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我總聽人說,如果一個人當好人的時間太久,轉世投胎之後,他會變成一個壞人。如果一個人當壞人太久,轉世投胎之後,也許會變成一個好人。
當然,我一直把這句話當做是我們圈子裡的一個笑話,因為,所有人投胎之前都喝下了孟婆湯,忘記了前塵往事。
只是,今天我卻不得不相信,這句話或許不是笑話,而是真理。
管妄為什麼會為了我犧牲,我一直不知道,也一直沒有答案。因為,其實我和他之間一直是利用關係,他想尋求保護才留在我的身旁,而我為了對付管丞才和他合作。
我能理解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衝到我的面前替我擋下這一擊,卻沒有想到,會是管妄。
很久之後,我有一次偶然間路過靈隱寺,遇見過一個正在掃地的僧人,他一邊掃地,一邊將樹上落下的樹葉重新埋入泥土中。
我當時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直接扔掉不是更方便嗎?那個僧人卻笑著回答我,他說只要有心,就能回頭。
那一刻,我才有些明白了管妄的犧牲。其實他的犧牲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他自己。
其實管妄自己也不願意當個厲鬼,從他第一次遇見我,告訴我關於他和管丞之間故事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強調,是被逼無奈才成為厲鬼的。
只是我一直沒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來,管妄或許一直想做一個普通人,而不是所謂的鬼王之子。他想和我們一樣,生活在陽光下,走在人流穿行的街道上,一起喝酒聊天,哭泣,微笑,肆無忌憚地在天氣好的時候,奔跑玩耍。
只是,管丞剝奪了這一切,於是他成了厲鬼,一個人見人怕的厲鬼。做了很多不願意做的壞事,殺了很多無辜的人,卻沒想到,老天爺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讓他帶著記憶轉世為人。
這一次,他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選擇犧牲,選擇自我成全,選擇做一個好人!為的,是圓滿他那顆已經消失的人類之心,為的,只是告訴自己告訴管丞告訴我們所有人,其實他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厲鬼,更不想做一個厲鬼。
但是,這樣的犧牲,來的太突然,也太殘酷,我看著地面上的血水流淌,看著那些已經被碾碎的骨頭和肉沫,然而,唯獨不見的卻是管妄的魂魄。
我知道,他的魂魄已經被管丞的鬼手打碎,或許是老天爺的安排,這就是管妄的命,再世為人,短短數天,就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身子顫抖個不停,黑蛋他們追了出來,站在我的身邊,全都沒有說話。看著地上已經稀爛的管妄,我不斷眨眼睛,眉頭緊緊皺起,呼吸開始混亂,心裡堵的慌,就像是這一拳打在了我的胸口,把我給打悶了!
我抬起頭,看著被鬼氣繚繞,巨大無比的管丞,用狂野的憤怒大聲怒吼道:“這是你兒子啊!嗎的,這是你兒子啊!”
換來的卻只是管丞的一聲冷笑,和一番冷嘲熱諷。
“我已經是個厲鬼了,兒子,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前世的一個回憶而已。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責怪我當年把它變成了厲鬼,如今我也算是幫它解脫了,不好嗎?做人做鬼一樣辛苦,如今魂飛魄散,就不用繼續受苦了。”
聽到這樣的話,我無力反駁,的確,做人做鬼的確很苦,管丞已經是鬼王了,身為人類之時的情感,早就消失了,對它質問,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它已經無法理解。
我推開黑蛋的手,一步步往前走,最後站在了破碎的宮殿之前,仰起頭,看著巨大的管丞魂體,慢慢打開了手心。
依然沒有金光,但是我知道,戰勝管丞的最終武器就在我的手心裡,這是龍川老頭的奉獻,管妄的自我犧牲換來的,也是讓我這個小小的螻蟻,打敗大象的唯一方法。
我將手臂舉起,管丞以為我要釋放法術,露出了警惕的面容,但是等了好一會兒,卻什麼都沒有發生,它看了看我,大聲嘲笑道:“虛張聲勢,我還以為你有後手呢!既然如此,我這就送你上路!”
狂野的黑風又一次吹來,我的身子虛弱,在這風中根本堅持不住,但是這一回,不需要我來堅持了,一道金色的佛光在我的面前亮了起來,從我的手心中發出,擋住了管丞的鬼氣,就像是一面堅不可破的盾牌,保護住了我的安全!
