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李恪是老熟人了,長著一張比李素還英俊的臉,風度翩翩,溫文爾雅,顧盼之間便招來一大堆桃花,很招人恨。
齊王李祐倒是不熟,正所謂“龍生九子”,李世民生的那些兒子裡各種奇葩都有,而且心眼都不少,李素不大願意跟他們來往。
“去吧,莫誤了時辰。”李素很大方地朝程處默揮手。
程處默嘆氣道:“這頓飲宴其實我也不想去,吳王好說,跟俺家幾個兄弟都熟,人也敞亮,但齊王祐……”
李素眨眨眼,看程處默這表情,似乎齊王此人不是那麼容易打交道的。
“齊王咋了?”
程處默搖搖頭,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子正,我這人已經夠混帳了吧?”
李素嚴肅點頭:“兄弟之間要說實話,不然就不真誠了……沒錯,你很混帳。”
程處默:“兄弟之間偶爾也可以不必這麼真誠的……好吧,我這人雖然夠混帳,但齊王祐比我混帳一百倍,這傢伙性子暴戾,心眼也不大,誰對他好轉眼就忘,誰得罪了他能被他記一輩子,不,誰得罪了他,一輩子也活不到頭了……”
“既然不想見,你可以裝病推託。”
程處默嘆道:“我畢竟是盧國公府的長子啊……”
轉過臉看著李素,程處默笑道:“你也無法置身事外,齊王祐昨日回長安便說了,他深慕李縣侯的風采與為人,對你入大理寺表示同情,並且希望你出來後與他共謀一醉……”
李素現在就醉了,不僅醉,而且急。臉色很難看:“我想我可能病了,病得很嚴重,大半年無法見客……”
程處默哈哈大笑:“沒事,齊王會帶大夫親自登門給李縣侯診病,病治了立馬跟你共謀一醉。”
李素頭痛了,他發現自己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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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齊王原本沒有印象。但程處默說過以後,李素腦海裡將史書裡的齊王與現實裡的齊王漸漸重合,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影像。
歷史上的齊王,絕對算不上好人,用“窮兇極惡”來形容也不過分,貪婪,昏庸,自私,心胸狹隘。弒師,造老爹的反……世上所有的壞品質他都佔全了,現在這個壞胚子忽然說仰慕李素的風采,要與他共謀一醉……
李素的心情頓時變得很差,好想在大理寺多住幾天,半年也行,只要能躲開那位齊王殿下。
然而,時光終究荏苒。李素的十天刑期不知不覺也過去了,九月底的時候。獄卒打開了牢門,滿臉恭敬的笑容,恭喜李侯爺刑滿釋放,順祝侯爺闔家團圓,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李侯爺以後小心謹慎。大理寺的牢房能別來儘量別來了,你住著舒服,我們服侍得很累……
可惜,今天的黃曆上一定寫著“不宜釋放犯人”,至少李素的表情就顯得很不情願。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我打算在大理寺多住幾天……”李素躺在牢裡的大床上,連身都沒翻。
獄卒呆住了,他發誓自己沒聽錯,這傢伙居然住上癮了。
“多……多住幾天?”
“對,多住幾天,小半年也行,說真的,我對大理寺有感情了,你們的服侍也很周到,令我賓至如歸,所以我決定多住幾天,開不開心?意不意外?”
