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的不滿,非是無因,錦暘山離虎頭鎮,其實是很近的。
兩地相距,滿打滿不超過兩百里,地面上趕路,或者要超過三百,但是空中直線飛的話,用不了那麼長時間。
也就是說,錦暘山主在知道他的不滿後,若是想及時補救,趕到虎頭鎮,完全是來得及的。
但是,這廝沒有趕來,那顯然就是有別的想法。
你不來找我,那我就去找你,陳太忠也火大了,給你臉,你不要臉,那還說啥呢?
陳某人一向信奉,報仇不過夜,給刀疤報仇的時間久了點,但是那沒辦法,混進巧器門就難,這需要個人時間,恐怖分子不是那麼好當的。
這次他不打算遷就了,不過天色已晚,夜裡在這塊飛行,未知的危險很多,保不齊黑莽林裡躥出一隻會飛的靈獸,事情就弄大了。
而且錦暘山主沒有趕來,也說不定遭遇什麼意外,在路上耽擱了。
再等一宿還是有必要的,省得別人說哥們兒苛刻。
第二天,天都放亮了,錦暘山主還沒來,陳太忠就火了,放出帶有“陳”字的靈舟,直奔錦暘山而去。
殊不知,他才一動身,就有幾隻通訊鶴刷地飛起,向各個方向飛去。
陳太忠火氣很大,所以靈舟也飛得極快,不多時就抵達了錦暘山莊。
錦暘山的修者,大都聚集在錦暘山谷。有些有點勢力的,在周邊也建了別院,而敢號稱錦暘山莊的,則是非錦暘山主莫屬。
陳太忠也不去錦暘山谷,直奔錦暘山主的老窩就來了。
離著有四五里地的時候,他降下靈舟,抬手掣出長刀,一步步走向錦暘山莊。
他走了還不到半里地,錦暘山莊的大門猛地打開,裡面衝出七八十號人來。
陳太忠也沒在意。還是一步一步地走著。距離這麼遠,對方就算有再逆天的手段,他都不怵——單挑群毆隨便來,就算打不過。總能跑得了。
他又走了幾步。院子裡出來一個胖大的漢子。左耳上掛著一個大大的玉環,正是錦暘山主的模樣。
此人叫什麼,沒幾個人知道。但是相貌和打扮,卻是人所共知的。
錦暘山主左右掃一眼,就看到了遠處的陳太忠,然後快步走了過來,其他人則是分了一部分出來,遠遠地跟在他身後。
好膽,居然敢迎戰!陳太忠冷笑一聲,停下了腳步,大喇喇地看著對方走近。
不成想,這位走到距離他裡許遠的地方,猛地彎下腰來,大聲發話,“錦暘山散修李燁,率下屬恭迎陳太忠前輩大駕。”
這句話的聲音,不是一般的高,震得半里外的樹木都簌簌直抖,說完之後,他就弓著腰站在那裡,也不直身,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我勒個去,陳太忠好懸以為聽錯了,他還真沒想到,對方大張旗鼓地出來,居然是為了迎接自己:就這麼草雞了?
不過,他既然已經來了,自然沒那麼好糊弄的,所以他慢吞吞走上前,冷笑一聲,“挺會擺譜啊,我讓你去虎頭鎮,你怎麼不去?”
李燁繼續弓著腰,顫巍巍地回答,“是我錯了,請陳前輩責罰。”
他壓根兒就沒想過去虎頭鎮,因為他覺得,陳太忠對散修之間的紛爭,並不怎麼感興趣,在虎頭鎮發飆,也是因為錦暘山的人佔了紅箭盟駐地的時候,沒考慮散修之怒的因素。
這個事情上,錦暘山做得是有點不對,不過誰能想到,散修之怒會在意這個呢?
陳太忠給散修一向的感覺,是跟家族、宗門甚至官府對著幹,為這種小事斤斤計較的,真的不多,所以大家一開始,就忽視了此人。
李燁認為,自己最好不要馬上去見此人,看看風頭再說,若是此人能自己離開,那是最好的,不離開的話,等個一半天,再去也不遲。
當探子報過來,說散修之怒駕靈舟直奔錦暘山,他才覺得有點託大了,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人家是真沒把他這個九級靈仙放在眼裡。
這人做事,怎麼如此雷厲風行?所以他馬上拿出了應急方案,準備迎接散修之怒,尤其是人家的靈舟一來,就直奔錦暘山莊,這麼殺氣騰騰的,他哪裡還敢繼續在院子裡待著?
不管怎麼說,亡羊補牢還來得及,只要姿態低一點就行——至於說被其他人看到眼裡,會怎麼評價,那是顧不上想了。
陳太忠見他沒有辯解,而是乾脆地認錯,心裡多少好受了點,於是哼一聲,“嗯,說來聽聽,你錯在哪兒了?”
