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目山一脈山脊平峯之上,八個綠衣少女簇擁着兩乘黑輿,行走如飛,轉眼間沒入山脊平峯的背後,立時「嗡」然一陣振翅之聲,山脊後驚飛起千千萬萬一大羣碧綠的翠鳥,遮沒了半邊天。
但山脊之前,忽又冒起了一人一馬,一竄數十丈,快若掠電追風,接踵而至,這人正是騎着龍馬、白巾蒙面的獨孤青松,但此刻他多了一柄佩劍,斜掛在腰間。
龍馬四五個起落,已縱到山脊的邊緣,舉目一看,山脊背後是個既深且廣的山谷,山谷中一片綿延數十里的大叢林,翠鳥翩躚,繞林飛翔,早已失去了兩乘黑輿的去向。
獨孤青松勒住龍馬,立馬山脊之上,重重的吁了口氣,喃喃道:「好一座﹃綠羽林﹄。綠羽林原來是以那些綠色的翠鳥棲息林中為名。」
獨孤青松仔細觀察那片叢林,叢密雜亂,柯枝橫生,並未按着任何陣式栽植,心中暗忖道:「我今日既然到了此處,縱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血魔幫九箱珍寶,豈容你綠羽令主這麼輕輕易易得去?」
突然,他又想起一事,「唰!」地抽出腰間的鋼劍,揚聲大笑,自語道:「綠羽令主,以武林施劍之人為仇,我今日便佩着寶劍闖你的綠羽林,看你對我怎樣。」
誰知他話音剛落,深林之中忽傳來一個女子口音,道:「烈馬狂生你別狂得過分!告訴你,你若不解下佩劍,入此綠羽林半步,你就血濺當場!」
獨孤青松既是有心故意佩劍,豈會聽她,更加狂笑道:「我烈馬狂生闖蕩江湖十幾年,你聽我何時怕過誰?今日我就非帶劍入林,看看是你血濺當場,還是我血濺當場?」
「烈馬狂生,我勸你還是解下佩劍的好,令主雖對你另眼看待,恐怕也不容你這樣狂妄!」
「哈哈!綠羽令主不必對我另眼看待,我烈馬狂生也不必在她之前賣乖。」
林中女子驀地怒叱道:「烈馬狂生!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你就帶劍闖林試試看。」
獨孤青松一收繮帶,龍馬人立,一聲經天長嘶忽起,獨孤青松更朗聲長笑,道:「烈馬狂生山川大嶽平沙萬里,遍行無阻,豈把一座綠羽林放在眼中,我來了!」
獨孤青松性子剛烈至極!果然他雙腿一夾龍馬,喝聲:「衝!」
龍馬昂首又是一聲長嘶,鐵蹄展處,「嗖!」地恰如銀河倒瀉,只見白練橫空,朝山脊後深谷之中飛縱而下。
林中傳出了一聲輕贊,道:「果然好一匹千載難逢的龍種烈馬。」
就這剎那間,獨孤青松騎着龍馬,已衝至綠羽林邊,他運起了九陰神功,全神戒備,龍馬在距離綠羽林二丈遠近,四蹄一點,向林中猛竄過去。獨孤青松單掌當胸,白巾內的雙目精光閃閃,掃視林內。龍馬何等快速,彈指衝過林中。
林中謐靜,絲毫無阻,獨孤青松正想揚聲狂笑,驀地,左右前三面同時幾聲嬌叱:「狂徒找死!」
無數暗器破空之聲,絲絲射到,獨孤青松單掌一揮,打出一股凜厲的掌風,忽感綠影一閃,兩側十數根綠羽毛其急似電,晃眼射到。
獨孤青松大吃一驚,喝聲:「退!」
龍馬一個倒縱,又退出綠羽林,堪堪避過那當暗器施放的綠羽毛,但就是如此,獨孤青松髮髻之上已插着一根綠羽毛,還不自知。
林中傳出了一聲輕笑,道:「烈馬狂生這下你該知難而退吧!若非我手下留情,哼!看你此刻還有命在?」
獨孤青松怒聲答道:「賤婢,不見得吧!」
「你罵誰賤婢?摸摸頭上你就知道了!」
