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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帝國曆七八0年的十一月,酷熱難當的炎熱天氣漸漸消退,雖然第一場雪的蹤跡還遲遲不見,但濃濃的秋意卻已經清楚地表現在凋零的落葉和光禿禿的枝頭上。

    落日在西邊的天際發出最後的無力光芒,映照在馬蹄踏過的枯黃野草。

    騎兵偵察隊迎著落日方向疾馳而過,落日的餘輝在騎兵們跳躍的身影上鍍了金亮的一層。

    隊列的前頭指揮的軍官突然一舉手:“停下!”勒緊了戰馬,馬匹長長的一聲嘶鳴。

    後面的騎兵也跟著一個接一個地停下,不羈的馬蹄踢打著枯草,胡亂地原地兜著圈。後面的另一個騎手趕上來問:“白川,幹嘛停下?”

    白川沒有回答,偏著腦袋側過頭去,彷佛在傾聽著什麼,鼻子使勁地吸著氣:“明羽,你聞聞,這裡的味道有點不對!”

    明羽使勁地吸了一下,空氣中瀰漫著草原特有的土地和乾草的芳香,晚風吹過,他卻感覺到了另外一種不協調的味道。他很快反應過來,遲疑地說:“血腥味?”

    白川點頭,指著位於他們南方的一個小樹林子:“是從那裡傳過來的,我們過去看看。”

    明羽還有點猶豫,白川已經掉轉了馬頭直奔而去,騎兵們也跟在她的身後,他無奈地嘆口氣,暗暗祈禱那不要是魔族的大部隊才好。

    越接近林子,血腥味就越濃烈。在林子的旁邊,白川發現了他們要找的東西:一道天然形成的淺溝裡橫著被砍死的魔族兵屍體,橫七豎八的,足足有十幾具。可以看到嘴唇上血跡斑斑的黝黑臉孔,以及藍棉褲外面的赤腳。

    屍首的旁邊並沒有武器,連身上的制式鐵甲也給剝掉了,傷口的血還沒乾,正不斷地往外滴淌,顯然離死亡的時間並不長,兇手——無論他是誰——一定還沒有走遠,很有可能是聽到了馬蹄聲才匆忙走開的。

    明羽皺著眉頭,吩咐部下們:“挖個坑,把他們埋了。”騎兵們一片叫苦連天的埋怨:要收拾這麼噁心的死屍,長官實在太多事了。

    明羽倒也不是具有菩薩慈悲心腸才替魔族兵收屍,他只是擔心若是讓魔族發現屍體,肯定會對這一帶的居民進行報復,說不定也會波及到秀字營的藏身之處。

    偵察兵來向白川報告:“從血跡判斷,對方有幾個可能負了傷,血跡一路地滴進了林子裡,還是溼的,腳印也很雜亂,他們一定尚未走遠。”白川點點頭:裡面很有可能是自己人,她揮手招呼一隊騎兵:“跟我進去。”

    這是一片樺木林,樹木稀疏,在這深秋時節葉子都快掉光了,很適合追蹤。騎兵們沿著林間的小路跟著血跡而去,秋天深深的一層落葉在馬蹄底下咯吱咯吱地發著聲響。

    “他們就在那兒!”前面的騎兵叫喊道。

    白川也看到了,淺白色的樺樹林間有一堆活動著的異樣顏色,非常的顯眼。她精神一振,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加快速度趕上去。馬蹄響徹林間的小路,棲息的斑鳩給驚得飛起。

    知道自己絕對跑不過戰馬的速度,對方不再躲藏,反倒朝著白川等人迎了上來。白川生怕有埋伏,下令騎兵們減慢速度,小踏步地前進。相隔不到二十步,已經可以互相看清楚了,雙方警惕地相互接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對方。

    這是一群衣裳襤樓的人類士兵,裝束各異。有的人穿著軍大衣,有的人穿著紫川家的士兵制服,胸腹之間處綁著一塊殘缺不全的護身甲,還有的人甚至就穿著魔族兵的戰甲,上面沾著血。士兵們面目黝黑、精瘦、骯髒、飢餓,有幾個身上還帶著傷,連站都站不直了。他們手上都有武器:刀、劍、弓箭、魔族兵特製的勾式刺槍、釘了釘子的木棒、磨尖的鐵片…

    白川目光炯炯,她已經隱約猜到了面前這群人的身份。她跳下馬,把腰上掛的馬刀放在地上,然後舉起手,拍拍自己的腰間,示意自己身上沒有武器,然後緩緩向他們走近,臉上帶著微笑。

    “站住!”

    一個長著落腮鬍的高大漢子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追我們?

