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烈輸了嗎?”
武勳們在思索怎麼在氣勢上返回一城時,朱高熾卻冷靜的問了這個關鍵問題。
張輔說道:“陛下,臣以為不可能。哈烈乃大國,就算是前次大敗,可國中依舊實力不俗。除非是舉國降了,否則肉迷國絕不可能速勝!”
這話斬釘截鐵,這是來自於軍方第一人的判斷,無人質疑。
金忠又咳嗽了一陣,說道:“陛下,哈烈大,興和伯曾經說過,肉迷國在西方有大敵,目前他們不可能傾國而來,否則出現在哈密衛眼前的不會只是千餘人。”
武勳們有些尷尬,他們對於寶船出海的態度曖昧,認為寶船是皇家在控制,和軍中無關。
可方醒出海一趟,居然就遇到了假冒的肉迷國使者,從他的口中得知了不少肉迷國的消息。
哎!兩難啊!
朱勇想起船就覺得頭暈,他認為自己此生將不會出現在大海上,所以寶船禁不禁都與他無關。
朱高熾點頭道:“肉迷國距離海路中間還隔著一個天方,若是哈烈被其攻下,再收了天方,那便是水路並進,大明如何御之?”
呃!
張輔出班道:“陛下,陸路的話,大明不會畏懼當世任何一個對手,海路……”
氣氛開始微妙起來,楊榮等人都想到了一個詞開海!
可在場對海洋熟悉的一個也無,這一刻朱高熾想到了遠在金陵的鄭和和方醒。
“肉迷人想試探,你等認為該如何應對?”
朱高熾和朱棣不同,朱棣時期的軍國大事都是他一言而決,群臣的建議只是輔助。
這便是打出來的威權,朱高熾缺的就是這個。
感受著身體裡的虛弱,朱高熾心中暗歎。
“陛下,臣以為當武力震懾,讓其心生畏懼。”
說這話的乃是楊溥,呂震挑眉道:“武力威懾,若是失敗,那便是辱國,都督府可有把握?”
孟瑛沉聲道:“若是不利,臣願自裁!”
這便是他在都督府的立足根源,沒有這份信心,朱棣當年早就一腳把他踢到邊關去了。
金幼孜瞟了張輔一眼,說道:“個人生死乃小事。”
孟瑛眼神冷厲的道:“金大人以為孟某是在信口開河嗎?”
金幼孜眼睛微眯,好似輕蔑,說道:“朝中事從不以個人榮辱為慮,做事做事,事在人為,莫要把人壓在事上。”
別拿什麼詛咒發誓在朝堂上作為處置政務的依據!
孟瑛為之語塞,無言以對!
軍方受挫,張輔必須要出來。他先朝著朱高熾拱拱手,再對金幼孜點點頭,說道:“兵法有云,料敵先機為上。在不知道對手實力前,保定侯能說的都已經說了,並無錯漏。”
金幼孜打個哈哈,說道:“陛下之前,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朱高熾看著下面的群臣拋開了正事在鬥嘴,不禁微微搖頭,想起了那個雖然憊懶,卻有擔當的方醒。
下面的爭執還在繼續,文武雙方寸步不讓,只有楊榮沒有被捲入進去。
朱高熾此刻終於知道了當年朱棣能掌控朝政的能力之強。
“好了!”
朱高熾感到了厭倦,就喝止了爭吵。
於是文武都眼巴巴的看著他,等待這位至尊的決策,若是他們覺得不對,馬上就會開始進諫,無休止的扯皮。
朱高熾揉著眉心顯得有些疲憊,可語氣卻異常堅定:“這是試探,必須要還以顏色,諸卿誰能擔之?”
看到武勳躍躍欲試,朱高熾微微搖頭,說道:“你等不是威懾就是講道理,可那些人哪會吃這一套?文武相間方能奏效!”
文武群臣都有些懵:陛下,您難道要我們配合嗎?
