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了一陣,南特輕咳一聲,正色發話,“你這個……不掩飾出身,讓我南郭家很被動,八個真人,找到我家,問你的情況,你知道嗎?”
這是很正常的,調查一下陳太忠飛昇之後的經過,就知道南城主這裡,必然掌握了此人的一些信息,更別說南郭家似乎還為陳太忠製造了假身份。
當然,這點小事並不足以扳倒一個封號家族,至於南特偽稱擊殺了某人,那更不值得一提,這是為了地方上的穩定,才行此下策的。
況且,南城主並未藉此向上級邀功,很多邀功的成績都是假的,也不見人追究,更別說這不邀功的了,而且,他確實把陳太忠從青石攆走了。
至於說散修之怒離開之後,到別的地方禍害,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陳太忠不知道這些情況,不過南特既然這麼說了,他就眉頭一皺,“把真人的名單拿來,倒不信殺不盡了。”
“別介,”南城主聞言,嚇了一大跳。“我僅僅是抱怨一下,你至於這樣嗎?”
跟他來打聽消息的,大部分都是跟南郭家有點關係的,就算沒關係,也要請託一些人出面,誰不擔心南城主向陳太忠歪嘴?
南特有沒有能力歪嘴,這誰也不敢肯定,但是誰也不想冒這個險,反正南郭家跟陳太忠的關係並不簡單,這是大家都可以確認的。
“只是抱怨啊,”陳太忠點點頭。“我也奇怪,還以為殺不完這些找死的主兒。”
“你最霸道,行了吧?”南特無奈地嘆口氣。“說吧,這次你來做什麼?”
“聽說錦暘山有意往青石城發展?”陳太忠問一句。
“唔,”南特很隨意地點點頭,聽說是這種事,他馬上就提不起興趣了,人也恢復了懶散,甚至連接話的興趣都沒有。
等了好一陣。他才奇怪地看對方一眼,“接著說啊。”
“說完了啊,”陳太忠看到這貨的邋遢樣兒。實在不像個城主。
“你是什麼態度?”南特意興索然地問一句,嘴巴開闔兩下,看起來是要打個哈欠。
“關我什麼事兒,”陳太忠沒好氣地哼一聲。索性敞開了說。“你是城主,希望外來散修就這樣呢,還是希望由錦暘山代管?”
“唔,”南特又半死不活地哼一聲,好半天,才看他一眼,“你是想照我的意思來?”
“我覺得,青石的事兒。何必讓外人來指手畫腳?”陳太忠也適當地表示出了他的傾向。
南特嘿然不語,又過一陣才發話。“你對我這個城主,很有信心啊。”
“我覺得錦暘山那位,做事不太靠譜,”陳太忠說話,也挺直接,“你雖然也不是個勤政的,總比他強點,我這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南特又看他一眼,“覺得錦暘山不好,你何不取而代之?”
“啊?”陳太忠愕然張大嘴巴,他可是沒想到,自己來了解情況,反而得了這麼個建議。
南特點點頭,“我可以適當地支持你。”
“沒興趣,”陳太忠搖搖頭,斷然拒絕,“我對管人沒興趣,也未必能管得好,我只希望自己能自由自在地修行。”
“你想自在,當我不想?”南特翻一個白眼,然後又幹笑一聲,“其實就算你想頂替錦暘山主,也幹不了多久。”
這貨就不是個好東西!陳太忠心裡怒罵,嘴巴一撇,“不用你說,我當然知道。”
“你未必知道,”南特反唇相譏,他的嘴皮子很快,很多時候,丫只是活得有點無精打采,真要說話,嘴皮子絕對跟得上。
他冷笑一聲,“錦暘山那幫人,不是純粹的散修,裡面有來歷的人很多。”
“啊?”陳太忠愕然地張大了嘴巴,他只以為,自己的山主當不久,是可能引來仇家的關注——對他這無依無靠的孤家寡人來說,由暗轉明真不是什麼好事。
可他卻沒想到,南特指的是這方面,想一想之後,他才問一句,“就像巨松的松林盜?”
“還不盡然,”南特搖搖頭,他是真沒想到,陳太忠連松林盜的典故都知道——你這才飛昇了多久?