    再走近我們就放箭了!”這個漢子顯然是這一夥人的首領,他話音甫落,“咯吱咯吱”的聲音就響起了,幾個弓箭手已經將箭上了弦。

    白川身後的騎兵一陣騷動,血氣方剛的騎兵們齊齊拔出了馬刀,一片藍色的刀光閃爍。隊長兇狠地叫罵道:“你們敢動我們大人一下,我把你們全部砍成肉醬!”

    “別鬧!”白川回過頭,嚴厲地壓制騎兵們。她又轉過頭,停住了腳步,把手攤開,輕聲道:“我沒有武器的,只是想跟你們談談。能讓我再走近點嗎?”

    或許是給白川溫柔的語氣給打動了,更有可能是因為後面閃亮馬刀的效果,落腮鬍大漢語氣柔和了些:“你過來,慢慢的。”弓箭手也把裝上了箭失的弓垂下,指著地面。

    白川走了過去站到他們面前,雙方已經可以隨意地交談了。

    白川乾咳一聲,問:“外面的那些魔族兵,是你們殺的吧?”

    落腮鬍子猶豫一下,點了點頭:“是我們乾的。”否認是沒有用處的,身後很多人的兵器上還沾著血跡,還有人身上穿的就是魔族兵的盔甲。

    白川點點頭,帶著讚許的神色問:“有沒有人受傷?”

    “有幾個兄弟掛彩了…”

    白川立即說:“稍等一下。”掉頭往自己隊伍方向走去,吩咐騎兵隊長兩句。隊長從塞得鼓鼓的馬鞍袋裡面找出點東西交給白川,她又走了回來,將一瓶傷藥和幾卷乾淨的繃帶交給隊長:“趕緊給弟兄們處理傷口,不然等下就發炎了。”

    落腮鬍子連忙接過,這正是他們最缺少的東西。他轉頭把藥交給一個披著魔族盔甲的小夥子低聲吩咐他去包紮傷口。

    轉過頭,他對白川由衷地說:“十分感激。”

    幾個傷兵被扶到一邊倚在樹下進行包紮,他們也呻吟著七嘴八舌地表達了謝意。雙方之間那種緊張得繃到極點的氣氛已經鬆懈下來了,大家都長舒了口氣,鬆開了捏在武器上的手。

    白川微笑著說:“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請問您的身份?”

    “我叫杜克,是紫川家遠東軍第三十一師團第五大隊小騎武士…”落腮鬍子苦笑一下,才訕訕地道:“曾經是。”

    周圍的軍官和士兵都沉默著,神色頗為尷尬。

    白川不解,但隨即恍然:“三十一師團?那不是原來駐紮在格洛克行省的…”

    在兩年前的遠東動亂中,駐紮在格洛克行省的二十五個家族師團奉雷洪之命叛變,三十一師團也是其中之一。

    這批叛亂隊伍後來加入了遠東種族軍,成為遠東叛軍中的中堅力量。後來在魔族入侵時,他們成為了魔族侵略人類的幫兇和爪牙,同胞手足相殘,這是紫川家歷史上最為慘痛的一頁。

    白川沉默了,好半天了才輕聲說:“原來是這樣。”那就是說,眼前站的人也是叛軍的一員了。

    彷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杜克輕聲說:“是的,你想的沒錯,我們最叛徒。”他揮一下手,指著後面沉默不語的人眾:“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都是叛徒——雷洪起兵時,凡是忠於家族不肯叛變的官兵,全部給他殺了。現在活下來的,全部都是叛徒——紫川家的叛徒,也是人類的叛徒。”他面無表情,語調中卻有難以掩飾的蒼涼和無奈。

    白川看著眼前這群人,憔悴而消瘦,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

    被人汙衊為叛徒時的悲哀,自己也曾深深體會過。其實就是現在,自己和秀字營的一行人也依舊揹負著背叛者的汙名,只是自己一行人是無辜的,而眼前的這些人則是真的是貨真價實的背叛者,他們的感受又是怎樣的呢?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問:“那些魔族兵——外面的那些魔族兵死屍,又是怎麼回事呢?”

    “雷洪死了,魔族派魯帝來做了遠東種族軍的首領,魯帝對待部下太殘暴了,我們不想再幹,開了小差。外面的那些人,是魔族派來追殺我們的執法隊。結果…”

    杜克自嘲地一笑:“你都看到了,我們把他們給做掉了。”

    白川有點驚訝,魔族執法隊是魔族軍中的督戰隊,往往都是由魔族軍中的精銳部隊擔任。眼前這一夥疲憊不堪的逃兵居然能反過來把對方給消滅棹,那麼,這群人的戰鬥力比他們表面上要強得很多。久經沙場富有經驗的戰士,再加上優秀的作戰指揮官,這此都是秀字營目前很需要的人才。

    她問:“你們下一步打算去哪裡呢?有沒有想過乾脆就返回紫川家呢?”