李燁想了想,撿了一個比較靠譜的謊話,“咱們都是散修,我手頭比較緊,還沒籌措到足夠的靈石,想著籌個差不多再去。”
籌不夠靈石嗎?陳太忠心裡不太相信,畢竟南特不可能騙他,
不過,這倒算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當然,他還是很不滿意,“那你十天湊不齊,就讓我等你十天?你以為你是誰?”
李燁依舊保持了鞠躬的樣子,恭恭敬敬地回答,“今天若是還湊不齊,必定會派人稟告前輩。”
得,對方又來這麼一手,那真是死無對證了,陳太忠有點後悔,自己來得太快了。
但這也不是什麼問題,他哼一聲,“好大的架子,讓我主動找上門來,說一說吧,你打算怎麼賠償我?”
他高高在上的語氣,咄咄逼人的架勢,將散修之怒的強勢和霸道,展現得淋漓盡致。
“您親自來,其實也是好事,”李燁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卻抬起頭來,現出一臉諂媚的笑容,“我一直覺得,自己力量有限,不能給散修弟兄們帶來更多的好處,現在……盛情邀請您加入錦暘山,帶領弟兄們,拼出個未來。”
“你是上杆子找死嗎?”陳太忠笑了起來,“就憑你,也敢惦記招攬我?費球和明特白的賬,我還沒找你算呢。”
“我哪裡敢招攬您?”李燁賠著笑臉回答,“我是請您來當這個山主,以後錦暘山您說了算,我心甘情願地讓位,至於您說的費球和明特白,那是他倆私自接的活兒,不干我事。”
嗯?陳太忠聽得一愣,請我做山主,這……這是個什麼節奏?
不過想一想南特的語焉不詳,他就知道,這個山主的位子,不是那麼好坐的,與其整天地勾心鬥角,還要提防幕後的黑手,倒不如做個自在閒人。
而且打心眼裡,陳太忠就不是個喜歡管事的人,他只喜歡修煉,以他的性格,若是真管了事,他就不會容忍自己做得不好,而想要把事做好,就必然會耽誤修煉。
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懶得猜測,反正不答應就是了。
不過,在回答之前,他還是先輕咳一聲,“此事一會兒再說,我且問你……錦暘山這裡,可有修煉的靈地?”
李燁愣了一愣,然後才緩緩搖頭,“區區散修,哪裡佔得到靈地?若是有靈地,也輪不到我……冒昧問一句,前輩此話何意?”
“有靈地的話,當個山主也無所謂,”陳太忠淡淡地回答,“若是沒有,我吃多了撐的,當這個山主?”
他的本意,是想著此地若是有靈地,他先假意要當山主,騙來用一下,待晉階天仙之後,甩手就走人了——你騙我當這個危機重重的山主,我自然能騙回去你。
但若是沒有靈地,他就連表面文章都懶得做了。
“靈地……”李燁的眼珠轉一轉,小心地發問,“不知前輩要這靈地何用,若是衝階的話,我倒可以代為聯繫一下。”
你聯繫的地方,我敢衝階嗎?陳太忠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就算錦暘山有靈地,我都要先假裝願意當山主,以防被你們暗算了。
沒弄到靈地的消息,他的心情有點不爽,“你少說那麼多廢話,你不去虎頭鎮,害得我自己來了,架子挺大啊……說吧,打算賠多少靈石?”
我擦……你這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啊,李燁聽得有點無語,不過,人在矮簷下,誰敢不低頭?他只能苦笑一聲,“我是真沒什麼靈石,到現在,也才湊了五塊極靈。”
“我求你們去青石禍害了嗎?”陳太忠眉頭一皺,冷著臉發話,“三十塊極靈,一天之內湊齊,湊不齊,我廢了整個錦暘山。”
“陳前輩,您也是散修啊,”有人高聲叫了起來,卻是一個靈仙初階的女修。
陳太忠看了她半天,才哼一聲,“那多久能湊到三十極靈?”
“十五極靈的話,給我十天,能湊個差不多,”李燁弓著身子回答,“若是三十極靈……這可就不好說了。”
“不好說?”陳太忠上下打量對方兩眼,又用靈目術掃一遍。
李燁只覺得身子一滯,好像裡裡外外被對方看了個通透,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我擦,這廝還會靈目術?
“原來閣下還不到兩百歲,”陳太忠輕哼一聲,“九級靈仙……登仙有望啊。”
“兩百零八歲了,”李燁苦笑一聲回答,“登仙是不想了,只想把散修聚集起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