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一章所謂霸氣
方解懂了
蓋赦的刀不只是刀,而是一種很特別的界。到現在位置方解見過了幾種界,比如羅耀的金剛界,比如七先生的絲之力量的界,比如九先生的黑暗之界。但不可否認的,這幾種界和蓋赦的界都不一樣,包括方解自己的界。
方解之前見過的所有的界,都有一種特質就是控制。所謂的界便是開創出屬於施術者自己的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中施術者可以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哪怕就是羅耀的金剛界,也是在界內發揮威力。
可蓋赦的界不一樣,他是用界在戰鬥。換句話說,蓋赦的界不是將敵人置入界中控制,而是以自己的界為武器戰鬥。這是方解第一次遇到,一種純粹的侵略性的界。
一個將刀已經修行到什麼樣地步的人,才能將自己的刀化成界?
方解無法想象,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個人在刀上的造詣和天賦,只怕猶在沫凝脂之上。沫凝脂的天賦在於對刀的領悟,她可以將刀的所有特性發揮出來。不管是巨大的刀還是細小的刀,沫凝脂都能將其發揮出應有的威力。
蓋赦不同。
蓋赦不是在領悟刀。
簡簡單單的,蓋赦只是在用刀。他或許從不曾想過刀代表著什麼含義,也沒有費心思去想過刀勢有多少種變化。他只是覺得,刀就該劈下去。在蓋赦看來,刀的作用就是殺人,刀就是一種工具。
不必耗費心神去想那麼多旁的事,只要握刀殺人就夠了。
最簡單,莫過於此。
可偏偏是這最簡單,成了最強的刀客。
方解抬頭看著自己的青界似乎就要被刀界破開了,他仔細想了想自己怎麼才能破開這一刀,想了很久他都沒有想到。這一刀是彎彎曲曲的攻勢,沒有守,只有將面前的目標劈開的那種霸氣。
將界變成了自己的刀,又或者說將刀變成了自己的界。
霸刀之界。
他想不到辦法擋住這一刀,所以他也拔刀。方解的背後一直有一把刀,那柄能將他七脈威力盡情釋放出來的朝露刀。蓋赦的刀是一種無形的刀,方解的刀有形。以有形之刀擋無形之刀,這個世界上肯定不止方解一個人這樣做過,但肯定沒有一個人比方解做的更好。
因為方解有七脈之力。
在這一瞬間,方解體內的七脈再次瘋長起來,從方解動念到體內七脈如參天大樹一般成長起來,不過一息而已。那七條七脈就好像七根巨大的樹藤,從細小變得粗壯,然後七條七脈盤旋著糾纏在一起,像七條大蛇互相纏繞一樣形成了樹幹。
七脈綻開,又形成了巨大的樹冠。
樹冠上,有七種顏色的樹葉。
各種氣脈之力在樹葉上閃爍,七種光彩在樹冠上不停的融合,最終形成了一種純粹的天地元氣的淡青色。能修行的人都知道這種淡青色代表著什麼含義,那是最純淨的元氣才具備的色彩。
這顆青樹只是一瞬間就在方解的體內成型,細小的紙條散開融入進方解的每一條血脈之中。這種格外凝實的天地元氣將方解的體質進一步改變,他的肌肉線條越發的明顯起來。
然後,方解抽出了他的朝露刀。
再然後,他撤去了自己的青界。
青界化作了無數條青色氣流,盤旋著融入方解手裡的朝露刀中。氣流如龍,注入刀中。
當方解把界撤開的那一瞬,蓋赦的眼神猛的一亮。說實話,當他看到自己這一刀被方解的界擋住的那一瞬間,他的吃驚絕不下於對方解對他的霸刀之界的吃驚程度。從他霸刀有成,這是第一個能當的下來他一刀的人。
剛剛到了沂水的時候,他曾經想過抽刀,但卻沒敢。那個穿一身破舊道袍的老道人站在那兒,他的刀就抽不出來。他知道自己即便用盡全力,也不可能是那個老道人的對手。那個老道人已經站在了那個高度,而他距離那個高度還有那麼一絲。
這種高度境界上相差的一絲,便是十萬八千。
他不敢對老道人出刀,但對方解敢。
他覺得已經對方解足夠重視,畢竟方解的名聲那麼顯赫,若非有真本事也不會如此,可即便他以為自己已經真的正視這個對手了,在交手之後他發現還是不夠。
西域大草原曾經是修行開始的地方,走出過數不勝數的大修行者。桑亂開創了修行一道,他身邊的八部將哪個不是絕頂的人物?可是現在不得不說,草原上上修行者高手的數量,遠不及中原。
蓋赦很清楚,這和佛宗的霸主地位有著脫離不開的關係。
方解本來表現出來的界已經足夠讓蓋赦吃驚,當方解把界撤開的那一瞬,蓋赦更是驚訝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這……不合常理。
然後蓋赦就看到了方解的刀。
……
……
無形的霸刀和方解的朝露刀以一種兩個霸王決死一戰的方式撞在一起,拼爭的又何止是刀?其實拼爭的是兩個人的界,蓋赦的界沒有防禦之說,是一種純粹的進攻手段。將界化刀也好,將刀化界也好,這種界都是一種極端。
嘭的一聲!
