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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飛蛾螻蟻也是性命

    第一百三十三章飛蛾螻蟻也是性命

    方解後腦上沒有眼睛,自然不知道背後的危機。那土棍凌厲至極的從他背後砸了下來,毫無疑問,這一棍如果砸實了的話方解瞬間將失去反抗之力。符師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他們能將天地元氣轉化為令人防不勝防的攻擊手段,而因為符師的稀少所以很難判斷他們的真實實力。

    不同於武者等級上有明確的劃分,符師的實力一直不好做出特別準確的判斷。雖然按照武者的品級,也將符師劃品,但因為符師施展出來的手段千奇百怪,難免會有相生相剋的現象,一個善用土石符術的五品符師,擊敗一個善用水符的六品符師也不是沒有可能。

    按照一般的理解,符師中使用火符的人比較棘手。而最棘手的,是在符師中也極為罕見的金符符師。

    崔平洲善用的是土符,據說善用土符的符師修行到九品境界,能借助地勢獨面數百精兵,當然,這只是傳說。最起碼到現在為止,大隋還沒有出現一個能達到九品境界的符師。符師以能感知天地元氣為入門,以能將天地元氣在體內順暢運行為入品。以能施展出任何一種弱小的入門符道為二品境界的起始,看崔平洲施展出來的土符化棍的手段應該已經具備至少四品符師的境界。

    方解從來沒有和符師戰鬥過,在樊固李孝宗殺吳陪勝那一戰他沒有看到。雖然他聽說過世間有符師這種逆天的存在,但一直覺得應該大部分傳言都是騙人的。雖然他也知道到了這個世界之後沒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根本就和自己前世熟悉的世界是兩個概念。但他依然覺得符師這種人有些太玄了,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任何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中。

    這是固有的思想觀念,想轉變還需要時間。

    方解一直在退,崔平洲的拳速快的令人咋舌。那密集如暴雨一般的拳影讓人難以分辨哪個是真實哪個是虛幻,所以方解需要防住每一道拳影。僅僅是做到這一點就要集中全部精神,如何能感覺到後背的危機?

    所以崔平洲確定,自己贏了。

    他不想殺方解,先不說演武院比試的規矩是不能傷人性命,只說方解如今是陛下都在意的人這一點,崔平洲就不敢下殺手。

    所以他的土棍縱然凌厲,卻沒有致人死命的威力。不過如果方解結結實實挨這一棍的話,吐一口血是必然的。

    只要方解背後中了這一棍,以崔平洲的出手速度瞬間就能將方解制住。

    相對來說,生擒比擊倒更加能表現出優勢。

    在土棍劈下的那一顆,崔平洲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微笑。

    然後他的笑容就僵住,表情從得意變為驚訝。

    他發現方解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特別鮮豔的紅色光芒,然後方解整個人就失去了蹤跡。如果說崔平洲的拳速之快還能用肉眼捕捉到那虛影的話,那方解消失的速度讓普通人連肉眼都追尋不到。

    方解感知不到背後的危險,但他看到了崔平洲嘴角上的笑意。

    就在這一剎那,他雙腿的肌肉瞬間繃了起來。如果有人在這時候觸摸一下他雙腿的話,會驚訝的發現他兩腿上的肌肉比岩石還要堅硬!方解在來長安城之前半路上大犬聊天的時候說過這樣一句話,大犬不理解,方解也懶得解釋。

    科學家說,普通人能使用出來的肌肉力量相對於肌肉力量的極限來說微乎其微。如果將全身的肌肉朝一個方向用力的話,能有數千公斤的力量。

    方解現在的身體,詭異的連他自己都不太瞭解。但他卻清楚的知道,自從離開樊固之後他的肌肉越發的強健起來。已經有兩次疼昏過去的經歷,每一次昏迷之後甦醒,方解都能感覺道身體又變了一些,更加強大。

    他從來沒有在人前展露過自己的極限,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在暗地裡自己嘗試極限到底是什麼。

    在看到崔平洲嘴角笑意的那一刻,方解立刻做出了反應。他的腦子裡才有念頭,身體已經隨之行動。這是他和普通人最大的區別,每次疼的昏迷再醒來之後,方解都發現自己的反應速度比以前又快了些。

    他不知道這是得益於忠親王楊奇的手段,還是自己本身就有些怪異。當然,他也曾經想過,如果是後者的話似乎勉強能解釋,為什麼會有人追殺自己,為什麼會有人保護自己。曾經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方解腦海裡出現,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再次面對這想法。

    他擔心,自己是某個極強大實力培養出來的試驗品。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這種念頭越發的清晰也就越發的讓人恐懼。想想,一個人如果是別人製造出來的,或是改造出來的,而這個人直到長大成人才有所察覺,那將是一件多恐怖的事?