獨孤青松伸手一摸,在自己發縫中取下一根綠羽毛,先是一楞,隨即突然暴怒:「賤婢!今日我與你拚上一場!」
>他第二次縱馬前衝,但還未竄入林中,便雙掌齊發,一股無與倫比的掌力當先開路,只聽「嘩啦!」幾聲暴響,幾株海碗大樹已被掌風擊倒,他一陣連劈,九陰神掌之威勢何等凜厲,綠羽林木頓時被他劈斷了數十根,嘩啦之聲響成一片。
獨孤青松同時高聲叫道:「賤婢!你敢擋擋看。」
正在這時,綠羽林右側半里遠處,「鐺!鐺!鐺!」響起了三聲清脆的鑼聲,隨聽一個銀鈴般悦耳的口音宣聲道:「令主迎接嘉賓!」
接着,就在鑼響之處的綠羽林中,從容整齊的走出兩排綠衣少女,更有柔和的管絃樂音,隨着綠衣少女的蓮步奏着。
這數十個綠衣少女出現的排場、氣勢,把獨孤青松楞住了。
但身側林中「噗嗤!」一笑,道:「烈馬狂生你發什麼呆?算你福氣大,令主親出綠羽林迎客,這還是第一次,難道你還想狂?」
獨孤青松尚未答話,數十個綠衣少女一分,綠羽林中一乘黑輿抬着那綠衣怪老婆子走了出來,獨孤青松冷哼一聲,暗道:「哼!你這老不死的醜怪婆,你要是不交出那九箱珍寶,看你怎樣打發我。」
驀地,他一聲狂笑,揚言道:「怪老婆子!你乖乖交出九箱珍寶,否則我不與你干休!」
雖遠隔半里,獨孤青松仍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她嘴角微微一笑,但卻笑得十分怪樣難看。
怪老婆子沒有理會,黑輿閃在一旁,這時從林中緩緩地由八個綠衣少女抬着一頂彩轎轉了出來。
這頂彩轎鮮麗奪目,轎中錦緞金邊,遍鑲珠寶,燦爛耀眼,轎後雲扇輕揮,儼若王母寶座。
獨孤青松白巾下雙目炯炯,向轎中望去,只見一個雲髻高綰、容光照人、雍容華貴的中年綠衣夫人端坐轎中。
獨孤青松被目前的氣派所懾,輕輕驚語道:「綠羽令主!想不到她竟有這等排場!」隨又記起了金釵教主告訴他綠羽令主的小名「小雯」。
他心中一動,恢復他狂生之態,縱馬疾上,迎了過去,大笑道:「烈馬狂生,一介莽夫,何勞令主親迎!」
但是獨孤青松不待綠羽令主答話,繼續大笑道:「可是我烈馬狂生無事不登天目,更不入令主綠羽林,如今有三事請教,尚望令主快人快語,速速作個了斷:第一百丈峯靈霧谷中夫人尋仇聖劍羽士,致使聖劍羽士斷臂而逃,聖劍羽士與你何仇?第二百丈峯下,令主派那個怪老婆子有召在下何事?第三大盤山中九箱珍寶,關乎武林劫運,尚望令主交下!」
獨孤青松一口氣將來意全盤説出,態度倨傲。
綠衣怪老婆子突然從黑輿之上一縱,到了獨孤青松龍馬之前,怒聲道:「狂徒,你要跟我家主人説話,先下馬解劍!」
獨孤青松單掌一亮,「呸!」的一聲,道:「你這怪老婆子走開些!」當時氣得綠衣老婦全身發抖,咧開滿嘴黃牙,大叫道:「我綠羽林中管事,難道管不得你這狂小子!接招!」
綠衣老婦叫聲一落,呼地一掌打到。獨孤青松見過她的功夫,知她在綠羽令主之前不敢放肆,有心挫她。
待她掌勢一到,驀地一帶龍馬斜縱一丈,緊接着寒芒指功帶着絲絲破空白氣,電射襲去,同時狂笑道:「怪老婆子,就在這綠羽林前,我要你好看!」
「寒芒指」,武林奇功,綠衣老婦一個不防,胸前要穴立被隔空點住,蓬地倒在地上,可是獨孤青松指功未撤,顯見她千鈞一髮,命在彈指之中。
就在這時,端坐在彩轎上的綠羽令主臉上微現一種惘然之色,左手輕揮,獨孤青松立感有道無形的氣牆般,隔斷了他的寒芒指力,不禁心中一跳,暗忖道:「綠羽令主果然身負奇功!」
