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這種事情在民間是很不道德的,所謂斷人陰德,傷人祖先,如果是為了偷盜屍體,或者是侮辱先人骸骨的話,那已經是構成犯罪了,但是這一類的行為,是很難查出來的,因為兇手很不好找。能在上海和浙江的地界上刨人祖墳,這肯定不是普通人乾的。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我們圈子裡的人要煉屍,在地下坊市裡買的話,即便是普通屍體就很難弄到了。第二種,是有人妖怪作祟,經過附近的時候,破壞了這些墳地,不少妖獸都是食腐動物,甚至有的還以人類的骨頭為食。
但是,現在我到了這個村子裡的時候,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第一,全村所有的墳地都被挖開了,但是卻沒有少一具屍骸,也就是說,破壞墳墓的人不是為了要這些屍骸而下手的。第二,這塊墳地就算是地方不大,可是少說也有十來個吧,竟然是在一夜間被挖開的,這樣的工程,肯定有大動靜,但是在夜晚安靜的小山村裡,卻沒有一個人聽見外面有響聲。
第三,據我所知,李根昌是被火化的,骨灰盒在上海的冥園裡。
這就使得這一次的挖墳事件,變的蹊蹺起來,村民們都在傳說,是有妖怪作祟,但是我和黑蛋到達現場後,卻一點妖氣都沒有感覺到。
更沒有在現場找到古怪的爪子,羽毛,皮層之類的東西,這些墳頭就好像是自己從裡面爆開的一般,讓人惶惶不安。
當地民警正在做協調和安撫的工作,但是村民們的情緒還是很激動。特別是一群老農民,他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們不知道的東西存在,因此越發的無法平靜。
我在附近轉了一圈,和當地派出所的民警打了一聲招呼後,正準備前往王根昌的家。因為,畢竟調查手上李大山給的案子才是正題,這裡發生的怪事,就算是真有妖物作祟,但是昨晚沒有傷人,恐怕也已經離開了。
然而,就在此時,我卻聽見有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人群后面傳了出來。
“這是報應,是報應啊!”
我一愣,轉過頭看了過去,人群聽到這個聲音後,都安靜了下來,很多年輕人和中年人的臉上都顯露出了一絲絲的恐懼,一個矮小的老太婆從人群后方走了出來。
四周的人趕忙躲開,似乎不想和她有所接觸,大家的眼睛裡透露出來的還是恐懼。
一個頭發唏噓,低著頭彎著腰,有些駝背的矮小老太婆慢慢走來,我看見她的左眼是瞎的,裡面裝著一塊白色的不知道是石頭還是玉的東西來充當眼球。不僅如此,我還觀察到她的指甲特別長,足有是5,6釐米的樣子。好的那隻眼睛,看人的時候會釋放出一絲絲讓人不舒服的目光。
和之前接觸過的李甜老太婆相比,這個老女人顯然更加讓人心神不寧。
不過,我知道她是人,不是怪物,本來想要離開的決定,在她嘴裡說出了一句,這是報應後,我決定留下來,聽一聽這個老太婆的話。
“吳家阿婆,你可不要亂說哦……”
有人大聲地喊道,是個男人的聲音,但是聲音有些發顫。一個民警此時走到了我的身邊,他們接到了李大山的電話,會配合我的工作。
“這個老太婆是誰?”
我低聲地問道。
“哦,是吳家阿婆,據說是解放前從浙江那邊過來的,不是本地人,不過在這裡住了幾十年了,沒有老伴,也沒有孩子,性子很孤僻,別說是村子裡的年輕人,就算是村子裡的老傢伙們似乎都不願意和她接觸,好像很害怕她的樣子。本身似乎有些瘋瘋癲癲,說話也神神叨叨的。”
民警的話有些模稜兩可,顯然它們對這位老太婆也瞭解的不多。
“我亂說?哈哈,你們去打聽打聽,我在這個村子裡的時候,經歷了什麼事情?他們小的不知道,你們老的也不知道嗎?當年那個童養媳和姦夫被燒死的時候,你們幾個老的不是都看著的嗎?怎麼啦?不敢說出來了,不敢讓小的們聽聽了?”
吳家阿婆這麼一喊,村子裡的中年人和年輕人都有些騷動,而我看見一些老人都低下了頭,這裡面肯定有隱情,而且這隱情肯定不小!
