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刀面對陳太忠的問題,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我求的是無上刀道,你的殺傷力,我需要在意嗎?或者我問你一句……你會對飛雲楚家和無鋒門不利嗎?”
“你們又沒得罪我,”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
一旦身份被戳穿,他的態度就有所轉變了,身為散修裡的傳奇人物,他不能給“散修之怒”這四個字抹黑,所以他回答得很張揚,“起碼目前,我沒有對你們不利的理由。”
“是啊,”楚惜刀點點頭,也不看他,“你沒有理由,我又何必忌憚你?我楚家的太上,對你印象還算不錯……聽說你在離開之後,還殺了好幾個獸人?”
“他們要殺我,莫非我該束手待斃?”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反問。
“不是這個意思,我楚家一向最看重人獸大防,”楚惜刀搖搖頭,“跟獸人的合作,是迫於無奈,位面重合關係到風黃界的存亡……但是獸人也太囂張了,該給他們點教訓。”
我交往的人裡,不但有狐王的外孫女,還有神獸麒麟的後代,陳太忠覺得楚長老的話,也是有點不明真相,但是他還不好說什麼,只能笑一笑,“無鋒門對我怎麼看?”
楚惜刀淡淡地看他一眼,吐出四個字來,“宗門公敵。”
我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評價!陳太忠一時覺得很掃興,“我就不知道對誰公敵了……那這麼說,你更偏向家族一些?”
“你不覺得,我出身楚家。又不位列楚家天仙的名單。很奇怪嗎?”楚惜刀目視前方。呆呆地發問,“而且我楚家在中州,我在西疆。”
“家族隱藏戰力,這是常態吧?”陳太忠不認為這是什麼問題,他見得多了。
“錯了,我們這一支,做夢都想回歸楚家,”楚惜刀搖搖頭。輕嘆一聲,“父親從小就教育我,一定要把這一支的靈牌,全部帶回楚家……你有過有家不能回的感覺嗎?”
我在風黃界就沒家,根本是個外人好吧?陳太忠對這個問題,有點不以為然,不過下一刻,想到聽風鎮的小院,他心裡就生出了一絲說不出的感覺,於是點點頭。“明白……你繼續。”
於是,楚惜刀就說出了她這一支流落在外的緣故。
楚家在盛極而衰之後。也面臨著滅族的危險,於是就把一些子弟送到外面,以圖延續血脈。
楚惜刀的太祖父,就是這麼被送進西疆的,隱姓埋名,直到楚惜刀的祖父橫空出世。
她的祖父天資極高,也是個狂人,年紀輕輕就登仙了,身為散修,卻被無鋒門聘為供奉,戰力非同尋常。
楚家要他迴歸,但是他不願意,說我起碼要帶三顆妖修的內丹回去,當初我父親是悄悄出來的,鬱鬱而終,我要風風光光地回去,你們要隆重地迎接他的屍骸。
他的志向可以理解,然而非常悲催的是,他生在了一個人獸和諧共存的時代,人族獸族少有戰爭,縱然是有點摩擦,一般也就止步於天仙層面。
而他最終也才是八級天仙巔峰,享年五百歲,隕落於一場人族之間的衝突中,臨死之前他交待,我愧對了飛雲楚家的希望——他們以為我這樣的天才,是應該成就真人才回去的。
憑良心說,他還是很有希望成就真人的,七百歲之前不算晚,而楚家,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出現真人了,他揹負的壓力,其實很大——大家都以為他是註定成就真人的天才。
所以他留下話來,我這一支,沒有出現真人的話,不得返祖歸宗!
楚惜刀從小接受的,就是這種教育,而她祖父一支,人丁單薄,到她這一輩,也只有她這麼一個天才——但是大家公認,她絕對比她的祖父還要天才。
她這一支,跟本支是有聯繫的,但是她也確實想好了,我不成就真人,絕不回楚家!
飛雲楚家,實在是太響噹噹的一個名號了,扛著的是抵禦獸族的大旗,而且一母六真人——試問無鋒門,能有幾真人?
在體制裡,無鋒門只允許有最多三個真人!
所以說,在楚家子弟的心目中,重振楚家昔日榮光,比當個門派長老強出太多,尤其是流落在外的楚家子弟,更對振興楚家有一種使命感。
楚惜刀也一樣,她揹負著祖輩的希望,想要風光回家。
至於說無鋒門,她能確定陳太忠對無鋒門沒有惡意,那麼接下來,她想的就是努力提高自己在刀道上的造詣了。
這些緣由,楚長老不可能對他全部解釋清楚,不過這也無所謂,她講明白自己是個什麼狀態就行了——我對你沒有惡意。
陳太忠聽到最後,居然笑了起來,“揹負天才的名聲,活得很辛苦吧?”
