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腳跟著司馬天往通天會的深處走去,其他人也跟著走了過來,司馬天卻揮了揮手說道:“就小森一個人,你們等在這裡。”
於是,我便一個人,跟在了這位白衣飄飄的通天會大長老身後,就好像是一個跟著祖師爺的小弟子。
通天會總部其實很大,房子雖然只有三幢,而且都很殘破,整個通天會總部看起來就像是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但是司馬天不說,我也沒有多問。
他帶著我一路往前走,穿過環繞通天會總部的河流,走過一片花園,我依稀能夠看出這裡曾經的輝煌,但是如今,這輝煌也已經不在了。
最後,我們走到了後花園的盡頭,也是整個通天會總部的盡頭。
司馬天指著前方,在一排石階之上,豎立著十多個墓碑,這些墓碑有一些看起來很新,有一些則已經裂縫遍佈,我萬萬沒有想到,司馬天竟然將我帶到了通天會總部內設的墓園之內。
“你走上前去,仔細看看,這裡才是整個通天會精神所在。”
司馬天讓開了一條路,我踏在石階上,緩緩向墓園內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沉重,彷彿壓著一塊大石頭一般。
天空陰沉沉的,我就這麼走到了第一塊墓碑前,上面寫著:通天會會長,洛先河之墓。
這竟然是通天會會長的墳墓,難怪我從未見到過他的真容,原來竟然是死了!我繼續走去,第二塊墓碑上刻著:通天會長老,蘇楓之墓。
通天會設有五位長老,通天三魔和這位蘇楓乃是常任長老,大長老便是司馬天。
我心中的震驚越來越盛,能埋在這裡的,似乎都是通天會的大人物。而好幾年來,我都沒再見到過李巖和王崑崙老頭,更是在靈異圈子裡幾乎聽不見他們的傳聞。
當我看見第三塊墓碑時,我整個人一怔!
第三塊墓碑上刻著:通天會長老,李巖之墓!
我心裡狠狠地抽了一下,這是李巖老頭的墓碑,李巖老頭竟然死了!十二年前,師傅帶著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深深地被這個霸道,強勢的老頭吸引了,他曾經為了我和魔老太乾架,和白起搏命,幫我特訓,給我最悉心的教導!
身強力壯,比小夥子還要更強悍的李巖老頭,怎麼會死呢?我一時間竟然有一些無法接受!
我驚慌地回頭看了司馬天一眼,他點了點頭,一言未發,站在墓園前,他的臉色嚴正而肅穆。
我驚恐地看向了第四塊墓碑,上面寫著:通天會長老,王崑崙之墓!
我心中的驚慌更盛了,王崑崙也死了,我雖然和他見面不多,可是當年為了對付青火,他出了大力,曾經數次救我,風山王家最後的傳人,整個靈異圈公認的制符大師,竟然也長眠在了這塊土地上!
我心頭越來越驚慌,一塊一塊墓碑往下看,鐵山,朱戰……
一個個通天會弟子的名字刻在這些墓碑上,通天會是如今靈異圈的龐然大物,是實力雄厚的超級大派,為什麼這幾年來會有這麼多人死呢?
我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喉頭有一些哽咽,緊緊地皺著眉頭,司馬天站在我的身後,輕聲開口道:“你不用問我他們是怎麼死的,你也已經混跡在這個圈子裡十二年了,心中應該明白,無論手段多高明,實力多強大,一入江湖,就已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凡人羨慕我們瀟灑飄逸,如仙如神,卻不知,我們也羨慕他們,能過平靜的生活。”
我走到最後一塊墓碑前,上面竟然沒有刻任何的字,我疑惑地問道:“這塊墓碑是誰的?”
此時有風吹過四周的樹木,樹葉互相擊打,發出沙沙的響聲,司馬天冷漠地說道:“這是兩個人的墓碑,是當年一對師徒一起立在此地的。師傅叫做羅焱,徒弟叫做蔣天心。他們相約,誰若是先死了,這塊墓碑就留給誰。”
我徹徹底底愣住了,說不出話來,心裡很堵,很壓抑。
十二年前,我遇見的大叔,大大咧咧,不修邊幅,他明明長的那麼清秀,但是卻總是邋里邋遢的,他喜歡和黑蛋搶肉吃,喜歡打我的腦袋,笑對厲鬼,瀟灑地直麵人生,誰又曾想到,大叔早已為自己立好了墓碑,誰又明白,天才蔣天心的心中,藏著多少悲傷和孤寂呢?