“吳家阿婆,都過去那麼幾十年了,那個事情,還是別提了吧,反正人都死了這麼久了。”
一個看起來和吳家阿婆年紀差不多大的老頭子嘆了口氣說道,聽聲音好像很無奈的樣子。
“這個人叫吳保金,是這個村子裡的老村長,人很不錯,不過就是有些怕事,你要是等一下想了解這個吳家村的事情,可以找他多問問。”
民警解釋道,我點了點頭,暗中記下了。
此時吳家阿婆聽到吳保金的話,臉色一沉,還別說,這個老太婆臉色沉下來之後,看起來更加陰森,四周平白無故地吹起了一陣大風,天上一大片雲彩飄過擋住了空中的太陽。
我聽見吳家阿婆冷冷地說道:“你們難道沒注意到嗎?被挖墳的這些人,都是當年提出要燒死那個女人和姦夫的老傢伙,難道你們沒想過?那個女人可能已經回來了……”
吳家阿婆本來聲音就很沙啞,在配上這個陰森的環境,當場就嚇哭了好幾個孩子。孩子們一哭,氣氛就變的有些混亂,天上的雲彩也飄了過去,陽關灑下來之後,大風也停住了,大人們忙著哄孩子,民警同志們則走上去驅散人群,讓吳家阿婆回去,不要留下來妖言惑眾。
人群散開之後,我看見吳保金從口袋裡摸出一把煙,往村子後方走了過去,看起來是想回家的樣子。我讓黑蛋先去李根昌家裡等著,自己追著吳保金跑了過去,我總感覺,這個吳保金肯定知道很多我還不知道的事情。
追上他之後,我自我介紹了一下,當然是說自己是市局刑警大隊的人,來了解下情況,並且想要詢問他,之前吳家阿婆說的什麼女人,姦夫,燒死之類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吳保金卻擺擺手,說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最後我威脅他,如果他不告訴我,就帶他會局子裡。一般來說,老百姓都害怕進警察局,畢竟就算你沒犯什麼事情,在局子裡兜一圈那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吳保金看了看我,低聲問道:“你真想知道?”
我點了點頭,他看了看四周沒有別人,將我帶進了他家。
吳保金的孩子在上海打工,老伴幾年前去世了,所以現在是一個人獨居的狀態。一進家門,他給我泡了杯茶,接著關了大門後,表情凝重地說道:“小同志,這個事情發生的時間很久了,不過,我還是記憶猶新,還記得是解放前,那時候是抗日戰爭快結束的時候。我們因為住在上海附近,所以生活還算是比較安定。但是,村子裡還是有一個大地主的,姓李。原本這裡不叫吳家村,叫李家村,後來地主被打倒之後,才改名叫吳家村的。當年這個姓李的地主,給自己的二兒子買了個童養媳,我當時年紀還不大,但是也還記得那個童養媳的面貌,很水靈,可漂亮了。不過在李家總是被欺負,李家那個二兒子從小就皮,性子也不好,狠毒的厲害,總是打那個童養媳。不過,我們四周的人,看在眼裡,不敢說,當時不像現在,有法律管著,那時候地主就是天,我們都是給他們家幹長短工的。只是,沒想到,在童養媳來了第三年,年初的時候,剛過完年,就聽到一個噩耗。地主家的二兒子死了!當時大家都很震驚,這小子雖然狠毒,可是畢竟人還小,咋就沒了呢?後來據說是被人毒死的,可是兇手沒找到。結果,又過了幾天,地主家說抓住兇手了,就是那個童養媳。她和村子裡一個男的好上了,兩個人合夥殺了地主家的二兒子。當時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殺人是要償命的,更何況是地主家的二兒子死了。結果,當天晚上就在村子外面十來裡地的地方,抓住了躲起來的一男一女。第二天中午,就把他們倆綁在木樁上,給活活燒死了,那死狀,我到現在還記得,慘啊,那女人一開始還求饒,結果一看見那男的被燒死了,她就發瘋了,喊著說要報仇,撕心裂肺的,當時嚇死我了。”
吳保金說的這個事情,在舊社會並不少見,童養媳的生活基本上都很悲慘。
“不過,那天倒是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原本已經打算離開了,就在此時吳保金這麼一提,我疑惑地看著他。
“哦哦,是這樣的,一般來說,浙滬很少下雪,但是那個女人燒死的那天,卻下了雪。很多人說這個女人是被冤枉的,而且,雪撲滅了火焰之後,人們過去收屍,看見那個女人全身都被燒爛了,但是一雙眼睛卻是完好的,而且還睜的非常大,可嚇人了。”
老頭此話一出,我心中暗叫一聲,怕是陰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