“佛光!你居然還會佛門的法術!不過,就算是真佛來了又如何,今天,神來我殺神,佛來我屠佛,這裡是三界門,是我鬼王管丞的地盤,我才是最無敵的!”
管丞開始瘋狂地進攻,拳頭就像是炮彈一般打在我面前的佛光上,我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但是卻都被佛光化解,管丞的攻擊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無作用!
“佛光,給我碎了!”
管丞攻擊沒有效果,讓它給予抓狂,就在它怒吼一聲,準備繼續狂攻的時候。我卻看見極樂門的天空上,原本黑暗一片的陰間此時卻落下了道道金燦燦的佛力,這佛力將整個極樂門給罩住,數之不輕的佛光從天空中落了下來,梵音在我耳邊迴盪,甚至讓我疲憊的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休養。
“這是怎麼回事?陰間,陰間怎麼會有佛光?你到底幹了什麼?”
管丞用手遮住自己的臉,畏懼地不敢抬頭看天空,巨大的身上黑煙直冒,就像是快要被這佛光給消滅了一般!
“我送你去真正的極樂世界,不好嗎?管丞,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我大喊一聲,將手筆直伸出,佛光更加燦爛,管丞遭到了巨大的重創,整個身體開始縮小,伴隨著劇烈的燃燒。
我第一次聽見這位陰間最不可一世的鬼王,在不停地慘叫,如同我見過的任何一隻厲鬼一樣,魂體破碎,根本經不住佛光的照射。
在幾分鐘後,管丞,這位陰間人脈最廣,最強悍的鬼王,在佛光下,徹底化成了灰燼,甚至來不及說出一具遺言,更沒有任何有效的抵抗。
最後,乃至整個極樂門內所有的厲鬼全都被佛光消滅了,我們坐在佛光之中,看著燦爛的金芒,終於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佛光漸漸消失,我手心熱的發燙,最後,當陰間重新變成一片黑暗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半隻鬼怪,極樂門,被徹底的清理乾淨了!
“老大,剛剛那是什麼?”
木樑純子吃驚地問我,我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佛光最後消散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見龍川老頭的魂魄飛上天空的身影,也許是我的眼睛看花了吧。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所有人對著管妄的屍體默哀了三分鐘後,準備離開極樂門。然而,就在我們走下山後,卻在山腳下被一大群陰司給堵住了去路。
而且,帶頭的居然還是一個高級陰司,雖然不是厲雷雲,但是它用的鬼叉和厲雷雲一樣好。
“奉幽冥府之主的命令,前來護送端木森一行,安全離開陰間。你們跟我走吧。”
此話一出,我頓時吃了一驚!幽冥府之主不是管丞的朋友嗎?可是它為什麼不替管丞報仇,反而來向我示好?甚至還派人送我離開陰間,我的面子哪有那麼大?
難道它以為剛剛的佛光是我放出來的法術所以才對我特別殷勤?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為什麼幽冥府之主突然的熱情幫助。
不過,有了陰司的開路,一路上大小厲鬼根本不敢靠近,我們橫穿了兩個鬼王的地盤,這些鬼王沒有一個敢阻攔我們,最後,我們通過引魂路回到了人間。
又一次呼吸道人間的新鮮空氣,那感覺好的沒話說!看著人間夜晚的天空,雖然星星不多,但是至少還有個月亮!
路上還有汽車開過,路邊還有路燈,那感覺,簡直就是到了仙境啊!這是我在陰間待的時間最長的一次,雖然只有幾天,但是那感覺就好像是過了幾百年一樣漫長。
和眾人告別之後,我和黑蛋回到了自己的家,雖然好幾天沒回來,桌子椅子上有了些灰塵,不過,聞到家的味道,卻讓我感動的想哭。
十八歲那年,我帶著自己的團隊,和陰間最有勢力的鬼王對抗,最後憑藉各種奇遇和幫助,我和我的小夥伴們,將管丞,這位強大的鬼王徹底毀滅。
這件事情,在靈異圈子裡如同龍捲風一般吹過,所有人都記住了我的名字,這讓我的名氣和聲望一時間被提高了數倍。
兩年之後,當我20歲的那一年,我已經是圈子裡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當然,很多靈異人士沒見過我的臉,卻聽過我的名號:陰陽代理人——端木森。
我就這樣走完了我的少年時代,成了一名,20歲的年輕招魂者,並且開始更加奇妙的靈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