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這是羅焱逆天失敗之後的第二個年頭了,誰都沒有想到,羅焱會逆天失敗,因為他不該失敗。
雨淅淅瀝瀝地往下落,打在這座山中寺廟的磚瓦上,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其實這樣的雨聲很好聽,於是便吸引了寺廟門前的一個小沙彌聽個不停。
他站在木窗的後面,望著外面的竹林,和竹林之間已經變成了墨色的青石板微笑。老師傅走進禪房來,拍了一下小和尚的腦袋,小和尚“哎呦”的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正想罵罵咧咧幾句,抬起頭一看打自己的是老師傅,立刻臉色泛紅,低著頭說道:“嘿嘿,師傅我正要念經來著。”
老師傅沒好氣地說道:“哼,整天就知道說謊,下次把你送到主持那裡去,讓他好好罰罰你。”
小和尚吐了吐舌頭,他知道老師傅疼他,不會罰他,所以索性從地上一股腦地站了起來,拍去了自己屁股上的灰塵,低著頭說道:“師傅,外面這雨聲聽著動人的很,我一聽給聽愣神了。”
老師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後說道:“哼,今天咱們寺裡會來貴客,你可不要調皮啊。”
小和尚一愣,在他印象裡,他們不是一個香火很旺的寺廟,又是在這竹林深處,除了過年過節,燒香的人很少,哪裡有什麼貴客?
不過師傅這麼說,他便很是好奇起來,小孩子的好奇心永遠都不會停止。
過了午時,遠處傳來一陣“叮呤噹啷”的響聲,寺廟裡敲了鍾,老師傅拉著小沙彌快步走出了禪房,卻看見主持已經穿上了金黃兩色的袈裟,寺裡十來個和尚全都到齊了,站在寺廟大門口等著迎接貴客。小沙彌探頭看了看,卻沒見到人,低聲問道:“師傅,師傅,我聽見了降魔杵的聲音,可為什麼人還沒看見呢?”
師傅此時低聲說道:“因為對方是高人,本事大,這降魔杵點在地上發出的聲音,被他傳了過來,意思表示自己快到了。”
小沙彌這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厲害的大人物,臉上立刻露出了一片驚訝之色,又開口問道:“那是哪一派的高人呢?”
師傅壓低了聲音回答道:“是從白馬寺雲遊來的一位神僧,是我們禪宗的領袖,空淨大師。”
小沙彌微微一愣,這名字他沒聽說過,不過他一直在這山中,沒聽說過的大人物多了去了,心中不免有一些緊張起來。
很快,小路的盡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緩步走來,純白色的袈裟讓小沙彌不以為意,一根兩米長的降魔杵,和寺廟裡的那一根比起來顯得簡單了太多,身上也沒有名貴佛珠,只有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不值幾個錢,這神僧還戴著一頂斗笠,連轎子都坐不起。
小沙彌不免對眼前這個神僧有一些失望,他嘟噥了一句:“師傅,這就是什麼神僧嗎?不怎麼氣派,我感覺還不如我們寺的主持呢。”
師傅瞪了他一眼,他才閉上了嘴,只是這小沙彌卻沒看見,天上下著雨,空淨一身白色的袈裟卻沒有沾染一點汙泥,雖然這降魔杵很簡單,可是每一次點擊地面,地上都會有金色的佛光盪漾。
空淨一路走到了寺廟內,主持非常殷勤地迎了上去,讓弟子拿走了空淨的斗笠和降魔杵,隨後請空淨進了大雄寶殿。
小沙彌和他的師傅一路跟了進去,卻看見空淨和主持坐在一起,說著話,空淨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只是他們說什麼,小沙彌聽不見,卻看見主持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片刻之後,消失不見,空淨站起身來,宣了一聲佛號之後走了出來。
他跨出大雄寶殿的時候,忽然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小沙彌,小沙彌也沒有逃避,而是和空淨大師對望了一眼,小沙彌的師傅趕忙將小沙彌拉到了一邊,一個勁地說孩子不懂事。
空淨大師卻問他:“你幾歲了?”
