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等陣列集結後,當先衝了出去。
“保護殿下!”
朱瞻基只覺得胸中一股熱氣在蒸騰著,莫名其妙的蒸騰著。
“殺光那些叛逆!”
他高呼著,眼睛發紅。
這裡到北平已經不遠了,就算是朱高熾派人來接應他,那也不會是從側面。
那麼這就是攔截的敵人!
他們的膽子為何那麼大?要知道京城諸衛都在,隨便派一軍出來就能鎮壓地方。
父皇……
朱瞻基眨了一下眼睛,對面的斥候已經衝了過來。
“殿下,是叛逆!”
朱瞻基並未停馬,冷冷的看著同樣在加速的敵軍說道:“那就殺光他們!”
隨著距離的拉近,敵軍的模樣也漸漸清晰起來。
“殿下,他們是拼湊起來的!他們的戰馬……”
肖顧偉已經追了上來,一邊超越一邊喊道。
敵軍的戰馬參差不齊,朱瞻基甚至看到了大青驢。
瞬間他就有了判斷!
這些人不是山/東和北平來的!
人來,馬卻是陸陸續續收集的!
朱瞻基面色冷肅,肖顧偉喊道:“弩箭!”
“放!”
天空中多了無數弩箭,然後撲進了敵軍之中。
人仰馬翻之際,朱瞻基已經殺了進去。
“殺!”
朱瞻基沒有擺刀,而是奮力劈砍過去。
雙腿一夾,戰馬衝了進去,身後胸口一條大縫的對手一頭栽倒。
鐺!
擋住左邊的一刀後,朱瞻基沒有理會,而是策馬疾衝。
他親自充當箭頭,從敵軍陣中殺穿了出去,身後一片狼藉。
而肖顧偉帶人緊緊護住朱瞻基的兩側,好幾次朱瞻基遇險都是他們出手相救。
“殿下!敵襲!”
朱瞻基剛策馬轉身,準備把已經有潰散之勢的叛軍徹底擊潰,身後卻來了一隊人馬。
“是漢王!”
一個黑刺站在馬背上用望遠鏡看了一下,不禁驚呼道。
朱瞻基渾身冰冷,他勒馬停住,冷冷的看著遠處疾馳而來的那群騎兵。
“是你嗎二叔?”
前方的叛軍也止步了,他們同樣在看著那邊。
許久不見,朱高煦看著胖了些,此刻他高舉長刀,滿臉興奮之色的衝殺過來。
“殺敵!殺敵!”
他一馬當先,身後是一群同樣在嗷嗷嗷叫著的騎兵,卷著塵土而來。
肖顧偉知道這是朱高煦的護衛,都是老兵,從靖難戰場下來的悍卒,可……
“殺敵!”
雙方齊頭並進,朱瞻基在後面緩緩策馬而行,身後兩個黑刺。
朱瞻基冷冷的盯著飛速而來的朱高煦,右手握緊長刀。
這是叔侄之間的決戰!
“滾!”
肖顧偉揮刀劈砍向迎面而來的朱高煦,被他一刀盪開。隨後朱高煦和他錯身而過,身後的騎兵們呼嘯著衝了過去,長刀高舉,眼神冷厲,對肖顧偉根本就沒多看一眼。
肖顧偉一怔,然後喝道:“閃開!”
黑刺本是想堵住朱高煦,聞言心中納悶,卻懾于軍令閃到了邊上,眼睜睜的看著朱高煦直奔朱瞻基而去。
朱瞻基愕然,隨即平靜,眯眼看著朱高煦。
朱高煦飛速衝來,在即將錯身而過時,朱瞻基舉刀,卻沒有揮下去。
雙馬錯身而過,傳來了朱高煦興奮的聲音:“瞻基,你好生看著我如何殺敵!”
朱瞻基策馬回身,看著朱高煦揮刀第一個衝進了敵騎中間,所過之處,擋者披靡。
他身後的騎兵旋即潮水般的湧了進去!
這是朱瞻基第一次見到朱高煦殺敵,只有一個感覺。
威猛!
他想起了朱棣當年對朱高煦另眼相看的一段時間,大抵就是欣賞這等威猛吧!
朱高煦一刀把對手連刀帶人劈落馬下,然後長刀揮斬,剛衝到他斜面的一個叛軍頓時就矮了一截,脖腔子裡的血噴了朱高煦一頭一臉都是,他卻更加的興奮了,舉刀長嘯一聲,那些叛軍居然……逃了。
“殺敵!殺敵!”朱高熾舉刀高呼,身後的麾下瘋狂展開追殺。
“二叔……”
看到這樣的朱高煦,朱瞻基的眼睛有些發熱。
隨後黑刺也加入了追擊的行列,就留了一個百戶保護朱瞻基,直至半個多時辰才和朱高煦一起回來。
沒有俘虜,黑刺是以殺人為終極目標的軍隊,而朱高煦更是以殺人為快樂之本的粗胚,回來的時候他和王琰居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瞻基,我殺敵比你如何?”