他忙撤回指功,冷冷道:「看在令主面上,饒你今朝!」
綠羽令主接着右手一拂,綠衣老婦的穴道已被解開。綠羽令主平淡的道:「姥姥不得多事!」
綠衣老婦滿面慚色,躬身答道:「是!主人!」
綠羽令主將目光放在獨孤青松的白巾之上,又從白巾他移,遍閲全身。獨孤青松感到她目光之中有股異樣的光彩,似喜悦,又似憂鬱,好像久別的故友重逢,而又不太願意再見此人一般,目光之中充滿了矛盾。
獨孤青松感到奇怪,綠羽令主突然開口問道:「你,你是不是寒波劍客?」
獨孤青松暗道:「原來她認識大叔,怪不得這樣看我。」
可是他卻狂笑,答道:「我不知道什麼寒波劍客,令主!我的三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綠羽令主也淺淺一笑,但是顯然她這笑容之中包含着傷感的意味,説道:「好罷!我先答你三問,但我答過之後,你可願在我綠羽林中作客三天?」
獨孤青松知道金釵教主的話果然靈了,暗想:「只要不被她看出我的真正面目,便無慮有何危險,自問這點還能辦到。」當時毅然答道:「好!」
綠羽令主這才平靜笑道:「第一,你要是寒波劍客,自然知道我為何尋仇聖劍羽士。」但她只答了第一問話,便即加上一句道:「不過,我相信你必是寒波劍客,否則你何必為聖劍羽士來找我?哼!你們還是手足情重,我那裏放在你心上!」
她雙眸之中突然淚光瑩瑩。
獨孤青松怦然心動,暗悟她必然與大叔有過一段不平凡的交情。可是獨孤青松卻大聲喝道:「令主,你怎麼了!那第二第三呢?」
綠羽令主一震,收斂激動之情,答道:「第二,我請你登天目山,並無別事,就是要你在此小住三天。第三,三天後,血魔幫九箱珍寶任你帶走!」
獨孤青松哈哈一陣狂笑,道:「好,諒你三天內也不敢對我怎樣,走吧!」
綠羽令主容光照人的面上掠過一絲喜色,一揮手,管絃齊奏,左右兩排綠衣少女轉過身來,往綠羽林中一條三尺寬的道路當先進去。綠衣老婦也隨後乘坐黑輿進去。
八個綠衣少女抬起令主彩轎正要起行,令主忽對獨孤青松招招手道:「你與我並行吧!」
獨孤青松輕握繮帶,追上幾步,與綠羽令主並行林中。
綠羽令主雙眸一轉,含情脈脈的低聲道:「天山絕峯,你受傷不輕,如今痊癒了麼?」
獨孤青松一怔,隨即會意她始終把自己看做是大叔,「哼!」了一聲,答道:「些微輕傷,何勞令主關懷!」
綠羽令主微微一笑,道:「十幾年不見,你我都已入中年,你能夠破格揭起蒙面白巾一見麼?」
誰知她話音方落,微一舉手,忽有一股怪風,朝獨孤青松臉上捲來。獨孤青松一聲怒哼,單掌一封,將那股怪風硬擋了回去,怒道:「令主,請你放尊重些,你這是待客之道麼?」
綠羽令主也微微不悦,道:「難道你見不得人麼?」
「當今之世,尚無人敢像令主一般對我如此放肆!」
「哼!當今之世,也無人像你一樣敢以佩劍入我綠羽林。」接着綠羽令主口氣一轉為柔和,道:「但你是寒波劍客,又當別論,否則」
獨孤青松接口問道:「否則怎樣?」
綠羽令主突地面色一變為冰冷,罩着一層寒殺之氣,恨恨道:「你如不是寒波劍客,今生就休想出我綠羽林。」
獨孤青松心中冒起一股寒氣,隨即朗聲一笑,道:「令主,你要弄清楚,我是烈馬狂生,不是寒波劍客。就道我是寒波劍客,我不願揭起蒙面白巾示人,你也難判真假。」
誰知綠羽令主轉頭輕聲一笑,道:「聽你的口音,我就知道你是寒波劍客。」
