿起包和保溫桶說:“我該走了。”
“我送你。”劉子光也站了起來,陪著方霏下樓上車,向方霏家駛去。
下雨了,細細的雨霧飄拂在擋風玻璃上,雨刮器來回刮動著,方霏只是呆呆的望著外面,一言不發。
“你在想什麼?”劉子光問道。
“我在想你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情景,那時候你開著一輛敲詐來的轎車,一路上闖了七八個紅燈,還差點撞到人。”方霏說到這裡笑了一下,隨即又嘆了口氣。
“一晃已經三年了,很多人,很多事都在改變,就像這路上的法國梧桐,三年前還是鬱鬱蔥蔥,遮天蔽日,現在卻只剩下一截光禿禿的樹幹……劉子光,你變了沒有?”方霏忽然扭頭看向劉子光。
這丫頭最近發什麼瘋,劉子光隱隱有些憂慮,但還是斬釘截鐵的說:“我沒有變。”
“逗你的,看你嚴肅的那個樣兒。”方霏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到了樓下,雨下的更大了,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停在樓前,掛的是省直機關的牌照,方霏看到後驚訝道:“奇怪,媽媽怎麼來了。”
劉子光把車停在單元門口,方霏下了車回望他,欲言又止。
“上去吧。”劉子光說。
“你不覺得該做點什麼?”
“什麼?”劉子光滿腦子都是明天如何護盤收購的事情,對方霏的問題有些摸不著頭腦。
“沒什麼,媽媽來了,你知道她不喜歡你,所以就不請你上去了,再見。”方霏說完,轉身上樓去了,劉子光驅車離開的時候,瞥了一眼袁副廳長的奧迪車,車裡亮著燈,年輕的司機正低頭看雜誌。
……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劉子光驅車來到了至誠集團總部,總裁辦公室裡已經坐了幾位董事,一塊巨大的液晶屏幕上顯示著至誠集團昨天的收盤價,連續幾天股票都拉了陰線,圖形已經完全走壞了,各種技術指標均顯示這支股票已經陷入萬劫不復。
“昨天董事會通過了召開臨時股東大會商討罷免董事長的動議,如果不出意料的話,今天開盤前的集合競價就會收到大量的賣單,極有可能會封在跌停板上。”至誠集團證券部的一位經理指著屏幕介紹道,那一根根拉著長長上影線的K線如同一枚枚鉛墜般往下沉,看得人極不舒服。
李紈看了看劉子光,劉子光回了她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昨晚他聯繫了幾個朋友幫忙出手護盤,今天金融市場上怕是要有一番惡戰了。
九點半終於到了,股市開盤,由於受周邊股市和日本經濟崩盤的影響,今天滬深兩市都是跳空低開,開盤即有大量拋盤湧出,到處一片慘綠,站在李紈這邊的董事會們都忍不住低聲嘆了口氣,屋漏又逢連夜雨,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今天至誠的股票肯定要跌停了。
連李紈都扭過頭去,不忍看到至誠股票跌停的慘狀,連老天都在幫尹志堅啊,大勢如此,尹副總連砸盤的籌碼的省了,直接跟著撿便宜就行了。
但是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證券部的那個經理推了推眼鏡,不可置信的望著大屏幕,用顫抖的聲音說:“漲停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至誠集團的股票竟然漲停板了,一根粗大的陽線完全蓋住了前面五根陰線,價格從開盤第一秒鐘就被牢牢地封在漲停板上,外盤超過內盤十倍都不止。
雖然如此,但拋壓依然很重,不明真相的散戶和別有用心的大戶瘋狂的拋出籌碼進行砸盤,但每一筆賣單都被接住,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不見蹤跡。
大家全都興奮起來,愁容一掃而光,充滿敬佩的目光看向李紈,李紈矜持的笑笑,將目光投向了劉子光。
劉子光聳聳肩,表示小事一樁,不值得大驚小怪。
與此同時,萬龍大廈頂層,玄武集團的總裁陳汝寧和至誠集團的副總尹志堅也正在觀看股票的走勢,按照他們的計劃,今天趁著大盤走軟的局勢,用一個大單將至誠的股價封在跌停板上,狠狠的掐滅所有小散戶的信心,讓他們連割肉的機會都沒有,然後再趁機悄悄吸納,以低價收購至誠的股票。
至於對方的反擊,尹志堅根本沒考慮在內,至誠的財務總監是他的人,公司賬面上有多少錢他再清楚不過了,流動資金不會超過一百萬,就憑這點錢,在資本市場上連個水花都砸不起來,拿什麼和玄武集團鬥啊。
股市開盤了,局勢比預期的還要好一些,大盤跳空低開,數百支股票封在跌停板上,觸目所及全是綠色,陳汝寧和穆連恆忍不住拍手叫好,尹志堅卻只是苦笑了一下,向自己曾經奉獻過無數心血的公司下手,心裡總歸會有些不舒服。
“這下不用我們砸盤,光那些散戶的賣單就夠把股價封在跌停板上了,哈哈。”陳汝寧意氣風發,拿了一支雪茄拋給尹志堅,吩咐穆連恆道:“小穆,轉到600XXX至誠集團的頁面上去。”
穆連恆面帶微笑,在鍵盤上敲入了至誠的代碼,許多雙期待的眼睛望過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竟然漲停板!