我遇見的羅焱,雖然他那麼強大,那麼霸道。他說他是我的祖師爺,每一次出現都是為了救我,每一次狠狠地罵我之後都還會挺身而出,保我周全。可我知道,他是一個溫柔的人,我也知道,他做出了很大的犧牲。但是,我卻不知道,即便是強如羅焱,無人能敵,以魂體便可力壓兩位救亡者長老,這樣的霸道強者,卻也為自己豎立了墓碑,也做好了終有一天要犧牲的準備。
我看著這一排並排的墓碑,每一塊墓碑都代表一位曾經叱吒靈異圈的大人物,他們生前受人尊敬,如今卻也是安靜地躺在這黃土之下。
“真是很可怕,誰都無法逃避這個靈異圈,誰都無法逃避悲慘的結局。那為什麼他們不退出呢?在成名之前,在功成名就之後,他們生前那麼厲害,為什麼不早早地離開這個靈異圈,迴歸平凡的生活,迴歸正常人的世界呢?也罷,也罷,靈異圈便是江湖,江湖中人,誰又能夠輕言離開,沾染了紅塵,便也註定了這一世的命運。”
我深深的嘆息,心中竟然也有了惶恐,我的人生也會悲慘收場嗎?將來有一天,我也會死於非命嗎?
夢中的神秘人說過,我這一生註定孤單,是真的嗎?
就在我的心越來越亂,我越來越迷茫,越來越恐懼的時候,卻聽見司馬天大聲一吼!
“他們才不是因為無法脫身才不離開靈異圈,他們是因為一個信念,才會留在這個圈子裡,才會繼續留在通天會!無論是通天三魔,還是你的師傅,心中都有一個精神支撐。這也是今天,我帶你來的目的,我要將這個精神傳承給你,讓你明白,什麼是陰陽代理人,什麼是通天會!這也是蔣天心需要你知道的,這是傳承,心靈的傳承!”
我被司馬天這一吼,吃了一驚,怔怔地說不出話。
他指著墓碑說道:“你繞到墓碑後面看一看,就明白了。”
我緩緩走到墓碑的背後,這一刻,我看見了灰色的墓碑背後刻著一句話,分成三行字!我走到另一塊墓碑背後,也是這樣的一句話,我一路走來,所有的墓碑背後都是一樣的一句話。
我吃驚的看著墓碑的背面,嘴巴微微張開,卻又閉上了。
此時司馬天往前邁了一步,身上氣息外放,直逼我而來,引來強烈的大風,吹動大樹,吹動我的頭髮,也吹動了我的心。
“給我大聲地念出來!”
他對著我喊道!
我雙眼一睜,看著對面的司馬天,看著他堅定的臉,最後目光落回了墓碑的背面,緩緩張開了嘴,一字一句地說道:“終我一生……”
司馬天眉頭一皺,大聲地說道:“大聲點,你沒聽懂我說的話嗎?”
風更大了,我抬起頭,閉上眼睛,大聲地吼道:“終我一生,走光明大道,封天下厲鬼!終我一生,走光明大道,封天下厲鬼!終我一生,走光明大道,封天下厲鬼!”
我一臉喊了三遍,面容發燙,耳邊有風聲呼嘯而過,我剛剛喊話的聲音彷彿還在風中迴盪,不斷地重複著我的話,不斷地衝擊我的心靈。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師傅每次提到通天會都會臉上露出微笑,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群強者,全都死後還要埋在通天會內。
因為這句話,因為這句話中傳遞出來的信念,因為這就是通天會的精神,也是師傅想要我明白的精神。
當年師傅對我說過:“我們陰陽代理人是圈子裡地位最低的,但是我們也有骨氣。”
那時候的我不以為意,然而如今,我終於明白了,不是因為師傅本事大,不是因為師傅師出通天會這樣的大門派,而是因為他心中有一個信念。
天下厲鬼,不僅僅指的的是鬼怪,更指惡人,惡事!
我們雖然是陰陽代理人,我們雖然地位不高,但是,我們也有這樣的骨氣在心中徘徊!
天空中的烏雲漸漸散開,陰霾的天氣緩緩變成了晴天,有陽光灑下來落在了這墓園內。我低下頭,深深彎腰,低聲說道:“諸位前輩,小森受教了。”
當我再抬起頭的一刻,司馬天已經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的耳邊還有他的聲音傳來。
“林動也師出通天會,但是他卻和你不同,被力量蠱惑。你替我去清理門戶!”
接著我看見天空中有一點白光落下,落入了我的眉心之中,剎那間,我背後的星圖自動打開,只是這一次,我的星圖內已然自行演化出了宇宙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