獨孤青松不禁心中一跳,暗道:「我的口音會像大叔?」
但他立時恍然,十年與大叔形影不離,無形中自己的口音也與他相像了。獨孤青松只有一聲輕笑,道:「令主,望你別想得那麼滿意,我恐怕會使你失望。」
綠羽令主幽幽道:「子奇哥,我知道你的痛苦,就憑你終身不娶,我已經該滿意了!但你既答應在綠羽林小住三天,卻蒙面不見人,雖在咫尺,無異天涯,這又何苦?」
獨孤青松暗中一笑,並未作答。
在綠羽林中,迴旋轉折,約莫行走了頓飯光景,獨孤青松驀地目光一亮,在葱鬱的叢林中,出現了一座無比華麗、高聳的建築,龍檐鳳垛,碧瓦翠牆,驟然看去,為之目眩。
綠羽令主轉頭望望獨孤青松,淡淡一笑,道:「子奇哥,你看我這綠羽宮怎樣?」
獨孤青松聽她一聲一聲的子奇哥,叫得怪不舒服,不悦道:「令主,你一聲聲子奇哥的叫喊,到底誰是你子奇哥?」
綠羽令主臉上一紅,驀地暴怒,只見她面罩寒霜叱道:「獨孤子奇,你我雖相處不久,可是花前月下,儷影從雙,你對我早已刻骨銘心,獨孤子奇,你就是化骨揚灰,我還會把你認錯了不成?」
獨孤青松冷笑一聲,答道:「我烈馬狂生單身匹馬闖蕩江湖,卻從未見過像你這樣不害羞的女人。」
綠羽令主全身一陣急顫,厲叱道:「住嘴!」
綠影一晃,她忽然全身其疾似電般彈起,五指箕張,一把朝獨孤青松臉上抓來。
她出其不意,動作又快,獨孤青松猛地吃了一驚,本能的身子一偏,總算躲過了她這一抓。
可是綠羽令主身未落地,凌空一彈身,第二次又撲到。
獨孤青松怒從心上起,一聲斷喝,九陰神掌劈手封去,掌抓堪堪接觸之際,誰料綠羽令主忽撤五爪,一旋身,姿態美妙,輕飄飄的坐回彩轎之上,「噗嗤」笑了起來,道:「子奇,你別得意,三天之內,我總得要看看你的面目不行!否則,哼!不論你是真子奇假子奇,你要出我綠羽林,可比登天還難!」
説罷她一揮手,八個綠衣少女忽地腳上加快,只走出了五六丈,彩轎一轉,折入叢林之中,倏忽不見。
獨孤青松暗叫了一聲好險,也不理會彩轎的去向,徑自隨着那羣前導的綠衣少女,策馬走向綠羽宮。但他對自己的蒙面白巾更加留意,因為他知道綠羽令主是處心積慮,一心要揭去他的蒙面白巾看人不可。
到了綠羽宮前,獨孤青松下馬,自有人將龍馬接去。只見宮門大開,前導的少女魚貫而入。那乘坐黑輿的綠衣老婦方入宮中,徑轉側邊一列樓房下之迴廊中去了。
進了宮門,通過兩重大殿,獨孤青松始終未再見到綠羽令主出迎,更不見另外有人接待,心下狐疑十分,接着是座較小於前殿的花廳。
突地,不知從何處又傳來那銀鈴般的口音,道:「樂儀隊歸息!」
傳語一出,樂音立止,前導諸女也悄然而散,獨孤青松一陣緊張,朗聲道:「綠羽令主,你可是要施何陰謀詭計不成?」
但他話音方落,忽感不對,轉頭間,突見一個容光煥發美麗絕倫的綠衣少女站在他身旁不足三尺之處,對他微微笑道:「令主微感不適,才叫碧兒代迎大駕,尚請見諒!」
獨孤青松奇説:「可是她剛才還是好好的啊!」
獨孤青松一面説話,一面對此女神不知鬼不覺走至他身旁不足三尺,他尚且不知,心中大感吃驚,白巾內的一雙眸子盯在她面上。
這叫碧兒的綠衣少女低聲笑道:「告訴你吧,令主打坐練功去了!」接着她繼道:「令主吩咐!你住在﹃百花居﹄裏,隨我來吧!」説罷,朝花廳的右側一道邊門走去。
獨孤青松跟在她身後,見她行走起來,體態輕盈,也頗快速,卻無絲毫衣裙帶風之聲,這份功夫無疑已登上乘,不禁心中暗自警惕!
