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叔把眾人遣開,坐到桌邊正色道:“揚哥,你是大哥,我不該以下犯上,這筆帳等這幾天事完,我會向你有交待,但是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記住剛才的保證!”
蕭揚鬆開劉淼的手臂,正容道:“豐叔,我明白你的心意,是為了我蕭揚和兄弟們著想,怎麼能怪你?能在這時候給我正確的建議,那才是我需要的得力臂助。放心吧,這事我只記在心裡,將來總會有能幫劉淼討回公道的時候。”
旁邊的劉淼默默地把袖子拉了下來。蕭揚改變主意不去幫她報仇,她心裡不但沒有絲毫怨恨或者不滿,反而鬆了一口氣。正如豐叔所說,歐陽青鋒這種人不是揚哥能得罪得起的,要是因此帶來災禍,她會恨自己一輩子。
豐叔鬆了口氣,柔聲對女兒道:“淼淼,你先去屋裡看會兒書,我跟揚哥還有事要談。”
劉淼點點頭,起身離開,進了裡屋。
蕭揚想起今天來的原意,壓低聲音道:“豐叔,我要你給我派幾個人,24小時守著幾個地方,一有異動,要立刻向我報告!”
豐叔也壓低了聲音:“揚哥你說!”
蕭揚低聲說出了陳潔的嬌鳳集團總部和她的大宅所在位置,外帶石柳小區的位置,然後才道:“這事可能會有點久,必須找最可靠的人去做。”
豐叔皺眉道:“全天監守,那得輪班,咱們新接手北街,那邊的人肯定難以完全信任,人手上可能會有點問題。不過這也得看究竟需要守多久。”
蕭揚微微一笑:“那得看我什麼時候搞倒方坤了。”
豐叔失聲道:“什麼!”
步行離開貧民區之後,蕭揚沒有攔車回石柳小區,反而往北街而去。劉淼的傷徹底激起了他心裡的怒火,有仇不報不是他的風格。剛才跟豐叔保證時,他耍了個小小的花招,只保證不對歐陽伊下手,但是報仇的方式有很多,並不一定要對歐陽伊本身開刀。
事實上剛才豐叔下跪相逼的時候,他心裡已閃出一個報仇計劃,要讓歐陽伊從此不敢再欺負劉淼。
走到離北街還有兩個街口的地方,他停了下來,打了個電話,然後就站在牆邊暗影裡等著。
過了五分鐘,一個面相兇悍的年輕人匆匆從北街方向走了過來,找到了牆邊靜立的蕭揚,恭敬地道:“揚哥,你打電話叫我出來有事嗎?”
蕭揚打手勢示意邊走邊說,帶著年輕人緩緩向市中心的方向步行,走了一小截才側頭看他:“荊六,我能相信你嗎?”
那年輕人正是歸服蕭揚的北街混混頭之一的荊六,聞言一震道:“揚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蕭揚把他所有反應都收在眼裡,微微一笑:“我取馬剛而代之,你服嗎?”
荊六沉聲道:“揚哥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蕭揚眼睛一亮:“我想欣賞你,你說該說真的還是假的?”
荊六微一猶豫,一咬牙:“坦白說,我一直有點恨你!”
“哦?為什麼?”蕭揚對這答案似乎並不意外。
“那天阿輝說的事揚哥你也聽到了,馬剛對我有辱妻之仇,不瞞揚哥,我從那時起就一直懷恨在心,找尋機會增加實力,希望有一天能新手宰了這畜牲!”荊六本來就有點兇悍的面相因為咬牙切齒而猙獰起來。
蕭揚沒說話,只觀察著他的反應。
荊六忽然神情一變,頹然道:“但是還沒等我找到機會,揚哥你就殺了他,讓我失去了親手報仇的機會。揚哥,你說我該不該恨你?”
蕭揚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荊六的聲音中般著沮喪:“但是恨你之外,我也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沒機會,而是我沒辦法像你一樣做得果斷。不瞞你說,我跟了馬剛這麼多年,從來沒學會當大哥的本事,那不只是能打能殺,還要能管好自己的兄弟,要能夠帶著大家走得更遠、更高。別看我恨馬剛,但是我照樣服他,因為他能佔著北街這麼多年而不倒!”
蕭揚對這頗感贊同。
馬剛本性既壞,人品又差,卻能佔據這附近最繁華的北街這麼多年,自有他的一套,只是那跟自己不同就是了。
荊六忽然嘆了口氣:“那天揚哥宰了馬剛,我本來還想藉這個機會號召所有兄弟起來對付你,趁機頂了馬剛的位,但是沒想到阿輝居然先投靠了你,讓我當時措不及防,只好投降。但是實話說,當時我心裡沒有半點‘服’的意思,只是限於形勢,不得不從。後來回去後,我心裡還一直矛盾著,不知道該怎麼做好,結果第二天早上,豐叔和阿輝一起來找我,那時我才意識到,北街這塊恐怕真的沒我什麼作為了。”
蕭揚奇道:“他們找你幹嘛?”
荊六道:“他們說了很多,但我只聽明白一件事,就是他們都服你,尤其是阿輝,跟我說了那天你在燕巷以一敵眾,還為了楊泉不肯獨自避走的事,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不只是能打而已,而且還能服眾。跟馬剛相比,你更能讓人甘於聽命,而且更能帶給兄弟們希望而那些,都是我沒有的本事。我想通了,北街確實是蕭揚的,荊六隻有兩條路走,要麼離開,要麼跟著揚哥幹!”
