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強一起到了大排檔,蕭揚留心路上,發覺整個貧民區一如往常,根本沒有異樣,就連大排檔也是照常營業,不由心裡暗暗稱讚。
今天這一戰馬剛是有備而來,肯定會派人監視貧民區的情況,如果豐叔為了行事方便,把地方封鎖,肯定會打草驚蛇。只有讓一切看起來和平時一模一樣,馬剛才會放鬆警惕。
阿強帶著蕭揚到了大排檔近處,卻沒進去,反而繞到旁邊一個黑漆漆的小巷,從一扇小門進入,到了一間小屋。
阿強請蕭揚暫時稍等,解釋道:“豐叔說怕人多眼雜,把揚哥到來的消息傳到馬剛耳朵裡,所以請你先在這裡稍等,他馬上就到。”
蕭揚明白地點點頭,打量周圍。這屋子非常簡陋,什麼東西都沒有,牆邊有道很古老的木製樓梯通往上層。他在樓梯口往上望了望,上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
阿強離開不一會兒,豐叔推門而入,身上還繫著圍裙,滿手的油膩,笑道:“看我這身打扮,馬剛那小子怎麼也不會起疑了吧?”
蕭揚失笑道:“那就要看馬剛今天有沒有心情進大排擋看你了,搞不好他根本不會過來,只派一把兄弟過來了事。”
“放心,今天是馬剛急著想挽回面子的一戰,他不會不來的。”豐叔邊說邊往樓梯走去,“走,樓上說話!”
踏著吱呀亂響的木梯上了樓,豐叔打開燈,蕭揚才發覺只是個隔層而已,周圍亂七八糟地放著些麻布口袋,不少是空的,還有些則鼓鼓脹脹的不知道裝著什麼,堆得一層一層,空中一股奇怪而雜亂的香味。
“這地方是我的倉庫,房子一樓太潮,就做了這個隔層來放些咱大排檔用的乾貨。”豐叔邊說著邊把幾袋東西搬開,拖出一個大袋子,打開一看,裡面都是些海魚乾之類的東西。
豐叔把手直接伸到魚乾下面,再收回時手裡竟然抓著兩把長刀,啪啦一聲扔在地上:“揚哥你看哪把趁手,呆會兒用得著。”邊說著又往口袋裡掏,不一會兒掏出了七八把半米來長的砍刀。
蕭揚隨手拿起一把,但覺入手沉重,再看刀鋒,卻不甚鋒利,上面還有一些缺口,顯然都是用過的舊貨。但是和一般混混常用的西瓜刀不同,長、厚均要超出一些,重量更是不在一個檔次。
“都是些違法的東西,藏這兒免得人查。”豐叔得意地道,“這些傢伙都是陪了我不少年頭的好東西,不敢說削鐵如泥,但是砍人什麼的絕對夠力!”
蕭揚仔細看著手裡那刀,微微動容:“這是仿太刀的樣式制的,非常趁手。豐叔,你這些東西哪來的?”
“我剛來貧民區時,江安還遠沒現在的規模,貧民區有個老鐵匠,我找他打的。”豐叔一邊回答一邊拿起另一把,“揚哥你看看這把,這幾把裡最帶勁兒的一把,你力氣大,用起來肯定合適。”
蕭揚看他拿那刀時手上肌肉凸顯,知道是因刀身太重所致。但那刀的長短、寬度都和自己手裡這把差不多,顯然重量差異只可能是因材質不同而產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打造的。他探手一接,立刻測出那刀至少有四十斤,比自己手上那把要重出一倍,不禁訝道:“這把刀是什麼材料?”
豐叔卻不回答,道:“這刀有名字的,叫‘鎮魂’,你先看看刀身。”
蕭揚放下手上原來那刀,把鎮魂刀雙手平託,凝目細觀。
全刀長約七十公分,柄長在十五公分左右,由柄開始,刀身逐漸加寬,最寬處足有兩寸。刀身最厚處不過半釐米,輕敲下去,聲音沉渾。整刀無論刀刃或刀背均是直線設計,只有刀柄開始有少許弧線。而且不像一般砍刀的木柄,這刀是全金屬製的刀柄,握在手裡冰冷入骨,非常有質感。刀柄兩面各有一個篆刻的字,蕭揚也不認識,估計也就是“魂”和“鎮”兩字。
和之前那刀不同,鎮魂刀的刀刃非常鋒利,幾乎沒有缺口和磨痕。
“這刀淨重四十八斤,不怕揚哥你笑,平時玩玩兒可以,要讓我用來砍人,那絕對是累死人不賠命的買賣,這麼多年來我也就用過兩三回,可惜了這把好刀。”豐叔說著有點唏噓,大有為這刀不能得展所長而嘆惜的意思。
蕭揚握著刀柄在空中揮舞了幾下,點頭道:“這刀確實挺沉,我用著倒還趁手。不過它似乎不是鋼材,到底是什麼材料制的?”
豐叔道:“這我就不知道了,當時我幫過老鐵匠一個不算小的忙,他才肯把這刀送我,據說也不是他鑄的,而是有次從別人手裡收購而來,傳說裡面有難得一見的精鐵,不過我這外行哪看得出來?這傢伙夠利,我曾親手試過用它砍斷一棵手臂粗的小樹,夠勁兒!”
