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陳太忠來說,有人旗幟鮮明地投靠藍翔,是值得特別鼓勵的。
他雖然對算計人心不感興趣,卻也知道“千金買馬骨”的道理,於是特地見了此人,並且面授機宜。
對董毅來說,這次投靠藍翔,是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賭博,成功的話,以後就在綾陽站住腳了,若是失敗,他只能躲進寶蘭州,希冀藍翔的庇護了。
要說他所組建的西李幫,在綾陽其實是壓榨中下層為生的,而且身為散修的幫派,他生存得也極為艱難,所幸的是,他死去的祖父跟城主有舊,留了點香火情下來。
若不是有這一層因果,他早就被其他勢力收做打手了。
往日裡,他跟那些家族豪門,也不是很對付,旁人都欺負他是散修,動輒喝來罵去。
這次藍翔大舉來攻,對董毅來說,是難得的機會,他只有豪賭一次,才能改善自身的生存狀態,至於說成功與否,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努力過了。
事實上,董幫主非常擔心,藍翔看不上自己這小小的散修——宗門總是高高在上的,往日他想投靠隆山,都沒這個機會。
結果,大名鼎鼎的東上人,居然接見了他,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掀開了新的篇章。
西李幫是個不大的幫派,幫眾兩百餘人,都在綾陽城裡討生活,不過董毅志向高遠,雖然他也做些欺壓良善的事情,但是更多時候,他是打壓一些欺行霸市的散修。
也就是說。他以維護散修的利益而自居。而收到的財物。他也會拿來救濟一些困難的散修,在散修裡說起他來,大多數人要豎起個大拇指,說一句“仁義”。
他做的事情,跟積州的錦暘山有點類似,不過錦暘山主不是特別注重秩序,而他卻是非常講究這個。
自打見過東上人之後,他回到綾陽城。馬上就把手下的人鋪開了,四處打探近期綾陽發生的一切,而且關注點不再是下層,而是以各大勢力為主。
西李幫名義上的幫眾只有兩百多,但那是修者的數量,董毅平時注重收攏人心,能調動的人起碼上千,街頭巷尾的乞丐、小混混,上至老婦下至小童,他的耳目多了去了。
沒用了多久。他就蒐集到了不少異動的信息,而這信息又源源不斷地送到城外。藍翔駐地的東上人,正等著他的消息。
隆山經營磐石的時間太久了,綾陽的勢力雖然屈服於藍翔的淫威,可是跟隆山私通款曲的,絕對不在少數。
兩天之後,董毅接到消息,說城外沈家莊來了一夥人,雖然只有七八個,但是氣勢十足,騎著馬就進了村子,守衛根本不敢阻攔。
沈家在綾陽落戶,也有七八百年了,跟隆山走得極近,有兩個子弟在隆山,族中七個靈仙,倒是有兩個是高階的,最近有些頹勢,不過還談不上中落。
“我去看看吧,”董毅知道,這種事不能再讓下面人出馬了,七個靈仙的家族,不能指望遊仙打探出多少消息。
於是他化妝出城,在沈家莊外直盯到天黑,因為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事情,他也不著急離開,而是躲在一片灌木中,拿出一塊荒獸肉來,慢慢地咀嚼著,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
盯梢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他雖然年紀不大,但現實已經將他的耐心磨練了出來。
就在肉即將吃完的時候,他猛地感覺哪裡不對,回頭一眼,卻見一張大網對著自己罩了下來,有人輕笑一聲,“賊子,受死吧。”
當然,受死不是簡單地馬上就死,從董毅嘴裡,還能掏出不少情報。
下一刻,偷襲者就帶著羅網離開了,這羅網有禁閉靈氣和行動的能力,董毅就算想呼救,也沒那個能力。
不多時,他被帶到了一個黑黢黢的地洞裡,偷襲者一抖手,將他從羅網裡放出來,毫不客氣地給他上了禁靈鎖,“說吧,你跟東易名談了點什麼。”
“關你屁事,”董毅冷笑一聲,“有種你殺了我!”
“我殺你,不過是踩死一隻螻蟻,”對方淡淡地發話,語氣冷得冰人,“卑賤的散修,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那你就殺啊,”董毅哈哈大笑了起來,在做散修的日子裡,他早就養成了無視生死的性格,“有膽子就動手。”
“豎子!”這位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一道白芒閃過,“那你就死吧。”
然而這一刀斬下去,董毅身上白芒一閃,硬生生地扛住了,這位登時就愣住了。
董毅卻是繼續哈哈大笑,“敢殺我?小子,你麻煩大了……藍翔跟你沒完。”
“護符?”這位是真的傻眼了,護符這東西,聽起來不算什麼,但是要耗費精血的,大多數修者,根本沒資格得到護符,別說散修了,就是家族子弟,能得到護符的也是少數人。
他真的不理解,為什麼一個小散修,能得到天仙的護符,須知他是高階靈仙,能擋得住他一刀的護符,怎麼也得是初階天仙製出的護符。
很有可能,這護符根本就是東易名所制。
想到這個,他心裡實在是太不平衡了,說不得又是一刀斬下,“我去尼瑪的,我不跟你打聽消息了,倒不信斬不開這道護符!”
