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師保都是沒用的虛銜。
不然你看陽武侯薛祿被仁皇帝扔了個太子少保的頭銜,就壓根沒當回事。
這大抵就相當於社會職務,掛個名頭,表示重視你罷了。
你若是當真要去教導太子,皇帝肯定會覺得你智商不夠用,然後一腳踢你回家吃老米飯。
可興和伯被加了太子少師的虛銜……
然後京城就躁動了!
是的,不管是酒館裡,還是當紅妓女的床上,甚至是在宮中,無數人的嘴邊就是這個太子少師。
孫氏得知消息之後,正在彈琴的她一把就拉斷了三根琴絃,然後面無表情的說是要去抄佛經。
王振面無表情的出去,然後尋個藉口,扇了幾個太監宮女耳光,又喝令他們跪著。
如喪考妣!
孫氏的宮中現在就是這個氣氛!
“他怎敢這般!他怎敢!”
毛筆下,小楷秀麗的流淌在紙面上。
那雙美眸中此刻全是怒火!
從此出去,一直到外面,一路見到的都是沮喪,甚至還有絕望……
王振站在宮外,看著漫天的秋高氣爽,茫然的道:“為何會這樣?”
“會不會只是虛銜……”
周嬤嬤的聲音聽著差了底氣,有些忐忑。
“不會。”
王振雙手抱胸,嘴角微微翹起,譏諷的道:“那是興和伯,陛下不可能給他加這等虛銜,否則就是離心!”
“完了……”
身後的聲音一下就變得絕望起來,讓王振暗中冷笑不已。
“慌什麼!總有人會看不過眼!”
“王振不錯!”
稍後德春出來傳達了孫氏的誇讚。
……
“娘娘,大喜啊娘娘!”
正在和端端一起逗弄玉米的胡善祥皺眉道:“去看看。”
有人出去了,怡安不以為然的道:“娘娘,您還是太仁慈了,這等沒規矩的就該狠狠地處置幾個,自然就規矩了。”
胡善祥看了一臉求知慾的端端一眼,說道:“她們還小呢,在家的時候,正是天真爛漫,喜歡玩耍的年紀。宮中管的嚴,咱們就讓她們偶爾鬆鬆,再說不是還有你們在看著嗎……”
怡安看了不懂裝懂的端端一眼,低聲道:“娘娘,公主以後……”
胡善祥摸摸端端的臉,笑道:“那有陛下為她做主呢!”
怡安搖搖頭,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不是唐朝,公主跋扈可沒人搭理你。
胡善祥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我有主意,放心好了。”
怡安心中一驚,就看了胡善祥一眼。
淡淡的,就像是不知名的小花,看似脆弱,卻能在任何縫隙裡生存下來,並開花結果。
這時外面進來一個小宮女,她瑟瑟發抖的道:“娘娘,奴婢有罪。”
胡善祥看看懷裡在發呆的玉米,說道:“無事,說吧。”
“娘娘,剛聽到有人說,陛下封了興和伯……”
胡善祥訝然道:“封了什麼?”
小宮女看看玉米,歡喜的道:“娘娘,是太子少師呢!”
室內靜了靜,就在胡善祥心中歡喜時,端端卻皺眉道:“母后,少師聽了不好,無憂會埋怨我呢。”
胡善祥摸摸她的頭頂,說道:“去你皇祖母那邊玩吧。”
“好!”
宮中很大,可禁區不少,端端和無憂倒是去探過險,可哪及得上太后那邊可以肆意而為。
等端端走後,胡善祥心中一鬆,歡喜的道:“陛下這是做出決斷了?”
怡安也忍不住笑了,“娘娘,當然啊!興和伯何等人,陛下怎會用太子少師這等虛銜去敷衍他。”
胡善祥雙手合十,緩緩低頭,把臉埋在襁褓上,默默的。
“娘娘?”
胡善祥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
怡安緩緩蹲下去,柔聲道:“這是好事,說明陛下也想清楚了,殿下終究是嫡長子,誰也越不過去……”
胡善祥點點頭,卻不肯抬頭。
怡安嘆息一聲,說道:“興和伯和陛下在暖閣說話,除了俞佳都被趕了出來,隨後就是封太子少師,娘娘,穩了,安心吧。”
她起身看著這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心中有些發酸。
生個端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相當於沒生。
胡善祥的壓力很大,她害怕,擔心隨著自己被邊緣化,端端會成為孤兒差不多的孩子。
於是她抑鬱了,漸漸的更加沉默。
直至張淑慧抱著端端呵斥了皇帝,她這才覺得,這個母親,自己當的並不稱職。
所以她漸漸的開始掙扎著。
只是君王的寵愛從來都不在她這裡。
但她也從未奢望過!
兒子的出生就意味著什麼,她很清楚。
若是不出差錯的話,玉米以後將會君臨大明。
而且這種位置……幾乎是不成則死!
就如朱允!
她越發的緊張不安了。
她覺得四周都是不懷好意的眼神,無數人在謀劃著怎麼弄掉她和孩子的位子……
她覺得自己明天就會崩潰掉,每一天都是這樣覺得的。
可她還是熬過了一天……又一天。
“娘娘,別哭了,如今也是苦盡甘來…”
“哇!”
玉米突然嚎哭起來,胡善祥趕緊抬頭,掛著淚水哄著。
怡安在邊上看著,覺得這個場景……生機勃勃……
……
杜謙有些失落,大理寺最近事情不多,他就叫了好友,光祿寺寺丞陳相一起去喝酒。
陳相沒有他的憂愁,只是豔羨。
“興和伯這下可保方家三代無虞了,讓人羨慕啊!”
他喝著酒,搖頭晃腦的模樣讓杜謙有些心煩。
“陛下啊!”
他搖搖頭又喝了一杯,陳相取笑道:“承彥,你這是想去做殿下的老師?那按理你的名氣差不多夠了,可你只懂文,不懂武,奈何啊!”
杜謙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還有餘暇看看酒樓裡的人,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不豔羨,豔羨什麼?殿下的老師不是大儒就得是重臣,輪不到我。”
“嫉妒了?”
陳相指著他揶揄著。
杜謙笑了笑,舉杯相邀:“此事方醒並不輕鬆,殿下三歲後就得開始啟蒙,然後怎麼教?一群人在盯著他呢……”
……
北平某個私娼的床上,一位年輕俊彥正和好友隔床聯誼。
“……頂悟兄,那方醒……哦!那方醒這是飛了啊!”
“公子,誰飛了……”
隔壁床的說道:“那啥?他……那些大儒們……別啊!停!那啥,那些大人們不會同意吧?”
“陛下做主,誰能插話?”
“那可是科學啊!那些大人們會幹看著?”
“不是還有……還有一個嗎?”
“是啊!還有一個,來來來……”
……
三師三公,在許多時候只是個虛銜,可這個虛銜掛在方醒的頭上,卻讓人覺得可怕。
京城中物議沸騰,最讓那些人噁心的就是這個虛銜的虛字。
你要是去和皇帝較勁,先天就沒有立場。
難道你還能去問皇帝:陛下,興和伯這個太子少師可是實職?
所以糾結無處不在,那些人對皇帝的手腕也暗自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