    杜克搖頭:“我們手上染過自己人的血,家族不會寬恕我們的。下一步怎麼辦,我們走一步算一步好了,哪天被魔族追上,我們拚了也就算了。小姑娘,謝謝你的藥,你們還有沒有多餘的藥品和食物?我們用金幣跟你買。”

    出於自慚形穢的心理,他不想與眼前的人類有太多的糾葛。雖然大家同為人類,卻不是同路人。

    白川叫住了他,“我們這裡沒有,但是我們基地有,食物和藥品都很充足。既然你們沒什麼地方可去,你們願意跟我們一起走嗎?”

    杜克十分驚訝:眼前的人類明知道自己的身份,還肯接納自己?他反問:“你們是什麼人?”

    事實上,他們早就有這個疑惑了。魔族勝利後已經開始進駐遠東各地,許久以來已經見不到曾經統治遠東的紫川家軍隊了。而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女軍官身著紫川家特有的呢子藍色軍大衣和高統皮靴的軍官制服,她身後的部下也統統身穿黑色的騎兵制服和披風,肩膀上縫有部隊番號的紅色肩章,一言一行流露出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舉止,身手矯健、氣質沉穩,很顯然這是某支正規部隊的一部分。

    白川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說:“你放心,咱們是同路人:我們也是叛軍。

    我們是秀字營的。”

    “啊!”

    “哦!”叛軍士兵齊齊發出了驚訝的呼聲。

    杜克顫抖著問:“你們是秀字營的…那紫川秀是你們什麼人?”

    “紫川秀是我們上司。”白川奇怪對方的反應,問:“怎麼了?”

    杜克激動地說:“他是個大英雄!他的事情,我們軍營裡都傳遍了——魔族最初想封鎖消息,但是死了那麼多的高級軍官,他們實在無法解釋,消息最終還是洩露了出來。

    聽到他的名字,魔族連從睡夢裡都會嚇得哭起來呢!

    因為他,連我們都沾光,跟著揚眉吐氣了好一陣子,我們都把他當偶像來崇拜呢!

    他是我們紫川家族的光榮!”激動之下,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叛逆身份,脫口而出“我們紫川家族”。

    另外一個叛軍士兵補充說:“整個人類世界的光榮!”

    白川和秀字營的騎兵們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自己的上司在家族內地臭名昭著,在遠東卻是這麼的名聲顯赫。

    有人小聲說:“英雄…有賭輸了就賴帳的英雄嗎?”話沒說完,有人已經把他的嘴給堵上了。

    “我跟你們走!”杜克毫不猶豫地說:“跟著秀大人,哪怕死我們也幹了!”

    他回過頭去,急速而響亮的一個口令:“敬禮!”

    衣裳襤褸的漢子們齊齊行向白川軍禮。杜克嘶啞而響亮地對白川喊話:“原遠東軍第三十一師團第五大隊,全員請求歸隊!請長官指示!”

    白川緩緩回禮,說:“杜克小騎武士,歡迎你和你的部下歸隊。我是秀字營旗本白川。你說這是第五大隊全員?其它的人在哪裡?”

    “報告長官,我們整個大隊全部都在這裡了!”

    白川倒吸口冷氣,按照紫川家的正規軍隊編制來說,一個大隊應該有五百多人,而眼前的人最多不過五十來人,而且幾乎個個帶傷,可見這隊人經歷的戰鬥是多麼的殘酷。

    她也不多說什麼了,帶著他們與明羽等人會合,一起撤退。

    隊伍一直往西走,由於路上耽擱了些時間,等隊伍離開草原進入山區時,已經是深夜了。這種森林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那密匝匝的荊棘和枝條,交錯糾結,鑽在裡面就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那望不到邊的灌木叢,就像一個城市,沒有比這更僻靜、更幽深、更陰森的地方。

    在黑暗的叢林裡經過二夫的跋涉,新加入的士兵被不見天日的黝黑樹林弄得昏天暗地、不辨方向。他們不能理解,秀字營士兵怎麼能在黑暗中這麼準確地辨認方向和道路呢?

    到第二天的上午時分,隊伍脫離了叢林,進入一個險要的山谷,那谷口狹隘到只能容納兩騎並行。谷口處修建有一個簡單的石頭堡壘,一個瞭望的弓箭手在堡壘頂上看見了過來的隊伍,遠遠就中氣十足地大喊:“站住,什麼人?”

    白川停下了馬,她知道這時候的應對只要稍有不慎,谷口兩邊的伏兵會立即對他們放箭。她揚聲回答道:“口令:三河旗本。我是直屬師團長官白川,奉大人命令,剛剛執行完偵察任務歸來,請放行。”

    弓箭手的身影消失了,騎兵們耐心地在原地等待。過了一陣他又出現了,大聲說:“歡迎歸來,白旗本,您辛苦了!”