隆山要的是董毅的人頭,對他而言,打聽點消息,只是副業。
“哈哈,”董毅放聲大笑,他在下層社會混跡得太久了,身上有一道護符,真的是很新鮮的感受,他無所畏懼,“小子,你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收斂,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那麼痛快地死去的。”
“我卻希望你死得越快越好,”這位也覺出哪裡有什麼不對了,二話不說,又是狠狠兩刀斬來。
不過很顯然,陳太忠的護符,不是高階靈仙能斬開的,眼見兩道白芒閃起,對方安然無恙,這位立刻改變了主意,“算了,總有人對付得了你。”
於是他上前一步,就打算拎著人走,殊不料董毅身子一挺,抖手打出一道羅網,“帶我走?你也留下吧!”
按說,董幫主被下了禁制,是沒有能力御使符籙和靈器的,但是事實上,不是這麼回事。
陳太忠這次煉製的護符,是加了料的,在受到攻擊的時候,不但能防身,還可以強行衝破禁制——當然,這會導致身體受到一些損傷。
董毅祭出的大網,卻是東上人借給他擒敵的靈器,他不知道的是,這靈器可是仿製的上古十大殺器誅邪網。
那靈仙沒想到,一個散修的低階靈仙,竟然有如此高級的靈器,登時就被罩了一個嚴嚴實實,董毅怕他跑了,網住他之後,合身就撲了上去,將此人連人帶網,抱了個結結實實。
“混蛋!”又是一聲厲吼,不遠處驀地現出兩柄長劍,迅疾無比地向他斬落。
“哈哈,”董毅放聲大笑,卻是死不鬆手,而那兩柄長劍落到他身上,不過是又激起兩道白光而已。
“你們死了這條心吧,”他笑聲異常瘋狂,聽起來更像是嚎叫,“藍翔上威不容侵犯,憑你們幾條雜魚,也敢掀起風浪?”
“不行,要快些離開了,”有人著急發話,“惹來藍翔的人就不好了,加把勁兒……我擦,這傢伙身上的護符,真的很難斬開。”
當然很難斬開,天仙和靈仙的差距,就是人和螻蟻的差距,想陳太忠當年靈仙時,遇到血沙侯鄭家的天仙護符,使盡了手段,還磨了多半天,才最終破開。
“早知道如此,應該找人在這裡設計一場埋伏,”有人非常遺憾地發話,“只要藍翔敢追過來,給他們來個狠的。”
這是屬於事後諸葛亮的說法,誰能想到,抓一個小小的散修靈仙,都這麼費勁?
“那你現在去設計吧,”不遠處傳來一聲輕笑,“我可以等一等。”
“壞了,”出手救人的這倆想也不想,直接撒腿就跑。
“給我躺下!”黑漆漆的夜空,猛地白芒一閃,那倆靈仙登時倒地。
“東上人,你可算來了,”董毅欣喜地高叫一聲,“幸不辱命!”
來的正是陳太忠,他在接納董毅輸誠的時候,就考慮到此人可能面臨的危險了,不但給出了護符和仿製誅邪網,更是在此人身上,附著了一個小神識。
所以董毅被抓的當時,他就發現了不妥,然後一路趕來。
等他趕到的時候,董毅正在面對攻擊,他也沒著急出現,而是四下感知了一下,看看有什麼埋伏沒有,又聽一聽此人是怎麼說話,直到最後,才出面救人。
不過這一場算計,不是特別完美,陳太忠只抓住了兩個中階靈仙,被董毅網住的高階靈仙聽到他說話,異常乾脆地引發藏在身體裡的丹丸,直接自爆了。
這丹丸異常惡毒,不但可以自爆,還有極強的腐蝕性,直接將身體化作了血水,要不是董毅身上有天仙護符,也是註定逃不過。
陳太忠甚至連對方的面孔都沒看清。
那倆中階靈仙倒是活著,可他倆是跟著高階靈仙來的,具體的恩怨,是一點都不清楚。
陳太忠將兩人帶回駐地,自然有執法堂的人來搜魂,遺憾的是,沒搜到什麼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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