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不想了解跟汙魂的位面之戰,但是聽說這個賞識自己的人死了,他還是有點唏噓。
當初南郭俊榮是以絕對俯視的姿態看他的,他現在有足夠的資本俯視對方了,還想著回頭有了機會,讓這廝也嚐嚐被俯視的滋味。
沒錯,陳太忠就是這麼喜歡斤斤計較,他對旺泉城主的印象不錯,但是失去的面子,也是要找回來的。
可惜這廝不給他找回面子的機會,沉默良久,他出聲發問,“是因為他死了,你才被派來幽冥界的?”
“我是第二批來的,”南郭易勇苦笑一聲,“我是庶出,是家父的第六十七子。”
尼瑪,真能生啊,陳太忠的嘴角扯動一下,不過再想一想,他見南郭俊榮的時候,人家已經是中階天仙了,起碼活了幾百歲,又是城主,有幾十個兒子,倒也不足為奇。
這麼多兒子,庶子被派上戰場的概率,實在是太高了。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又出聲發問,“我印象中,南郭家的人脈,在東莽還可以,為什麼要跑來這裡找星砂?”
南郭易勇遲疑一下,一句話道明瞭真相,“都知道我南郭家缺星砂,同等勢力競爭罷了……沒有星砂的南郭家,才是好的南郭家。”
也就是說,南郭家雖然在東莽根基深厚,可是給競爭對手造成了極大的壓力——本來嘛,東莽的地盤就那麼大,你家強盛了。別人家的利益就要受損。
所以別的勢力就算得了星砂。十有**還要千方百計地瞞著南郭家。這位面之戰收穫的果實,不但要壯大自家,還要千方百計地打壓對手。
所謂的生存法則,就是這麼殘酷,利益攸關的時候,什麼人脈,什麼口碑,都是假的。
陳太忠在瞬間就明白了這層含義。於是他笑一笑,“嗐,就是這點出息了……你找我來,是想求什麼?既然是故人之子,不太要緊的事,我就允了。”
南郭易勇恭恭敬敬地一躬身,“青罡門內有星砂礦,還望叔父垂憐,到手之後,能賣給小侄一些。”
叔父……小侄?陳太忠聽得頗為無語。這就算攀上關係了?
不過他也沒在意這個稱呼,本來他就是直接跟南郭俊榮打交道的。當個叔父也沒啥,尤其南特就是南郭城主的子侄,照這樣的稱呼,他就大了南特一輩。
他想一想之後發話,“這星砂礦,我卻不曾知曉,現在還急著送你們回浩然派。”
他是真不知道星砂礦的位置,雖然前期他也探了不少礦出來,卻沒人說,還有一個星砂礦,想來這個礦場也是隱秘的。
南郭易勇沉吟一下回答,“礦場……小侄是找得出的,還請叔父儘快出手,回返一事,我並不著急。”
“你不急我急啊,”陳太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讓我把你們丟在這裡,然後再去找青罡門的麻煩?我敢打賭,他們肯定已經再開始醞釀反撲了。”
南郭易勇微微一笑,“區區賤命,不足掛齒,為南郭家蒐集星砂,才是我的任務。”
“不用說了,”陳太忠一擺手,斷然拒絕,“你南郭家的事重要,我陳某人的面子更重要,我不可能容忍我救出來的人,再發生什麼別的意外!”
他原本還在糾結取捨,但是南郭易勇的話,反倒是令他堅定了信心——合著你們的事都重要,我的面子倒無所謂?
南郭易勇聽他這麼說,也沒了脾氣,好半天才嘆口氣,“不知真人可識得寧伶仃?”
“什麼?”陳太忠聞言,眉頭一皺,一股濃濃的威壓逼了過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南郭易勇只覺得渾身一僵,彷彿陷入了一團巨大的泥淖中,連呼吸都困難了,心臟也不住地突突亂跳。
“陳真人,我真沒別的意思,”他努力地大喊,“您鬆一鬆,鬆一鬆,再不松我要死了!”
陳太忠收起一些氣勢來——他不是有意逼迫對方,純粹是心隨意動,到了玉仙這個級別,情緒一旦有所變化,不經意間洩露出來的些許氣勢,足以讓小靈仙們吃不了兜著走。
“寧伶仃就是我們僱傭的散修之一,”南郭易勇感覺到威壓減弱,急速地呼吸兩口,大聲發話,“她也是從東莽來的,說跟您有舊,在我被擒獲的那一戰中,她受傷逃脫。”
陳太忠登時怔住了,好半天才哼一聲,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來,“我艹!”
他有點後悔,剛才殺人殺得少了。
“所以……所以我說,您不如再去一趟青罡門,”南郭易勇小心翼翼地建議,他真不想再受到剛才那樣的威壓了,“若是她尚停留在左近,一定會跟您匯合的。”
我現在的身份只是神秘人,不是陳太忠好不好?陳太忠看他一眼,想了好半天才問一句,“捕捉你們的人,是青罡門的人嗎?”
