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離這一次是真的體驗了什麼叫做陰溝裡翻船,萬念俱灰。最重要的是,葉離以肉身進入到這陣法當中,如果說幾天不吃飯不喝水,身體絕對受不了。
劍氣被封印,而且劍氣,不能算是一種資源,所以葉離的身體機能,正在一天一天的衰退。最多最多,葉離只能再堅持七天的時間。
葉離現在已經渾身無力,時間在葉離的眼中,變得極其的緩慢。每一天,每一分鐘,都好像是永恆,這樣的日子,葉離一天都呆不下去。
不是說無聊,而是因為完全沒有了希望。
那個小鬼不知道去了哪裡,葉離的正下方,就是那扇門。穿過那扇門,就能夠重獲新生。咫尺的距離,卻好像天涯一樣,無法跨越過去。
“特麼的,有沒有活人啊!來個喘氣的也行!”
“誰?”
葉離眉頭一皺,尼瑪,還真有人啊!這是葉離被吊著的第二天,終於出現了一個活人。
葉離朝著那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根樹枝上,有一個人不斷的在晃動著。葉離也學著他的姿勢,開始左右搖擺起來。
從遠處看,就是兩個樹枝在快速的搖擺著,直到葉離覺得頭暈目眩了,對方這才停下。估計和葉離是一個感受了吧。
便也在這時,那邊又傳來了聲音:“你是誰?”
“我叫做葉離,你呢?”
“我……沒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有記憶以來,我就一直在這裡,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會說話的人。你能陪我說說話嗎?”
對面那個無名氏帶著乞求的聲音,好像很孤獨,非常希望葉離能夠陪一陪他。
“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葉離問完之後就後悔了,他要是知道,就不會一直被吊在這裡了。不過他說他一直在這裡,那就代表著,現在的這個陌生人,他不是以肉身的形態,而是元神。
“我……不知道。來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出去的。哎,你有什麼放不下的嗎?”
葉離不知道怎麼回答,原本以為自己都放下了,誰知道一進入到幻境,葉離的內心就在一瞬間崩潰。
“我放不下一個人。我的妻子,是我害死了他,讓我的孩子沒有了母親,都是我的錯。”
葉離無奈的苦笑,內心說不出的糾結,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心裡一樣,需要發洩出來,可是無法發洩。
“哦,那你覺得,你妻子希望你怎麼做?在她死了以後,你很想念她嗎?”
“對。”
“真是一個幸運的女人。我沒有喜歡過誰,所以不知道你的那種感情。她在天之靈,一定希望你和孩子們過得好,不要因為她擾亂了現在的生活。可是你出不去了,你的孩子,怎麼辦?”
尼瑪,這人還真是一針見血啊。他說的沒有錯,葉離現在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生死葉離已經看淡,自己的生死,無所謂。
只是一想到葉梓和葉巽,葉離就會心裡一疼。他們已經在沒有母親的環境當中,生活了這麼多年了。如果再失去自己了,那他們會怎麼樣?
葉離越是這麼想,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束縛,就更加的緊。這樹枝,似乎是會根據自己的思想和內心,調整的。
可是自己真的能放下嗎?素茗如果活著,她會希望自己怎麼做。
葉離不再說話,而是低頭思考。那邊的陌生人,好像能夠感覺到葉離的狀態,也默默的不出聲打擾,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一天過去,葉離的身體開始衰弱,雖然不至於直接昏迷過去,但是葉離已經徹底的沒有了力氣。
便也在這時,那個小鬼重新出現。一臉得意的看著葉離,一抬手,葉離緩緩的吊到了他的面前。這小鬼仔細的看著葉離,甚至抬起手,抓著葉離的腦袋,左右的擺動了幾下。
“唔,你這小子還行啊,還能堅持這麼久。行,我看你的心,也要留在這裡了。小子,說實話,你就留在這裡吧,這裡也挺好的。”
葉離看到這小鬼就氣不打一處來,瞪了他一眼:“你等老子出去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你現在放我下來,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你少嚇唬我,這就是規矩,我放了你也沒有用。你自己的內心沒有斬斷過去,唯一能放你下來的,只有你自己,別看我。曾經他們出去,都是這麼做的,我都告訴你方法了。”
這小鬼對著葉離一臉委屈,葉離冷冷一笑說了一句:“行,你給我等著。”
“又嚇唬我,你們這麼人,怎麼都欺負我。哼,我不跟你們玩了,我去睡覺了。”
小鬼走了,葉離唯一的希望都斷絕了。不過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天之後,葉離便贏來了自己的轉機。
葉離虛弱無力,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不過葉離還是沒有放棄。
尼瑪,就算是為了兩個孩子,老子也不會放棄的!老子答應了他們會回去,就一定要做到。男人,一個父親,必須要言而有信!