蕭揚雙胥一揚:“那你為什麼不選第一條路?”
荊六苦笑道:“因為我被豐叔說動了,他說只有跟著你,才能闖出更大的事業,而我恰好是那種很貪心的人,不希望只困在北街!”
蕭揚唇角笑意浮起:“好!那我再問你一遍荊六,我能相信你嗎?”說到末字時,他的聲音已然轉厲,帶著不可違背的懾人之威。
“能!”荊六大聲相應。
蕭揚沉聲道:“好!你給我聽著,我現在要你做的事,在明天之前,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豐叔在內,明白嗎?”
荊六頓時一愕:“啊?”
晚上九點半,江安市第二中學晚自修放學,絕大部分學生們都紛紛往宿舍樓走去,準備趕在十點的熄燈時間之前漱洗睡覺。只有一小部分走讀的學生從學校正門離開,往家而回。
歐陽伊和她兩個女生跟班一起走出校門,順著街道步行。
離她們不遠處的後方,有四個衣著各異的便裝保鏢跟著,這都是歐陽青鋒派來的。歐陽青鋒年近四十,卻只生了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愛若珍寶,雖然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讓歐陽伊住進歐陽家的豪宅,卻在學校附近的一處高檔小區內給她買了一套豪華套房。在學校裡時,她的安全當然不用擔心,但是晚自修後從學校到她家的這段只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卻必須考慮到危險的存在,保鏢就成了必要。
順著大道走了三分鐘,三女轉入一條寂靜的小巷。
後面四個便裝保鏢跟了上去,剛想轉進巷子,迎面忽然幾個壯漢撞來,雙方撞了個結實,“哎喲”幾聲,兩邊人仰馬翻。
“媽的!哪個不開眼的擋老子的路?!”一個壯漢捂著額頭爬了起來,衝著對面一個剛剛爬起來的保鏢衝過去,一把抓向對方衣領。
那保鏢一驚,一閃一擋,利落地格開壯漢手腕,自己則退了一步,喝道:“這是意外!別他媽自找苦吃!”
那壯漢大怒道:“意外是吧?那就再給你一個!”縱身就撲了過去。
他幾個同伴也紛紛爬起,逼住其它三個保鏢,一時罵聲不絕。
“敢撞我們老大,找死!”
“今兒個不給我老大跪下磕頭賠罪,誰也甭想走!”
“廢那話!上!”
三個保鏢又驚又怒,眼見對方四五人衝了過來,只好招架,再沒辦法顧及已經走過小巷、轉到另一條街上的歐陽伊等三女。
歐陽伊一直沒說話,細眉緊鎖,心裡煩悶得要命。
劉淼太可惡了!怎麼也不肯說出那傢伙的下落,看來得想點其它辦法才行。
正想著心事,前面忽然有人溫柔地道:“歐陽小姐,晚上好。”
歐陽伊不悅抬頭,正想罵人,突看清那人面目,頓時一驚,失聲叫道:“是你!”
那人正是蕭揚,微微一笑,淡淡道:“今天你欺負劉淼了?”
歐陽伊一驚之後怒氣湧出,哼道:“那又怎麼了?誰叫她不肯說你在哪的?”
“哦?你找我幹嘛?”蕭揚眼中怒色一閃而過。
歐陽伊盡現大小姐本色,冷笑道:“敢欺負我就別怕報復!來人,給我打他!”邊叫邊轉頭去望,隨即一愕。她那四個保鏢現在被荊六找人纏在巷子另一邊,當然聽不到她的叫聲。
“人都死哪去了?你……你想幹嘛?放開我!”歐陽伊轉身想去找,卻被蕭揚一把抓住手腕。
蕭揚冷冷道:“這是你說的,敢欺負人就別怕報復!”
歐陽伊身後的兩個女生大驚,正想衝過來幫歐陽伊,蕭揚身後閃出三道人影,迅速上去把她們圍住,帶頭的荊六低喝道:“不想死就給我乖乖的!”
他面相本就兇狠,外加氣勢洶洶,登時把兩個正想大聲呼救的女生嚇得閉上了嘴,動也不敢動。
歐陽伊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掙扎大叫道:“你想幹嘛!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就叫人了!”她平時刁蠻任性,所倚持的是自己家世,無人敢惹,外加隨時有人幫她出手教訓人,現在身陷無援無助之境,芳心頓時大亂,再保持不了平時的冷傲姿態。
蕭揚森然道:“叫一聲一耳光,你大可以試試!”
歐(8)陽伊張開了嘴,沒能叫出來。她本來性格絕對不會如此溫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對方目光像極了正欲擇人而噬的兇猛野獸,使她慣來的大小姐脾氣也不由一時全消,芳心只剩驚恐。
這個人好像……好像真的會做出一些歹毒的事!
蕭揚鬆開她,向旁邊一輛加長麵包車呶了呶嘴:“進去!”
歐陽伊強裝鎮定:“你敢對我不利,我爸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相信。”蕭揚冷冷道,“但是那得他知道是誰動了他的寶貝女兒,我如果現在就把你殺了,你猜他找不找得到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