獄卒快哭了,意外確實意外,開心的爽點在哪裡?知道這十天我們過的什麼日子麼?被你呼來喝去,毫無獄卒的尊嚴,這樣的日子誰過誰開心。
“侯爺,侯爺……您莫鬧了,趕緊回去吧。”獄卒苦苦哀求。
李素猛地一拍大腿:“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以前我還幹過一樁罪大惡極的事,這樁罪大理寺少說要判我半年,不然不足以平民憤,把你們孫正卿請來,我要繼續領罪……”
…………
…………
李素最終還是被趕出了大理寺,獄卒擺不平他,請動了孫伏伽,老孫很忙,進了大牢二話不說命人將李素架上,然後扔出大理寺大門外。
踉蹌轉過身,李素想指著大理寺的大門罵街,身後卻傳來動靜,李素回頭,卻見一群人站在門外起鬨。
李素嘆了口氣,躲來躲去還是躲不了,人家在門外等著自己呢。
這群人裡大部分是熟人,程家的,段家的,房家的,長孫家的,還有幾位衣著華貴,微笑而不失傲氣的年輕男子,總之,全是一群紈絝子弟。
程處默第一個衝上前,拍著李素的肩膀大笑:“俺的好兄弟果真與眾不同,剛才我們都聽說了,賢弟賴在牢裡不出來,說什麼要在大理寺大牢裡多住小半年,這是個什麼說法?”
說完身後一群紈絝子弟鬨然大笑起來。
李素乾笑:“念舊嘛,任何地方住久了都有感情的……”
程處默點頭:“倒也說得過去,古往今來自請在牢裡多住半年的,賢弟也是第一人了。”
李素目光不善地瞥了他一眼:“程兄來看笑話的?”
程處默哈哈一笑,還沒說話,身後忽然竄出一個年輕男子。
“李賢弟久違了!一別經年,為兄想死你了!”
臺詞很熟悉,李素有種置身春晚的錯覺,愕然望去,卻見一個英俊得活該被潑硫酸的傢伙冒了出來,面白無鬚,長著一雙招災惹禍的桃花眼,顧盼間竟比女人更具風情。
“我是恪啊,吳王恪,賢弟不認識我了?”李恪很熱情地抓住他的手腕。
李素嘆氣,其實……長得比自己帥的傢伙他一個都不想認識,認識了也會很快忘記。
“啊,原來是吳王殿下,李素拜見……”
“拜啥拜,你我情同手足,何必來這套虛禮,為兄近日剛被父皇召回長安,剛想去太平村拜會賢弟,卻聽說賢弟入了大理寺,等到今日才與賢弟相見……”
李素苦笑揉了揉鼻子,他覺得與李恪一點都不熟,唯一的交集便是上次李恪不小心闖進火器局被拿下,他幫忙在李世民面前說了幾句好話,至於李恪闖進火器局究竟是誤闖還是有心為之,這已是千古不解的謎了。
彼此這種不鹹不淡,裡面還摻雜著某個細思恐極的敏感事件,李素實在不覺得他和李恪哪個地方“情同手足”了,由此觀之,自來熟這種人哪裡都不缺,唐朝也有。
接下來一干紈絝子弟蜂擁而上,爭著與李素見禮,一個個熱情得像沙漠,令李素很不適應,而且很困惑,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縣侯,這些人不是皇子王爺就是各國公家的嫡子,按說實在也沒必要對一個小小縣侯如此熱情。
一個個紈絝子弟走馬觀燈似的閃過,李素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一個人身上。
房家老二房遺愛。
李素與房遺愛認識很久了,前幾年在長安時也偶爾與這些紈絝子弟一起出來聚會,但他對房遺愛的印象不深,在他的記憶裡,房遺愛一直是個比較沉默寡言的人,個子不高,穿著打扮也很低調,在一眾紈絝子弟裡不顯山不露水,屬於很容易被人遺忘的那一類。
上次因為得知高陽公主被許配給房遺愛,而且據說房家被這位刁蠻公主弄得雞飛狗跳之後,李素今日才特意注意到他。
房遺愛似乎感覺到了李素的目光,站在人群裡顯得有些不自在,身子扭了一下,抬頭朝李素笑了笑,很溫和很友善。
李素也朝他笑,心中暗暗嘆息。
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說來也是昂藏男兒,名相之後,怎麼就被高陽吃得死死的呢?李素也沒覺得高陽有多難對付啊,跟高陽相處倒是經常把她氣得飛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