楚惜刀無意跟他計較這個,只是淡淡地反問,“你願意自己不是天才?”
天才的驕傲,也只有天才才能懂,陳太忠默然。
好半天,他才問一句,“我若不做供奉,還能在無鋒門待多久?”
楚惜刀想一想,“那你須得學會斂氣術……我可以幫你尋來。”
“我有,”陳太忠輕笑一聲,楚長老有傲氣,他何嘗沒有傲氣?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斂氣術,未必趕得上無鋒門提供的,但是,他就是不想貿然接受。
甚至他還刺激對方一下,“我一年多以前,就晉階六級了。”
“散修之怒的晉階速度,我是相信的,”得,楚惜刀還真不吃這樣的激將,她很無所謂地回答,“你既然有,那就好說了……再委屈你三十年,讓我領悟刀意,好嗎?”
你有沒有領悟刀意,關我什麼事?陳太忠很想說這麼一句。
但是飛雲楚家的名聲,在修者心目中,真的是太好了,他也就不想再多計較,“那海河的事情……怎麼辦?”
“到時候,你主動消失不就完了?”楚惜刀冷冷一笑,“你不會認為,我知道你是誰之後,還有膽子對付那小傢伙吧?”
“那萬一有別人對付他呢?”
“終須要過我這一關,我是無鋒門的長老,”楚惜刀很隨意地回答,但是這隨意中,體現出了強大的自信。
“那好吧,我想,咱們已經做出了充分的溝通,”陳太忠端起茶壺來,“在我們地球界……端茶就是送客的意思。”
“我今天來,是要跟你切磋刀道的,”楚惜刀並不為他的言辭所左右,這一刻,她是相當地平靜,“不管你願意不願意,先打一場再說!”
“那就來唄,”陳太忠放下手中的茶壺,長笑一聲,“無非再打擊你一次而已。”
兩人飛出大陣,一前一後電射而去,不多時,來到一處空闊的山谷,楚惜刀猛地止住身形,訝然回望,“你這是……學會御刀飛行了?”
兩人切磋不是一次兩次了,陳太忠現在的飛行速度,比天仙快,比縮地踏雲慢,而且速度很穩,跟得上她的御刀飛行,是以她有如此一問。
陳太忠聞言,笑著搖搖頭,“我御的可不是刀,都跟你說了,我不是刀修。”
這是他開發出的圓環的功用之一,激發這一輔助法寶,他的飛行速度要快很多,消耗的靈氣又比縮地踏雲少很多,他認為這是“御氣飛行”。
以往他還不想過多炫耀這一身法,今天跟楚長老把話都說開了,也就無所謂了。
“明白了,”楚惜刀點點頭,也不再多說,調息片刻之後,一刀斬了過來,三個字從她的口中吐出,“斬,纏,綿。”
一陣激烈的碰撞聲之後,她收起刀來,深吸兩口氣,又是一刀斬來,“忘、相、思……”
合著她此來,以大成的無回刀意,修出了四式刀法:斬纏綿、忘相思、斷情、無念!
這就是刀意高出刀勢的緣故,刀勢大成的無慾,只是忘卻氣勢的本源,忘卻水之向下,火之熾熱,而無回刀意,卻是刀者要忘卻自身,除去雜念,一刀既出絕不回頭。
刀勢修形,刀意修念。
“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嗎?”陳太忠放聲大笑,手中的寶刀卻是不慢,第四式將自身牢牢地護住,“好像有點不夠啊。”
楚惜刀先是分別使出四式,接著又連環使了一遍,然後又分別使出四式,這一次,她卻是在細心地觀察對方的刀法。
三番使完,她直接落到地面,一盤腿就坐了下來,眼睛也閉了起來——她在消化這一戰的收穫。
陳太忠也緩緩地落下,揹著手無所事事地東看西看,憑良心說,楚長老對刀道的執著和狂熱,他還是相當佩服的。
雖然每次切磋完之後,她要及時感悟刀意,他還得幫著護法,但是他也沒什麼怨言——有追求並願意付出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不過這次護法,他總覺得哪裡有點怪異,於是衝某個方向掃一眼,一臉的狐疑。
矮胖漢子和長髯道人,正在門裡通過玉鏡觀戰,兩人都是真人,但是像這麼高水平的刀修之戰,等閒也難得一見,小刀君和東易名的多次切磋,他們看過幾次。
而這一次,是楚惜刀晉級高階天仙,並且修成四式無回刀意之後的第一戰,兩人正好有閒,就又旁觀一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