於是大家在打量著對方,在心中挑選可以勉強接受的人選……
朱高熾冷眼看著這一切,一股從心中發出的疲憊感讓他不禁深深的嘆息著。
“瞻基說南邊穩定,興和伯遠離妻兒太久……”
朱高熾看到群臣面色各異,除去幾人之後,其他的都不大自在,就在心中冷笑著,然後說道:“瞻基愛護臣子,這是好事,朕準了。”
轟隆!
外面豔陽高照,可大殿內的不少人都覺得聽到了一聲霹靂。
那個攪屎棍又要回來了嗎?
朱高熾看到這些愕然的神色心中爽快,說道:“興和伯於外事有把握些,兩邊距離差不多,讓肅州衛放行,讓朕看看肉迷人究竟有多得意!”
這還是在敲打,不但是敲打武勳,也是在敲打文臣。
……
人生三大鐵,楊溥和黃淮有其中之一,所以兩人之間比較親近。
出了乾清宮後,兩人拖在後面,看似不想和老臣爭鋒,可實際上卻是在低聲交談。
“陛下放出了整頓藩王和衛所的風聲,外面風聲鶴唳,各方反應都不容樂觀,此時的陛下肯定是在用懷疑的眼光在看著咱們,此時最好是順從陛下的意思,今日爭吵太過,陛下不高興了!”
黃淮嘆息著說道。
楊溥回身看了一眼,這才說道:“陛下拋出藩王和衛所之事,這就是一個誘餌,看誰上鉤,不過……陛下肯定是想動。”
黃淮搖頭道:“誰敢去摻和天家之事?就算現在得了誇讚,可子孫卻要倒黴了。須知疏不間親啊!”
楊溥點頭贊同,說道:“衛所之事也是不好弄,誰主持,誰就是天下武人的眼中釘,陛下此時藉助著肉迷使者把興和伯調回來,這是要讓他去衝陣……是好是壞?”
……
“這是要讓興和伯成為殿下的孤臣嗎?”
朱勇和張輔走在一起,對於方醒,他不知道是該豔羨還是幸災樂禍。
張輔面無表情的道:“咱們是武勳,不可能去處置使節之事。而文臣更是不堪,所以……我估摸著德華此次回來,就不會再回南方了。”
朱勇想起先前朱高熾的話,就點頭道:“陛下都說南邊安穩了,那麼殿下在那邊即可……”
……
“陛下,讓太醫來看看吧。”
回到後面的朱高熾看著就像是大病了一場般的虛弱,梁中憂心忡忡的建議道。
朱高熾癱坐在椅子上擺擺手,“不必了,讓葉落雪來。”
等葉落雪進來後,看到朱高熾的模樣就皺眉道:“陛下,您該歇息了。”
朱高熾正在閉目養神,聞言說道:“朕已經歇息許久了,朕問你,你覺得興和伯……如何?”
葉落雪的眉心皺出了一條豎紋,說道:“興和伯處事有分寸,臣看過他這些年的經歷,他看似行事放縱,可臣卻以為他這是在自汙!”
朱高熾點點頭,擠出個笑容說道:“清醒的臣子不多,知道分寸的更是少之又少,如張輔般的韜光養晦者也要保全名聲……所以今日朕不取他們便是這個道理。”
葉落雪在朱高熾的面前說話並無忌諱,他說道:“興和伯戰功赫赫,卻不肯多領軍,也不肯和武勳們親近,對太子殿下也是多般維護,臣……”
以他的性子居然在猶豫,朱高熾不禁莞爾道:“那豎子在朕的面前什麼話都敢說,大逆不道的也照說不誤,你何須遮掩?”
葉落雪臉上一紅,把梁中都看呆了,心想這世間居然這般美貌的男子,真是把女人比下去了。
“陛下,興和伯興科學,和士林的關係也很僵硬……不,是敵視,臣以為他的胸中有大抱負,卻只肯真正的輔佐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