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腿坐在長安西城一家青樓的偏廳裡,面前的矮腳桌上擺滿了美食,兩名美貌姑娘一左一右將李素架在中間,一個給他佈菜,一個給他斟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李素有點鬱悶兮……
很莫名其妙啊,剛才一肚子怒火準備回火器局發一支穿雲箭,然後等著千軍萬馬來相見,把度支司那個狗屁郎中揍得連他爹都不認識,可是現在怎麼突然坐在青樓裡陪著一群紈絝子弟喝酒了?
大廳中間,十餘名麗裝美女伴隨著樂聲翩翩起舞,舞姿婀娜,曲線窈窕,比起程咬金跳大神般的亂扭屁股賞心悅目無數倍。
以程處默為首的紈絝子弟坐沒坐相,連吃豆腐都沒個吃相,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個把手伸進旁邊美女的衣襟裡又掏又摸,非常的傷風敗俗,李素不太適應,想走,想叫人去打架……
“賢弟怎麼回事?大家今日放浪形骸,心中著實高興,你咋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這可不對,來,罰酒三杯!”
喝得滿面醺紅的程處默不由分說捏住李素的下巴,抄起酒盞往他嘴裡灌,一副金蓮給大郎灌藥的架勢,李素大驚,冰涼的酒汁入喉,發現味道很淡,而且很冰,原來不是五步倒,而是冰鎮過的葡萄釀。
葡萄釀沒事,李素很痛快地幹了三杯。
喝過之後,李素抬眼掃了一下廳裡這國公那國公的紈絝子弟們。
都是很有來頭的啊,數年後李世民立凌煙閣二十四功臣,這些紈絝子弟的老爹全部榜上有名,今日大家齊聚於此,可謂超豪華級**陣容……
李素眨了眨眼,端著酒盞便跟段瓚。尉遲寶林,還有那位千古綠帽子王房遺愛一輪輪敬起酒來。
剛才李素一直在打量他們,而他們也一直在打量李素,見李素主動敬酒,眾人也不敢託大,急忙起身與李素同飲。大家喝了幾杯,李素一溜圈的大哥,兄長叫過去,一柱香時辰不到,眾紈絝開始與李素稱兄道弟,並且對他讚不絕口。
這年頭的紈絝子弟很少有橫行霸道的,事實上大家除了喜歡聚在一起喝喝酒,打打獵以外,基本沒什麼太大的惡行。大唐貞觀年正是盛世之始,朝堂吏治清明,民間風氣樸實,紈絝子弟們也調不了多大的皮,當然,像程處默那種砸店揍人的事,偶爾也會發生。
令李素有點意外的是,大家對他很客氣。完全沒有權貴子弟盛氣凌人的模樣,程處默的面子是一個原因。主要是當初松州一戰,李素一人造出的震天雷而致唐軍擊殺吐蕃五萬餘人,以寡擊眾而大獲全勝,李素一人的功績可以說佔了大半,眾紈絝久聞其名,今日相識如此客氣。裡面敬佩的成分居多。
敬了一圈酒,李素喝得有點多了,雖然是葡萄釀,但也是酒,而且後勁不小。
踉踉蹌蹌回到方榻剛坐下。程處默的巨靈掌拍上他的肩。
“賢弟今日忙什麼?俺剛才見你從度支司走出來,臉色不大好,嗯,現在臉色也不大好,怎麼了?”程處默帶著五六分醉意問道。
李素嘆道:“莫提不高興的事了,來,程兄,多日不見,你我一醉方休。”
按下李素剛端起的酒盞,程處默道:“不對,看你樣子是受了欺負啊,酒莫急著喝,先跟兄弟說說,長安城裡哪個瞎了狗眼的混帳敢欺負俺老程的兄弟!”
打了個酒嗝,李素充血的眼球看著程處默:“程兄,若是有人欠你程家的錢,你家如何應對?”
程處默呆住了,一臉不敢置信聞所未聞的模樣:“有人敢欠我家錢?哈哈,賢弟真愛說笑,俺老爹自從瓦崗寨招兵反隋開始,這麼多年沒人敢欠俺家的錢,聽都沒聽說過。”
“一個都沒有?”
“有啊,都被俺爹埋了……”程處默扔過一個你很奇怪耶的眼神:“不埋幾個欠錢的混帳,哪有如今天下人皆不敢欠俺家錢的盛況?”
還盛況……
李素愈發鬱悶了,混到哪一年才有程家這種境界啊……
這火器局的監正若由程咬金來當,那個狗屁吳郎中只怕哭著喊著親自把錢送到火器局庫房裡規規矩矩擺好。
反過來再看看自己,李素頓時充滿了挫敗感。
“咋了?有人欠你錢?”程處默眼裡光芒閃爍,似乎有點興奮。
李素嘆口氣:“也不算欠錢,陛下建火器局,度支司只撥錢四千貫,那麼大的場面,四千貫能頂什麼用?花完後再找度支司要,那個吳郎中死活不給,連面都不肯見了。”
“不撥錢就是欠錢!”程處默簡單粗暴地下了定義:“好個混帳,敢欠俺家兄弟的錢,此事斷不能善了!”
“大家都聽著,有人欺負俺兄弟,度支司一個狗屁郎中敢欠俺兄弟的錢,你們說,該怎麼辦?”
一幫喝得七八分醉意的紈絝子弟呆了片刻,接著群情興奮,噴著口水興高采烈地喝道:“揍他!搶他!”
“走!給俺兄弟出了這口惡氣再回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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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這樣莫名其妙碰出了火星。
怒氣衝衝的程處默拉著李素出門,直奔度支司而去,後面跟著一群紈絝子弟,紈絝子弟後面還跟著各自府裡的部曲,家僕,隨從等等,一群人浩浩蕩蕩殺氣騰騰穿街過巷。
李素這時酒也醒了八分,有心想勸住程處默,畢竟這幫紈絝喝了酒,不知會把事情搞得多大,出了青樓被風一吹,李素忽然決定不勸了。
前日程咬金跟他說過的話在腦海裡一字字冒出來。
其實……做人偶爾混帳一點,或許並不是壞事,這事鬧大了,不僅能推掉太子,魏王和長孫家的三頓酒宴,甚至還可以順便試探一下李世民容忍的底線……
既出了惡氣,又擺脫了麻煩,還試探了領導的底線,……這買賣似乎不虧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