啪啪啪一陣鍵盤響,穆連恆迅速查看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是事實證明他的電腦是好的,確實有一筆天價買單將至誠的股票封在了漲停板的位置上。
陳汝寧從嘴裡拔出雪茄,指著屏幕冷惡狠狠地說:“李紈這個娘們在抵抗,這樣更好,正好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的實力,小穆,給我砸。”
穆連恆立刻行動起來,接連幾個大賣單砸過去,對方照單全收,價格繼續封在漲停板上,連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沒有。
尹志堅不由得站了起來,雪茄也忘了抽,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屏幕,短短幾分鐘內,至誠股票的交易量暴漲,已經超過了前一週的總和,多空雙方在進行著激烈的爭奪戰,按理說空方藉助大勢應該佔優,但多方的力量實在太強大,再凌厲的殺招在海量買單面前也只能望洋興嘆。
李紈什麼時候有了這樣雄厚的實力?尹志堅拿煙的手微微顫抖,他可以想象,這次肯定又是劉子光在幫李紈,這個男人還真是自己命中註定的剋星!
“不應該,不應該啊,絕對不應該。”尹志堅連說了三個不應該,突然出現的局面打破了他的計劃,照這樣下去,玄武集團最近收購的,加上自己本身掌握的流通股籌碼,根本就不夠填這個窟窿的,砸不下價格,就買不到足夠的籌碼,沒有籌碼,在股東大會上就佔不到優勢,就不能扳倒李紈,就不能征服這個女人,這是尹志堅所不願意看到的。
薑還是老的辣,關鍵時刻,尹志堅想的是收手,而陳汝寧想的卻是孤注一擲,他從容下令道:“給我砸,不惜血本的砸,砸到他們撤單為止,我就不信了,有人會拿出幾個億來幫他們護盤。”
穆連恆的嘴唇有些發乾,他很艱難的說道:“陳總,買盤太多了,我們的籌碼不夠用。”
“有多少?”
“照目前的情況看,起碼有兩億以上,而且對方的資金面似乎沒有枯竭的趨勢啊。”
“是麼,替我查查是誰在大量收購至誠的股票,我懷疑另有高人在。”陳汝寧說。
穆連恆立刻行動起來,很快查到大量的買單來自於首都一家證券營業部,買入者是華夏礦業發展集團。
上市公司也有三六九等,如果說至誠集團是條小舢板的話,那玄武集團就是上百噸的輪船,而華夏礦業則是萬噸巨輪,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陳汝寧在江北的地面上算得上一號人物,但總歸是民營企業家,人家華夏礦業可是巨型國企,老總是國家副部級的領導幹部,級別和陳汝寧的大後臺是一樣高的。
“陳總,繼續麼?”穆連恆問道。
陳汝寧英俊的眉頭擰成了一塊兒,在屋裡來回跺了幾步,忽然問尹志堅道:“李紈認識華夏礦業的高層麼?”
尹志堅搖搖頭:“不認識,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這樣啊,小穆,幫我聯繫華夏礦業的老總。”陳汝寧說。
“那現在還繼續拋售麼?”
“不用停。”
……
至誠集團,劉子光的手機忽然響了,是胡清凇打來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華夏礦業這一會兒都吃了上億的籌碼了。”
劉子光立刻想到了來找過自己的易永恆,心中一動,說道:“是友非敵。”
胡清凇一點就透,最近國內幾家大型礦業集團的眼睛都盯在西薩達莫亞鐵礦上呢,想方設法的想拉攏關係,拿到開採權,才鉅額利潤面前,拿出幾個億來救市討好劉子光,絕對是划算買賣。
“那麼現在執行方案吧。”胡清凇說。
“好,後面就看你的了。”劉子光說。
身處首都某證券營業部的胡清凇放下電話,望著電腦屏幕從容下令:“給我把玄武集團的股票封在跌停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