    隊伍接著前進,通過了谷口,走了大概半個小時,眼前豁然開朗。杜克等新加入的官兵被眼前的景物驚得目瞪口呆:眼前出現了一座小小的城鎮和軍營。

    他們如同夢遊般,慢慢走進了小鎮子裡面。道路的兩旁是新搭建的木房子,街上非常熱鬧,道路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商人在路邊賣力地叫賣著,兩旁的店鋪琳琅滿目,商品十分豐富。在其中,杜克等人看到了產自家族內地帝都地區的紅花薯、狼果等水果特產,這些產品甚至還保持著新鮮著呢!

    人群中有軍人,更多的是不穿軍服的平民。其中有不少的老人、婦女和孩子,有人類的,也有半獸人的,這令杜克等人十分驚訝,人類和半獸人竟然在同一個城鎮中和睦地居住、交流和買賣?在目前的遠東,這種景象是讓人難以想像的。半獸人歷來是魔族軍團中的主力,在先前的遠東叛亂戰爭中,他們對紫川家、對人類懷有最深切的仇恨,歷來是見人類就殺,怎麼可能這麼和睦的相處呢?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也讓杜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裡的人,無論是半獸人也好,人類也好,統統面色紅潤,神態中流露出一種富足平和的味道。相比於外面的千里饑荒、餓殍遍野,杜克不禁感嘆:“這裡真是個天堂了!”

    白川輕描淡寫地跟杜克解釋說:“這地方本來沒有這麼多人的,自從我們在這裡定居以後,收留了很多在遠東戰爭中流離失所的人類難民,漸漸地就聚集成了這麼多人。

    後來,大人又大力發展商業,用我們的糧食與遠東各種族貿易礦產,又用礦產與人類交換糧食和武器,漸漸的,跟我們做生意的人就多了起來,這裡就繁華了起來——當然了,我們發展的時間還不長,連半年多不到。所以這裡的設施都還很簡陋。”

    隊伍從城鎮繁榮的街道上通過,引起了路邊小販們一片賣力的叫賣。隊伍沒有在城鎮中停留,直接地進入了軍營。軍營就建在城鎮的邊上,幾百間外牆粉刷成淺綠色的木房子排列整齊,一行接著一行。房子蓋得跟城鎮中的建築一樣的規格,只是比起城鎮建築的雜亂無章,軍營的設計就顯得比較整齊,一批批身穿淺褐色制服的士兵在列隊出操,有的在進行空手格鬥訓練,喊“殺”之聲轟鳴天際;有的在跑步;有的在空地上進行馬術訓練。校場上,整齊的隊列一行接著一行,看也看不到盡頭。

    杜克等人看得精神一振:許久已經不見紫川家的軍隊了,今日能重見如此軍容鼎盛的兵馬,他們實在感到非常興奮。

    周圍的人看到白川回來了,態度也非常友善,不時有人過來跟白川打招呼:“白川長官,這次出去有什麼好收穫回來?”白川微笑地一一回應。

    杜克身邊的一個士兵小聲地跟他說:“長官,不知怎麼的,一站到這裡的人身邊,我就像矮了一個個頭似的,怎樣都不自在,連話都說不俐落了。”

    杜克小聲的“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他本身武功雖然不是很高,但眼光卻很不錯。他早發現,他在這裡所見到的無論軍官或者士兵,都有一身不弱的武功。有些人步履沉穩,行走路來片塵不起,眼中神光含而不露,這分明是已經到了宗師等級的高手境界了,但看他身上的標誌,卻不過是小隊長的軍銜。

    杜克暗暗心驚:這裡的一個普通士兵,放到紫川家任何一支部隊裡,起碼都可以擔任軍官了。

    剛見到白川等人時,他已經發現對方騎兵無一是庸手,遠遠強於其它的部隊,這固然很難得,但想到一般來說,斥候部隊都會挑選軍隊中最精銳的好手擔任,所以尚不足為奇。但是到了他們的大本營一看,更是高手如雲。

    路上,他看到了一個洗馬的士兵舉起水缸就往馬身上淋水,馬匹受涼水一澆,驚得要跳起來,另外一個士兵馬上一手按住馬身,硬是把一匹高大的軍馬壓得動彈不得,一個勁的長嘶不已,蹄子胡亂地踢打著地面,浮土飛揚。

    大家一個個嚇得目瞪口呆:看那裝得滿滿的缸子,怕不有個百十來斤吧?還有另外一個能力強壓驚馬,這是多可怕的力量?可是看他們那舉重若輕的輕鬆樣子,就像是捻著根稻草似的,一邊幹活還一邊哼著小調。

    杜克一個勁地拉著白川的袖子!“白長官,白長官,快看,快看哪!”