蕭揚笑道:“砍東西夠不夠勁兒,刀子質量本身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用刀者的力量、速度和角度。豐叔,有沒有你平時不用的傢伙?”
豐叔愕然道:“你要那個幹嘛?”雖然不解,仍是從地上的七八把砍刀中找了一把缺口不少的傢伙:“這把吧。”
蕭揚看了看那刀,刀刃上不但缺口不少,而且還捲了刃,看來用的次數太多,已經不堪使用。他點點頭,道:“你把它舉起來,我來試試這把鎮魂刀的勁兒。”
豐叔頓時會意過來,明白蕭揚要以刀試刀,懷疑道:“這能行嗎?我這刀雖然寒磣了點,好歹也是不鏽鋼,厚著呢!別把鎮魂給砍缺了。”
蕭揚一笑:“真要缺了,這刀也沒什麼寶貴的,來吧!”
豐叔一想也對,把手裡的舊傢伙舉了起來。
蕭揚單手握著鎮魂,微一作勢,猛地揮下。只聽空中一聲刺耳已極的破風聲,伴以一聲“嗤”地裂帛般輕響,豐叔手中那傢伙已斷為兩截,沒握著的那段“砰”地掉在地上。
蕭揚收勢看刀,讚道:“果然好刀!”豐叔就著燈光湊近看向鎮魂,刃處完整,沒有絲毫要缺口的意思,不由駭道:“這麼厲害?!”
蕭揚在刀身上輕輕一彈,一聲沉渾的顫音響起,像在回應豐叔的驚歎。
“怎麼樣?要是揚哥你覺得用著方便,這刀就送你了!”豐叔慨然道。
蕭揚卻搖了搖頭,把刀遞迴給豐叔:“這刀絕不是凡品,太貴重了。再說了,今天我也沒準備用刀子。”
豐叔瞠目道:“難道你又想空手?”
“那不能夠!”蕭揚笑了起來,“有沒有棍子?我用那個就行。”
豐叔猶豫道:“用那個會不會太……”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蕭揚正容道,“再說今天又不是要拼殺人,而是收拾馬剛,哪用得著刀?”
豐叔早對他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見他充滿自信,只好道:“好,我信你。我有根慣用的鐵棍,還算趁手,呆會兒下去給你。”
蕭揚點點頭,轉移話題:“馬剛的情況怎樣?”
“還能怎麼樣?還不就想全力一搏!他找了兩個以前從我貧民區出去的兄弟,想先直接搗了我的大排檔。”豐叔說得輕描淡寫。
蕭揚聽出玄妙,微微一笑:“那倆是從豐叔這兒出去的兄弟?”
“哈哈!”豐叔哈哈大笑,拍了蕭揚一下,“聰明!早幾個月我就知道他一直想把我貧民區這邊的兄弟都收走,就故意派了兩個過命的兄弟去投奔他,承蒙馬老大看重,居然對我那倆兄弟賞識有加,也算半個心腹,否則我哪能知道他那麼多情況?”
蕭揚不禁讚道:“高!”他是由心而發,這老江湖足足提前了幾個月開始著手,足見其謀。
“馬剛這個人典型的有勇無謀當然,勇得也很有限向來只會恃強欺人。這次他以為我毫無防備,所以決定帶所有人一起圍我的大排檔,希望能儘快結束。畢竟他的人手不少,也會擔心引來警察。”豐叔胸有成竹地道,“我就給他個方便,讓他圍過來。我把兄弟們分佈在外圍,大排檔裡只留十來人手,到時候讓大夥兒從外面反包圍,只要把他那群烏合之眾驚散,他就完了。”
蕭揚沉吟道:“他有多少人手?”
豐叔露(7)出一抹笑容:“平時雜七雜八能拉個兩百到三百人,但是被你打傷的恐怕都參加不了今晚的行動,封頂估計,也就兩百人左右。我的兄弟只有七十來人,不過我有個奇招,肯定能收到良好效果。”
蕭揚大感奇怪:“什麼奇招?”
豐叔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道:“就是讓人大叫‘蕭揚來了’!”
蕭揚“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重重拍在豐叔肩上:“有你的!”
“蕭揚”這倆字肯定是馬剛和他手下現在最怕的字眼,要是在那種昏暗情況下聽到這倆字,肯定能把對方嚇一大跳,至少也是人心惶惶,到時候人數再難成為優勢。
“不過,我覺得揚哥你還是用刀子好一點。”豐叔笑過後,勸道,“今晚情況複雜,別怪我倚老賣老多嘴,馬剛那傢伙至少能帶一百來把刀來,用棍子太吃虧了。”
蕭揚露出自信笑容:“豐叔放心,我蕭揚敢做任何事,但是隻有一件事不敢做,那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何況你忘了,我是要在北街立足,要是動了刀子殺光了馬剛的小弟,那以後我不就成了光桿司令?出個門沒幾十號人撐場子,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最後一句玩笑把豐叔也逗得笑起來,卻有點無奈:“好吧,你是老大你做主。不過這樣我的計劃就要稍作變動。不如這樣,咱們先擺個酒,看馬剛敢不敢接招,到時候就看揚哥你的發揮了。”
蕭揚喜道:“這樣最好不好。”
“如果沒意見,你就暫時在樓下等會兒,馬剛一到,我立刻派人來通知你。”豐叔心有定計,“早出去只會增加被發現的機會,要是馬剛發現你在這兒,嚇得不敢過來,那就誤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