葉離用盡自己的全力,最後怒吼了一聲,閉上眼睛。
這過去,應該如何斬斷?剛想到這裡,葉離又看到了幻境。幻境還是那副樣子,在燕京的某個公寓裡面,素茗在廚房收拾衛生,不過不一樣的是,葉離發現自己正在看報紙。時間也不是一大早,而是週末的晚上,吃完晚飯之後。
葉巽在房間裡面,書房的門開著,就看到葉巽的雙手手指,不斷地敲擊在鍵盤上。而葉梓則在和別人打電話,有說有笑的。
葉離無奈的一笑,不管自己嘗試多少便,一旦看到這樣的場景,葉離內心就會泛起漣漪,無法斬斷。
如此美好的生活,就算只存在於幻想當中,葉離又怎麼捨得打破呢?
或許永遠生活在這裡,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吧。葉離放下報紙,對著房間裡面喊了一聲:“葉巽,出來一下,咱倆下一盤棋。”
葉巽過了好久都沒有出來,葉離不滿的又喊了一聲,最後還是素茗不高興的說道:“葉巽,你爸叫你呢。”
葉巽一臉不爽,摸著蓬鬆的頭髮。比起十八歲的葉巽,現在已經工作的葉巽身上多了一絲成熟和責任。
“老爸,我這正忙著呢,明天要交兩份學術報告,還要去公司開會,真沒有時間。”葉巽悄悄的指了一下葉梓的房間:“喏,找老姐。她和男朋友打電話,簡直不把你放在眼裡。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葉巽哈哈一笑,葉離直接抓著葉巽的脖領子,幾乎是提到自己的面前:“陪我下棋,耽誤不了時間,就殺一局罷了。”
“老爸我認輸還不行嗎?你的棋力,誰是你的對手啊,你是國手級別的啊!放了我吧,老媽!”
素茗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過來,按住葉巽:“你平時都要上班,哪有時間陪你爸。這不是明天週末了嘛,怕什麼的。什麼會,直接推掉,我們全家出去郊遊好了。”
“什麼什麼,郊遊?太好了。我要買零食帶著,還有哦,我來開車!”
葉梓還是那樣活潑可愛,葉巽倒是成熟了不少。葉離明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假象,卻還是忍不住沒有戳破這窗戶紙。
“你紅,先手。”
葉巽沒辦法,素茗和葉梓在邊上圍觀,父子局,這棋還真是父親和兒子下的。
一局棋,花費了大概一個小時,最後殘局,葉離來了一招馬後炮,幹掉了葉巽。葉巽一臉無奈:“我都說了吧老爸,我哪裡是你的對手啊。我可以走了吧?”
“你媽不是說了嘛,明天去郊遊。去把什麼會議給推掉。”
“老爸。”
“快去,別讓我生氣哦。”
葉巽看到葉離的臉色,只好去陽臺打了一個電話,推掉會議。葉離獨自一人,走到了陽臺抽菸,一切的感覺,都很真實。小區的外面街道,燈火輝煌,行人,店鋪,車輛,還有小區裡面鍛鍊,跳舞的中老年。
如果葉離一覺醒來,是這樣的狀態,沒有人告訴葉離,葉離絕對不會以為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幻象而已。
“如果是真的,該有多好啊。”
葉離嘆了口氣,手中的煙被素茗給掐掉,丟到了菸灰缸裡面:“自己身體不注意,到老了你看我照顧你不。”
葉離突然一下,抱住了素茗,緊緊的摟在懷裡。
“素茗,如果有一天,要我放下過去,而你將會消失,你希望我怎麼做?”
“說什麼傻話,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咱沒有修為就沒有,一家人不也過的很好嘛。國安局的工作,你也能勝任,我們家就一直這樣下去,不是很完美嘛。”
葉離鬆開素茗,微微一笑:“是啊,現在的生活很完美,完美的就好像在做夢一樣。”
這一夜,葉離選擇逃避在幻象裡面,沒有出去。葉離不知道,他的肉身,就好像要枯竭了一樣,乾癟的不成樣子。
……
“元魔,葉離那邊怎麼樣了?”
元魔搖了搖頭:“我以為他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來造化神殿深造的。沒想到,他也是凡夫俗子,現在被困在了幻境裡面出不來了。哼,放下不了過去,就永遠都無法擁有未來。”
“你啊,就是說的好聽。你當年,不是也花費了整整七天的時候,才斷了過去嘛。我倒是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希望。而且他身上,有一種別人沒有的冷靜和韌勁。”
紅瞳微微一笑:“要不咱倆打一個賭,我賭他能成功。”
“拿什麼做賭注?”
“好啊,你敢和我談賭注,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元魔哈哈一笑,將紅瞳摟在懷裡。堂堂四大領域之首的元魔,竟然也是一個妻管嚴,這換誰能想到。
且說葉離在幻象裡面住了一天,第二天,一家人放假,開開心心的出門遊玩,開車朝著郊區出發。葉梓一大早就去了超市,買了一車的零食。
一路上除了葉巽,其他人都是歡聲笑語的。
葉離坐在副駕駛,眼神時不時的看著窗外,今天的天氣……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