    白川轉過頭去,漫不經心地望了下,又轉過頭來:“洗馬有什麼好看的,我們每天都洗的。”

    “啊,洗馬?啊,長官,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

    白川已經走得遠了。

    杜克等人站在那裡發呆。他暗暗心驚:如果一支部隊每個人都有如此的武學水準,再加上訓練有素的默契配合,這麼幾千人的戰陣組合起來的威力,將會以幾何級數增長的。印象中,這樣可怕的部隊,在人類軍隊中是沒有第二支的。即使在魔族中,恐怕也只有他們最強悍的精銳部隊:宮廷近衛旅(裝甲獸軍團)可以與之抗衡了。

    在營地前,白川跳下了馬,叫上軍需官:“今天有五十幾個新加入的人,為他們每人準備衣服和武器,有傷的先去醫務室,其他人可以進營地,先洗個澡,然後休息。杜克,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大人。”

    杜克連忙應是。統御如此強悍軍隊的將領、單槍匹馬殺入魔族大營、視千軍萬馬如無物的英雄人物,應該是怎麼樣一種相貌的呢?他已經在頭腦裡勾畫出他的樣貌了:

    魁梧高大的中年人,不苟言笑,嚴肅的眉頭總是蹙得很緊,不怒而威,目光銳利得連牆壁的背後都能看穿,說起話來聲音洪亮渾厚,震得整個屋子嗡嗡迴響,口口聲聲:“小鬼,不錯嘛!”並用力拍打部下肩膀表示鼓勵(過後部下們要去看骨科醫生塗跌打藥水,身體弱一點還有可能當場內傷吐血而亡),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信心十足,能給全人類指示前進方向的領袖人物。

    想到就要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不知怎的,杜克的緊張得心臟怦怦直跳。他挺直了腰板,整理一下已經破舊不堪的舊軍裝,努力想在第一眼就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快來人啊,又有流氓在偷窺女更衣室了!”

    遠遠的傳來驚呼聲音,中間夾雜著女子的尖叫,杜克還沒反應過來時,“呼啦啦”

    一大群鎮民就拿著菜刀柺棍,殺氣騰騰地從面前衝了過去。

    望著鎮民衝去的方向,白川旗本的臉色立即變得十分古怪,咬牙切齒地小聲罵道:“這個混蛋,趁我不在…”

    杜克沒聽清楚,問她:“長官,您說什麼?”

    “沒什麼,你跟我來就是了。”

    白川在前面帶路,方向跟著鎮民的方向相同。走不到一百米,前面人聲鼎沸,一大群鎮民圍聚在一起,中間是一個樣子很清秀帶一臉賊笑的小夥子,正很鎮定地跟大家說:“各位父老鄉親,你們誤會了,我並不是在偷窺。”

    “那你趴在女更衣室的通風窗臺上幹什麼?”

    “哦,這個是因為更衣室的玻璃壞了,我正在修理,順便考察我們隆乳技術的最新成就罷了…。”

    群眾一擁而上,將偷窺的yin賊打翻在地,一群人將他圍住使勁地拳打腳踢。

    “該死的yin賊,這次我們總算抓住你了!”

    “這個月我女兒丟了三件內衣,一定是他乾的!”

    “好好的教訓他!”

    “打!我打!我踢!我踢!”

    連經過的杜克也順便走過去踢了這個流氓幾腳。

    流氓發出了慘叫:“各位父老鄉親,不要誤會…救命啊…哎喲,白川,是你啊,快來救我,白川!——你這個死婆娘,居然見死不救…”

    杜克有點驚奇:“長官,他好像在叫你啊!”

    白川頭也不回:“那是錯覺。不過你不應該那樣子打他的。”

    “啊!對不起,長官,我是一時忍不住…”

    白川猛地拔出馬刀遞給杜克:“用這個砍了他!”語調中殺氣騰騰。

    白川把杜克帶進軍營中間的一間很普通的房屋:“這是大人的會客室,你在這裡先等著,我去看看大人回來了沒有——那種程度的打擊應該還搞不死他的。”

    杜克不明白她的意思,還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是,長官。”

    白川點點頭,從房間的後門走了出去。杜克在椅子上坐下,環顧四周:房間並不是很大,牆壁刷得很白,帶有新房子特有的木頭味道,房間中的傢俱卻不多,只有簡單的一張茶几和十幾張椅子,還有一張大桌子,樣子都很簡陋,連油漆都沒有刷,露出了木材本身的淡白色。屋子裡唯一的擺設是牆壁正中一幅龍飛鳳舞的大字,杜克看了半天才明白原來這是:“制霸天下”

    四個大字,但掛反了。

    等了一陣,聽到外面“答答”的腳步聲正在接近,杜克立即站起肅立恭候。白川領著一個人進了屋,介紹說:“這就是我們部隊指揮官,紫川秀大人——杜克,杜克,你怎麼了?”