“這我不敢肯定,”南郭易勇在具體事情的判定上,還是很謹慎的,“我只是覺得像……反正他們跟青罡門是熟人。”
不能肯定的話,寧伶仃未必能跟過來!陳太忠將因果想得非常明白,而且他對寧伶仃的關懷,只是普通意義上的朋友之間的關懷。
雖然兩人在風黃界,有些這樣那樣的交集,他甚至還拿走了寧伶仃視如己物的通天塔秘境,但是他不認為自己虧欠她多少。
而且寧伶仃做為風黃界修者,能在幽冥界成為登仙第一人,得了他不少臂助,不管欠多少人情,這個回報也算豐厚了。
她還拿了我一艘古戰舟沒還呢,陳太忠在糾結之中,又想到了一點。登時就覺得。自己真不欠對方什麼了。
於是他問一句。“你確定寧伶仃逃脫了?”
南郭易勇認真地想一想,很肯定地回答,“確實逃脫了,可我雖然跟寧上人接觸不多……接觸真的不多,但是也知道,她是個認死理的性子,沒準還在左近遊蕩。”
他有意強調自己“接觸不多”,當然是發現。陳真人的狀態有點不對——若是我說跟寧上人很熟慣的話,怕是活不到下一刻了吧?
“逃脫了就好,”陳太忠點點頭,淡淡地發話,“若是沒逃脫,自然有人陪葬……閒話少說,準備一下,馬上要回浩然派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帶著一群奴隸迴轉,在路過官府修者地盤的時候。將那四人解除了奴印釋放。
至於四人在打探青罡門虛即時,所花費的靈石。他是不予理會的——你們當初想勒索我陳某人的靈石,就要做好支出靈石的心理準備。
事實上他也清楚,就憑四人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現,官府得到消息之後,沒準還會獎賞他們一些什麼。
陳太忠用了差不多二十天的時間,將這群奴隸帶回了浩然派駐地。
派中弟子對陳真人的動不動失蹤,已經習以為常了,眼見靈舟上噼裡啪啦地走下許多人族和異族,皇甫院主笑著發話,“陳真人這次,又是滿載而歸,這都是些什麼人?”
“被人強擄為奴的,”陳太忠淡淡地解釋兩句。
皇甫院主聞言,只是揚了揚眉毛,並沒有說什麼,看得出來,他不覺得這事有多麼嚴重,畢竟是當過外院院主的人,見識到的醜陋太多了。
倒是一邊的兩個鐵血堂弟子聞言,義憤填膺之下,忍不住怒罵兩句。
這讓陳太忠生出了一些感慨:年輕真好啊。
至於這些奴隸的來源,他並不解釋,別人一打聽就能問出來的事兒,但是他絕對不會親口承認,自己去了一趟青罡門,並且將那裡折騰了一個天翻地覆。
只要他不承認,那別人嘴裡說出的,就都是傳言——反正沒有被抓住現行。
對他這種級別的存在,沒有被撞到現行,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接下來的兩天,他回逍遙宮打坐恢復靈氣,浩然派的弟子將那些人族奴隸引進聚靈陣,讓他們恢復元氣。
其實弟子們並不將這些人視作奴隸,只是認為他們欠了派裡些許的勞作,完成勞動任務的話,便可以獲得自由之身。
然而,因為李曉柳和辛古都進洞府修煉去了,現在負責的人是皇甫院主。
這隻老狐狸可不是個善碴,他將所有人的身份統計一遍之後,婉轉地表示:你們使用聚靈陣、吃飯什麼的,這都得用勞作折抵。
簡單一句話,他就是想盡量地延長奴隸們的工作時日。
他這想法一點都不為過,尤其是他給出的折抵方式相對公平,比從外面僱人要便宜一些,但終究還是屬於“低價聘用”,而不是令人看不到頭的勞役。
那些被奴役的修者也認命,這裡終究是比青罡門講究多了——陳太忠把咱們解救出來,也不可能什麼都不要,就放咱們回家。
不過還是有不止一個修者表示:我們希望跟自己的族人取得聯繫。
“這一點問題都沒有,”皇甫院主很乾脆地表示,“知道你們跟族人失散很久了,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誰沒有族人呢?不過這個通訊花費很昂貴……你們知道的,要折抵。”
他笑得極其和藹可親,“對了,別忘了提醒族人,你們在青罡門,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沒有挑唆的意思,但是你們總得告誡族人,出門時注意安全。”
一天之內,浩然派解救了一幫人族奴隸的消息,就在白駝門傳開了。
沒辦法,浩然派的基礎通訊設施不過關,跟外界的聯絡,必須要經過白駝門中轉。
而這些被強行奴役的修者,只是靈仙修為,就算有幾個家世不錯的,在族中也得不到足夠的重視,身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傳訊物品——若是有的話,早就用了,沒用也被搜走了。
在這些靈仙的傳訊中,青罡門被左一遍右一遍地提起,白駝門的修者遠隔萬里,都能聞到濃濃的怨氣。
負責傳訊的人特地找到杜長老請示,“杜真人,要不要將關鍵字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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