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朝陽面無表情的看著楊釗,沉聲說道:“你們覺得受玄門天宗弟子恩惠是一種屈辱,那你們大可以不接受他們的幫助。”
“你說你們事先不知情,進了對方的法陣才知道是玄門天宗的人,那也可以,反身離開對方的法陣不就是了,你們還跟著對方走做什麼?”
“你們要是覺得無法忍受,不想承對方的情,當面說清楚,放開手腳當場一戰就是了,雖然也是負恩,但至少,也算為本觀守住幾分骨氣。”
“之後放冷箭算是怎麼回事?你們在自己心底也認為,正面交手你們不是對方的對手嗎?”
“楊釗,你和萬正論在白雲山學道多年,都學哪裡去了?”
郭朝陽神色冷厲,不過當著陳星宇和其他人的面,到底還是給同為激進派弟子的楊釗留了幾分顏面,通過法力傳音與楊釗交談,但言語間就頗為不客氣了。
楊釗沉默了一下之後,輕聲答道:“郭師兄,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和萬師弟,確實不敵對方,便是單師兄元嬰中期的修為,竟似乎也不是玄門天宗那唐俊的對手。”
郭朝陽的神情反而和緩下來,慢慢說道:“你的意思是,你也認可那唐俊所言,玄門天宗弟子,同境界無敵,便是對上我們也一樣?”
他不疾言厲色了,楊釗臉色反而更加蒼白了幾分,但還是輕輕點頭:“郭師兄你和陳師兄都是不世出的天才人物,元嬰初期境界,神通法力便勝過元嬰中期的單師兄。甚至面對元嬰後期的穆師姐都有一戰之力。”
“便是本觀,也少有像你們一樣的天才。”
“可是。我確實勝不過同為金丹後期修為,玄門天宗的唐俊。”
郭朝陽神色更加緩和。線條剛硬的面孔上甚至微微露出幾分笑意:“不能用神州浩土固有標準來衡量,這話聽著好耳熟啊。”
“曾幾何時,這好像是其他人用來讚譽我們的說法吧?”
郭朝陽臉上笑容漸漸消失,重新變得面無表情:“可惜那刀玉婷和林桐沒有進來荒古星海。”
玄門天宗二代真傳弟子中目前有兩人結嬰,便是汪林門下的刀玉婷和蕭焱門下的小林桐,消息此前也已經通傳天下。
楊釗看著郭朝陽,徐徐說道:“郭師兄,唐俊、周雲從、韓陽三人齊名,號稱同境界下玄門天宗二代真傳中最強的三人。便是刀玉婷和林桐在金丹後期時怕也不如他們。”
他說這話的同時,眼角視線餘光還瞄了一下旁邊的陳星宇。
楊釗雖然佩服郭朝陽的實力與天賦,但這些年來太虛觀內部比試的結果,郭朝陽與陳星宇之間沒有少交手,基本上是平手的局面。
因為陳星宇絕陰之體在修煉過程中的種種艱難險阻,所以晚他入門的郭朝陽在修為境界的提升速度上更加耀眼,已經將雙方差距追平,不出意外的話,甚至有可能更早晉升元嬰中期。
但在同等修為境界時的實戰鬥法比試。兩人的實力一直在伯仲之間。
而昔年崑崙山法會上,陳星宇曾與周雲從一戰,雖然金丹期的陳星宇修為被玄門天宗的弘法堂壓制到和周雲從一樣的築基後期,但那時的他。因為眼界經歷的緣故,必然強於自身當初實際修為築基後期的時候。
但最終交手的結果,陳星宇仍然敗下陣來。
此前在小神州世界中。周雲從雖然沒有直接出手,但與之齊名的唐俊。見識其實力之後,讓楊釗一陣陣心寒。
對方隨身法器寶物眾多固然是一方面。但即便只憑自身神通法力相鬥,楊釗也不看好元嬰中期的單翔能夠勝出。
唐俊如此,與之齊名的周雲從、韓陽自然也非等閒之輩。
郭朝陽平靜的說道:“你所言之意,我心中明白,但這無法動搖我心中信念,在我心中,本觀就是神州浩土乃至於整個天元大世界最強的存在,而你我身為太虛弟子,既然承享宗門榮耀,就理當捍衛宗門的尊嚴。”
“當有人試圖挑戰本觀的榮耀時,我輩太虛弟子就要站出來,這是我們的責任,也是我們的光榮。”
“即便我個人敗了,但太虛觀不能敗,也不會敗。”
郭朝陽伸出自己雙手,平攤開雙掌放在身前,視線盯著自己手掌紋路:“我從來都非迂腐之人,本觀威臨諸天的霸業,也絕非道德文章就能鋪就,有些該用的手段,自然就要用。”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王道為正,詭道為輔,本觀能威臨諸天,首先是因為本觀足夠強!”