這絕不是兩柄刀相撞在一起應該發出的聲音,一點兒也不清脆。
甚至沒有金屬碰擊應有的聲音。
倒像是兩座大海上的冰山相撞在一起。
劇烈的動盪,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以兩柄刀相撞之處為中心,一股狂瀾捲了起來。
暴戾且無可阻擋。
血牙看到兩個人交手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對於他來說,蓋赦和方解這個級別的交手無疑是一扇門,讓他看到了自己還沒有觸及到的那個高度,看到了門裡面的一絲,所以他哪裡還有別的心思,只是看著那兩個人拼盡全力的一擊。
血牙的眼神里都是貪婪,黑洞一樣吸收著自己看到的一切。哪怕他只是窺探到了門裡面那麼一丁點的東西,對於他以後的修行來說也絕對是巨大的幫助。從不曾有人指點過他修行,而今日方解和蓋赦這一戰,就是他的先生。
“啊!”
盯著那兩刀相碰的血牙忽然發出一聲哀嚎,緊跟著雙手捂著眼睛蹲了下去。門裡面的東西還不是他現在這個境界可以接受的,一瞬間他的雙眼就如同瞎了一樣,整個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有血,從他的兩個眼角往下流。
他才蹲下去,霸刀之界和青界相碰之後產生的巨大波瀾就將他震飛了出去。血牙的修為已經不算低了,可是在這種威勢面前,他就好像大海里的一片飄萍,哪裡能擋得住波濤的洶湧?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飛,然後砰地一聲被鑲嵌進一座沙坡裡,從沙坡的這面砸進去,又從另一側如炮彈一樣鑽了出來。也不知道有多少粒沙子刺破了他的肌膚鑽進了他的血肉中,這根本就不是他能承受的壓力。
落地之後的血牙又滾出去十幾米遠才停下來,整個人已經失去了力氣。他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若非兩隻手護著臉的話,只怕整張臉都會被那數不清的刀氣絞碎。他身上的衣服全都破碎脫落,赤-裸著的身上血糊糊一片。
若非是他,也不知道已經死的有多透徹了。
即便是他,此時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從死亡邊緣爬回來。
颶風過去,才剛剛從後面衝過來的黑旗軍部眾竟是不能靠前,人馬都被颶風逼退,飛沙漫卷,黃濛濛的一片,連眼睛都睜不開。而蓋赦身後,最先趕到的狼騎兵竟是有不少人被颶風從馬背上掀了下來,落地後又朝著後面滾出去。再後面的戰馬嘶鳴著來不及躲閃,不知道幾人被踩死。
大自在雙手往前一推然後畫了一個圓,將他自己和身邊的蒙哥護在其中。看到那交手之際爆發出來的威勢,大自在已然盡了全力。他實在沒有想到蓋赦和方解的交手,竟然能引動如此強烈的天地變化。
他知道蓋赦的修為有多高,因為那三個大自在根本就不是他殺的。
他只是沒有想到,方解的修為居然也高到了這個地步。另外的三個大自在,沒人能擋得住蓋赦的霸刀,便是他在蓋赦面前也感覺自己不過是個孱弱小兒罷了。如今,對於方解的認識,不得不重新定義。
撕拉一聲
即便在大自在的保護之下,蒙哥的衣袍還是被那凌厲的刀氣撕裂。胸前的衣衫被切開無數條口子,露出裡面一層淡金色的軟甲。若不是他有這寶甲護體的話,只怕身上的傷勢已經至少有幾十道。
大自在的臉色變幻不停,凝集起來所有修為之力才勉強讓他和蒙哥兩個人沒有被吹落馬下。可他們身邊的護衛卻沒有這種實力自保,片刻之後,十幾個王庭狼騎兵就被刀氣直接絞碎成了肉泥。
血肉紛飛。
戰馬嘶鳴著倒了下去,再也不能站起來。
繡著金色狼頭的戰旗被斬斷,旗子支離破碎。
……
……
蓋赦向後退了一步,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半生至此只修這一刀之意,窮三十三年才將霸刀初成。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養成這刀上的霸氣,今日這霸氣卻被你一刀擋住……這世界上果然沒有什麼公平可言,我三十三年苦修,不及你一念?!”
他看著方解,嘴角都在微微顫抖著。
噗!
他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一口血從嘴裡噴了出來。
方解往前跨了一步,單手握著朝露刀極瀟灑的順到背後:“你三十三年修的霸氣,我一念之間修的也是霸氣。你三十三年將刀化界,我一念之間將界化刀……你我都是盡了全力,有什麼不公平?這霸氣難道就是,你行的,別人行不得?”
沒人注意到,方解順在背後的手臂上,血緩緩的往下滴著。
蓋赦這一刀,太強。
“罷了……”
蓋赦看向方解:“你說的也有道理,你我在這一刻都專注於這一刀,既然同樣的專注,那麼勝負也就沒那麼重要。”
“你未負我未勝,當再來。”
方解再次往前跨了一步。
蓋赦不由自主的往後又退了一步,沉默了片刻之後搖了搖頭:“最起碼今日我已經再難用出這樣的一刀,所以不能再戰。”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掠了出去。
竟是……逃了。
方解的視線轉向蒙哥和大自在那邊,當蒙哥的眼神和方解對視在一起的時候,蒙哥幾乎毫不猶豫的撥馬向後急衝,大自在也沒有任何遲疑,跟在蒙哥身後向回退了出去,數萬狼騎見大汗退了,也紛紛撥轉馬頭往回撤。
方解一人一刀,竟是驚退了蒙元大軍!
待人群退盡之後,方解的身子才微微顫抖起來。
這一刀,他接的太吃力。
可他怎麼能表現出來?
所謂霸氣,便是不可輸而已。
……
……
方解看著遠處地面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風吹動,他深深吸了口氣,盡力讓自己在部下面前表現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緩步走過去低頭看了看,發現地上的是一本書冊,被風翻著書頁。
他將書冊撿起來看了看,見書冊上寫著幾個字。
百年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