    她過去探探鼻息,抬起頭來:“他昏過去了。”

    “奇怪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昏就昏呢?”紫川秀滋滋地吸著冷氣,面上青一塊腫一塊的,滿是傷痕。

    清醒過來的杜克眼神直勾勾的,白川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安慰他說:“偶像破滅的感覺很難受吧?慢慢你就習慣了。”

    白川吩咐他說:“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向大人說一下吧,我們現在很缺乏魔族方面的情報。有一件事讓我感到奇怪,你們部隊的傷亡率怎麼那麼高,一個大隊就剩你們幾個人了?”

    “是!大人,白長官,一向以來,魔族的軍隊都分成幾個等級,其中,塞內亞部族的軍隊是最受優待的,他們待遇最好,武器裝備最精良,供給也最充足,餉銀最優惠。

    而魔族其他種族的軍隊就被分為第二等級,待遇次了一等,但也遠遠比遠東種族軍的好;在遠東種族軍裡面,魔族最看重的是半獸人和龍人軍隊,前者的人數最多,後者的戰鬥力最強,其次是蛇族的軍隊。”

    杜克語帶悲憤,接著說:“而最受歧視的軍隊,就是我們人類了,哪裡危險哪裡傷亡大,他們就派我們去哪裡。像上次攻擊帕伊時,我們被派在第一輪攻擊波,後面跟著魔族的督戰隊,很多弟兄連受傷了都不許後退,只能活生生地被後續部隊踩死了,他們成心是想用我們的屍體幫他們鋪路!我們的待遇,說起來連軍中做僕役的精靈怪都不如,不但餉銀經常被扣,發給我們的也都是發黴的糧食,我們連吃都吃不飽…

    長官,魔族軍成心不把我們當人看。其實不光是我們,種族軍裡的所有人類官兵沒有一個不希望能反正的,就是沒有機會。雷洪死了以後,我們大批大批地逃亡,魔族派出執法隊來追殺,他們抓到逃兵後吊在樹上活生生燒死!在杜莎行省一帶,到處都是燒焦的死屍味道。我們以牙還牙:你想我們的命,我就先殺你!那天我們設下了埋伏,把追來的執法隊殺得一個不剩,出了一口氣。”

    紫川秀點點頭,讚許地說:“幹得好!問你件事情,杜克:現在在魔族軍中,像你們一樣的人類士兵還有多少呢?”

    杜克非常健談,問一答十:“大人,當初雷洪起兵叛變時候,一共是二十五個師團的兵力,其中十個是騎兵師團,大概有二十萬人的兵力。但是打了這麼久的仗,各部隊傷亡都很大,特別是雷洪死後,又有很多士兵自己偷偷開了小差——現在魔族軍中大概也只有個十萬左右的人類傀儡軍了,但編制上依舊保留著二十五個師團的編制,實質上一個師團連以前的一半兵力都不到了。各部隊軍心極其不穩,管理混亂,紀律極差,經常有士兵逃亡,軍官們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做沒看到,甚至有的軍官乾脆就帶了自己的部下一起離開,比如說像我這樣。”

    紫川秀滿意地點著頭,與白川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喜悅。

    躲藏於瓦格的深山密林之中雖然相對來說比較安全,但也有不足之處,就是缺乏外界的信息。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關於魔族軍隊的情報了。

    正如紫川秀開始所預料,高峰過後是低谷,在征服了遠東的狂喜過後,魔族這部龐大的戰爭機器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士氣的低落。

    “現在魔族在遠東各地的兵力分佈情況,你可清楚嗎?”

    杜克有些為難,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猶豫地回答:“這個,大人,在魔族軍中我們人類的地位是很低的,很多重要的情報我們都接觸不到。只是我倒是聽到了許多傳聞,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說就是了,我們不會怪你的。”

    “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魔族現在的兵力現在已經不比剛開戰時了。

    在遠東戰爭中,他們雖然贏了人類,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特別是斯特林大人在帕伊城的那一仗,大家都說,魔族軍的傷亡一定很大,不然魔神皇是不會那麼輕易地答應談和的。據說損失了好幾萬的精銳軍隊,還逼得不得不陣前換將,將皇太子也撤了。

    “戰爭結束以後,他們國內的農業生產需要人力,魔族又將大批的軍隊抽調回去復員。魔神皇的行宮撤消了,戰鬥力最強的宮廷近衛旅回國了,王國各主力軍團也都已經跟著離開,比如說像卡頓、卡蘭、雲淺雪、葉爾馬、羅斯等重將,聽說都已不在遠東了。

    “現在魔族在遠東留下的主要力量只剩下魯帝軍團和凌步虛軍團。魯帝是新任命的遠東大總督,他的部隊大多已經分散進駐遠東各地;而凌步虛軍團則部署在西部的瓦倫要塞周邊,專門負責監視和防禦瓦倫要塞裡的人類守軍。除了他們以外,魔族手頭上的兵力就只剩下遠東的種族聯合軍了。”

    紫川秀吃驚地說:“魯帝已經任了遠東大總督?不是雲淺雪?”