    方解一直在感覺自己的身體,也一直擔憂這種和別人截然相反的體質會不會有什麼弊端。比如在某一天,他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死去。

    其實死過一次的人,比一般人還要怕死一些。

    幸好,從身體開始出現變化以來,方解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相反……這副身體現在很好用。

    方解,在崔平洲的眼前消失。

    ……

    ……

    當方解不見了的時候,崔平洲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施展土符凝集出來的那根棍子。而這根棍子,正迅疾的砸落下來。方解消失,這根棍子砸落的方向就是崔平洲自己。

    崔平洲立刻止步,然後雙手用一種快到離譜的速度畫了一道符。在畫符的同時他身子一點向後退了出去,退後中,那根土棍忽然瓦解,化作數十跟更小的棍子,然後朝著四周離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

    幾乎覆蓋了所有的方向,除了崔平洲自己這邊。

    所有的土棍如箭雨一般散了出去,但崔平洲沒有聽到有人受傷的聲音。他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即臉色立刻一變。不等身形停下來,他猛的又改變了方向準備往一側躲閃。但是……還是晚了半拍。

    方解在他背後。

    一腳側踢。

    腿帶著呼呼的風聲,狠狠的踢在崔平洲的後背。這一腳勢大力沉,崔平洲悶哼了一聲身子往前飛了出去。還沒有落地的時候,方解從後面又追了上來。一把抓住半空中飛行的崔平洲的衣服前襟,身子轉了兩個圈後卸去崔平洲被踢飛的慣性,然後單臂將崔平洲頗為高大的身軀高高舉起。

    少年郎,單臂將對手舉過頭頂。

    觀戰臺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怡親王楊胤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一個能符武雙修的奇才居然會敗。崔平洲展露出符道之術的那一刻,他的地位在很多人心裡立刻就上升了一個層次。原本看好方解的人,幾乎都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畢竟在大部分人看來,方解這樣沒有修行之力的人即便武藝再高強,也不會是一個符師的對手,更何況這個符師還有很強的武道修為。

    可變化就是這麼快,人們還在前一個驚訝中難以自拔的時候,他們就陷入了另一個驚訝中,以至於驚訝到有些麻木和呆傻。

    楊胤第二次發出低呼,似乎比對崔平洲符師身份的驚訝還要濃烈些。

    整個點將臺上,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還能做到面不改色。周院長自然是其中之一,觀戰的右祤衛大將軍許孝恭和左武衛大將軍虞滿樓是另外兩個,還有一個是女教授丘餘,她安靜的低著頭看書,似乎沒有注意到場間的變化。

    “我輸了”

    被方解聚上半空的崔平洲臉色有些發白,可他卻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燙。

    “承讓”

    方解單臂將崔平洲放了下來,如同栽蔥一樣將他戳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崔平洲抱了抱拳,然後大步離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看方解一眼。方解能理解崔平洲此時的心境,但他不覺得這種失敗值得同情。

    他結束和崔平洲比試的速度稍微快了些,其他捉對比試的考生大部分還在搏鬥。方解就靜靜的站在一邊看那些人對戰,眼神專注。他認真的觀察著別人的出手方式,然後在心中默默的記住。

    點將臺上,怡親王楊胤看著那個少年郎忽然笑了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里有些異樣的神采一閃即逝。坐在他一邊的禮部尚書懷秋功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後微微皺眉。

    但很快,懷秋功的注意力就被別人吸引。

    校場上,又有人決出勝負了。

    虞嘯負手站在一邊,沒有去看自己擊倒的對手。他微微側頭看向方解,眉宇間似乎有什麼糾結之事讓他還在猶豫。

    方解贏了崔平洲後不到三十秒鐘,虞嘯那邊也結束了對戰。他的對手很強,但在虞嘯面前似乎沒有一點還手的餘地。前兩分鐘虞嘯一直在防禦,甚至如方解一樣被對手逼退了好幾步。但他卻只出手一次,就將那看起來咄咄逼人的對手製住。而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的對手才忽然醒悟,虞嘯之所以一直在防禦一直在後退,僅僅是想觀察自己的出手招式罷了。

    所以他有些惱火,有些恨。

    一個有血性的男人察覺自己被人輕視之後,心裡終究不會舒服。

    第三個結束對戰的是裴初行,只比虞嘯慢了十秒鐘左右。第四個結束對戰的是謝扶搖,看起來似乎有些吃力,身子微微向前彎著,胸口上起伏的幅度也不小。他大口的喘息了幾口之後直起身子,發現那個叫方解的少年正看著自己。

    謝扶搖對方解禮貌的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向一邊休息。

    他似乎不想繼續打下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虞嘯緩步走向方解。

    ……

    ……

    距離長安城三里外的官道上行人絡繹不絕,路邊的茶鋪裡有很多行人在休息。這裡賣的大碗茶很便宜,在這樣炎熱的夏天趕路的行人能喝上這樣一碗涼茶祛暑實在是件很舒服的事。

    一個身穿藍花布裙手裡拎著個包裹的美豔少婦在茶鋪裡坐下來,一邊打量著已經清晰可見的長安城一邊小口的喝茶。她似乎不是第一次來長安,因為在她的臉上沒有一點因為長安城之雄偉而產生的震驚。

    有的,似乎是懷念。

    賣茶的老闆被這少婦美豔嬌媚的容貌吸引,不時往這邊偷看一眼。他那個兇悍的媳婦實在忍無可忍,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使勁擰了一下。老闆疼的殺豬一般嚎叫起來,休息的行人都看了過去,然後轟然大笑。

    老闆告饒了許久他婆娘才鬆開手,臉紅脖子粗的他下意識的看向那個美豔少婦。可他卻發現那少婦不見了,桌子上多了幾個銅錢。

    神泉山

    卓布衣肅然而立,鶴唳道人臉色凝重。

    一個身穿灰布僧衣披著金黃色袈裟的老僧出現在他們面前,眉目慈善,臉色祥和。尤其是他的一對耳朵格外的大,耳垂幾乎快垂到下頜上了。這老僧看起來有六十歲左右年紀,臉型很圓,沒有鬍鬚。

    “你們逼我出來,我便出來了。”

    他看了看卓布衣和鶴唳道人,微微搖頭嘆息道:“可惜,我只想將不成器的弟子帶回大雪山,卻終究還是免不了出手。唉……飛蛾螻蟻也是性命,你們如此不珍惜,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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