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悄悄的,剛才還喜不自禁的商人們,此刻卻都噤若寒蟬。
他們驚懼著,擔心自己的家產會被沒收,家人被流放,自己的腦袋會被眼前這個看著很和氣的男子砍掉,然後掛在大市場的外面,以警示後人。
“這是一個黃金時代,不管對大明還是對你們來說,這就是黃金時代。”
方醒的身後聚集了三百餘軍士,他們正虎視眈眈的盯著這些商人,只需一聲令下,這些人將會嚐到魯莽之舉的後果。
這個一襲青衫的男子不慌不忙的在說著,但感覺他是在對著空氣說話。
“黃金時代,你們已經抓住了時機,那就老老實實地賺錢,要賺本分錢,心別黑,黑了一次就再也不會變紅了。”
方醒很想把這群人全部抓進去呆半年,讓他們知道以前的縱容只是因為各種陰差陽錯。
“位卑未敢忘憂國,陛下和朝中都沒敢奢望你們會變成那等人,可讓你們交稅過分了嗎?”
方醒的目光掃過,無人敢和他對視。
他緩緩的說道:“大明正在經歷著一個轉折點,而我……希望你們能顧全大局,不要老是想著沒人管你們,就得意洋洋,想做化外之民嗎?還是說早已不習慣管束!這不好!”
“這很不好!”
陡然加重的語氣讓這些商人們害怕了,有人甚至在嗚咽,卻不敢求饒。
王成言的背上已經全被冷汗給濡溼了,他垂首,低聲對身邊的花不惟說道:“怎麼辦?說話,怎麼辦?”
花不惟已經沒有了主意,他咬牙道:“咬死咱們是來商議合作的,死不承認。”
“承認尼瑪!”
餘慶怒道:“餘某當然會老老實實地交代,把你們兩個罪魁禍首頂出去。”
花不惟冷笑道:“他是主謀!”
方醒的目光在這邊停了一瞬,然後說道:“商人要與國同進退,要知道分寸,要止住那永無止境的貪婪。收稅,你們可以理解為劫富濟貧,這是每一個朝代都會做的事,沒有商稅,難道大明就眼巴巴的衝著那些在田裡刨食的農戶使勁?你們還要不要臉?!”
細雨染溼了方醒的臉,他沒有打傘,皺眉道:“最後的告誡,不要以為自己是如何的了不起,更不要去想著給自己找更大靠山。這人啊,他靠山山倒,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但是依然有人樂此不疲,直至大禍臨頭時才知道悔悟,可卻晚了。”
人群中噗通一聲,接著就沒有間斷過,少頃,方醒的面前再無站立之人。
方醒微微一笑,在濛濛細雨中看著有些模糊。
“知道錯了還能挽救,都起來吧。”
一陣吁氣聲在迴盪著,方醒的面色陡然一變,冷冷的道:“據查,王成言、花不惟、餘慶、鄧松年四人聚眾鬧事,抗拒執法,來人!”
“伯爺!”
費石殺氣騰騰的走到前方,單膝跪地。
方醒淡淡的看著這些人,說道:“拿了這四人,抄沒家產!”
“伯爺饒命!”
“伯爺,都是王成言和花不惟兩人在蠱惑我們,小的願意戴罪立功,願意捐獻家產,願意……”
費石霍然起身,回身喝道:“拿下!”
十餘名錦衣衛衝了過來,所有人,不管以前和那四人的關係如何親近,都如避蛇蠍般的往兩邊散開。
“伯爺……”
王成言剛喊出一聲就被堵住了嘴,隨後那些錦衣衛熟練的把他綁住,拎起來就踢打。
“走!”
周圍鴉雀無聲中,大家噤若寒蟬的看著這四人被帶走。
我們怎麼辦?
“都好好的做生意,不要折騰,那不好!”
方醒說完就轉身而去。
“我們沒事了?”
大家呆呆的看著方醒消失在門洞那裡,劫後餘生的放鬆馬上放倒了幾人。
“興和伯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讓咱們老實點,趕緊去開門吧,不然下一次就輪到咱們了。”
……
“不要姑息,要果斷的壓下去!”
朱瞻基在訓話,面色冷肅。而下面站著的是金陵六部,還有都查院的右都御史鮑華。
“南方不能成為國中之國,要服從於大局。誰若是想多了,那就再想多些,到邊塞去想,到海外去想!”
這是威懾,下面的群臣心中暗自驚駭。
這個和先帝一個模子啊!
“商稅是必然要收的,無商不富!大明不能指望著田地裡種出金子來!其次便是吏治,吏部和都查院要聯手去查,要抓幾個貪腐數量極大的出來,殺雞儆猴!”
魏智等朱瞻基說完後,出來說道:“殿下,那些商人聚眾鬧事,臣以為應當要拿幾人出來作伐,狠狠的收拾一頓,不然以後有人效仿,那就沒了規矩。”
規矩,這個是從人類處於部落形態時就開始萌發的事物。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朱瞻基微微點頭,微胖,但卻看著異常結實的臉上浮起一抹微笑,說道:“興和伯親自去了,想必那幾只雞討不了好!”
呃!
魏智尷尬的退了回去,有方醒出馬,那些商人估摸著能被嚇尿。
這時外面來了沈石頭,他稟告道:“殿下,那些商人在王成言家聚會,興和伯帶人一舉拿下了那四人,如今大市場除去那四家之外,都已經開門了。”
那個魔神!果然是霹靂手段!
朱瞻基點頭道:“本宮就知道興和伯不會手軟,好!刑部馬上跟進審理,要……有理有據,合乎律法!”
“戶部要點清抄沒的財物,要保證沒人上下其手。”
“兵部要提高警覺,發現異常動向,馬上稟告,並果斷控制住!”
“禮部要壓住輿論,特別是國子監,不管是誰,若是在此時造謠生事,拿下再說!”
朱瞻基的安排有條不紊,他最後起身道:“這是本宮在南方的第一次亮相,都著緊些,不要文恬武嬉!”
這是一個和先帝極為類同的太子,而且他遇事不喜歡妥協,更喜歡用雷霆手段去達成自己的目標。
魏智百感交集的看著朱瞻基,他當年本有希望到北平去,可最終一次疏忽,結果朱棣一句‘輕浮’,就讓他轉到了金陵。
陛下,臣已經改了輕浮的毛病,也看到了您教出來的太孫,他如今就和您當年一樣,手腕強硬,可脾氣卻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