不過,他也不會表示驚訝,說到政務,他總是很言簡意賅,“錦暘山可不是流寇,他們還要形成勢力,製造影響。”
陳太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你早有打算。”
“我有個屁的打算,”南特口吐髒話,“就是想讓他們先折騰,過分的話,直接出戰兵……我對待散修寬容,不代表他們可以為所欲為。”
這就是南城主的風格,一個看起來落魄又粗野的漢子,沒有什麼執政水平——起碼他的心思不在政務上,但是他有底線,並且不怕為之一搏。
“你能這麼想,那我就放心了,”陳太忠點點頭,他來的時候,是想對錦暘山出手的,不過既然南城主有想法了,他就懶得摻乎了。
“有沒有搞錯?”南特聽到這話,眼睛一瞪,“你既然想動手,那就下手啊……處理這個事兒,你出面比我出面方便,你也是散修,不怕人說。”
“合著我此來,是自投羅網來了?”陳太忠聽得苦笑一聲。
“你就願意看到青石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毀掉?”南特很不滿意地看他一眼。
“倒也是,”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其實他的初衷,就是看一下南特的態度,南城主不反對,他就要下手了。
他一轉身,剛要離開,身後傳來一聲喊。“慢著。”
話是南特喊的,但是接下來,他並沒有再說話。而是仔細地盯著陳太忠的臉,表情也變得怪異了起來。
陳太忠等了一陣,有點不耐煩了,“我說你這眼神,能不能不要這麼**?”
南特抿一抿嘴,頓了一頓,突然發問。“無顏去了?”
“嗯?”陳太忠先是一愣,錯愕一陣才點點頭,“嗯。”
“我就知道。若是他在,這些事你不會來問我,”南特輕嘆一聲,又沉默良久才問。“仇報了?”
陳太忠皺一皺眉頭。“他笑著走的,應該是吧。”
“那他的死,就是因為透支潛力了,”南特對庾無顏的狀況,似乎非常瞭解,然後他眼睛一眯,死死地瞪著陳太忠,咬著牙發問。“你的蘑菇……就那麼貴重嗎?不能為他放一個?”
他的眼中,甚至冒出了一絲殺氣。
你再這麼跟我說話。小心我翻臉啊,陳太忠心裡真不舒服,不過最後,他還是嘆一口氣,“他若是肯開口,我自然會幫他,但……那還是庾無顏嗎?”
南特愣了好一陣,默默地點點頭,摸起身邊的酒葫蘆,抬手大大地灌一口。
一口酒下肚,他長出一口氣,“找到他兒子以後,把他兒子給我送過來。”
“小於現在,在我的有效庇護之下,”陳太忠搖搖頭,“不須你多操心。”
他其實是很渴望擺脫阿舅身份的,但是庾無顏既然是託孤給他,而不是託孤給南特,肯定有他的想法,而且陳某人自認,只要一切發展順利,他很快就能把小於送進門派。
“就憑你?”南特冷冷地一笑,毫不客氣地指出,“朝不保夕……小於跟你在一塊,安全嗎?”
陳太忠承認他這話有理,但是這廝的態度,實在讓他有點不爽,所以他毫不客氣地反問一句,“那庾無顏當時為啥不找你,而是託付給我?”
南特登時語塞,想了一陣,才苦笑著搖搖頭,一轉身離開了,“告訴小於,實在無處可去的時候,來找我……其實,庾無顏是怕我死在你前面。”
“站住!”陳太忠一個縮地成寸,就攔到了南特的身前。
南郭俊傑一直沒有說話,見狀眼睛微微一眯,天仙的氣勢就隱約放了出來,一副隨時可以出手的架勢。
“別跟我顯擺,我不怕你,”陳太忠看他一眼,不屑地哼一聲,然後看向南特,沉聲發問,“是誰要置你於死地?”
“哈,”南特笑了起來,笑得非常地張揚,“庾無顏不會拖人下水,在你眼中,我就該是個膽小鬼?”
“不說的話,信不信我把你帶走,咱們慢慢說?”陳太忠眼睛一眯,又斜睥南郭俊傑一眼,“不關你的事兒,別摻乎……我不想殺人。”
南郭俊傑翻一翻白眼,沒有做聲,人家是想為南特解決問題,他能說什麼?
南特的臉上,又泛起怪怪的表情,好半天才嘆口氣,“我跟庾無顏,就是因為類似的話題翻臉的……好吧,你真不想讓我死?”
陳太忠眉頭一皺,“別自我感覺太好,我只是看你這個人還算順眼。”
“好,我怕你抓我走,”南特哭笑不得地點點頭,“我沒有敵人,目前沒有,我只是覺得活著沒勁兒,但又捨不得死,沒準哪天想不開……你明白了?”
“嗯,”陳太忠點點頭,轉身疾馳而去,“怪不得他說你,心死了,卻膽子小。”
“喂喂,”南特衝著他的背影喊一聲,“你這個縮地成寸……賣嗎?”
“回頭可以是聘南希的彩禮,”陳太忠卻是已經去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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