    “這是有原因的:當初開戰以前,魔神皇就與部下諸將約定:誰殺敵最多,誰就是新任的遠東大總督。結果到戰爭結束以後,大家一比較,發現雖然在瓦倫城下有戰敗的經歷,殺敵最多的還最魯帝軍團,光是在月亮灣一戰他就全殲了十幾萬家族民軍,光憑這個,他就遠遠超過了別的將軍。所以,魔神皇也遵守諾言,讓他當了總督。”

    紫川秀沉吟,當初在魔族軍中時,他就聽過許多關於魯帝的傳聞,明白他的作風。

    白川先領著杜克下去休息了。

    等候在外面的明羽進來報告,紫川秀問他:“這次出去,外面的情況如何“。”

    “大人,我們這次出去探查了幾個行省,情況都差不多,乾旱、饑荒、災難。我們一路過去,田莊都給拋空了,沒人耕種,路邊到處都有餓死的屍體。老百姓都躲進了深山老林裡不敢出來,既怕魔族軍拉壯丁徵糧款,又怕盜賊洗劫村莊——到處都是盜賊,我們一路過去,少說也碰上了百來起打劫的。在我們瓦格行省還算好一點,可能是因為這一帶的人有我們賙濟,總算可以過得下去吧。”

    “有沒有碰到魔族的巡邏隊?”

    明羽不自然地笑出聲來:“巡邏隊?您要說是整團整隊的魔族正規軍,那還差不多。

    在遠東大公路沿線的幾個行省,那裡擠滿了魔族的軍隊。我們至少碰到了他們五十次!

    有十幾次都是靠快馬加鞭又殺又砍我們才闖了出來。

    至於他們是否在後面跟蹤我們,我沒有把握。”

    紫川秀吃了一驚:“不是說魔族軍主力都集中在西南大營和杜莎嗎?”

    明羽回答得很肯定:“是的,大人。看來魔族確實是在策畫著什麼行動,他們在沙羅、明斯克一帶集結了重兵,兵力至少在三十個團隊以上。我懷疑有可能是針對我們。”

    紫川秀搖頭:“不可能的。他們並不清楚我們的實力,如果是要對付我們,他們不會如此大費周章,最多派幾個討伐團隊過來就是了。你有沒有進入雲省?”

    “是的,大人。我進入了雲省,但我未能見到長老。真是十分抱歉,我未能完成任務。”

    紫川秀皺起眉頭:“為什麼?你沒跟他們聯繫上?你沒出示德倫等十幾個村落的半獸人給長老的聯名推薦信嗎?”

    “大人,剛到那裡我就向當地的人表明了身份和來意,但他們長老拒絕見我。弟兄們惱火了,都喊說:‘屠了這個村子!’但那裡的半獸人還真有種,刀子已經在眼前了,他們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千萬不要在那裡見血,那裡是聖地。如果在聖地殺人,全遠東都會站起來反對我們。”

    明羽顯得有點窘迫:“是的,大人,您說得完全正確。當時我馬上制止了弟兄們,跟他們說聲抱歉就走了。真的很失禮,我未能完成任務。”

    “你有沒有把德倫的信給他們看?”

    “大人,我給了。他們完全知道我們的身份,可就是故意不理睬我們。

    真讓人生氣。他們還說:‘要見我們村的長老,讓你們的光明秀自己過來。’”

    明羽忿忿不平地罵了句髒話,又說:“什麼狗屁長老,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個破村子裡的鄉巴佬嗎?”

