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揚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學生正向這邊走來。他剔了個板寸頭,校服搭在肩上,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的彈力背心,透著一股子流氓氣。
那少女看見是他,立刻叫了起來:“你來得正好,給我教訓教訓這傢伙!”纖指一指蕭揚,漂亮臉蛋兒上一片怒色。
豐叔臉色一變,拉了拉蕭揚,低聲道:“別衝突!”
“怎麼?欺負完人了想逃跑?”那高瘦學生快步走近,一伸手,一把抓住蕭揚的衣領。
蕭揚心裡一怒,指指自己衣服。
“什麼意思?”那高瘦男學生愕然看向他指的地方,沒看出什麼不同來。
“從這件武術服你該看明白一件事,”蕭揚慢慢道,“把爪子鬆開,否則……”
“否則怎麼樣?你還敢反抗嗎?”那美麗少女搶道,氣勢洶洶,“鄭遠!打他!”
那高瘦男學生鄭遠嘿了一聲,手上一較勁,想把蕭揚拉過來。哪知道對方穩若泰山,他連拉了幾下,沒把對方拉動,不由有點惱羞成怒,兩隻手一起抓住了蕭揚的衣領,大喝一聲:“給我過來!”
蕭揚紋絲不動。
那少女慍道:“你沒吃飯是吧?”
鄭遠漲紅了臉,使出吃奶力氣拼命拉扯,卻徒勞無功。
蕭揚耍得他夠了,左手輕抬,在對方手腕上輕輕切了一下,淡淡道:“回家多吃點,多少長點力氣!”
鄭遠只覺手腕一麻,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他正全力拉扯,這一鬆手頓時失去平箏,“啪”地一聲摔倒在地上,模樣窘迫之極。
旁邊的劉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那少女大怒跺腳:“沒用的東西!以後別再在我面前出現了!”
鄭遠面紅耳赤地爬了起來,叫道:“我**的!”整個人撲向了蕭揚。後者本來只想逗逗他了事,聽得這一句罵,不由怒上心頭,倏然原地起腳。
人尚在半空的鄭遠只覺胸口被人一腳猛踹,撲勢立刻改為後摔,飛出兩三米“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在場的人都呆了。
蕭揚瀟灑收腳,再不理他,向那少女冷冷道:“如果再讓我看見你欺負劉淼,他就是你的下場!”轉身就走。
豐叔嘆了口氣,拉著女兒跟了上去。
直到三人走遠,那少女才回過神來,不由芳心恚怒。
這傢伙竟然敢跟自己作對!
回頭一瞧,鄭遠正從地上爬起來。那少女幾步走過去,一腳踢在他小腿上,怒道:“你太沒用了!”
鄭遠不敢反抗,邊躲邊揉著胸口,心裡驚怒交加,暗想幸好自己身體結實,否則這一腳還不斷他幾十根肋骨?他不知道蕭揚剛才腳下收了勁,還以為對方腳力有限,這時被那少女罵得沒了面子,忍不住叫道:“伊伊你別生氣,我回頭就收拾他!”
“收拾他?不被他收拾就算你能耐了!”那少女不屑地說了句,芳心裡正回想剛才蕭揚那兼具瀟灑和霸氣的一腳。
鄭遠一咬牙,道:“伊伊你看著,我這就給你消氣。”一回頭,往學校裡跑去。
那少女哼了一聲,轉頭再望向蕭揚他們去的方向,已是人影全無。
哼!敢惹我歐陽伊,你這是找打!
蕭揚三人順著來路往貧民區而去,走了一截,蕭揚忍不住又問起那少女的來歷。
豐叔嘆道:“那女孩兒叫歐陽伊,他爸大名歐陽青鋒,揚哥,你該聽過這個的名字。”
蕭揚聳然動容。
歐陽青鋒在江安市可謂無人不曉,在官他是全國人大代表之一,在商他是江安第一本土集團企業鋒銳集團的董事長,還是江安市商業聯盟的主席,旗下擁有多家上市公司,經營領域從電影到房地產。
江安每年都會有一套名人榜單出爐,其中商界第一人,常年都是被歐陽青鋒霸佔,像陳潔這樣的美女企業家也只能排到第九,而郭陽他家的掌權人郭青業,也只能在二、三名徘徊,可知歐陽青鋒的實力。
但是……他這種人怎麼會把女兒送到公辦學校來就讀?江安有多所貴族學校,都是專為這種超級富二代所設,按說歐陽青鋒的子女都該在貴族學校裡上學才對。
聽到蕭揚問出這一句,豐叔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道:“原因很簡單,歐陽伊不是他老婆生的!”
蕭揚恍然大悟。
原來是個私生女!
“雖是私生,但是歐陽青鋒卻對這個女兒非常疼愛,據說因為不能給她和她媽媽名分,他已經私下把家產的十分之一劃到了歐陽伊的名下,只等她年滿十八歲,就能正式繼承。”豐叔嘆了口氣,“估計這丫頭也是從小缺乏父愛,性格有點偏激,脾氣暴躁,不只是淼淼,整個二中校就沒人不怕她的。”
蕭揚皺眉道:“但我不明白,憑她這個身份,豐叔你似乎沒必要對她這麼忍讓。”
豐叔看了看偎在自己身邊的女兒,哼道:“如果不是為了淼淼,我會忍她?”
