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那支販賣馬匹的商隊已經完成了軍隊的身份轉換。
戰俘們出城時就每人領取了一個包裹,斜背在背上。
包裹裡是三天的乾糧和一個水囊,剩下的就只能看個人的造化了。
大家剛上了馬,裡面的火焰就升騰起來。
在城外只能通過被大車堵塞的門洞裡看到些請況。
隨後王琰和肖顧偉先後狂奔出來。
一出來王琰就喊道:“撤!馬上走!”
他和肖顧偉也一人領了一個包袱,急匆匆的上馬後,兩百餘人,差不多四百匹馬的隊伍啟動了。
“馬松!”
趙興最後對著城內喊了一聲,然後跟著大隊人馬開始加速。
他知道馬松大概是再也出不來了,心中有些難過。
可黑刺的人也沒見到蔡虎出來,有人在問著最後出來的肖顧偉。
肖顧偉沒有回答,面色有些難看。
黑刺們都放下這個疑惑,然後左右分出十餘騎,去查探其它城門出來的敵軍情況。
王琰已經把蔡虎的死拋在了腦後,他知道營救行動已經初步成功了,剩下的就要看運氣如何。
……
高大華麗的宮殿無法吸引篾兒乾的興趣,他走下寶座,在殿內踱步。
那些趕來的臣子都在憤怒之中,而幾個被懷疑報復刺殺那位文官的官員卻在義憤填膺。
“他們肯定是被明軍刺殺的!”
一個文官信誓旦旦的道:“是的,那些明軍就是為了攪亂城中的秩序,讓我們關注這些,然後他們好趁機營救那些戰俘。”
這是翻案!
而且還是有理有據的翻案!
按理大家都該贊同這個分析,可篾兒幹轉身看了一眼,看到的是木然,感受到的卻是曖昧。
人手一多,自然會分門別類的分出派系或是小團體,大家抱團一起取暖豈不是更好!
可這種小團體帶來的後果就是萬事不論對錯,而是要先分清敵我。
這會讓這個大團體失去戰鬥力,並且隨著時間的延長,內訌會不斷髮生。
內耗啊!
篾兒幹心中嘆息,卻無可奈何!
他整合了哈烈的各方力量,代價就是有些消化不良。
消化不良再強行動手理順關係,那代價多半是上吐下瀉。
篾兒乾麵沉如水的踱步上去。
他轉身準備坐下,外面來了人。
這是一名騎兵,他身上就穿著皮襖,這是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出擊的寫照。
篾兒幹對此並不在意,他更看重的是結果。
騎兵的臉色紅潤,不,是很紅潤,甚至能看到汗漬。
篾兒幹握著短劍的劍柄,想從騎兵的臉上找到歡喜的神色,卻有些失望了。
他看到的都是驚恐。
“王,是明人的軍隊。”
篾兒幹握緊了劍柄,群臣都停住了勾心鬥角,甚至有個武將忍不住過去喝問道:“他們呢?殺光了沒有?”
騎兵的臉頰在顫動著,眼神惶然。
篾兒幹溫言道:“說清楚。”
騎兵得了鼓勵,他眨了一下眼睛,顯得有些緊張的道:“王,明人跑了,他們是來救那些俘虜的,他們很厲害,一人能打敗我們十人,很厲害,很厲害……”
他居然在誇讚敵軍!
那幾個武將都面色不善的看著這個還不知道自己犯下大錯的騎兵,而文官們則是在開動思維,開始分析這事的來龍去脈。
騎兵繼續說道:“我們已經追上了他們,可明人卻在城門那裡澆油點火,一下就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殿內很安靜,大家都知道,篾兒幹怕是要發狂了。
“繼續說。”
篾兒乾的語氣很平靜,彷彿是在詢問著下午要進行的宴會的菜譜。
騎兵也覺得不大對頭,可卻在大家的注視下,只得硬著頭皮說道:“他們跑了。”
是的,到他來報信那會兒,明軍已經跑的不見蹤影了,所以許多事情他也是滿頭霧水。
一個武將問道:“大火封住城門了嗎?”
