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縣,境內。
灌嬰率領的軍隊,距離梓潼縣已經不遠了。
大軍趕路,灌嬰內心,卻是愈發的不平靜,因為從三水縣到梓潼縣的路上,一路都太平靜了,根本就沒有任何英布的消息。
他這一路,就沒有遇到過敵人。
原本按照灌嬰的思路,他是要將計就計,然後引蛇出洞的。可現在的情況,他的計策完全沒有得到施展。
這讓灌嬰內心,很是不平靜。
軍隊停下來休整時,灌嬰再度把藺平喊到了身邊。
藺平見到灌嬰,嘴角輕輕的抽動,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神情。如今和英布的廝殺過程中,不管是大事小事,灌嬰都得諮詢他的意見。
這樣的事情,令他很是無奈。
他不想再說這事兒。
實在是,如今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藺平還是躬身行禮,道:“將軍!”
“坐!”
灌嬰點了點頭。
藺平說道:“將軍召見卑職,有什麼事情嗎?”
灌嬰表情肅然,說道:“如今的情況,是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動作。咱們這一路走來,始終都沒有碰到英布,這情況很不對勁兒啊。先生,你分析分析一下。”
藺平心頭一陣吐槽。
這也太坑了。
什麼叫他分析分析?
藺平對於如今的局勢,也是有些無奈,他根本就不明白對方的意圖了。他想了想,說道:“如今的局勢下,卑職認為,我們只能繼續去梓潼縣。等抵達了梓潼縣,再考慮其他了。”
灌嬰瞪大眼道:“這就是你的分析?”
藺平無奈道:“將軍,如今這情況下,我們分析也沒有用。英布不上當,我們拿他沒有任何的辦法。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如果英布率軍殺出,那是最好的結果。如果英布不出現,也不影響我們撤回梓潼縣。”
灌嬰嘆息道:“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藺平也不想再探討這些事兒,實在是說得煩躁了,每一次都說這些事兒,實在是無趣。
“報!”
忽然,有士兵大喊聲傳來。
“來了,肯定有消息來了。”灌嬰聽到這聲音的瞬間,立刻就站起身,臉上神情變得興奮起來。他一想到前方有英布的軍隊襲來,就無比的興奮,心中很是歡喜。
他等這消息,等了太久!
如今,終於來了。
灌嬰臉上盡是期待,甚至忍不住搓了搓手,望向哨探跑來的方向。
“將軍,大事不好了!”
緊跟著,忽然哨探傳來了這樣的一句話。
咯噔!
藺平內心,一顆心沉了下去。
他忽然覺得,恐怕事情又發生了變化。只不過他目光落在灌嬰的臉上,見灌嬰臉上依舊有期待,搖了搖頭。恐怕灌嬰現在,都認為這不好的消息,是後方有英布的軍隊襲來。
這不好的消息,在灌嬰看來,實則是好消息。
灌嬰就是希望英布出兵。
事實上,灌嬰和英布交戰至今,灌嬰的內心,已經有些魔症了。他只有一開始在五指峰下,取得了一場勝利,重傷了英布。
自那之後,他意圖在山下脅迫英布失敗。
他撤回三水縣,又被襲擊。
他駐守三水縣,可糧道卻被拿下,再度被調動,不得不南下梓潼縣。他南下梓潼縣,意圖伏擊英布,最後又失敗了。
他針對英布的所有計策,全都失敗了。
這是灌嬰最憤懣的。
在灌嬰的眼中,他是極為看不起英布的,認為英布不過是一介武夫,不足為懼。可如今的情況下,灌嬰卻遲遲無法擊敗英布。
“噠!噠!!”
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哨探到了後,翻身下馬,再度道:“將軍,大事不好了。”
灌嬰的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容,擺了擺手道:“什麼大事不好了,不就是,英布率領軍隊殺來。區區英布的軍隊,何足掛齒?”
“不,不是英布殺來了。”
哨探連忙搖頭回答。
“啊!”
灌嬰一聽,驚呼一聲。
這一刻,灌嬰的內心,也生出不妙的預感。
這答案,和他預想的不同。
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啊。
灌嬰忍不住眼下一口唾沫,才說道:“你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哨探稟報道:“將軍,後放傳回消息,三水縣落陷了。英布的軍隊,突然出現在三水縣城外,然後詐開了城門,奪取了三水縣。”
“撲通!”
灌嬰聽到後,腳下不穩,一屁股就摔倒在地上。
“怎麼可能?”
灌嬰喃喃自語道:“英布的軍隊,明明在三水縣和梓潼縣之間,他剛剛拿下了糧食,依舊往梓潼縣去,怎麼突然又去了三水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哨探說道:“將軍,消息千真萬確,絕不可能虛假。”
灌嬰握緊了拳頭,站起身,拔劍狠狠看向一旁的大樹,不斷的劈砍,發洩著內心的憤怒。他一番發洩後,看向哨探,道:“消息屬實嗎?”
“屬實!”