    紫川秀輕笑,卻不出聲。這不奇怪,因為明羽不清楚雲省聖廟在遠東民眾心目中的地位,他也沒有聽說過聖廟長老布丹的名字——他是遠東的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也是半獸人的精神領袖。

    當年,就是他,率領還處於劣勢的叛亂民眾,設下埋伏將李科紅衣旗本率領的三萬紫川討伐軍全殲,從而使得叛亂得以在遠東全面蔓延。後來不知為了什麼原因,當種族軍發展壯大起來以後,他卻突然離開了遠東種族軍的領導核心,退隱回到了聖廟。據說,這是因為當時遠東種族軍的大多數首領都贊成與魔族軍結盟,而布丹一個人獨持異議,認為與魔族結盟無疑是與狼為伴,但無人支持他,他憤而辭職。後來,形勢的發展也確實證明了他的先見之明。現在,他在遠東民眾心目中的地位高得無以復加,半獸人的十三部落都尊他為長老,他掌管著遠東的聖廟。

    與自己熟悉的德倫、德昆、德布等半獸人都說,如果在遠東欲圖謀大事,就必須要取得布丹長老的支持。自己聽從了他們的說法,才派白川和明羽兩人帶了禮物前去與他結識——他不敢派羅傑過去,是害怕羅傑的火暴脾氣會壞了事。不料他派出底下最高級的兩名部下過去,還帶著附近十幾個村莊村長的聯名引薦信件,卻依舊吃了一個閉門羹。

    果然就如傳聞中的一樣,布丹長老孤傲得很。但幸好在回來的路途中,他們遇到了杜克等逃亡的叛軍,才不至於空手而歸。

    紫川秀想想,說:“好吧。明天我過去一趟吧。”

    “啊,大人,去哪裡?”

    紫川秀淡淡說:“他們不是說要我自己過去嗎?那我就過去好了。”

    明羽十分震驚:“大人,那不過幾個鄉下土包子,不值得您親自前往。

    不如這樣,我再跑一趟,帶著弟兄們過去請他過來,他要是不肯,我屠了那個村子!”

    明羽說得咬牙切齒的,顯然對上次受到的冷漠待遇還懷恨在心。

    紫川秀搖頭說:“不行的。我需要他的合作,不能用強。再說,長久不走動了,我也想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了。”

    這時候白川推門進來,聽到紫川秀的話驚訝地說:“大人您要親自過去嗎?可是您的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

    說到這裡,幾個人都沉默了。紫川秀因為身受嚴重的內傷、又夾雜著外傷、以及逃亡路途中惡劣的環境對身體的傷害,他的病情一直沒能痊癒。經過村子裡半獸人的土醫用秘方救治,外傷倒是很快就收口了,只是那兩種內傷掌力纏綿不去,對經脈和丹田的傷害很大。現在,紫川秀根本就沒法運氣提力,等於是完全不會武功的一個廢人。

    紫川秀嘿嘿一笑:“不要緊的。不是還有你們嗎?”笑容中帶了幾分無奈的慘淡。

    白川看得心頭髮酸:曾經敢單槍匹馬獨闖魔族大營的好漢,如今變成了這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竟然得依靠部下的保護才敢出門,英雄氣短,看得著實讓人心酸。幾個部下私下裡都為他難過,虧得他自己卻一點不在乎,整天樂呵呵就忙著偷窺女更衣間。

    她趕緊低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憐憫之意:“是的。那我們就下去準備護衛隊了。”兩人出來低聲商議了一陣,再去找羅傑把事情說了。

    白川對他二人說:“我們一定要保證大人在路途上的安全。你們把手頭上最好的高手都給我調過來。羅傑,你親自跟我走一趟吧!”

    兩人都是二話不說就滿口答應了,明羽說:“我的部隊裡,你看中哪個隨便挑就是了。大人安全要緊。要不我也跟你走一趟?”

    白川猶豫一下,還是說:“算了,我們幾個都出去了,家裡得留個坐鎮的,好應付突發的狀況。”

    接下來的半天,白川都在忙著為紫川秀挑選護衛隊的事情。她的要求很高,既要身手好,要近身格鬥、白刃對殺、輕功、騎射…樣樣技術都要精通;又要頭腦好,反應敏捷;還得絕對的忠心耿耿,要有那種在關鍵時刻以身體為長官擋箭的勇氣——都滿足這些條件的人確實不多,但幸好如今的秀字營人才濟濟,經過一番挑選,她最終還是把人找齊了,一共五十名護衛,他們不但都是技術全面的高手,而且都有自己的特長。比如有的人特別擅長馬刀格鬥,有的人是空手搏擊的好手,還有十幾個百步穿揚的神箭手。

    這樣就構成了一張攻守兼備的防禦網。

    特別有幾個是擅長外家功夫的高手,一身硬功夫刀槍不入。白川的計劃中,他們將作為紫川秀最貼身的護衛,專門防備那些鋌而走險的亡命之徒。

    在坐騎方面,白川想辦法挑選了一群辛加行省的戰馬,給紫川秀以及護衛們裝備。

    辛加行省素來以出產駿馬而聞名,他們的馬,能負重、善於衝刺耐力堅韌,比起魔族的戰馬,無論在速度還是耐力上都要強上很多。紫川家的鐵甲軍團歷來都是到辛加地區去選購戰馬的。這樣如果遭遇上了魔族的大部隊,大家起碼還可以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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