騎兵搖頭,武將怒道:“為什麼不從邊上繞過去?”
騎兵委屈的道:“邊上全被大車給堵住了,只能走人,戰馬出不去。”
沒有戰馬的軍士出去幹什麼?
送死?
死一般的寂靜!
篾兒幹在此刻居然有心情去看群臣的反應,他甚至在猜測著他們在此刻的想法。
寂靜很長,篾兒乾乾脆分析著這些小團體的分類,以及對自己的威脅程度。
來報信的騎兵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他想來,明軍居然派出小股部隊潛入撒馬爾罕城內營救俘虜,那對殿內的人來說就是奇恥大辱。
奇恥大辱……難道不該馬上報復嗎?
追殺吧!
派出大股騎兵去追殺才是王道。
一個武將終於忍不住說道:“王,我們應該馬上追殺他們!”
另一個武將也信誓旦旦的道:“王,那些俘虜跑不了多久,我們只需要派出騎兵咬住他們,最多是半天,在午飯之後,他們就像是落荒而逃被攔截住的野狗,會跪下來祈求我們的寬恕。”
騎兵聽到這裡才發現自己漏過了很重要的消息沒說,他的左臉抽搐一下,趁著幾個武將暫停說話的機會,說道:“王,明人裝作是販賣戰馬的商隊,帶來了幾百匹馬。”
幾個武將面面相覷,最先發話的那個武將說道:“王,這裡是哈烈,我們源源不斷的有戰馬補充,而他們的戰馬會不斷衰弱。需要兩天,最多三天。”
篾兒乾點點頭,說道:“你去,他們有兩百多人,你帶三千騎兵去,找到他們,死活不論!”
這武將歡喜的應了,然後大步離去。
明軍一百餘人,加上戰俘三百人不到,只需一次衝陣,明軍將會體驗到什麼叫做人多勢眾!
篾兒幹做出了安排,那些臣子們的神色也變得輕鬆了些。
“王,那些戰俘裡並沒有什麼大人物,留下他們也只是讓世人看到哈烈的武勇。”
一個文官鏗鏘有力的說道:“那些肉迷人會很快知道此事,他們會輕視我們,所以必須要留下那些明軍。”
這些篾兒幹都知道,從手下的重臣被刺殺開始他就在隱忍,沒有大張旗鼓的去查,目的不過是想遮掩,不想讓已經到來的肉迷人輕視哈烈。
那些該死的傢伙!
篾兒幹心中冷笑著,知道肉迷人大抵會暗中嘲諷一番。
可誰在乎呢!
“王,肉迷使者求見。”
篾兒乾的面色有些發青,他坐了回去,說道:“讓他進來。”
稍後肉迷使者進來,他行禮之後,很是詫異的道:“尊敬的哈烈王,我剛聽說城中有人造反,所以焦急不已,擔心盟友會出問題。”
這是試探性的發問,有些無禮。
篾兒幹平靜的道:“明軍派出了探子,在城門邊放火,救走了正在清掃城頭的一些俘虜。”
探子,這是想說明人很少,只是偷雞摸狗。
放火,這是在證明明人的膽小和掩飾。
一些俘虜,這是在告訴使者,明人的俘虜裡面大概有某位隱姓埋名的大人物,這事兒算不得差錯,只是僥倖罷了。
肉迷使者得到了消息就心滿意足了,臨走前他很熱情的問道:“尊敬的哈列王,需要偉大的肉迷勇士出擊嗎?他們會把敵人的頭顱帶回來,掛在城門上被大風吹乾。”
篾兒幹淡淡的道:“哈烈從不缺乏勇士。”
這是婉拒,使者隨即告退。
篾兒乾的神色平靜,可握住劍柄的手背上青筋直冒。
他看著神色各異的臣子們說道:“去吧,清理一下。”
等人都出去後,寒光一閃,一柄短劍出鞘。
“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