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青松全身一凜,鬼影無形輕功立展,凌空抖身而起,人在空中朝下一望,只見來的二人是黃龍子和陰風散人。那手執紫龍劍的正是峨嵋三子中的黃龍子。
他怒吼一聲,道:「黃龍子,你弒兄奪劍,還有面目再現江湖麼?」
黃龍子似乎得意至極,笑罵道:「獨孤小子!數日前峨嵋山的威風何在?哈哈!當日承賜厚掌,今日以劍報你小子,總算公平!」說著他抖手一劍,朝空直揮,三丈的劍芒在獨孤青松腳底下「唰!」地掠過。
獨孤青松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暗想:「今日我恐怕要糟!血影化形功已無能施展。」
他正想著,紫龍劍又已攻到,同時萬極帝君也一聲長嘯,抖臂間沖霄而起,手中的劍光打閃,逼射而至。獨孤青松見形勢十分危急,猛打千斤墜,嗖的落地。但二十幾個紫衣大漢和陰風散人早在地上等著,相機制敵,獨孤青松剛剛落地,他們立時暴喝一聲,一擁而上,長劍一齊朝獨孤青松的身上招呼。真是危險萬分,命懸一發。
就在這時,一聲清朗悠長的嘯聲急起,一道劍氣凌空激射而至,一陣金鐵交鳴的龍吟劍瀉之後,二十幾個紫衣大漢和陰風散人向獨孤青松刺來的寶劍一齊被盪開,隨即劍光又是一閃。「哇哇!」兩聲慘叫過處,已有兩個紫衣大漢血濺當場。人影一閃,現出了元兒的身形,他滿臉殺氣,一手執劍,一手握著鬼王杖。
獨孤青松大喜道:「元弟!幸虧你及時趕到,救小兄一命!」
元兒將手中的鬼王杖拋向獨孤青松,大聲道:「小弟來遲一步,殺!」
他手起劍落,金龍劍法至高至精,尤其是騰、翔二招御劍之術,更奪劍法之造化。紫衣大漢空有寶劍在手,只覺眼前一花,劍光已至,連招架的時間也沒有,已是頭顱落地。頓時,慘聲大起,頭顱狂飛。元兒這小煞星不知如何半日間功力大進,獨孤青松心想他定是得了峨嵋老人葛長生的好處。
元兒一見十幾個紫衣大漢一齊拋劍踉蹌,搶將過去,劍出如風,真是一時血光暴現,慘不忍睹。
獨孤青松鬼王杖在手,大叫道:「元弟,你看著!」
他手中的鬼王杖猛然一抖一揮,立時有十幾個中了射魄針的紫衣大漢,一聲狂叫,痛徹心脾,手中的長劍嗆啷墜地。
萬極帝君一見,狂吼道:「黃龍子,陰風散人!武林至尊誰屬,在此一役,拚吧!」忽然他口中喃喃念道:「天涯無知己,血流成渠!」頓時勢如拚命,朝獨孤青松撲去。
獨孤青松手中鬼王杖,抖出一蓬寒光,大喝道:「萬極帝君,你的大限已到!」
黃龍子紫龍劍一陣狂揮,劍光冷寒至極。陰風散人卻劍法平平,可是他單掌收藏,顯然包藏禍心。幾個武林頂尖高手圍攻獨孤青松。獨孤青松也毫無懼色,展開鬼王杖法,寒光罩體,杖影如山,幾人空有寶刀寶劍,而無法近獨孤青松的身。
這時元兒獨力鬥住七八個尚留性命的紫衣大漢,同時更從死去的紫衣大漢身上得到了一口寶劍。他已得金龍劍法的神髓,這一展開,真是神威凜凜。
可是,忽然間只見一條人影從蛇籠谷中疾奔而來!