哨探再度回答。
灌嬰一副無奈的神情,以手撫額,說道:“藺先生,英布欺人太甚。此前的英布,一直在暗中,也不知道怎麼對付他。如今英布奪取了三水縣,我們率領大軍北上,足以一鼓作氣,徹底擊敗英布。畢竟,英布的兵力不多。”
藺平道:“將軍,我覺得英布的用兵之法,簡直是羚羊掛角,完全看不出動向。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去三水縣,恐怕很危險啊。尤其對方的兵法,無比的靈活,我對於這樣的用兵之法,似乎是有些耳聞。”
灌嬰握緊拳頭,沉聲道:“我不管,我只知道,如今英布主動出現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我們立刻北上,攻打英布。”
如今,灌嬰的所有怒氣,都爆發了出來。
灌嬰的鬱氣,必須要爆發出去。
藺平卻沒有回答灌嬰的話,忽然說道:“將軍,卑職想起來了。英布最近這一段時間的用兵之法,似乎有淮陰侯韓信的影子。”
“韓信用兵,多多益善。”
“可韓信就算是兵力少,也能夠玩出花來。”
“如果出現的人,真是韓信,那麼我們面對的幾人就可怕了。再聯想到我們在半路上,遇到了的數百騎兵,那一支騎兵隊伍,其疾如風,侵略如火,更是和韓信想死。”
藺平正色道:“如果真的是韓信,那麼我們面對的敵人,將士無比可怕的。將軍,卑職建議,我們不再北上,而是立刻返回梓潼縣,然後將消息上報。”
“絕不!”
灌嬰強勢回答。
此刻灌嬰眼中,掠過了一抹貪婪神色。
如果真的是韓信出現了,那再好不過。如今大漢上下,整個益州,都有劉邦的人,四處找尋韓信,意圖將韓信撲殺。
發現韓信,捉拿韓信,這是大功勞。
這樣的事情,縱然是灌嬰,也想要一個人佔了所有功勞。
再者,灌嬰也不希望自己連戰連敗的消息傳出,他好歹是漢軍中的主將,如果連戰連敗的消息,傳回了成都,他的臉面往哪裡擱置?
最關鍵的是,灌嬰雖然折損了一千多士兵,但還有足夠的戰鬥力。
這是他堅持的緣故。
他麾下還有八千餘精銳,還能夠一戰。
藺平見灌嬰態度堅決,說道:“將軍,你不願意撤軍,可是此前押送到三水縣的糧食,全都被英布奪取了。在缺少糧食的情況下,我們怎麼辦呢?”
灌嬰大袖一拂,便說道:“很簡單,立刻傳令給梓潼縣的縣令,讓他在梓潼縣抽調糧食,供本將北上使用。為了拿下英布,為了撲滅韓信,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本將坐鎮廣漢郡,難道連下令募集糧食的權利都沒有嗎?”
藺平說道:“將軍,三思啊!”
猜測到英布的背後可能是韓信,藺平不希望灌嬰再度北上了。韓信是軍神,用兵如神,幾乎沒有敵手。面對這樣的人,灌嬰遠遠不夠看。
然而,灌嬰卻不這麼想,在灌嬰看來,韓信也依舊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也是活生生的人,他沉聲說道:“藺平,不必再勸了,本將已經決定出戰。這一戰,必須要打。”
“唉……”
藺平嘆息一聲。
他很不看好灌嬰北上的這一戰。
灌嬰一直說要打,但藺平卻不斷的說不打,這激怒了灌嬰,他冷著臉,呵斥道:“藺平,如果你再幹胡言亂語,再擾亂軍心,當心軍法處置你。”
藺平聞言,冷不禁打了個寒顫,便道:“將軍,卑職知錯了。”
這一刻,藺平才恍然,灌嬰是主將。
他終究只是一個下屬。
藺平和灌嬰搭檔多年,兩人的關係很近,算是知己好友一般。可如今的情況下,藺平恍然才明白了過來,他終究是下屬。
不該說的,不能隨便說。
灌嬰不知道藺平內心的想法,只是吩咐道:“去吧,擬定書信,立刻送往梓潼縣,讓梓潼縣的縣令調集糧食。而我們,立刻北上。”
“喏!”
藺平立刻去準備。
灌嬰望著藺平離去的背影,眼中浮現出一抹堅定神色。雖說藺平不看好他,認識屢屢勸說,但灌嬰依舊固執的認為,他有機會俘虜韓信。
韓信厲害,灌嬰也認可。
可是,韓信也不是神,尤其韓信如今的兵力必定不多,否則韓信和英布聯合,也不至於會一直東躲西藏,而不和他決戰。
以韓信高傲的秉性,如果能有擊敗他的機會,絕對不會錯過的,更不會兜兜繞繞一大圈。
所以,灌嬰才要一戰。
灌嬰的想法,就是趁著韓信和英布剛剛匯合,雙方實力都還不強的情況下,要將韓信扼殺在搖籃中,徹底剪除韓信的威脅。