走出邊門,是一條長長的花廊,兩旁繁花盛開,香氣襲人,走在花廊的中段時,碧兒忽然低聲道:「令主傷心極了!你可願去看看她?」
「不,她認定我是寒波劍客,實際我並非寒波劍客。不過她既與寒波劍客有極深的關係,替聖劍羽士報那斷臂之仇,我也暫擱一旁,待我弄清了他們實際的關係再説。」
碧兒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寒波劍客,可是令主她偏是不聽,她非要看清你的面目才肯相信。」
獨孤青松心中大大一震,暗忖道:「她又怎能知道我不是寒波劍客,莫非她已聽血魔幫傳出之言?」
無形中他停止前進,疑惑的望着碧兒。
碧兒輕笑道:「你別奇怪,我不僅知道你不是寒波劍客,且見過你的本來面目,你只是一個年不過弱冠的少年。」
獨孤青松更加驚詫了,綠羽林中有人知道他的來歷,豈不把他全盤計劃打破,而且綠羽令主身負奇功,萬一被她識破,能不能出此綠羽林,真是很難預料。
獨孤青松不動聲色,漫聲答道:「你竟知道得這麼清楚,可惜令主不相信。」
碧兒點點頭,輕聲道:「娘就是這種脾氣,她從來不信人言。」
獨孤青松一聽她稱綠羽令主為娘,白巾下雙目大睜,大聲道:「什麼?你是綠羽令主的女兒,百丈峯上收去白骨真君的腐骨毒液是你,百丈峯下白骨真君追擊的也是你,坐着黑輿與那個綠衣老婆子一同劫走九箱珍寶的還是你,你的名字叫碧兒?」
獨孤青松一口氣問出幾個問話,碧兒只笑而不答。
獨孤青松慢慢向前行去,他一面走着,一面心想:「碧兒既是綠羽令主的女兒,她為什麼要在百丈峯助我一臂之力?如此一來,綠羽令主與我之間,豈非敵友難分?」
突然,他心中一動,「啊!」了一聲,忽悟綠羽令主派碧兒至百丈峯相助自己,無非是認定自己就是她心目中的寒波劍客,所以派那綠衣婦人到百丈峯約自己上西天目山,更請自己在綠羽宮中作客三天。
想來這三天綠羽令主必用盡心機,要看到自己的真正面目。
獨孤青松心中忽有所感,陷入沉思之中。
兩人過了長廊,是一個廣院,院中花木扶疏,豔紅翠綠,美不勝收。靠廣院右側,築有一座精緻的石樓。
樓門上橫書「百花居」,碧兒當先推門而入,獨孤青松隨後跟了進去,登樓見是一間無比雅緻的居室。
碧兒輕輕道:「這三天你就住在這裏」
她話尚未説完,驀聽樓下腳步聲,碧兒臉色一變,緊張的道:「那必是劉姥姥來了,當心她對你驟然出手點你穴道。」
獨孤青松疑問道:「劉姥姥是那怪老婆子麼?你怎的這麼緊張呢?」
碧兒嘆了一聲道:「你別問,這三天你要特別小心,即使是我,你同樣要提防,不過我是身不由己,告訴你,姥姥一到,我便要出手攻你,我們早説好乘你不備的時候,出手點你穴道。你別客氣,如不先將我點住,你恐怕就難逃被制了!」
獨孤青松大吃一驚,正想答話,劉姥姥又在室外大叫道:「狂小子,本管事特奉令主之命到百花居來看你,你的架子好大呀!」
就在這時碧兒忽然大聲叱道:「小子,我娘對你好,我碧兒可不賣那份賬,你別盡在我面前施狂。」説着,只見碧兒劈手一掌,「彭!」「嘩啦!」一聲大響,向北的一面窗已被她的掌風震成粉碎。
獨孤青松看在眼中,覺得啼笑皆非。
碧兒一躍忽到了他跟前,低聲嗔道:「快些狂聲大笑,把我點住,你當真不要命了!」
獨孤青松把心中的那份好笑化成裂帛般振聲狂笑道:「好一個不識好歹的丫頭,你娘尚且對我恭敬,你敢這般無禮,接招!」