獨孤青松從如山杖影中見是九龍神魔,心中暗喜,卻大喝道:「金老魔!你為何不逃?還敢來送死?」
九龍神魔故意裝得暴怒的神色,虯鬚根根倒豎,怒吼道:「好小子!你殺祖師,又殺真人,我九龍神魔要非為了守護武林金鼎,責任重大,早與你拚個你死我活。」
獨孤青松大笑道:「現在也還不遲啊!」
萬極帝君聽到武林金鼎尚在,並未被獨孤青松奪去,略現貪色,大聲道:「金兄辛苦了!」
九龍神魔答道:「那是屬下分內之事,豈敢邀功?」
萬極帝君突然道:「此地每一口劍均是無堅不摧的寶劍,拾一口斃他小子!」
「是,遵帝君之命!」
萬極帝君更大聲道:「從此刻起,你恢復本帝君護法之職。」
「是!」九龍神魔從地上拾起了一口劍。
獨孤青松知道他必要向萬極帝君下手,驀地一念陡生,暗想:「他要向萬極帝君下手,將萬極帝君一劍刺死,本是好事,但卻不能讓到本谷來的人走脫一人,否則消息走漏,傳到萬極幻女的耳中,她夫死子亡,定會拿我母親伯叔們出這一口氣,凌遲致死,那便非我所願。」
他這樣一想,又估計著自己一方的實力,卻不足以將來人一網打盡,立時心中十分焦急,便以傳音入密之功,向九龍神魔阻止道:「外公,您想制萬極帝君死命麼?因母親伯叔們囚在幻女洞中,而此時又無力將這些來人一舉成擒,所以,此刻尚非其時。」
獨孤青松望著九龍神魔的臉色變了變,隨即聽到他傳音道:「外孫,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除去他更待何時?」
獨孤青松一面將鬼王杖舞得風雨不透,一面心中急思對策。
忽又聽萬極帝君發話問道:「金護法!那金鼎藏放之處妥當麼?如有何閃失之處,你可吃罪不起。」
九龍神魔一面提劍而行,一面答應道:「帝君放心,絕無差錯!」
萬極帝君劍風絲絲,連刺三劍,獨孤青松鬼王杖法一掄,寒光罩體,萬極帝君攻不進杖影之中。轉頭又問道:「金護法,真人被小子擊斃時,你在麼?」
九龍神魔應道:「我兩人連手攻他,真人一個疏忽,著了小子的道兒!」
萬極帝君驀地一笑道:「小子為何不斃了你?大概他是看在一點血親的分上。」
九龍神魔聽了這話,心中吃了一驚。獨孤青松也微感意外。
可是九龍神魔不虧為人老心奸,立時暴怒道:「帝君,想我九龍神魔金鼐,也是江湖上成名露臉的漢子,自被天尊鬥敗歸屬血魔幫之後,無不忠心護主,今日帝君既對屬下懷疑,請從此告辭!」
猛地,他向前走的身子疾向後掠。
這時,獨孤青松要九龍神魔使萬極帝君深信不疑,頓時大聲道:「萬極帝君,總算你還聰明,要非我母親是金老魔的女兒,他就有十條性命,恐怕也死在我手裡了。」
萬極帝君轉頭道:「金護法,如何?你聽見了麼?」
九龍神魔一時不知獨孤青松的意圖,大喝道:「小子!我九龍神魔是什麼樣人,豈要你手下留情。」
獨孤青松哈哈大笑,道:「外公,你別裝模作樣,紙是包不住火的,元虛真人不是我們兩人合手將他幹了的麼?你還賴什麼?」
萬極帝君一聽大驚,亦復大怒。九龍神魔更不知道獨孤青松是何用意。
但是獨孤青松未待兩人出聲,又復大笑,道:「萬極帝君,你聽到沒有?像這樣的叛徒,還留著他幹什麼?要是我早就將他碎屍萬段了!」
獨孤青松心中又是一動,急又大叫道:「萬極帝君,你看他未交出武林金鼎,就想一走了之,這分明是不想交出來了!」
萬極帝君怒不可遏,劍光一撤,轉身望著九龍神魔厲喝道:「金鼐,你做得好事!」
九龍神魔心中急轉,已知道獨孤青松是用了反激之計,他的目的是要萬極帝君加倍信任他,才好乘機下手,不禁心中暗罵道:「外孫,你也太過冒險了,要知此計一下弄得不好,就要弄巧反拙,徒自壞了大事。」但他也不得不假裝憤怒疾首,厲喝道:「帝君,我問你是信我還是信他?這一點反間計用出來,你便被他所激,八十歲老孃倒崩孩子之手,帝君還能成什麼大事?我說沒有,信不信由你!」
萬極帝君全身一震,猛如醍醐灌頂,猛然省悟。
獨孤青松卻又在大叫道:「萬極帝君,你還不殺他,更待何時?否則你就將悔之晚矣!」
