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隨風揚起頭:“是我爸又怎麼了?他本來就是個惡棍!”孩童稚聲尖細,登時傳遍整個校武場內外,一字一字清楚無比。
蕭揚登時傻眼。
這都啥孩子啊?連自己老爸都不維護!
“放肆!”一聲暴喝突然響起,出自剛剛還慈眉善目的滕嶽口中。此時他一臉鐵青,顯然被蕭揚提起的這話題觸到了痛處。
滕隨風抬頭看了他爺爺一眼,對著蕭揚攤手嘆氣:“又來了!”
“啪!”
滕隨風一個360度的旋身,摔向地上,幸好蕭揚反應快極,及時探腳一勾,把他摔勢一卸,讓他恢復了平衡,穩穩站住。他左頰上一個紅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見,嘴角已經出血,可見這一耳光來得不輕。
仍保持著完人耳光姿勢的滕嶽厲聲喝道:“沒上沒下!立刻給我進去!一千個倒立屈臂下垂,沒做完不準吃飯休息!”
滕隨風眼眶已然紅了,卻強忍著沒說話,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轉身就往門裡走去。
看著這麼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陡然捱揍,蕭揚劍眉一揚,一抬手,攔住了滕隨風,冷冷道:“欺負一個孩子,你也配稱武術界的泰山北斗?笑話!”
滕嶽低吼道:“我管自己的孫子,輪不到你插嘴!”
“那你要失望了,我不但要插嘴,而且還要插手!你想罰他,我偏不讓你罰!”蕭揚眼中厲芒浮起。在他眼中,不存在男女或者老少的區別,事情只有對錯。而現在,滕嶽絕對不是站在“對”的那一方。
滕嶽目光中已經沒了剛才的慈和,怒意炙盛:“年輕人,人貴有自知之明,不該你管的,最好不要多管!”
蕭揚唇角揚起一絲譏誚笑意,左手一探,抓住了滕隨風的小手,拖著他大步向館外走去。少年本來想掙脫,但看到他神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底湧起一股澎湃情緒,順從地跟著他邁步。
“站住!”滕嶽長臂舒展,橫隔於蕭揚面前,“想從嶽龍帶人走,你夠資格嗎?”
“讓開!”蕭揚冷冷道。他對這老者的好感止於剛才那一耳光,現在對方在他心裡的印象分已然負了。對方如果真想動手,他絕對不會客氣。
滕嶽臉色由青轉黑,怒意迸發:“放肆!”阻攔的手臂疾動,一個耳光毫無預兆地急向蕭揚面門。
撲!
蕭揚倏然揮臂格開對方手臂,左手輕推,把滕隨風推得退出了三四步,自己則順勢前穿,右肘飛頂,攻向滕嶽腋下。
滕嶽夾臂護身,左拳長起,呼地一聲砸向蕭揚頭頂。後者不意他反應如此之快,要躲已是不及,只得甩肩頂去,用肩膀硬扛了滕嶽那拳。
撲!