“沒有這一點做基礎,再多的手段也只是一時之功罷了。”郭朝陽盯著楊釗:“觀裡的長輩們要考慮大局,要考慮其他許多東西,他們如何謀劃,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晚輩弟子,面對玄門天宗的晚輩弟子,首先要想的是勝過他們,然後才是算計他們。”
“漫長歲月,大浪淘沙,本觀始終屹立不倒,以前不倒,現在不倒,我們要保證師門以後也不會倒,當你對此心中存疑的時候,你還如何去為之努力?”
楊釗沉默了片刻後,緩緩說道:“郭師兄,還要請你三思。說句對穆師姐不敬的話,她雖然已經元嬰後期修為,但大家都知道你和陳師兄的天賦才情與潛力更在她之上。”
“如果你和陳師兄也敗了,我們最後的希望也要斷絕了。”
郭朝陽神色平和,對楊釗的話不以為忤,只是淡淡說道:“楊釗,你還是不明白,不過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跟我一個想法。”
“只是,你需注意一點,失去了信心與堅持,即便能憑手段詭計佔據一時上風,但我們只會越來越走下坡路,到時候不僅僅輸了現在,連未來也輸乾淨了。”
“反之,即便我輸了,陳星宇也輸了,我們這一輩輸了,但我們的後輩,我們的徒兒,我們的徒孫,終將再有後來居上的時候。”
雖然心中對郭朝陽一直敬佩有加,但楊釗從非盲從之人,他沉聲說道:“若能徹底將對方斷絕,我們既不會輸了現在,也不會輸了未來!”
“此消彼長,我們輸了,只會更加助長對手的勢頭,即便如郭師兄你所說,我們也未必能贏了未來!”
郭朝陽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明顯流露出失望之色:“楊釗,你還是不明白。”
“我們和陳星宇他們不同,為了本觀可以統御諸天世界,我也不憚於徹底滅絕一切阻擋在這條道路上的障礙,但那只是手段。”
“楊釗,重要的是你的心,你的信念動搖了,你的心境太弱了,如果你不能擺脫這種日防夜防,惴惴不安的心態,你會發現,一個又一個玄門天宗,一個又一個唐俊、周雲從、韓陽將在你面前不停的冒出來,你永遠也滅不完。”
“而你自身,會越來越弱,直到有一天被人徹底踩翻在地,再也無法翻身。”郭朝陽冷冷的說道:“最近一段時間,你的修為不僅停滯不前,因為心境不穩,神通法力更隱隱有了退化的趨勢,難道你自己沒有注意到嗎?”
楊釗沉默不語,臉色越發蒼白,郭朝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師祖他們要從大局著眼,如何謀劃,我等聽命便是,而我們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捍衛本觀的榮光。”
“一起上路,尋找單師兄和趙師妹他們,若是遇到玄門天宗的人,我會主動挑戰。”
郭朝陽神色冷硬:“萬師弟即使有不對,只要他一天是本觀弟子,沒被開革出門牆之外,就該本觀處置才對,玄門天宗打殺了他,就要付出代價。”
“林桐、刀玉婷沒進星海不要緊,不是還有嶽紅炎、李元放、洛輕舞嗎?”
楊釗一驚:“郭師兄……”
郭朝陽平靜的目光看過來:“玄門天宗的唐俊,金丹後期敢戰元嬰中期的單師兄,我元嬰初期反而不敢了嗎?”
“平心而論,我沒有足夠把握,但勝敗是另外一回事,至少我要與之正面一戰。”
楊釗垂下眼簾,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是郭朝陽要為他們之前的行為找回場子。
勝敗是另外一回事,但太虛觀修士從來不缺勇氣和傲骨。
強者不需要向弱者證明任何東西,可是強者與強者之間的對碰,手段可以各出花樣,但心態上容不得示弱。
穆萱和陳星宇看著沉默相對的郭朝陽與楊釗,能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法力傳音,但他們沒有試圖探知,也沒有插話,就這麼靜靜的等待著。
人群中,昔年與白惜淺一起在西陵城同嶽紅炎等人發生過沖突的丁潤峰,崑崙山法會上也曾有過出彩表現的範雪峰,都靜靜站立,只不過看向楊釗的目光,都很複雜。
半晌之後,郭朝陽轉頭看向穆萱:“穆師姐,我們出發吧。”
穆萱神色淡漠,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一眾太虛觀傳人重新上路,在小神州世界內部穿行。
走了片刻,陳星宇、郭朝陽、穆萱三人神色都是微微一動,視線向著遠方看去,就見幾個人影晃動,都是一襲紫衣的打扮,正是玄門天宗中人。
卻是楊鐵、柳下楓、李星扉、周雲從四人。
楊鐵他們看見陳星宇等人,也微微愕然,接著目光就全落在楊釗身上,四人一起皺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