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陣沉寂,那家僕見狀知道不是好事,就悄然退了。
汪元拿著這張紙走回去,雙膝交叉坐下去,仔細看著這張紙,彷彿在研究筆跡。
黃儉如熱鍋上的螞蟻轉來轉去,他喃喃的道:“是誰?想弄誰?我和人無仇無怨,那些青皮也不會弄我。若是方醒,他不會這般威脅我…….”
“你是坐馬車回來的?”
汪元突然問道,黃儉隨口道:“那麼熱的天,當然要坐車,不然曬成肉乾給你吃嗎?”
汪元沒反應過來,還在發呆,黃儉的眼神漸漸的活了過來,他指著汪元說道:“哦……原來是你吧?那人和你有仇!對,肯定是和你有仇,這是給你看的。”
汪元抬頭,淡淡的道:“若是老夫,他就該弄在門上,而不是你的背上。”
黃儉呵呵笑道:“我的妻兒都走了,那人知道我回來必然就是獨居,給誰看?而且這天看著要下雨,我是男人,哪有每日換衣服的,說不定下午一場雨就淋掉了…….沒錯,就是你,哈哈哈哈!”
汪元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你是瘋了!”
黃儉大笑不止,狀如瘋狂。
汪元握著那張紙的手不禁用力,把邊上捏成了一團。
……
天色晦暗,已經被拆掉的小臺子下還有些血跡,周圍還有十多個閒人還在說著這場難得一見的剮刑,說到精彩處,人人眉飛色舞。
一陣風吹過,吹來了塵土,也吹來了溼氣,更吹來了血腥味。
“要下雨了!”
烏雲下掛著帶溼氣的風,幾乎九成九要下雨,於是街上的人有的小跑,有的疾步,那些商鋪也開始收攏擺在外面的東西。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腳步匆匆的行人就看到兩個軍士往前跑。
隨後就有消息傳來,鄱陽湖裡竟然出了一股水匪,四處亂跑,到處劫掠。
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才將剮了郭候,血跡還沒凝固,竟然又有人造反了。
而且那是水匪,鄱陽湖裡一藏,到哪剿去?
而鄱陽湖的周邊全是人口,九江府,南康府,饒州府……
還有南昌府,要是那些水匪哪天發狂了,半夜摸上岸來,長途奔襲南昌城,估摸著方醒的興和伯爵位可就保不住了。
……
“.…伯爺,水匪搶了些收稅的船,然後進了湖裡,時常出來襲擾,饒州等地苦不堪言,就令小的報了上來……”
來報信的居然是軍士,而且是饒州府的。
方醒理解這種惶恐不安,而且這種緊急事務就該及時稟告。如果饒州先上報布政使司,等布政使司再上報的話,那在方醒的眼中就是瀆職。
“多少賊人?”
軍士撓頭到:“伯爺,不知道,他們洗劫了幾個村子,逃出來的人都說好幾千。”
“扯淡!”
方醒揮揮手,等軍士走後,他召集了薛祿等人來商議。
“幾千人?扯淡!”
薛祿等人的反應和方醒一致。
“真要有幾千人,那真是要徹底清洗南方了。不可能。”
一張地圖被擺在桌子上,方醒指著鄱陽湖說道:“當年太祖高皇帝和陳友諒大戰時,正逢枯水,戰船竟然擱淺……賊人必然想著現在水深好躲避,而周圍廣闊,無法封堵,必要時他們化整為零,直接上岸……”
“派水師去!”
薛祿建議道:“從金陵直接上去,然後召集附近的軍隊展開圍剿。”
李隆看著地圖說道:“這個要騎兵才行,有騎兵在岸上盯著,一旦得了消息,馬上就能衝擊。”
宋琥也覺得非騎兵不可,“若是攔截不成,讓他們給跑了,下次可就麻煩了。畢竟湖中吃的多,他們要真躲在裡面不出來,除非多派些戰船去,否則不好找啊!”
他們的建議不錯,在方醒看來,不,是從作戰的角度上看來不錯。
可方醒卻皺著眉,指指鄱陽湖說道:“可那些是什麼人?”
薛祿一怔,然後恍然大悟,拍拍額頭道:“老了老了!老夫真是老了,還是興和伯敏銳,果真是名將!”
宋琥和李隆多年未曾征戰,完全是懵的,讓薛祿見了也是心中嘆息,對武勳的未來越發的不看好了。
方醒起身道:“名將純屬扯淡,陽武侯您就別誇我了。來人。”
門外進來了一個小吏,方醒吩咐道:“派人往江西一路搜過去,找到信使,讓他一路報捷回來。”
薛祿笑道:“一群土雞瓦狗,什麼都不懂,只消略微圍堵,保證無處可逃。”
……
黃儉覺得這是個好消息,至少能讓方醒焦頭爛額,然後顧不得去查找當年的事。
是的,他覺得方醒已經開始在尋找當年刺殺的幕後指使者。
所以他惶然。而汪元也不輕鬆,以前他篤定這個案子不會連累到自己的身上,可在看到方醒處置郭候一案時的手腕後,也有些疑神疑鬼。
黃儉站在城門裡,和陳默在閒聊著,從美食聊到女人,最後他敗在了陳默的猥瑣上。
“大哥每日都要消息,這是有事?”
陳默漫不經心的問道,黃儉卻冷冷的道:“無事,好奇。”
“信使來了,閃開!”
一聲大喊,陳默趕緊跑到了邊上探頭看去。
一隊騎士快馬衝進了城中,有人喊道:“鄱陽湖大捷,全殲水匪!”
陳默的目光隨著信使而移動,說道:“才將說水匪造反,這還沒下雨呢,就被剿滅了?”
黃儉也呆滯了……
事情很快就曝光了:一個漁夫聽人說南邊要和大明劃江而治了,就異想天開的要造反,結果他一說,竟然有不少人願意跟著。
當然,這裡面也有當地官府壓榨漁民的因素,報捷的同時,江西方面的請罪奏章已經往北平去了。
這三百餘人大著膽子襲擊了鄱陽城,饒州知府慌了,就派人去查探,可那些水匪洗劫了村莊之後就再次回到了湖裡。
他想剿匪,可看看自己的胳膊腿,最後只能讓人去金陵和布政使司報信。
“.…南昌那邊早就發現了水匪,當地派了十餘艘船,上面帶著不少軍士,只是一個照面,那些水匪就主動降了……”
“晦氣!”
薛祿罵了一聲,起身道:“喝酒去了!”
方醒說道:“近日無事,諸位辛苦,可以去歇息。”
最近一段時間大家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聽到這話薛祿帶頭,一起找地方喝酒去了。
稍後陳默來了,說了一些情況。
“.…黃儉想跑……”
方醒起身拍拍陳默的肩膀,說道:“你做的不錯。”
陳默堆笑到道:“興和伯,那些青皮如今都聽我的話,要什麼消息都有。”
方醒點點頭,然後吩咐道:“召集人手,本伯想去看看。”
而此刻的汪元已經站在了黃儉家的外面。
黃儉家在前院,是當年汪元專門叫人隔出來的小院,很是清幽,也是兩人師徒情深的見證。
天空中響起了一記悶雷,院門打開了,聲音完全被掩蓋在雷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