萬極帝君這一清醒過來,頓時厲笑道:「獨孤青松,你別再油腔滑調了,我險些中了你的奸計,自相殺戮!」轉身又對九龍神魔說道:「金護法,本帝君不該懷疑你,尚請恕諒!」
九龍神魔一見萬極帝君如此,知道獨孤青松之計成功了,連忙道:「帝君快別這樣說,屬下承擔不起。」
獨孤青松也立時面色一沉,怒喝道:「金老魔!便宜你了!他日相遇,小心你的腦袋!」
萬極帝君哈哈長笑,道:「小子!你枉費心機了!」
獨孤青松更加怒喝道:「萬極帝君,我的話你不信,終有你噬臍莫及的時候。」
他說著驀地鬼王杖法一變為無名劍豪的金龍神劍,運起騰、翔兩招,一抖一劃,人隨杖起,劃出一道道的杖影,破空生寒。
陰風散人劍招略弱,一個招架不住,「哇!」的一聲慘叫,胸前已為獨孤青松一杖擊出個血洞,倒翻在地。
萬極帝君大吼一聲:「金護法!我們齊上!」兩人展動寶劍,朝獨孤青松刺削而上。
獨孤青松即又傳聲對九龍神魔道:「外公!外孫心生一計!現在萬極老魔對外公已經深信不疑了,外公何不引他至深谷之內,藉言取鼎,趁機下手刺他?這樣此處之人不見老魔喪生,自然不妨事了!即使他們歸報萬極幻女,也以為帝君已取寶他往,便可保住我母親叔伯們的性命,待我們去救援了!外公以為如何?」
九龍神魔聽著,覺得此計甚妙,可是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正在此刻,忽見藍影和白影一閃,現出了藍衣老祖和公主兩個女弟子秋兒、蘭兒三人。
獨孤青松一見,心中暗裡嘀咕,心想:「她兩人來幹什麼?師伯母心憤我練有血影子功,更有除我之心,難道你又是派遣兩女來與我作對?」但他轉念一想,驀地大叫道:「師祖,你老人家來得正好!我雖被他們圍攻,但自保尚無問題。如今要緊的是速取得武林金鼎,免再被老魔據有,金鼎在深谷之內,此刻無人看守,師祖!走吧!此刻下手是再好也沒有了。」
說著,他鬼王杖一擺,朝萬極帝君狠攻了兩招,轉頭朝藍衣老祖使了個眼色,同時對萬極帝君大笑道:「萬極帝君,今日恐怕你是再也保不住武林金鼎了!」
藍衣老祖一見獨孤青松使眼色,便知定有蹊蹺,哈哈大笑,道:「竟有這等便宜的事,我老祖交運了!」隨即對蘭兒、秋兒道:「你兩人留在此處,看著助他一臂之力,我去去就來!」說罷,擺動藍衫,便朝谷內奔去。>
萬極帝君一見,心中大急,朝九龍神魔大叫道:「金護法,他去了有妨礙麼?」
九龍神魔一口真氣逼得臉色慘白,也急道:「帝君,那可保不定,怎麼辦?」
萬極帝君一聲怒吼:「那還不趕快去先取出護住!」
萬極帝君和九龍神魔長劍同時一撤,展開身形也朝谷內如飛而去!
獨孤青松暗中一笑。
驀地,鬼王杖一掄,掠身兩丈,定住身形,面對黃龍子道:「黃龍子!你弒死金城子,奪了紫龍劍,像你這種大逆不道之徒,我恨不得將你剁成肉泥。」
黃龍子冷笑道:「可惜你莫奈我何!」紫龍劍一揮,一道紫芒射向獨孤青松。
獨孤青松鬼王杖舞起一團寒光,護住全身。
這時元兒已殺得滿身是血,二十餘個紫衣大漢只剩下了幾個。
獨孤青松正想叫他過來,兩人合力將黃龍子除去。
但正在這時驀聽龍馬嘶叫之聲遠遠傳來,元兒喜道:「青松哥!師父回來了!」
獨孤青松一怔,奇道:「元弟,你拜誰為師?」
元兒暴聲道:「小弟之師上長下生。」
獨孤青松不禁喜道:「原來你已拜峨嵋老前輩為師,可喜可賀!」
他的話音一落,猛然間一個快得不可思議的人影一晃而至。黃龍子驀地大聲叫嚷了起來,因為他手中的紫龍劍不知不覺間忽地脫手而去。隨即人影一定,現出了皂袍長鬚的峨嵋老人葛長生,他手中拿著那柄千載不遇的紫龍劍,連稱:「好劍!好劍!不枉金城子辛勞三載了!」
獨孤青松一見峨嵋老人奪了黃龍子手中的紫龍劍,一聲斷喝,手中的鬼王杖猶如狂風暴雨般罩向黃龍子。
黃龍子大叫一聲,展開兩掌,呼呼劈出二掌,人便急忙縱退。
獨孤青松喝道:「今日你休想再脫得了身!」手中一緊,如影隨形,鬼王杖如靈蛇般點向他胸前。