小沙彌直白地回答道:“我今年6歲。”
空淨大師微微一笑,說道:“我六歲那年已經是白馬寺的誦經和尚了,時光過的真快,萬世萬代,朝生夕滅,皆是定數啊。”
空淨大師走了出去,很快主持就將所有人都召集了起來,小沙彌站的遠,卻聽見主持說道:“這一次是我們寺廟的劫數,看來是避不過去了,他一定要在這裡完成最後一變。”
小沙彌很奇怪,不明白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到了夜裡,他的師傅卻收拾了他的東西,拉著小沙彌到了寺廟門口,小沙彌疑惑地問道:“師傅,你這是幹什麼?要趕我走嗎?”
他師傅卻嘆了口氣,表情哀傷地說道:“寺廟遭遇了大難,怕是保不住了,你快走吧,這一難和你沒關係,你還是獨自下山,活命去吧。”
小沙彌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莫名其妙就要逃走,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師傅已經知道了自己身有劫數,卻不逃走,對於六歲的他來說,寺廟只是他的家。
他在青石板上走著,不知道去哪裡,最後在附近的一個小亭子裡落腳,其實這裡距離寺廟也不過半里地的距離。
這一夜,雨還在下,下的不大,還是淅淅瀝瀝的樣子。小沙彌聽著雨聲,沉沉地睡著了,忽然一道驚雷將小沙彌從朦朧的睡夢中吵醒,他揉著眼睛,卻看見山上著了大火,那裡是寺廟的位置。小沙彌心中驚慌,撐起傘,向著山上跑,等他跑到山上的時候,看見寺廟的大門是打開著的,裡面燃燒著大火,他急切地衝進寺廟內,卻看見了讓他驚的目瞪口呆的一幕。
所有的禪房都在燃燒著大火,雨水都澆不滅的大火,地面上躺著好多死屍,有主持的屍體,有師兄的屍體,全都死了,鮮血流滿了地面,恐怖的景象嚇的小沙彌手腳發抖,渾身打顫。
他跌倒在地,身子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尖叫,卻摸到了背後有一個圓滾滾的玩意兒,他一轉頭,登時愣住了,那是一個人的腦袋,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的腦袋,他師傅的腦袋!
小沙彌面無血色,伸手推了推他師傅的屍體,已經沒有任何的反應。小沙彌嚇壞了,他呼喊著自己師傅的名字,可是卻沒有應答。
他不明白,為什麼白天還好好的,到了晚上,所有人都死了,寺廟也燒了,誰幹的,誰殺了他的師傅?
卻在此時,他看見大雄寶殿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身影緩步走了出來,拿著一根降魔杵,戴著斗笠,正是白天迎接的空淨大師,只是此刻的他,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的袈裟,而不是白色的。
而且,他的眼神也變了,變的邪氣凌然,變的讓小沙彌很害怕,但是他還是大著膽子開口問道:“是不是你殺了我的師傅,是不是你燒了我的寺廟?”
空淨大師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走到了小沙彌的面前,伸出手按在了小沙彌的頭頂上,低聲說道:“羅焱敗了,但是我還沒有失敗,從今以後,天下便有兩個空淨。我便是這個世界的空淨,而且我終將變成那個擊敗鴻元,登上最強者之位的人。天下不屬於羅焱,不屬於鴻元道祖,而屬於我,我將讓這個世界重新變革,變成最完美的世界!”
小沙彌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卻很害怕,低聲開口求饒道:“你,你饒了我吧,我不想死,求求你放過我吧。”
然而,下一秒,身穿黑色僧袍的空淨卻一掌拍碎了他的腦袋,小沙彌直到死都沒明白,為什麼自己求饒了還是被殺了。
身穿黑色僧袍的空淨卻說出了答案:“弱者,沒有存在的必要。”
他正要離開,卻看見小沙彌脖子上散落的佛珠,他撿起了其中沾滿了血跡的五顆佛珠,走出了寺廟,如同來時一般,用降魔杵點著地面,地上微微泛起金色的佛光,天空中的雨水沾溼不了他的僧袍,他緩步走著,誰也不知道,這樣一位絕代神僧,剛剛毀滅了一座寺廟。
只是從那一天開始,空淨的名字,不再代表神僧,而代表了魔僧。他所過之處,便是一片腥風血雨,他出手從不留情,面對弱者的求饒從不給予憐憫,殺伐,是他唯一的手段。
很多人都想知道,為什麼他會變了,但是最終誰也不知道這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空淨變成了魔僧,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整個寺廟的和尚都沒有逃走,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空淨會墮落。
一切,都成為了這個雨夜寺廟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