蕭揚明白過來。
歐陽青鋒的影響力巨大,如果誰得罪了歐陽伊,校方無論如何不可能把錯怪在她身上,只能拿得罪她的人開刀。豐叔雖然在黑道上混了點勢力,但是既然現在想讓女兒走上普通人的道路,就不得不為女兒考慮。
一路邊說邊走,不知不覺中已到了貧民區邊緣,三人正要繼續走,後面一串紛雜的腳步聲傳來。
蕭揚扭頭一看,只見十多個身著二中校服的男生正從遠處跑過來,領頭那個正是剛剛被他教訓過的鄭遠。
“就是他!給我打!”鄭遠隔著十多米就指著蕭揚大叫,一群學生頓時圍了過去,也不多話,最前面的三人衝著蕭揚就是拳腳相加。
蕭揚不及說話,手一撥,把豐叔和劉淼撥到身後時,雙手左檔右格,不但招架住了對方攻勢,更隨手拳砸腳踢,把三人全打倒在地上。因為對方只是學生,他手下留了九分情,以痛為限,並不想傷人。
“找打!”蕭揚一聲暴喝,隨手把撲來的一個學生掀翻在地上,狼入羊群般撲進了學生堆。流氓要打架還得有個因頭呢,這些楞頭青的毛頭小子竟然話都沒一句就開打,讓蕭揚不禁心頭怒發。
學生後方,歐陽伊和她兩個跟班這時才氣喘吁吁地追到,滿以為看到的是蕭揚被毆倒在地,哪知道看到的卻是蕭揚左打右摔的英姿,學生們沒一個能擋他一拳半腳,全都被打翻在地。
蕭揚刻意最後一個對付鄭遠,一把抓住他脖子,直接拖著走到歐陽伊麵前,隨手把他扔在少女腳下,嚇得她一跳時,他才冷冷道:“不聽我的警告,你該有受罰的覺悟!”大手一探,已抓住了她的胳膊。
哪知歐陽伊身子一軟,竟然倒了下去。
蕭揚條件反射地一把摟住她,頓時瞠目結舌。自己都還沒動手呢,這少女竟然嚇暈了!
“糟了!”不遠處的劉淼粉臉頓時慘白,“她……她有心臟病,不能受到驚嚇!”
蕭揚登時呆了。
什麼?心臟病?!
地上的學生們已爬了起來,鄭遠帶頭大叫:“放開伊伊!”
蕭揚冷目橫掃,頓時嚇得這小子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立刻打120!”蕭揚無暇多管他們,衝著歐陽伊一個女生跟班大吼一聲。那女孩兒嚇得一哆嗦,顫聲道:“不……不用,有……有藥!”說著迅速取下自己背上的玩仔熊小揹包,熟練地摸出一瓶藥,快步走到蕭揚旁邊,倒出兩顆藥給歐陽伊餵了下去。
蕭揚心裡也是一陣忐忑。
教訓人他絕不心軟,但是如果因為這點點小事就使一個學生死亡,他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過了足足兩分鐘,蕭揚懷中的少女才一聲長息呼出,緩緩睜開眼。
蕭揚鬆了口氣,把她推到她兩個跟班手上,喝道:“都給我滾!再讓我看到一次,全給我滾醫院去!”
一夥學生驚慌地扶著歐陽伊離開後,豐叔才臉色慘白地走過來,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還好沒事!”
蕭揚大生同感。這個才第一次見面的女學生要是真的因為自己死了,那才叫冤乎哉也!
和父女兩人一路走回大排檔,蕭揚和豐叔約定了次日聯繫細節,才告別離開。
坐車回到石柳小區,蕭揚在大門外下了車,正想進小區,不遠處忽然有人叫他名字。他轉頭一看,不覺暗惕。
竟是封洛。
“大晚上的封警官好雅興,散步散到咱們小區來了?”蕭揚嬉皮笑臉地應了一聲,迎了上去。
封洛一身便裝,聞言笑了笑:“真人面前不假話,我是在這等蕭先生好半天了。”
“哦?如果是關於吳飛鵬的事,我想恐怕幫不了什麼忙。”蕭揚心裡微懍,表面上仍是笑容不變。
封洛若無其事地道:“幫不幫得了忙,暫時還說不準。我本來是想來向你請教一個問題,沒想到要等到現在才等到你。”
蕭揚奇道:“我在公安局留了電話的,有什麼事封警官大可以打電話,何必費這個功夫?”
封洛微微一笑:“反正我晚上沒事,等等也沒什麼關係。”
“哦。”蕭揚念頭一轉,直接問道,“什麼問題?”
封洛看著蕭揚的眼睛:“我想問問蕭先生,什麼樣的事情,需要讓你刻意避開我派來跟蹤你的人、悄悄離開學校?”
蕭揚一愣。
封洛竟然會直(8)接說透跟蹤的事,大大出了他的意料。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封洛緊逼不捨。
蕭揚回過神來,灑然一笑:“難倒不難,不過我沒想到封警官竟然會說得這麼直接,所以有點意外。既然這樣,那我也不隱瞞。原因很簡單,就是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別人跟在屁股後面,所以一發覺從醫院出來竟然有人跟著,我當然毫不猶豫地設法躲避。”
封洛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大感失望。蕭揚的回答避開了“事”這個主題,故意側重到了主觀意願方面,使他突然逼問的奇招失了本來的效用。
“正好趁這個機會,我倒想問問封警官,身為一個見義勇為良好市民的我,為什麼會被警察跟蹤?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蕭揚絲毫不給對方喘息機會,直接反擊。
“因為我懷疑你在吳飛鵬這件事上對警方有所隱瞞。”封洛坦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