黃龍子本身的功力並不甚高,原先只得力於紫龍劍,此刻紫龍劍一經峨嵋老人奪走,立時顯得捉襟見肘,招架不住。獨孤青松這一杖眼看已點到他胸前,危急萬分。他知不能倖免,便閉目準備受死。
獨孤青松見他閉目等死,冷笑一聲,道:「我成全你吧!」鬼王杖一抖,便要朝前一送。
立聽峨嵋老人喝道:「且慢!」
獨孤青松急切間鬼王杖一撤,愕然回顧。
峨嵋老人單指一揚,兩道指風疾射而出,點了黃龍子的穴道,他微哼半聲,便委頓在地。
獨孤青松道:「葛前輩!此人殺害金城子,死有餘辜,前輩可是要饒他一死?這樣就太便宜他了!」
峨嵋老人對獨孤青松笑道:「冤有頭,債有主,一會便知道了!」
獨孤青松點了點頭。
這時蘭兒與秋兒忽然道:「青松哥,你不理我們了!」
獨孤青松望望兩人道:「你們是師父叫來的,還是自己來的?有什麼事情待此地事了再說好了!」
他說著,龍馬的蹄聲已近,片刻間已馳到,背上端坐著一人,獨孤青松舉目一看,原來是峨嵋三子中的丹陽子。
龍馬一停,他驀然滾下馬,先朝峨嵋老人一拜道:「先謝過前輩,恕晚輩要為金城兄報仇了!」
峨嵋老人頷首道:「你動手吧!」
被點住穴道的黃龍子一見到丹陽子,臉色頓形灰敗,立時雙目緊閉,躺在地上不聲不響。
丹陽子雙目含煞,亦復淚光瑩瑩地走向黃龍子,道:「黃龍子,你睜開眼睛來看看我是誰?」
黃龍子只是搖頭不作聲。
丹陽子怒道:「孽畜,你為何不敢睜開眼睛?你既敢弒殺大哥,難道還不敢看我麼?像你這種人,還會有虧悔之心?」
黃龍子這才低聲道:「事已至此,徒恨無益,你下手吧!」
丹陽子咬牙怒道:「當初你殺大哥之時,可曾知道也有今日?」
黃龍子驀地抬起頭來,雙道目光射出兇狠之色大聲道:「要殺要剁聽由尊便,但我殺大哥取紫龍劍也是出於無奈,萬極帝君閉我七處隱穴,要挾而行,我有什麼法子?」
丹陽子忽地也大聲慘笑,道:「黃龍子,虧你說得出口,萬極帝君就是將刀劍架在你頸項,行將身首分離,你也不能做這種事,你為了救自己性命,不惜犧牲大哥,你還算是人麼?」
「事已至此,罵我又有何用?你下手吧!」
丹陽子更加慘聲狂笑,道:「我當然要下手。我丹陽子雖然一生還未殺過人,但是對你我不僅下得了手,而且我要你死得慘痛!」說著他從地上拾起了一把劍,轉頭向獨孤青松道:「獨孤小俠,這孽畜殺我大哥,小俠是親目所見,他是以那隻手殺的?」
獨孤青松已知他的意圖,答道:「當然是右手殺的。」
丹陽子又慘笑一聲,陡地厲喝道:「黃龍子,這是你自作自受,你可怨不得我。」
他手起劍落,黃龍子一聲慘叫,整條右臂已被齊肩削下。他在地上一陣翻滾,慘痛之聲不絕。
丹陽子雙目發赤,毫無憐色,又叫道:「大哥與你何怨何仇,你竟狠心下得了毒手。大哥英靈有知,大哥,看我今日殺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他一揚劍又斬下了黃龍子的左臂,鮮血飛濺。
黃龍子痛絕狂呼道:「你趕快把我殺死吧!」
「哼!我要十倍於大哥的痛苦,才會結束了你的性命!」
「嘶!」他一劍又刺在黃龍子的左眼之上,狂怒道:「你這瞎眼的東西,你能認識義之所在?人的眼睛生來是見義的,你卻見利而忘義,還要這雙眼睛何用?」
一劍又刺瞎了另一隻眼睛。
驀地,黃龍子一聲淒厲狂吼,張開口狂噴出了一口鮮血,人便昏了過去!頓時間,丹陽子也像瘋狂了一般,一陣如雨點般的亂劍刺去,他一面刺,一面全身狂抖,臉也發青,嗆啷一聲,長劍落地,便嚎啕大哭起來了!
他哭聲悲慘,真有使風雲變色之悲!蘭兒與秋兒不覺也陪他暗暗飲泣!其餘幾人也黯然神傷,轉頭他望。因知丹陽子積恨在心,藉此消洩,對他身心只有好處,所以並無一人前去勸慰,任其盡情大哭。誰知就此一下疏忽,丹陽子猛地疾如電閃,一把撈起拋在地上的寶劍,朝自己心窩中一插,只聽一聲狂笑,道:「大哥」隨即像洩了氣的皮球般,一聲長長的哀嘆;丹陽子就此悲壯的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