朱高煦洋洋得意的模樣讓朱瞻基不禁失笑,他拱手道:“二叔厲害。不過二叔,您為何在此?”
朱高煦隨口道:“方醒出京前叫人來我這傳消息,說若是你要回京,怕是有人會攔截,我就時常叫人盯著。前段時日得知你要回京,我就估摸著時間來接你,果然遇到了逆賊,這次殺的爽快,哈哈哈哈!”
……
寧津,當朱瞻基和朱高煦到時,正好遇到來接應的方醒。
“殿下,漢王殿下!”
來人正是黑刺的人,朱瞻基心中一顫,問道:“可是興和伯在前面?”
“是的殿下,伯爺就在前方等候。”
朱高煦聞言就隨意的道:“這是大哥派人來接你了,走!”
前行一段路,前方出現了一隊騎兵,而方醒在馬下靜靜的等候著。
“方醒,哈哈哈哈!”
朱高煦一馬當先,大笑著衝過去,下馬後走過去,用力的拍打著方醒的肩膀,說道:“怎麼不去樂安找我?可是覺著我落魄了?不值當……”
方醒的面色黯然,朱高煦皺眉,退後一步,回身看到朱瞻基下馬,步履艱難的走來。
朱高煦這才注意到方醒和黑刺的人的披風都是白色的,他呆呆的問道:“誰死了?”
方醒看著走來的朱瞻基,緩緩說道:“陛下已經……駕崩了。”
朱瞻基的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駕崩了……”
朱瞻基最後的希望破滅,他垂首,沒有嚎哭,只是有淚水不斷地滴落在地上。
一年多的時間裡,他連續失去了祖父和父親,然後一個沉甸甸的擔子將壓在他的肩上。
該高興嗎?
朱瞻基無聲的哭泣著。
“大哥!”
朱高煦楞了一瞬,想問問方醒是不是在哄騙,可隨即就想起沒人敢拿皇帝的生死來騙人。
“大哥!”
……
京城依舊如故,當看到盧溝橋時,朱瞻基當先下馬,方醒等人跟隨。
盧溝橋已經站著不少人,皆素服。
朱瞻基腳步踉蹌走過去,一個內侍和夏元吉、呂震迎了過來。
“設幔!”
紗幔搭起,中官尖聲道:“殿下,有遺詔!”
朱瞻基跪在地上失聲慟哭,朱高煦在後面流淚,中官為難的看看夏元吉和呂震。
這是要走程序!
方醒走過去把朱瞻基扶了起來,一直扶進用紗幔搭建的空間裡。
“朕以菲德,嗣承祖宗洪業,君臨天下……”
朱瞻基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多年煎熬,飽經風霜,不禁大哭起來。
“……長子皇太子天稟仁厚,孝友英明,先帝夙期其大器,臣民鹹哉其令望,宜即皇帝位,以奉神靈之統,撫億兆之眾……”
“……”
朱瞻基一路強行,早已身心俱疲,此時慟哭,身體有些搖晃。
隨後就換了素服。
百官相迎,大家一起進京。
進了京城,處處素色,更添哀傷。
在長安右門下馬,朱瞻基開始了哀哭,一路到宮外,然後免冠進去。
方醒跟著人流進宮,等看到了朱高熾的梓宮時,他偏過頭去,心中微嘆。
這是一位擁有雄心壯志的帝王,卻半生煎熬。
“父皇……”
前方的朱瞻基叩首大哭,方醒心中唏噓著。
朱高熾其實比朱瞻基更適合做皇帝啊!可惜那身病。
“皇后娘娘到,各位殿下到。”
方醒微微側身,看到皇后帶著朱高熾的兒子們來了。
一場大哭之後,母子兄弟又說了些話,朱瞻基安慰皇后,然後讓人叫了呂震來。
朱瞻基的眼睛紅腫著,神色疲憊,見到呂震吩咐道:“令人去各地宗親處訃告,父皇的遺詔隨後召布天下。”
這是一個漸漸開始進入角色的皇太子,呂震不敢怠慢,趕緊應了,然後回去處置。
皇帝駕崩,身後事數禮部最忙,還不能出岔子,否則朱瞻基就能收拾他。
幾個皇子中,朱瞻墉神色呆滯,臉上一團烏青;朱瞻看著很痛苦,很消沉。至於其他人,大抵都只想著以後能就藩完事,只求這位馬上要成為皇帝的大哥千萬別對他們下手。
“不得鳴鐘鼓,在京文武官員素服烏紗帽黑角帶,每日來…退後回各自衙門,不得歸家,斷酒食……”
這些規矩大抵相通,禮部很快過關,然後通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