蕭揚只覺肩膀如受重錘之擊,急忙矮身卸力,同時腳下疾動,連退兩步,左腳為軸,右腳旋踢向追來的老者。這一腳意不在攻敵,實是為了拖延,使自己有點緩衝時間。但滕嶽衝勢突止,雙臂一合,竟把蕭揚飛起的右腿生生夾住,隨即一聲暴喝:“倒!”雙臂疾絞,一股無可抵禦的力量瞬間扯得蕭揚整個人旋飛而起。
“小心!”滕隨風失聲大叫,一對小拳頭捏得緊緊的,為蕭揚擔心。
失衡的身體直蕩上三米許的高空,眼看要重重摔落在地,蕭揚腰力突發,在空中靈動地翻了半周,恢復腳下頭上的姿勢,安穩落地。
“好!有兩下子!”滕嶽儘管怒火之中,也不由大聲讚了出來,雙腿突變,擺出一個虛步,同時疾步前移,雙手捏拳,飛快地往剛剛站穩的蕭揚面門攻去。
旁邊的人都看呆了。
學生們自入館以來,基本上都是由號稱“六大教頭”的六個武術老師教學和訓練,從沒親眼見過館主滕嶽展現實力,這下大開眼界,無不看得津津有味。
滕吟絮和方浩威兩人則是心情各異。對於滕嶽的異常舉動,兩人均知其因,但前者本來就心裡討厭蕭揚,看著父親教訓這“流氓”,自然開心。方浩威性格穩重,卻是覺得如此動手不太妥當,但他也知道師父既然發了火,自己絕對攔不下來,只好閉上了嘴,心想等滕嶽揍幾拳後自然消氣。
場中的蕭揚越戰越驚。初時因對方是個老人,他還留了幾分力,但是幾個回合下來,他竟漸漸被對方壓制,只好提起全力應對。然而即管如此,滕嶽還是攻多守少,拳猛腳狠,遙遙響應嶽龍武館門口那“拳打五湖,腳踢四海”的八字。而且他本來是走大開大闔的北拳路子,但反應、速度均非常出色,竟似不遜蕭揚這正當壯年的年輕人。
十幾個回合過去,蕭揚終於躲閃不及,後腰被滕嶽連環攻擊後的一記彈踢踢中,悶哼一聲,跌出四五步才扎步站穩。幸好他及時縮腰卸力,不然這一腳至少能讓他在床上躺上三五天,要是換了常人,那就是躺上三五個月了。
一回身,蕭揚臉色凝重起來。
這老頭兒太厲害了!
“不要打了!”滕隨風跑到了蕭揚面前,伸臂攔著追擊而去的滕嶽。後者一個利落的止步收勢,怒喝道:“讓開!”
“我不!”滕隨風倔強地道。
蕭揚無奈地收了防禦架勢,一抬手,把滕隨風推到了一邊:“小子你搞清楚,我需要你救?你別攔著,看我不把這老頭揍個半死!”
滕隨風跌出了好幾步,才拿樁站穩,小臉漲得通紅:“你根本不是我爺爺的對手!(5)”
“拼拳腳,我現在確實打不過他,但是……”蕭揚也不掩飾,眼中精光閃動,“小子,哥教你一課,要打敗人,我從來不擇手段!”
滕隨風愕然看著他探起的右手,指縫間夾著一根寒光凜凜的細長鋼針,不由心裡一寒。
這東西既細又小,要是真的擲出去,絕對比滕吟絮的菱鏢難以防範!
滕嶽也看清了他手中的鋼針,冷笑道:“暗器?你不妨試試!”
蕭揚聽出他話中的強大自信,登時競勝心起,喝道:“你說的!”旋身揮臂,鋼針脫手而出!
滕嶽渾身一緊,正要往旁邊避開,卻突然停止動作。
叮!
一聲細響,滕吟絮這才感覺到一縷勁風從自己頰邊掠過,心中無由地一寒,霍然轉身。
桃樹半倒的樹身上,一截針尾露著,閃著懾人寒光。
一擲之間,竟有如此準度和威力!
滕嶽也在看樹身上的針尾,心中劇震,怒氣瞬間消減大半。
他畢生浸淫於武術事業之中,對這門國粹研究極深,從拳腳到兵器,無不涉獵,當然不會錯失武術中最神秘和最有殺傷力的“暗器”一環。只看蕭揚竟隔著十五米左右的距離,精確命中不過手臂粗細的目標,而且還深入七八釐米之多,這份暗器功底,已經遠遠在最擅使用暗器的滕吟絮之上!
“你,”蕭揚緩緩道,“有幾分把握能避過?”
滕嶽雖因故暴怒,卻是個坦蕩君子,心中數念並起,終於嘆道:“年輕時候十成,現在最多七成。”如果剛才蕭揚不是示威性地襲那桃樹,而是直接攻擊他,他確實沒有十足把握能避過。
蕭揚嘴角浮起一絲邪笑,右手慢慢探起,屈脂間竟夾著三根鋼針:“如果是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