他話聲剛落,「彭!」的又是一聲大震,綠影一閃,劉姥姥已把樓門擊碎,厲叫道:「狂小子!你敢!公主要有絲毫損傷,我便把你八塊大分屍!」
碧兒十分着急,連人帶掌,猛朝獨孤青松撲來。
剛進入百花居的劉姥姥一見,大叫道:「公主,施不得!」
可是已遲了一步,獨孤青松一閃避過碧兒的一掌,左手一翻,早已扣住了碧兒的肩胛骨,怒聲道:「怪老婆子!退出三尺!你再進一步,我可要對公主不客氣了。」
劉姥姥氣得尖聲狂叫道:「你敢!你敢!」隨即她一跺腳又大叫道:「公主,你太心急了些,你那裏知道,狂小子身負東海奇叟、大漠異人奇功,非一般人可比,你把他估低了!」
獨孤青松冷聲喝道:「怪老婆子,出去!此地沒有你的事!」
劉姥姥寒着臉,又退了兩步,猛地一頓腳,厲叫道:「狂小子!我總得要收拾你!」
就在這時,兩個綠衣少女翩然而入,手中捧着酒菜,一人肅言道:「令主到!」
劉姥姥好似十分害怕,嗖地穿窗而出。
獨孤青松靈機一動,朗聲道:「綠羽令主,你別來這一套,你知不將那怪老婆子捉來,我可不願見你!」
綠影一閃,綠羽令主已站在房中,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怎麼?姥姥已經來過了?」
她隨見獨孤青松扣住碧兒的肩胛骨,一笑道:「子奇哥,碧兒有何不對之處,你不能原諒她?想想看,你與她是何關係?她是你的侄女呀!」
獨孤青松心中一震,放開碧兒,奇道:「令主,你説清楚些,你的女兒是我的侄女,這有誰信?」
綠羽令主苦笑了笑,道:「子奇哥,我知道你不敢面對十幾年前的往事,你這是明知故問,不過我告訴你,我雖生了此女,可是仍然恨透了獨孤峯那老匹夫,他毀滅了我一生的幸福,所以才有靈霧谷尋仇之事,老匹夫沒有死,算是他的運氣。」
獨孤青松全身有些顫抖了,不信的道:「令主,你説碧兒是聖劍羽士獨孤峯的孩子?可是你並非玉劍仙姬啊,你的女兒怎會是聖劍羽士的女兒?我不明白你説什麼?」
獨孤青松暗暗下定決心,忖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必定要得到答案。」隨即毅然道:「令主,我知你急欲看我的真面目,好!只要你告訴我一事,我雖終生出不了這綠羽林,也絕不使你失望。」他從懷中突然取出那柄仙姬斷劍,一揚道:「告訴我玉劍仙姬的故事,我給你看我的真正面目。」
綠羽令主一見那柄斷劍,神色大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厲叱道:「獨孤子奇,你一定要我親自告訴你那件事?你既然必定要這樣污辱我,好,我也不使你失望。你説要我從那裏説起?」
綠羽令主全身顫抖得很厲害。
碧兒突然插口道:「我説算不算?」
「誰説都是一樣。」
碧兒轉頭對綠羽令主道:「娘,碧兒對他説罷,您先回寢宮,一會兒再來吧!」
獨孤青松的一句話,好似嚴重的刺傷了綠羽令主,她目含痛淚,轉身而去!獨孤青松茫然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百花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